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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插队在黄土高坡-第119部分

小说: 插队在黄土高坡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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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了几批料,下到炉台,张得三休息了几分钟,又上去了,又拨了几批料,又下来。这样一个来小时,上下近十次,弄得他腿脚都疼,骂道:“这是什么狗屁营生,上一次二十来米,下一次二十来米,累死人啊!”
“你不会在底下多待会,少上去几趟。”炉前工有人出主意。
“那可不行,咱们做实验,玩假的哄人,那还实验个毬!”老边头在一旁听见,忙制止。
“那就在上边多待会,少下来几趟不就行了。”又有炉前工出主意。
“也不行,上边有煤气,熏倒了,咋办?”老边头反对。
“不会找个上风头,煤气往下风头走。”又有炉前工说。没有人插话,趁出完铁的空当儿,大伙都想在炉台休息室的凳上眯上个三五分钟,各自闭眼养神去了。
“当当当!”铁锤敲钟的声音,又该出铁了。王大力拿铁钩顺通着铁水往铸铁机里流,看着红红耀眼的铁水顺顺当当地流进铸铁机,铸成三块一排的红红的铁锭,一排又一排,慢慢滚动镶嵌,在夜色下,像璀璨的红宝石般,好看极了。
铁水流尽,红光散去,王大力跳下炉台,清理铸铁机上留下渣渣沫沫的残铁。这是,“哗啦啦”料钟打开,开始下料,火光突然在高炉顶亮起,几簇巨大的火团从路口腾起,把炉顶照的通亮。
这种现象是常见的事,只要料钟一关,火焰自然熄灭,那火是炉内焦炭燃烧时产生的煤气燃烧所致,王大力已见过无数遍了。可是今日今时,火光中他发现在高炉上一个上升管的底部,好像蜷缩着一个人,那怎么有人呢?
他忙跑到高炉值班室,大声说:“我看上升管底下,好像蜷缩着个人?”
“胡扯甚呢!”工长老边头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
“我真看到像个人!”王大力又说。
“你胡扯——”老边头刚说半句,突然一拍脑壳:“我的妈呀,得三呢?”边说,眼边在值班室的凳上只坐着两三个刚出完铁大汗淋漓的炉前工,哪还有长得三的影。
“得三呢?!”老边头声音都变了。
“一直没看见。”几人同时回答。
“娘哟!”老边头忙系好刚解开的工作服,叫上王大力大步沿高炉的旋梯而上。
二十来米,老边头和王大力三步并两步,一步跨两三级台阶,很快便上到高炉顶。一上高炉顶,老边头看两个上升管底部都没人,便松了口气说:“不在!”
“这是东面,咱看看西面!”王大力说,二人转到上升管西面,只见一个上升管下面,有一人裹着个兰大衣,蜷缩在那里。
“得三,得三!”老边头忙过去推那人,一触那人肩部,那人身上的蓝色大衣便随手而散,一下推了一个大窟窿。原来大衣早化成灰了,只是没人动,还固在那里。“得三!”老边头用手又去触得三低垂的脸,没想手一触,得三脸上的肉也凹进去一块,原来得三脸上的肉早已烧熟,烧烂。
王大力见状,惨不忍睹,吓得后退几步,幸亏护栏拦着,不然定会跌下高炉。正在此时,王大力突然看到,老边头软软瘫倒,像根面条般躺倒在炉顶。王大力见状,忙搀起老边头,扶到楼梯口,背起,扶着围栏,一步步艰难地走下旋梯。
“怎么了,怎么了?”下到炉台,炉前工急围过来,王大力忙说:“张得三还在炉顶呢!”
