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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你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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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娃,就是断了命呢,命接不上,你就没奔头儿,还累着挣钱做啥?
    卞德仁连连点头说是,用力说他一定能学会忍住。
    卞德仁的“忍”,说到头是怀娃的信念支撑出来的。五月这一天的晚上,卞德仁没有像以往那样很快地就有了沉醉,
他的隐秘部位坚挺地顶在翠翠隐秘部位的边缘,兴致没有如期而至。他沿着一种本能需要的引领,一点一点向里探进,
每深入一步,他的激情被掀起一层,令他激动颤抖,当他的全部深入进去,他沉醉地哼了声“哎哟”;而翠翠,感到一
种隐隐的疼痛相随而来,她也“哎哟”一声。她不懂得这里面对于她的乐趣,她也在忍,为了德仁哥,也是为了人生生
理阶段的必然打破,这一刻,她似乎懂得了“进入”的意义。打破的目的,献给了繁育的目的,那目的是信念,是必然,
是理所应当的人生,是不能浪费的人生,是人生的人生,人生的生命;没有它,就是没有人生;没有生命,是行尸走肉
了。这一晚上,在他们住了半年后,他们才播种下了他们的孩子。
    翠翠的肚子一天天显露出来,他们的喜悦和盼望也就一天天地加强。每晚,卞德仁轻抚着翠翠鼓胀的肚子,望着屋
顶,眼睛放出光,总要欣慰地做一番感叹。感叹最多的是说他一个孤儿,要有后代了,做梦一样啊!那时,翠翠幸福地
说:我也是哪,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呢!之后,他们就对这将要出生的孩子进行想象和期望。卞德仁说孩子长得不要像
他,像翠翠那更美呢。翠翠说男娃像你好,厚厚实实的。卞德仁问翠翠想要女娃还是男娃,翠翠说男娃女娃她都想,反
问德仁哥呢?卞德仁说他和她一样。翠翠又说,以后还会生,一定男娃女娃都会有。卞德仁说:那是。然后他们又扯远
了,说是女娃将来嫁就嫁像她爹这样善心的;是男娃娶就娶像他娘这样又俊又好的。闲的远的扯罢,他们才说到了最紧
要的话题,就是孩子叫啥名。这分两个方向走,一个是给男娃的,一个是对女娃的。说了几个都是不合意,听着没来意。
他们要起个有来意、有出处的名,要留下纪念的。纪念沿着他们的经历、磨难开始了。
    想着,卞德仁兴奋地说:女娃的名字有了,叫银翠!“银”字是代表我买你的那块银元呢,翠就是取下了一个你的
“翠”字。这来意多好!
    翠翠露出笑,说:名好听,又有来意,好啊。
    卞德仁眨巴了下眼睛,想到说:“银”和女人的“阴”同音,更相配呢!
    翠翠不住点头称是。临了,问:那,是男娃叫啥呢?
    卞德仁想了想,又是一机灵,说:女娃带“银”,男娃就带“金”,金银相列,多好哪!想了下说:“金”字配啥
都好,第一个男娃就配锁吧。叫“金锁”。
    翠翠说:好是好,就是没来意了。
    卞德仁说:咋没来意,“金”是从“银”里引来的,这就是来意哪。
    翠翠忙点头说:是,是,我脑子笨,不会转弯呢。
    临了,卞德仁和翠翠敲定,以后他们生的女娃都带个“银”字,男娃都带个“金”字。翠翠说:好,以后的名就好
起了。
    憧憬之外,为将来的孩子,他们还要做些实际的准备。翠翠没有丝毫的经验,她就去请教邻居的大嫂、大婶、大妈。
在她们的指点下,她将不穿的破旧褂子,用剪刀裁出不同的布块,能做小孩衣服的留下做衣服,做尿布的做尿布,做鞋
褙的做鞋褙。同时,她也就学会了做衣服、糊鞋褙。做的衣服、糊的鞋褙,大小好些都是够三四岁小孩子用的。翠翠说
:大点不吃亏,早晚用得上。
    民国二十年的初春,还不满十八岁的侯翠翠在自己屋中,痛苦而顺利地生出了一个女婴,取名“卞银翠”。只从孩
