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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女聊斋志异-第34部分

小说: 女聊斋志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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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遣人往翁家问之,云昨方吉期,何得遽归?彼此惊讶,难测其由;惟嫂氏心知有异,默笑不言。是夜大雪盈尺,共视其雪迹寻之。道旁故有一眢井。群议暮夜独行,雪光迷眩,保无失足堕落,益缒一人下井窥视。果有一尸,大骇,意必是女。

  拽起视之,非女也,乃僧也;囟顶劈裂,血痕犹新。

  众人相觑,乃深骇愕;知难隐匿,遂牵连而诉诸官。穷极研讯,卒无朕兆,历久车葛,不能剖决。越五年,翁有族子至豫经纪,路过一市,忽见爱儿在此当垆贯酒。怪为面似,迫审良然。默识其地,归以报翁。即自驰往视之。女方在门首梳发,见翁至,大惊。翁前持抱,泣曰:“儿何至此?累吾实甚!”女亦泣。既诘至此之由,女具告之。盖随某乙来此,贯酒营生,颇称小有。翁佯为大喜。俄顷乙至,女使拜父,居然称翁婿焉,情甚亲昵。问讼事结未?绐以早结;农家子已别娶多年,今抱子矣。乙乃放心。

  翁乃讽女宜偕乙归里。女谋于乙,乙以为无事,遂治装偕女归。

  翁既到家,即密诣县上状,遣隶拘乙至;讯得颠末,其案乃结。

  先是爱儿夜窜时,雪迷失路,堕眢首井,呼救;某寺僧晨出募斋,闻知女子,大喜,正将缒绳下拽。某乙故里中无赖,夜博方毕,过此见之,遂与僧同拽起;悦女之色,欲挟以私奔。虑僧败露,乘其不意,取扁杖当头力劈,僧痛楚仆地,乃拖入井中。然后以言胁女,偕遁至河南,竟成夫妇。官乃断以乙抵僧罪,爱儿仍归原夫,以嫂氏谑语起衅,令批其颊,以示薄惩。

  人皆称快。厥后,嫂氏两颊因挞成创,终身脓腐,臭不可迩,邻里鄙其为人,都置不齿。爱儿既仍归农家子,夫妇重聚;皆知为嫂氏所骗,伉俪倍笃。由此衔嫂入骨,毕世不与通庆吊。

  谢翱陈郡谢翱者,尝举进士,好为七字诗。其先寓居长安升道里,所居庭中多牡丹。一日晚霁,出其居,南行百步,眺终南峰。伫立久之,见一骑自西驰来。绣绘仿佛,近乃双鬟,高髻靓妆,色甚姝丽。至翱所,因驻谓翱:“郎非见待耶?”翱曰:“步此徒望山耳。”双鬟笑降拜曰:“愿郎归所居。”翱不测,即回望其居,见青衣三四人皆立其门外。翱益骇异。入门,青衣俱前拜。既入,见堂中设茵毯,张帷亦巾;锦绣辉映,异香遍室。翱愕然且惧,不敢问。一人前曰:“郎何惧,固不为损耳!”

  顷之,有金车至门。见一美人,年十六七,风貌闲丽,代所未识;降车入门,与翱相见。坐于西轩,谓翱曰:“闻此地有名花,故来与君一醉耳。”翱惧稍解。美人即命设馔同食。其器用物,莫不珍丰;出玉杯,命酒递酌。翱因问曰:“女郎何为者,得不为他怪乎?”美人笑不答。固请之,乃曰:“君但知非人则已,安用问耶?”夜阑,谓翱曰:“某家甚远,今将归,不可久留此矣。闻君善为七言诗,愿有所赠。”翱怅然,因命笔赋诗曰:“阳台后会杳无期,碧树烟深玉漏迟;半夜香风满庭月,花前竟发楚王悲。”美人览之,泣下数行,曰:“某亦尝学为诗,欲答来赠,幸不见诮。”翱喜而请,美人求绛笺;翱视笥中,唯碧笺一幅,因与之。美人题曰:“相思无路莫相思,风里花开只片时;惆怅金闺却归处,晓莺啼断绿杨枝。”

