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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故人西辞-第8部分

小说: 故人西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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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敏锐地感觉到了西辞的不悦,不是为了要他亲自去取紫莲,而是为了郁行之的那一句话。
习丹青之人,总有几分傲骨,哪怕是稳赢的情况下,也要赢得堂堂正正。如今在场的是看到了西辞的那幅画,不在场的呢?传出去的只是七皇子一言定胜负的话题。当年西辞胜在光明正大,那幅莲叶图至今流传天下,复印万本,才证实了他的盛名不虚,而今郁行之不但抢先说明结果,还要走西辞那画。皇子要走的画,谁敢刻印?今日之胜负,日后定要起争执,好的只说西辞画技太高,连皇子都欣赏他的画,坏的呢?西辞与郁行之的关系,本就流言四起,怕是偏袒二字自此是再也脱不去了。
“兄长从不为胜负而作画。”持盈踏出一步,微微笑道,“那紫莲,不要也罢。”
“言筠小姐喜欢的东西,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朗朗笑声霍然乘风而来,持盈方一回首,就见红衣翻飞于绿荷之间,不过一眨眼,已到了眼前。
朝华红衣灿灿,衬得他星眉剑目,甚是俊朗,他手上堪堪握着那枝紫莲,送到持盈面前,偏首一笑:“摘莲这样的粗事自是不劳西辞动手,在下代劳即可。”
持盈本就想借不要这紫莲的借口替西辞将名誉扳回来,此刻却被朝华搅了局,现在说不要,就是矫情,说要,西辞的名誉却重于这紫莲千万倍。
紫衣的少女终究还是恼恨地一跺脚,拂手一挡,沉声道:“不敢劳烦朝华世子,这紫莲,世子还是自己收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荷花节(下)

“既然世子屈尊为你摘了这紫莲,你就收着吧。”西辞神情已然恢复了平常清雅俊秀的模样,眼眸深深,静无波澜。
持盈沉默下去,定定瞧了朝华半晌,方伸手接下,福身道:“多谢世子。”
朝华灿然一笑:“言筠小姐太客气了。”
“朝华世子远道而来,着实令人受宠若惊。”郁行之含笑踏步而来,“不如一起喝杯茶如何?”
“却之不恭。”朝华瞳色清朗,好似日光三寸,既明且亮。
“西辞和言筠也一起吧。”郁行之率先走下台去,流岚长衫翩翩秀雅。
西辞也不推托,只笑道:“叨扰七殿下了。”
持盈怀中抱着那枝紫莲,默默跟在西辞身后,却见朝华行至她身边,神采飞扬道:“我就知道你定会来这荷花节。”
持盈抬头睨他,淡道:“我说过西辞自会带我来。”
西辞闻言不由回头笑看了持盈一眼,似是在说“原来你不想来这荷花节是因为这个”。持盈也一眼瞥了回去,西辞方轻笑一声,回身继续往前走。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朝华如是笑说。
持盈微微顿步,不动声色道:“世子不也有妹妹么?”
“是啊。”朝华笑容似是多了一些什么,只大步流星走在她身侧,“只是她现在离我,太远了一些。”
和番王共有二子一女,朝华是次子,才会被送来连昌作为质子。
“舍妹定然要比言筠乖巧许多。”持盈淡淡一笑。西辞既对与朝华合作有兴趣,她也不妨趁这个机会同他好好聊一聊。
提到妹妹,朝华的神情一瞬明亮起来,朗朗笑着,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大男孩的英俊以及活力:“夜吟向来任性,从小就比我还要顽皮,整天舞刀弄枪的。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只有九岁,如今应当是十九岁,也该出落成英姿飒爽的姑娘了。”
“世子来连昌已有十年?”持盈见他神色明朗,并无被禁锢帝都的抑郁,只是那目光却投向了头顶的青天白日,好似下一秒,他就能展翅飞翔。
朝华颔首:“是。”
一个在连昌呆了十年的异族质子,他的笑容里竟毫无阴霾,没有惯常的郁郁寡欢,也没有旁人猜测的愤恨不满,而是按照自己的方式自在过活,无拘无束。
“世子一定很想回去吧?”持盈含笑,握了紫莲立着。
朝华朗笑三声,直道:“言筠小姐莫不是在怂恿我违抗皇命?”红衣肆意的少年目光一沉,“有时候,身在连昌还能落个清静。”
持盈哑然,在回首看到郁行之与西辞言笑宴宴之时,不由极为赞同。皇族之间,争权夺利再普遍不过,若是可能,她也希望能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言筠。”西辞远远唤她。
持盈正欲快步过去,却被朝华一拉袖子,听他轻道:“明年三月初三,言筠小姐可还会再去飞音寺?”
