硝烟散尽Ⅱ-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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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宋......宋......”郑东贵想安慰他两句,可是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他们那里知道宋玉昆的苦楚,此时的宋玉昆已经快被党性原则和天地良心折磨疯了。
“你别说话!先听我说!”宋玉昆喊道。他一指郑东贵,“你也老大不小,眼看就快奔二十的人了,办事情就不能替别人想一想,就不能委婉点儿?”
“宋先生!您这是咋地了?怎么......怎么......”郑东贵心里觉得委屈。实质上他也的确委屈。这句话本来是宋玉昆要教训陈卅的,可是他似乎用错了对象。
“老宋啊!老郑好像不是你说的那样吧?”陈卅好意提醒。不料宋玉昆听罢,反而火气更大,他拍着桌子咆哮道:“你也给我闭嘴!啊?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一打仗你就往后缩,一打仗你就扯后腿!你也算是当过兵的人,你自己说说看,这辈子你到底打赢过几个仗?”陈卅愣住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宋玉昆竟然搞错了“教育对象”。不过,经过宋玉昆这么一搅和,两个人非但没有了脾气,反而还对视着“呵呵”笑起......
“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要不是陈卅按着,宋玉昆已经把炕桌掀个底朝天......
“老宋!宋参谋长!你至于发这么大脾气么?”陈卅小心问道。他哪里知道宋玉昆内心的痛苦。此时的宋玉昆眼泪汪汪地瞧着陈大胆,恨不得上前给他两记耳光。三人之间沉默了许久。随后,宋玉昆痛苦地挠着头,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转了三圈。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猛然转身语重心长地说道:“大胆啊!不是我说你:你没带过兵打过仗,遇到今天这种大事,就不能虚虚心,多听听别人的意见么?咱们现在是刚刚起步,那可是一点损失都能伤筋动骨啊?古往今来,哪个名将是头脑一热就出兵的?哪个不是深思熟虑慎之又慎啊?”
“宋先生!”陈卅皱皱眉,“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反正我的话是说完了,听不听由你,我是眼不见心不烦!”说罢!宋玉昆背上双手,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宋先生这是咋地了?”郑东贵手里一勺接一勺地舀着关东烟,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来......
宋先生走了,陈卅半天没有吭声,他默默地想着心事,反复琢磨着宋玉昆刚才说过的话......许久,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愁眉不展,胡思乱想的时候。朱德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顾不得敬礼,他扯开嗓子喊道:“军......军......呼呼......军长!不......不好啦!兵......兵变!”
“啥!”郑东贵“腾”地从炕上跳起,大声问道,“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兵......兵变!”
“兵变?”陈卅顾不得穿鞋,直接就翻了窗户......“妈个巴子的!是哪个狗日的这么大胆?我他妈崩了他个舅舅的!”
事态已经不受任何控制了。打谷场上的老百姓揪着杨雨骂什么的都有。有的一口一个“小卖X”。稍微文明点的,也是张口闭口“小窑姐”。好像这强拉壮丁的主意是杨雨出的。杨雨的短发已经被汗水拧成了细绺。她从民族大义讲到“河沟泥鳅”,从抗日救国谈到唇亡齿寒水尽鱼干。无奈的是,这些老百姓根本就听不明白,也听不进去。在他们的心里,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和传宗接代的根要看得比命还重要。
“老乡们!你们静一静!请我说!听我说呀!”杨雨就差给这些劳动人民下跪了。
“叭!”尖锐的枪声划过天空......一只乌鸦惨叫着,扑腾着四散飞舞的羽毛,从半空中栽落下来......
陈卅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这群默不出声,低头忐忑的农民,将手里的三八步枪丢还给江永。
“说话呀!怎么不说啦?”陈卅盯着刚才骂人骂得最凶的中年妇女,“别看你缠过脚,可是我大老远就瞧见属你跳得最高。麻烦你再跳一次让我看看!”
中年妇女“吱溜”一声坐倒在地......
“不许哭!不许拍大腿!不许喊‘我的娘’!也不许问‘你可怎么活’?”陈卅一连四个不许,吓得这女人高举着双手,半天就是拍不下去......
“说吧!哪个是你男人!”陈卅的眼睛向汤怀书等人望去......
没人敢说话,因为陈卅从腰间拔出了手插子......
“都他妈哑巴了吗?怎么没人敢说话?不是怕当寡妇吗?老子现在就让她当寡妇!”陈卅一把揪过汤怀书......“你告诉我!谁是她丈夫?”
“军长!你放过我吧!她......她不懂事......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汤怀书的双腿软得像面条。庞大的身躯眼看就要坍塌下来......
“你他妈也是个老爷们?”陈卅咬牙说道,“我的兵即便不是世上最好的兵,可他绝对不能是个软骨头!不能是个孬种!”说着,他一脚将汤怀书踹进了骡马圈......
“孩子她爹!”中年妇女号啕大哭,发了疯似地扑向陈卅,张手就挠......还没等陈卅侧身躲避。一只闪亮的马靴重重踢在中年妇女的小腹上,将整个人横着踹进了草堆......
“凤凰!手下留情!”陈卅急三火四拦腰抱住手提大刀,面目狰狞的火凤凰......