  其笔札甚工,翱嗟赏良久。美人遂顾左右,撤帐亦巾,命烛登车。

  翱送至门,挥泪而别。未数十步,车与人马俱亡矣。翱异其事,因贮美人诗笥中。明年春,下第东归。至新丰,夕舍逆旅;因步月怅望,感前事,又为诗曰:“一纸华笺丽碧云,余香犹在墨犹新;空添满目凄凉事,不见三山缥缈人。斜月照衣今夜梦,落花啼鸟去年春;红闺更有堪愁处,窗上虫丝镜上尘。”既而朗吟之。忽闻数百步外,有车音西来甚急。俄见金闺从数骑,视其从者,乃前时双鬟也。惊问之。双鬟遽前告,即驻车,使谓翱曰:“通衢中恨不得一见。”翱请其舍逆旅,固不可。又问所适,答曰:“将之弘农。”翱因曰:“某今亦归洛阳,愿偕东可乎?”曰:“吾行甚迫,不可。”即褰车帘谓翱曰:“感君意勤厚,故一面耳。”言竟,呜咽不自胜。翱亦为之悲泣,因诵以所制之诗。美人曰:“不意君之不忘如是也。幸何厚焉!”又曰:“愿更酬此一篇。”翱即以纸笔与之,俄顷而成。曰:“惆怅佳期一梦中,五陵春色尽成空;欲知离别偏堪恨,只为音尘两不通。愁态上眉凝浅绿,泪痕侵脸落经红;双轮暂与王孙驻,明日西驰又向东。”翱谢之,良久别去;才百余步,又无所见。翱虽知为怪,眷恋不能忘。及至陕西,遂下道至弘农;留数日,冀一再遇,竟绝影响。乃还洛阳,出二诗话于友人。不数月,以怨结遂卒。

  女聊斋志异 卷三 卷四

  (清)古吴靓芬女史贾茗辑

  卷三小青传普依祠姚家妇刘妪夏夫人鞠烈妇赵潘二夫人甘后杨太真梅妃牛应贞麻姑裴航许真君刘晨赵飞燕洛神有外山王吴生卷四聂隐娘姮儿双缢庙妙女王梦蚊白猿娇红记孙壮姑邬生袁姬爱儿谢翱

  卷三小青传小青者,虎林某生姬也,家广陵。与生同姓,故讳之,仅一小青字云。姬夙根颖异。十岁,遇一老尼,授《心经》,一再过了了,覆之不失一字。尼曰:“是儿早慧福薄,愿乞作弟子。即不尔,无令识字,可三十年活耳。”家人以为妄,嗤之。

  母本女塾师,随就学。所游多名闺,遂得精涉诸技,妙解声律。

  江都固佳丽地,或诸闺彦云集,苕战手语,众偶纷然。姬随变酬答,悉出意表,人人惟恐失姬。虽素闲仪则,而风期逸艳,绰约自好,其天性也。年十六,归生。

  生豪公子也,性嘈唼憨跳不韵。妇更奇妒,姬曲意下之,终不解。一日,随游天竺。妇问曰:“吾闻西方佛无量,而世多尊礼大士者何?”姬曰:“以其慈悲耳!”妇知讽已,笑曰:“吾当慈悲汝!”乃徙之孤山别业,诫曰:“非吾命而郎至,不得入!非吾命而郎手札至,亦不得入!”姬自念彼置我间地,必密伺短长,借莫须有事鱼肉我,以故深自敛戢。妇或出游,呼与同舟,遇两堤间驰骑挟弹游冶少年,诸女伴指点谑跃,倏东倏西,姬淡然凝坐而已。妇之戚属某夫人者,才而贤,尝就姬学奕,绝爱怜之。因数取巨觞觞妇,响妇已醉,徐语姬曰:“船有楼,汝伴我一登。”比登楼,远眺久之。抚姬背曰:“好光景,可惜!无自苦,章台柳亦倚红楼盼韩郎走马,而子作蒲团空观邪?”姬曰:“贾平章剑锋可畏也。”夫人笑曰:“子误矣:平章剑钝,女平章及利害耳!”居顷之,顾左右寂无人,从容讽曰:“子才韵色艺无双,岂当堕罗刹国中。吾虽非女侠,力能脱子火坑。顷言章台事,子非会心人邪,天下岂少韩君平。且彼视子去,拔一眼中钉耳。纵能容子,子遂向党将军帐下作羔酒侍儿乎?”姬谢曰:“夫人体矣。吾幼梦手折一花,随风片片着水,命止此矣!夙孽未了,又生他想,彼冥曹姻缘薄,非吾如意珠,徒供群口画描耳!”夫人叹曰:“子言亦是,吾不子强。虽然,好自爱。彼或好言饮食汝,乃更可虑。即旦夕所须,第告我。”相顾泣下沾衣。恐他婢窃听,徐拭泪还坐。寻别去。夫人每向宗戚语之,闻者酸鼻云。姬自是幽愤凄怨,俱托之诗或小词。而夫人后亦从宦远方,无与同调者,遂郁郁感疾,岁余益深。妇命医来,乃遣婢以药至,姬佯感谢。婢出,掷药床头,笑曰:“吾固不愿生,亦当以净体皈依,作刘安鸡犬,岂汝一杯鸩能断送乎!”然病益不支,水粒俱绝,日饮梨汁一小盏许。益明妆冶服,拥襟欹坐。或呼琵琶妇唱盲词自遣。虽数晕数醒,终不蓬首偃卧也。忽一日,语老妪曰:“可传语冤孽郎,觅一良画师来。”师至,命写照。写毕,揽镜熟视,曰:“得吾形似矣,未尽吾神也!”姑置之。