“怎么没见他下来?”众人问。
“早烧死了!”王大力沉痛地说。于是众人便齐挤着爬到炉顶,见张得三被烧的惨状,都瑟瑟的在一边发抖,谁也不敢向前。
“咱们得给他弄下来啊?”刘炳坤说。可是十几个炉前工,都站着不动,有几个还往后退了退。
“苟石柱,你力气大,你背!”刘炳坤说。
“可,可是他已经死了。”苟石柱心生怯意。
“死了,也是个人啊,你不背,我背!”刘炳坤上前。
“好,我背吧!”苟石柱上前,抓住张得三。没料想苟石柱一抓他的手,还未怎么使力,张得三那只被抓的手连皮带肉脱落下来,露出白白的骨。
“妈啊,烂了!”苟石柱忙缩回手。刘炳坤见状,忙脱下大衣铺在张得三身旁,把张得三推到大衣上,没想一推,张得三原来身上的大衣,工作服,毛衣,秋衣,一层层化作灰尘散落,连脚底下的牛皮鞋也变成灰烬,从脚上脱落下来,变成一个光秃秃,赤条条,烧得红一块白一块的熟人,只有那两腿间的物件,被烧得直愣愣挺着。
刘炳坤将张得三用自己大衣裹好。“对,”苟石柱说:“抓住大衣抱下去!”于是苟石柱抓起包好张得三的大衣,刘炳坤在前面背过身托着,刘炳坤倒行,苟石柱抱着,一节节下到炉台……
老边头住进医院,一住一个月。有人说他是在炉顶上让煤气熏的,有人说他是被张得三吓的,还有说老边头见烧死了人,怕追责任追到他身上,怕负法律责任,逮捕他。所以装死充痛,急中生智,在炉顶故意装出昏倒的,别人问他,他说当时昏倒,不记得当时的事,一推六二五,炉前没了工长,刘炳坤在几个月前提了炉前班长,所以这一个班炉前工长的工作暂时就由刘炳坤代理。
刘炳坤最近好事连连,和陈鲁平刚结了婚,二人回北京办了喜事,回山西厂里又请同事相好的喝了顿酒。而且看着陈鲁平的肚子似刚得了雨水淋的西瓜,眼见往大了长,心里别提多高兴。碰到张得三被烧死,老边头住院,他又代替工长,估计当工长时候不远了,心里便更加高兴了。
在厂里,指挥班上生产,他一点也不敢马虎,哪时下料,哪时该下料,下多少料,矿石焦炭各下多少,送的风该多少温度,出铁时看铁水成色,看火花判断一下炉内铁水温度,他都仔细观看,仔细计算,才作出判断,然后再下指令。自从他上炉台,当炉前工后,便对这方面勤看,勤问,勤学,也找了几本炼铁技术方面的书,背后钻石开,所以一上手,并不觉得手生。
下了班回家,洗洗,陈鲁平早已睡下。刘炳坤抻过被子躺下,一使力,漂亮的绸子被面竟被扯出一个大口子。陈鲁平惊醒,见被面扯破了,心疼地说:“你盖被,又不是炼铁,小使些力,瞧,多好的被面,我妈结婚时人送的,几十年不舍得用,我结婚才送我,让你生生扯烂,你对得起我妈吗?”
“我没用劲,只一揪,这被面怎么这么糟啊?”刘炳坤想示范一下,又一揪,不料再次扯破。
“嘿?”刘炳坤暗惊,忙看陈鲁平,陈鲁平也感奇怪,坐起,用力扯了一下被面,竟扯了个小口。
正文 第五十章 倒霉连连
原来丝绸被面放时间久了,也是要朽的,别瞧看似好看,确实不结实,不如老百姓的土布被面,虽不流光溢彩,却是个耐用的东西,思物及人,便也觉得嫁与刘炳坤却也不赖。
一月过后,老边头上班了,他绝口不提张得三被烧死的事,别人问他当时在高炉上时吓晕的还是被煤气熏昏时,他也摆摆手,不愿和别人谈及这件事。而且这次上班后,他还拗的很,犟的厉害,他做出的决定以前还考虑一下炉前班长的看法,这次上班他却一点别人的意见也听不进,一切都是他作主,生怕别人夺了他工长职位似的。
这样工作了十来天后,高炉悬料了,而且悬的比较厉害,高炉休风检查,工长老边头带上王大力,杨树林拿上管钳,电筒上到高炉三层平台去打开上面的一个防爆孔,从防爆孔看看高炉内是否结瘤。
三人顺铁梯伤到近二十米高的三层平台,小圆桌般大的防爆孔上堵着一块铝板,他们只要把压在铝板四周铁圈上的螺丝拧开,卸下,铝板便能拿下。那时防爆孔便现出一个圆窟窿,从那里探进头去,便可以观察高炉内的情况。
一个螺丝,又一个螺丝,很快便卸下一半螺丝了,王大力说:“边头,咱们卸防爆孔铝板,一拿下铝板,会不会爆炸啊?”