子那圆圆的眼睛,双双的眼皮上,卞德仁就知道孩子是像了她娘。他喜悦和感激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滴到了翠翠和孩子的
脸上;孩子哭,他在笑。但是,翠翠却怎么都出不来奶水,孩子委屈的哭声日日不息,卞德仁也再露不出了笑脸。听了
邻人的,他买来了能下奶水的猪蹄,炖了一锅又一锅,翠翠喝了一碗又一碗,她的乳头,卞德仁吸了一口又一口,还是
不见那白色的乳汁。郎中说,还是她生育年龄小影响的。只好,他们又去求助于邻居的大嫂、大婶、大妈。大嫂、大婶、
大妈不是都有奶水的,有的,她们还要哺育自己的孩子。但是,她们是尽自己的力,能给银翠分上一口,就分上一口。
吃不上的时候,翠翠就给她喂白面糊糊,玉米面糊糊,糊糊里面加了撵碎的熟鸡蛋黄和白糖,银翠吃得很满足,也就不
哭着要吃奶了。鸡蛋和白糖很贵,是卞德仁和翠翠平日里根本舍不得买上吃的,为了孩子,就舍得了。邻居们说:这么
花舍着给银翠吃,也还是不如吃亲娘的奶水呢。翠翠叹口气,无奈地说:只能这么了。
    有了孩子,他们的花销就显紧了。卞德仁就想多挣一些钱,他每天下了工又去四处走动,想寻找些散活儿干。每天
回到家,天已黑了。回到家,他能替换翠翠抱孩子一会儿,就替换一会儿。翠翠尽量叫他歇着,说:你做了一天的工,
好生歇着吧。他就说:你在家抱娃也不轻省哪,我不累。虽这么说,可上了床,他就浑身软得动不了,连抱一下翠翠的
劲儿和欲望都没有了,没一会儿就起了鼾声。为孩子为家辛劳,他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孩子驮着他们的未来呢。
    五月的一天,卞德仁看到路边布告上招人去东边建飞机场,每月给的工钱比他在医院要多一点,而且是管吃住的,
就报了名。东边虽说离家远一点,但毕竟还在一个城,翠翠想,丈夫还是经常能回来看看的,就同意了卞德仁去。谁曾
想,建工队将他们干活儿的人当牛马一样使,中间没有假日,直到春节才放了两天假,卞德仁才回家见了分别了七个多
月的翠翠和孩子。一岁的银翠已经能够咿呀叫爹和娘了。那样子长开出来,越发像翠翠了,卞德仁喜欢得不得了。这次
一聚,播种下了他们的第二个娃。等来年的春节再回来,第二个娃已经两个月大了。而两岁的银翠能跑能蹦能说了,她
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卞德仁,时不时甜甜地叫一声“爹”,一点也不羞涩。卞德仁抱着她,问她为啥不怕他?她露出和
翠翠一样的小酒窝,指着翠翠,奶声奶气地说:娘教的,娘说你好,你就好。卞德仁喜欢得不得了。
    第二个娃是男娃,名就叫他们以前起好的“金锁”。卞金锁的样儿九成长得像了卞德仁,男娃气十足,虎头虎脑的。
卞德仁看金锁像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激动得不得了。他对翠翠感慨说:有儿有女,老天爷对咱不薄啊!我是啥嘛,老
天爷这么待我,真是福分哩!翠翠笑说:是你“人好”的应报哪。
    由于侯翠翠生过金锁的身子还没恢复彻底,他们的两天相聚没有房事。年中的时候,工地破天荒地放了两天假,卞
德仁辛苦地奔回家,与妻儿团圆了一天。这一天,又播下了第三个孩子的种。等春节卞德仁回来的时候,翠翠的肚子已
经挺大了。看着翠翠挺着大肚子带着两个孩子,不易得很。卞德仁就决定辞掉飞机场那边的工,守在妻儿跟前,好有个
照应。他在西北旱码头附近找了份搬运工的活儿。为了回家方便,他们在西北旱码头附近租了间房子,家搬到了那儿。
穷人家,没有什么东西,家搬起来容易得很。
    其实,侯翠翠带着银翠和金锁,是比卞德仁想象得轻省一些。银翠三岁,却是个小大人似的,懂事、乖巧,不仅让
翠翠省心,还能够帮上她的忙,有时是能顶一把手的:翠翠将一岁半的金锁放到床上,银翠就可以看好他了;她会帮娘
端水端饭,拿这拿那,择菜、洗菜,有时看着娘累了,说要为她捶捶背,展开小胳膊,握的小拳头在翠翠的背上,噼里
啪啦地捶了起来,还真叫翠翠身子有些了舒展。她白天给娘捶,晚上就给爹捶,还说:爹,我长大了,去帮你做工,你
在家歇着。每次卞德仁和侯翠翠听到她懂事的细语甜言,感慨地说:我们前辈子造了啥福,生了个这么好的娃!