“你放开!”凤凰喊道。
“你把刀放下!”
“你先放开!”
“你先把刀放下!”
凤凰扭动着蛮腰,看样子是想把陈卅也甩出去......
“这......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杨雨急得直掉眼泪。左右张望着,此时的她真希望能过来个帮手。无奈的是,宋玉昆和郭仲良还在闻讯赶来的路上。郑东贵倒是站在她的身边,可是一见雷霆激怒的凤凰,却吓得远远躲进了树后......那模样,估计是怕溅他一身血。
“不中用的东西!你也算是个男人?”杨雨瞪着郑东贵,气得银牙紧咬。
“女大王开恩!请女大王开恩哪!”几百个父老乡亲,包括那些已经被陈卅训练了几个月的“汤家兵”,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也和?”不但陈卅,就连怒气冲天的凤凰,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陈卅简直就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几百个人给一个女人跪下......这......这不会吧?”
“一见杀人就跪地求饶......”杨雨面对这些刚才还想将她“生吞活剥”的人民群众。心中万籁俱灭......
一身烟尘汗透衣衫的宋玉昆站在郑东贵的身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远处的郭仲良手扶着土墙,低头不语......
1932年仲秋在汤杖子村所发生的这一幕,不但给在场的共产党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连陈卅和凤凰——这对自小在胡子堆里摸爬滚打的悍匪,也对此触目惊心。“原来善良的意思就是这样解释的......”陈卅不知道自己是该放声痛哭,还是该仰天大笑。
几百人跪了整整一地,乞盼着凤凰能够高抬贵手。
“凤凰!你看看他们这样......还能下得去手么?”陈卅慢慢放开了凤凰,“你要砍就去吧!我不拦着你。”陈卅难过得想哭。
“军长!求求您啦!”“汤家兵”放声痛哭。
“都他妈闭嘴!”陈卅无奈地摇着头,一脸凄苦地说道,“我的兵都是响当当的汉子,除了父母不会给任何人下跪。而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你们面对强敌居然首先想到的不是反抗,而是下跪......你们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怜悯上呢?自己的七尺身躯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不反抗?”陈卅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众人的心坎上,宋玉昆听得辛酸不已......
“我错了!”陈卅咬牙说道,“我错就错在以为能把你们带成响当当顶天立地的汉子!看来,做一个顺民会更适合你们。起来吧!都起来吧!从今天起,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救国军里,再也没有你们这号人......”说罢,他抿着嘴,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大胆!你......你等等我!”凤凰一见陈卅难过,比她自己伤心还要痛苦。
郭仲良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水缸里舀出些清水,和在砚台中慢慢研磨。思绪随着搅拌,渐渐活跃起来......
放下石砚,铺开几张信笺,思索了片刻,提笔蘸上浓墨在纸上写道:
XXX齐书记:
您好!我已顺利到达指定岗位,关于现阶段甲部内我党的有关事项和存在的问题,特此向您汇报。甲部是由农民、土匪和原东北军士兵所组建的一支民众武装。部队内部成分极其复杂。各种不安定的因素时时刻刻威胁着部队的生存与发展。甲部的负责人出身于土匪,好勇斗狠,刚愎自用,还有掠夺拐卖妇女的重大罪行。完全不像宋玉昆同志所说得那样——是一位可以争取的党外人士。我个人认为,如果这种人混进了我们党内,将会对我党我军在政治影响上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大损失。
其二,宋玉昆同志的工作进展缓慢,有消极怠工的嫌疑。对于这支部队,他采取的策略不是积极扩大我党在民众间的影响,而是姑息、纵容这些人的胡闹以及为非作歹。所以,现阶段的部队看上去更像是支土匪武装,而不是人民武装。
其三,经过我的观察,认为组织上对宋玉昆的怀疑并不是没有根据。宋被捕之后,整个辽西党组织遭受了严重破坏,而他自己却平安无事顺利脱狱。他对组织所交待的脱险经过,依我个人看来,比较具有戏剧性。最让我表示怀疑的,就是一向以认真严谨所著称的关东军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大意?一个重大的嫌疑犯被关在普普通通的警察所且不被察觉,不但我个人,就连其他的同志也认为比较不可思议。
我曾经用杀掉XX的话来试探过他,该同志的态度表现得暧昧,说话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对XX的好感尽然于表,完全不像一位坚定的共产党员应该具备的信念和立场。因此,我怀疑该同志有笼络私人武装,为自己的前途晋身培养个人势力的企图。
其四,为了完成党组织交给我的任务,为了早日创建红42军冀热辽独立师,我个人主张应以最快的速度和最有效的手段来掌握这支部队的领导权。
以上是我个人对甲部当前形势和存在问题的一些看法,具体事物的处理,希望组织上能尽早答复指示。
敬礼
郭仲良
民国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七日
郭仲良准备向组织进行工作汇报,宋玉昆则坐在陈卅小屋的炕上和他面对面谈心。“大胆啊!今天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有什么感想?”
陈卅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想你一定很失望对不对?”宋玉昆不失时机地补充一句。
“宋先生!您说咱这队伍还有希望吗?他们宁可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