  又易一图,曰:“神是矣,而风态未流动也!若见我而目端手壮,太矜持故也。”姑置之。命捉笔于傍,而自与妪指顾语笑,或扇茶铛,或简书,或自整衣褶,或代调丹璧诸色,纵其想会。

  须臾图成,果极妖纤之致。笑曰:“可矣!”师去,取图供榻前,焚香设梨酒奠之,曰:“小青,小青,此中岂有汝缘分乎?”

  抚儿,泪潸潸如雨,一恸而绝。时年十八耳,日向暮,生始踉跄来。披帷见容光藻逸,衣态鲜好,如生前无病时。忽长号顿足,呕血升余。徐检得诗一卷,遗像一幅。又一缄寄某夫人。

  启视之,叙致惋痛。后书一绝句。生痛呼曰:“吾负汝!

  吾负汝!“妇闻恚甚,趋索图。乃匿第三图,伪以第一图进,立焚之。又索诗,诗至亦焚之。及再检草稿,业散失荆而姬临卒时,取花钿数事,赠妪之小女。衬以二纸,正其诗稿。得九绝句,一古诗,一词,并所寄某夫人者,共十二篇。古诗云:”雪意阁云云不流,旧云正压新云头。米颠颠笔落窗外,松岚秀处当我楼。垂帘只愁好景少,卷帘又怕风缭绕。帘卷帘垂底事难,不情不绪谁能晓。炉烟渐庾剪声小,又是孤鸿唳悄悄。“

  绝句云:“稽首慈云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愿为一滴杨枝水,洒作人间并蒂莲。”“春衫血泪点轻纱,吹入林逋处士家。

  岭上梅花三百树,一时应变杜鹃花。“”新妆竟与画图争,知在昭阳第几名。庾影自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西陵芳草骑辚辚,内信传来唤踏春。杯酒自浇苏小墓,可知妾是意中人。“”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间看牡丹亭。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何处双禽集画阑,朱朱翠翠似青鸾。

  如今几个怜文彩,也向秋风斗羽翰。“”脉脉溶溶艳艳波,芙蓉睡醒欲如何?妾映镜中花映水,不知秋思落谁多?“”盈盈金谷女班头,一曲骊珠众伎收。直得楼前身一死,季伦原是解风流。“”乡心不畏两峰高,咋夜慈亲入梦遥。说是浙江潮有信,浙潮争似广陵潮。“其《天仙子》词云:”文姬远嫁昭君塞,小青又续风流债。也亏一阵黑罡风,火轮下抽身快,单单别别清凉界。原不是鸳鸯一派,休算做相思一概。自思自解自商量,心可在?魂可在?着衫又捻双裙带。“与某夫人书云:”玄玄叩首沥血,致启夫人台座下。关头祖帐,回隔人天。

  官舍良辰,当非寂度。驰情感往,瞻睇慈云。分燠嘘寒,如依膝下。糜身百体,未足云酬。娣娣姨姨无恙。犹忆南楼元夜,看灯谐谑。姨指画屏中一凭栏女,曰:“是娆娆儿倚风独盼,恍惚有思,当是阿青。‘妾亦笑指一姬曰:”此执拂狡鬟,偷近郎侧,将无似娣。’于时角彩寻欢,缠缠彻曙。“

  宁复知风流云散,遂有今日乎!往者仙槎北渡,断梗南栖,信语哮声,日焉三至。渐乃微辞舍吐,亦如尊旨云云。窃揆鄙衷未见其可,夫屠肆菩心,饿狸悲鼠,此直供其换马,不即辱以当炉,去则弱絮风中,住则幽兰霜里。兰因絮果,现孽谁深。

  若便祝发空门,洗妆浣虑,而艳思绮语,触绪纷来。正恐莲性虽胎,荷丝难杀,又未易言此也。乃至远笛哀秋,孤灯听雨,雨残笛歇,谡谡松声。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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