持盈心头一震,脑海里飞转过无数个念头,她甚至觉得朝华定然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可面前少年笑容坦荡、不似作伪,她怎么都无法开口反驳,只得勉强道:“或许吧,明年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朝华笑道:“我每年都有大半的时间住在飞音寺,随时恭候言筠小姐大驾光临。”
持盈心生疑窦,却又无法问个明白,只得道:“兄长叫我了,世子放手罢。”
朝华一松手,持盈忙抱了紫莲快步去了西辞身侧。
郁行之正与西辞在下棋,待朝华慢慢走进亭子,郁行之懊恼一声低呼,笑道:“世子,你这慢的一步,让我又输给西辞一个人情。”
朝华失笑道:“那确是我的罪过了。”
“那我罚世子一场可好?”西辞目光往持盈身上微微一顿,随即向朝华如是笑道。
朝华目光动了动,应道:“请说。”
郁行之似是对西辞的出言颇是意外,轻压了声音道:“西辞。”
西辞容上带笑:“七殿下省得,我自知分寸,想来朝华世子也是磊落大方之人,定然不会计较。”
朝华微怔,见西辞目光清冷,方笑道:“要罚我做什么,只说便是了。”
“素闻世子剑技极佳,不如给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开开眼?”西辞含笑支着头,偏首看过去,面上笑意温朗,语气神态如同谈论家常一般平静。
持盈闻言,几不可见地一皱眉。西辞从不是擅于挑衅的人,更何况是做这样招人嫌隙的事?她与郁行之相视一眼,目光隐隐焦急,郁行之却向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看下去。
朝华忽地笑道:“剑舞剑舞,无丝竹之乐可不行。”
“这有何难?”西辞随手折了片树叶,凑到嘴边轻轻一呵气,轻快的乐曲跳出了几个音,“我为世子伴奏,世子意下如何?”
朝华大笑道:“幸何如哉。”
说罢手掌往腰上一解,长剑峥地一声落在手心,朝华目光濯濯看向西辞。
西辞临风一笑,长身玉立,唇上绿叶微含,激昂之乐一瞬流泻而出。
《兰陵王入阵曲》,朝华定定盯了西辞一眼,终究还是含笑起舞。
朝华身量较之西辞略高,也不似西辞那般瘦削,反是俊朗挺拔,英气勃发。他手上的剑未开锋,舞起来杀气不盛,反是多了靡靡之感。朝华的动作极为流畅,一起一扬之间如捻花拂叶,雅丽非常。
收剑之时,西辞将手中叶子一掷,含笑不语。
郁行之起身拍手道:“世子好剑法。”
朝华低首,黑发垂落下来遮住了额头,良久才抬头笑道:“七殿下过誉了。”
郁行之正欲再说什么,却见身侧一侍卫凑上前说了几句,他脸色微变,复又叮嘱了几句,方回身道:“宫中有事,我先行一步。”
西辞容色不变,含笑道:“七殿下慢行。”他回首向朝华道,“不知世子……”
朝华心领神会,笑道:“在下亦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
西辞微微颔首,向持盈道:“还想再走走么?”
持盈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然心生疲倦,摇头道:“不了,这就回府吧。”
朝华已走出几步之遥,闻言一转身,高声道:“言筠小姐。”
持盈蓦然回首,容上尚带浅浅微笑:“世子还有何事?”