“为甚?”老边头问。
“爆炸有三个条件,温度,密闭容器,煤气和空气适当比例。”王大力说着上技术课时老师讲的知识。
“甚毬的比例,没事,以往打开过几次防爆孔,也没炸。”老边头认为驳了他的面子,拧口道。
“以往没炸,是因为都不是刚停送风,都是停风几天了,或是料钟打开放了炉内煤气了,煤气不多,当然不炸了。”王大力讲道。
“没事,打吧!”老边头坚持。
“你正面往下拿铝板吧,我躲一边。”王大力有些害怕,边说边侧身躲到防爆孔一侧,用管钳下另外的螺丝,杨树林在另一边拧另外剩下的螺丝,螺丝下完,王大力和杨树林在两边往下卸下压在铝板上的铁圈,铁圈拿下,铝板还黏在上面。
“毬的怪了,你们北京咋都那么怕死,来,我拿!”边工长边说,边从防爆孔一侧走到防爆孔正面,拿改锥撬开铝板,拿了下来,说:“瞧,爆什么炸……”话还没说完,防爆孔内喷出一股火柱,速度之快,如闪电,火柱之大,直径近似一米。
随后听到高炉内“轰”的一声巨响,王大力侧身蹲下三层炉台铁梯上,手扶铁栏,就这样还被吹得仰身撞在铁栏。火和烟中,他看到一人被从铁护栏上吹起,在空中好似打了个跟头,向下跌去,跌到二层炉台护栏上,好像碰了一下,又向下跌,跌到一层炉台,那人竟抓住一层炉台的护栏,挂在护栏外。
待火和烟淡薄后,王大力发现,工长老边头原来站的地方空空如也,炉台铁板上罩着一层还闪着点点火亮的厚厚的黑灰。老边头呢,是不是刚刚飞落那人便是?王大力想到此,心下便慌乱起来,忙又寻找杨树林,仔细一看,杨树林脑袋仰在铁栏的一个孔外,肩膀以下半倚着在铁栏里。
杨树林半个脸漆黑,半头头发也烧成一个个小卷卷,极短,紧贴着头皮,“树林,怎么样?”王大力忙把他的头从铁栏的孔里顺出,急切地问。
“哥们,差点把我崩飞了,幸亏听了你的话,说怕爆炸,我侧身呆着,才没飞出。老边头呢?”
“可能崩出去了!”王大力说。
“什么?”
“可能崩飞了!”王大力大声说。
“你说清楚点,我听不清!”
“可能崩炉台下面了!”王大力声音又加大了。
“噢,你说他下去了!”王大力看着半黑脸的杨树林,看着他黑色的面孔中说话时露出的白牙,心中好个悲壮。
老边头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满脸漆黑,上面涂了一层獾油,油亮油亮的,眼皮肿胀,像半个发黑了的杏的侧面,而嘴唇更是胀的鼓鼓的,像两截香肠叠在一起,他睁开眼,露出眼白,鼓着不灵动的嘴唇,对刘炳坤,苟石柱和王大力说:“谢谢你们来看我,还给我买这老些东西。我命大啊,要不是在掉下的时候抓住一层炉台护栏,十个我也摔死了。”
“你本事大,肯定你们家是杂技世家,你小时候学过杂技!”刘炳坤玩笑说。
“疼不疼?”王大力看他脸黑黑的,忙问。
“咋不疼啊,像把脸整个割下来似的疼,抓又不能抓,挠又不能挠,又疼又痒,把人整死了,你看我脸,是不是长新肉了?”
王大力低头一看,果然见他那黑脸的一层痂上裂开了几道小缝,缝里现出粉白的肉色。“是长肉了,你是脱皮换肉,好了后,你的脸变得和小孩屁股似的,又白又嫩!”王大力也戏说道。
“你们别胡扯毬啦,这烧伤得过两个冬,两个夏,皮肤才能回本色。”边工长说。
“杨树林没和你住一屋?”刘炳坤问。
“那不是吗,躺着睡呢?”老边头说。
王大力一看,在边角靠窗的一个床,果然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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