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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翎心乱如麻,寸步不离地守在离朱的床边〣
第十章伤怀暗涌
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采吧〣
封曜不羁的笑容不会因前面某人的漠视而收敛起来,他在青禹后面几步远的地方,懒洋洋地说:“我不那样说,怎么骗得到你乖乖和我走啊,喂,别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前面缓步而行的身影仍然沉默冷淡。走了长长的路了,劳累不堪的身体却依然挺起瘦弱的肩膀,一副不想搭理人也不需要帮助的意味〣
也难怪,从北方的峡谷出来,一路往南,绕过中部的平原和稀疏村落,徒步一直走下去,可以到达近海的红牙。途中虽非艰险漫漫,然而也不是一天就能走得到的〣
太阳收进暗灰色的云层里了。青禹这一路行来,无论怎样都甩不掉封曜,她本就不识路,但又倔强地不愿接受他的帮助〣
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让她觉得说不出来的危险〣
封曜反正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闲闲地开口:“和我一起就这么不舒服?你不跟着我,会遇到坏人哦。”不见他穿惯的白衣,代之随处可见的普通淡灰袍子,凌乱黑发,却还隐藏不了那种清贵气息,封曜动不动就和青禹开玩笑,无论受到怎样的冷脸,都笑嘻嘻的〣
青禹一声不吭。封曜大大叹了口气,“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为什么?”青禹忍不住终于问〣
“因为你简直让我出乎意料,十分十分有趣的小姑娘。‣
青禹站定,清澈的眼眸直视他〣
“比如……你抛下某个昏迷的人的狠劲,让我十分佩服,又十分好奇……”封曜坏坏的笑着,“或者说,你这样迫不及待的离开……其实是为了逃避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青禹疑惑地盯着他,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〣
“你问了许多遍了。我只不过是个旁观者清的路人甲。”封曜双手抱在脑后,摇头晃脑地说,“我可是强大的魔族,什么都知道哦。小宛青,你不是也觉得那峡谷很神秘吗?神秘的地方就有神秘的人,比如我。‣
神经!青禹咬住唇,不再理他。她拼命不去想离开的那一幕。昏迷的少年,身上数不清的伤痕,来不及理清楚的纠葛,还有怨,还有痛〣
只是想走,想离开,从小就是这样摇摆不定,有时坚强有时怯弱。随意依赖别人,受了伤害又只会自责不已〣
这样没用又不够坚强的自己,最好一个人去什么别的地方,就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假装忘记〣
这跟着自己的男人,却无时无刻在提醒自己的自欺欺人。青禹加快了脚步,走过的地方一片荒凉,她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不知不觉一路往南,已经走了好久了〣
“小姑娘,你到底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吧,比你苍蝇一样的乱转好很多哦。”封曜就是要逗她说话〣
“你别跟着我好不好!”青禹恼怒。刚刚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哥哥死了之后,就不怎么吃得下东西,是心里难受,也因为要和他赌气。现在既然决定要重新好好生活,就必须从这些麻烦又琐碎的事情上安排起〣
她完全没有在外面世界独立生活的经验,从来都是哥哥会照顾好一切,然而这样的日子永远消逝了〣
不远处拐弯就出现了一片树林,林间依稀看得到一群人歇息的身影。青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那边小跑过去〣
她想去要点吃的,可是真跑到了那群人面前,却没有办法开口〣
她的长袖掩住了手臂上的小鳍,如瀑的长发遮住了耳朵,乍看是没什么异样的。可是,难为情是一回事,这人群的组成也让她开不了口,竟然全是獠族人,体格强壮,长着长毛。脸容都显得狰狞,让她想起活活被獠族人烧死的母亲〣
正在用餐的獠族人却都诧异地抬头看她,眼中闪动着各种神色〣
封曜收起了笑容,缓缓走近前来〣
一个獠族的男人从地上站起来,疑惑地走到青禹面前:“你,是谁?要干什么?‣
青禹直直站在那里,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她清澈的大眼里盛满了怒气与憎恨,只是瞪着对面的人。獠族人本就毛躁易怒,伸手就朝她抓去,嘴里吼道:“你,要干什么?”这只长毛的大手却被修长稳定的手指扣住〣
封曜不知何时已插入两人之间,唇边挂着看似温和的笑意,很有礼貌地说:“不好意思,内人有些累了,见谅见谅。”他一手搂过青禹的肩膀,硬是把她拖开。他低声说:“小傻瓜,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也不知封曜去和那些人说了什么,两方就相安无事共享这林中的几处挡风地。封曜带着咬牙不语的青禹捡了处背风的地方坐下〣
“怎么了?獠族人和你有仇?”封曜调侃她〣
“当然有!”青禹霍地抬头:“他们烧死了母亲!‣
“哦?”封曜好笑地说,“你不过第一次见他们,怎么就烧死你母亲了?‣
青禹正想反驳,却见他脸上虽笑,眼里却是意味深长的目光。她不由一楞,转头去看不远处的獠族人。看仔细了,却原来是一大家人,有老有小,正挤成一团吃简陋的晚餐〣
她明白封曜的意思。满腔仇恨,一点点被黯然和压抑所代替〣
“你明白?”封曜讶异于她的聪慧,“看到了吗?他们只是普通的獠族,赶路,奔波。每个族里都有坏人,小姑娘,可不能随便恨人啊。‣
青禹想说什么,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脸色乍红又白,好不尴尬〣
封曜扒扒凌乱的黑发,笑得直摇头。“看吧,逞强的后果。”他起身,“我去给你弄吃的。”青禹别开脸,抱膝坐在地上沉默不语,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靠近他脑海里就有危险的讯号?然而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她累,一点都不想再动脑筋了〣
直到香喷喷的味道传来,青禹才回过神。只见封曜正忙得不亦乐乎,小小的火堆上面,一个尺长的翠绿竹筒已经烤得焦黄,浓郁的香气正从里面冒出来。他原本干净俊逸的脸上沾了些烟尘,整个人简直变得亲切起来〣
真没用,连食物都还是得靠别人,青禹在心里默默沮丧〣
她突然听到封曜讲:“是不是觉得自己没用啊?连食物都是我弄的。”见她愕然抬头,封曜笑嘻嘻地说:“我把你心里想的都说了,乖乖过来吃吧。‣
还差些火候,两人坐在一起都没再说话。青禹看着温暖火苗,闻着食物香气,心中感觉是那么复杂。封曜又何尝不是,熟练地拨弄着火上的竹筒,心里也为自己的举动有些好笑〣
青禹幽幽开口:“你是谁?‣
“封曜。”他漫不经心回答〣
“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青禹固执地摇头〣
“呵呵……你只要记住这个名字就好了。”封曜笑笑〣
封曜……她咀嚼着这个名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青禹的眼眸里是清冷的神色〣
封曜对她笑了一下,“我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有照顾欲啊。”他不等青禹说什么,已经俐落地踩灭了火堆,剥开了竹筒,里面细条状的肉鲜嫩焦香,他撕下塞到青禹手里,“快吃!别说话了。‣
青禹是真的饿了,压下心中的疑问,埋头吃起来,嗯,好吃。冷不防封曜在一边说了一句:“怎样,这条蛇我好不容易捉到的哦。‣
等到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青禹咬着一口肉,楞在那里〣
看到那张清丽小脸上,一片呆楞的空白取代所有的防备、忧愁和倔强,封曜快意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