“这枝紫莲,两个时辰内须要沾水,水要是活水,且要避免日光暴晒。”朝华含笑温声说道。
持盈未曾料到朝华对养莲亦有所研究,她稍稍一俯身:“多谢世子提点。”
朝华只一摆手,就去得远了。
持盈回转过身来,瞧着西辞,轻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西辞含笑,揉了揉她的碎发,“不要想太多了。”
持盈苦笑:“你向来待人客套,无论是喜欢还是厌恶之人都是如此,今日却对朝华世子……”
西辞看了她一眼,眸色深郁,笑道:“怎么,阿盈看不过了吗?”
“没有。”持盈听得他语气,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霍然一笑:“那么,西辞为何今日会说那样的话呢?”
西辞见她璨璨笑颜,不由莞尔,弹指敲在她额头上:“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
持盈却不依不饶了:“可是因为朝华替我摘了紫莲?”她本就目光静好,此刻明亮起来,两颊嫣红,分外动人。
西辞别过头去:“我只是压压他的傲气罢了。”
持盈牵着西辞的手,嫣然笑道:“西辞,你耳朵都红了呢。”
青衫的少年抿着唇,眼底笑意清澈,拍了拍她的手,叹道:“你啊……”
持盈还待再说什么,却听一声高吼“少爷!”
宴卿飞奔而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怎么?”西辞抬头斜他一眼。
“小姐,小姐和云旧雨一起不见了。”宴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西辞神色瞬间惨白了下去,持盈急道:“怎么会不见的?云旧雨功夫不是很好么?”
宴卿脸都急红了:“我……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们约好了在芸池西边见面的,结果我绕了芸池好几遍,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西辞似是忽地想到了什么,厉声向宴卿道:“宴卿,你偷偷去七王府探一探。”
宴卿不敢多说,只道了声“是”,领名而去。
持盈走近西辞身侧,低声道:“怎么会是七哥?”
西辞不怒反笑道:“只有行之才知道云旧雨身边的是正牌的顾言筠,也只有他会想出这样的法子给我个教训。”
教训?持盈悚然一惊,细细想来,西辞今日大约拂了郁行之两次面子,一次是荷花宴上没有直接接受郁行之给他的头筹,二是不顾郁行之的阻拦要朝华舞剑。可这两样,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值得这样大动干戈么?更遑论,他和西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持盈顿觉手足冰凉一片,喃喃道:“好喜怒无常的人。”她本以为自己已练得铁石心肠,却没料到她的兄长们个个都是人精。
“西辞,你不要再插手七哥和六哥之间的事了好么?”持盈患得患失地握住西辞的手,目光盈盈。
青衣少年缓缓笑了,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只道:“箭已离弦,哪有收回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风波恶(上)

直到深夜,言筠没有回来,宴卿也没有回来。
西辞一直在灯下等到深夜,持盈数度劝他回去歇息,都被他拒绝。
少年苍白的侧颊上写满了坚持,薄唇紧抿着,失了一贯淡定的微笑。
不多时,挽碧匆匆进来,肃然道:“公主,西辞少爷,云旧雨回来了。”
西辞霍然立起,清声道:“言筠呢?”
挽碧低首道:“不曾见到言筠小姐。”
西辞复又沉默下去,持盈忙道:“叫云旧雨进来。”
云旧雨几乎是惨白着脸色走进来的,他见了西辞与持盈,也不说话,直直往西辞面前一立,低头道:“师傅你骂我吧,我没护好言筠小姐。”
西辞轻轻叹出一口气,淡道:“骂你言筠就能回来了么?”他微微皱眉,只道,“你且将言筠失踪一事前前后后仔细道来。”
云旧雨低声道:“师傅和九公主走后,我就带着言筠小姐在芸池四周随意看看,走到后来,言筠小姐说累了,要去寻师傅,结果我们走着走着就走迷了路,后来来了一辆马车,说是相府来接言筠小姐的,我……我一时轻信,就带着言筠小姐上了车,谁知道一上车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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