    但是,他们却不能看到银翠长大了。生下老三卞金利后的四个月,在民国二十三年的秋天,银翠因为肺炎而夭折。
那一天,翠翠的哭是撕心裂肺的,声音飘荡在医院的上空,凄楚、悲绝、荒痛。她捶胸顿足地说:银翠啊,娘给你缝的
衣服,做的鞋子,你还没穿完哪!
    第二年开春,侯翠翠又怀上了第四个孩子。翠翠肚子里的第四个孩子寄托着他们对银翠的思念和盼望,盼望的,也
是梦想的。然而,厄运再一次来临,在翠翠怀胎七个月的时候,却赶上了一场灾难,一日,日本的飞机向旱码头一带投
下了几枚炸弹。侯翠翠和卞德仁、孩子们是幸运了,没有丢命,没有被炸残疾。但是,她流产了,她被送进医院时,昏
迷不醒。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医生说,她流产了,孩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她怔怔地问,
是女娃还是男娃?大夫说:是女孩。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声音穿透了整个医院。这之后的几天,侯翠翠心痛得麻木
了,每天总是呆愣愣的一副神情,卞德仁就安慰她说:是她的命硬保了全家,他们已经是万幸了。腹中的娃没有来到世
上,就等于没活过,去就去了吧。他们好好的,有日子,他们就一定还会怀上女娃的。
    伤痛之后,他们离开了伤痛之地。离开了码头,卞德仁只得重谋生路。一时找不到“稳定”活计,他就去干散活儿,
之后,修铁路要人,他就去修铁路了。
    那次的流产,对侯翠翠的身体和心灵的伤害都是巨大的。她和卞德仁三年多没有房事。当心灵和身体逐步恢复后,
他们才恢复了久违的“私”生活。但是,过了两年,也没见翠翠怀孕。他们以为是翠翠的身体因为那次流产“毁”了受
孕功能,就想,后面生不生也罢,有两个儿子也够了。但是,在1945年,翠翠三十岁的时候,她怀孕了。对那失去的两
个女儿的期望,化在了这肚里一个孩子的身上,他们多么希望怀的是个女娃,和银翠一模一样的女娃。是女娃,也叫银
翠。生下来,不是,是男娃。好在,这男娃长得像了翠翠,也就很像银翠。总算对他们有了点安慰。但平静下来,他们
想,男娃长得漂亮了就女子化了,为了让这漂亮的男娃“男”劲足一些,他们给他取名“卞金武”。
    生罢金武,抗战胜利了,想想日子过得多长了?他们以为他们可能不会再怀孩子了。结果翠翠又怀了,他们盼望女
娃的心又被调度了起来。生了,还是个男娃。他们无奈得没说的了。孩子是在建立新中国后的一个月生的,日子倒不错,
他们就给孩子取名“卞金国”。这次之后,侯翠翠就上了四十岁,他们就想,他们是真的不可能再怀孩子了。盼女娃的
心也就彻底地死了。谈不上遗憾,他们心里却空落得很,没有女娃,他们的心像被什么带去了一部分。但是,他们却相
互安慰。
    卞德仁说:这是命叫我好好待你呢,不然,女儿像你,我就分心待你哩。
    侯翠翠说:女娃家,早晚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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