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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部分

清穿 梦转纱窗晓-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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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眼望着我,眼中落满苍茫,〃大哥这一生都毁了,没有家,没有妻儿,一生在皇宫里小心谨慎,却仍不得善终!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伏在她膝头,哽咽道:〃嬷嬷,还有我,我会敬伺您一辈子。〃
        她霍然站起,匆匆向外走去:〃此处我呆不得了,你们皇家忒无情了,生生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我呆了半晌,急急追上前去,只追得一个绝然的背影。
        门房告诉我,崔嬷嬷留话,若有心便将师傅的遗物送至香山〃沉香观〃。
        她拒绝王府马车,坚决划清界限。
        她的恨理所当然,皇家的确无情。
        十三将师傅尸首焚化设法将骨灰运出,我送至沉香观时,崔嬷嬷避而不见。我,成为她口中〃你们皇家〃的一员,为她摒弃。
        我惟有等待时间抚平伤痛的皱褶隔阂。
        怡王府近日弥漫着浓重醋味,三不五时有人病倒,症状极似现代病毒性流行感冒,熏醋与板蓝根是现时最佳预防措施。
        终于还是有人死了。石佳氏高烧几日竟迁延成伤寒,全身长满红色斑疹,在这个年代伤寒是〃瘟疫〃的一种,太医确诊后,幸汇简单几句话将她打发回娘家休养。
        死讯传来时,是大年夜。团坐一桌的众人似乎没有特别反应,十三重重叹一口气,吩咐幸汇:〃明日从帐上拨三千两银子送去。〃
        接下来,该笑的笑,该闹的闹,高谈阔论,言笑晏晏继续着。
        我莫名有些感伤。无关痛痒,原来是这般光景。
        回逅牡途中,要经过石佳氏的〃拥翠阁〃,朱门紧闭,风无声地卷起叶梢上的雪屑,迷蒙了月色,雪雾轻笼飘浮,似有一曲悲歌在清幽的月光里缓缓响起。我匆匆看一眼,快步离去。
        康熙朝在死亡中结束,雍正朝在死亡中开始。我能否握住手中幸福的生机?
        〃在想什么?〃十三自身后抱住我。
        〃在想。。。。。。〃我回头眨一眨眼,〃他日我死后,你能不能多给些银子?〃
        他瞪着我,双眼冒火,〃休想,一个子儿也不给。〃
        我狠狠瞪回去:〃铁公鸡,一毛不拔!〃
        他忿忿道:〃你敢死在我前头看看!〃
        我笑:〃我敢死,你敢埋么?〃
        他眸色蓦地一暗,〃不敢。你只管带了我去。〃
        我转身,〃你不知道,死在前头是一件好事呢,悲伤留给生者,死的那个带走的也许只有幸福的回忆。〃
        他凝视我半晌,温吞吞道:〃那就让我幸福罢。〃
        我微笑点头。
        如果我可以,如果我足够坚强,坚强到知道末日何时来临,却坐以待毙。但愿我能。
        人生长恨水长东
        雍正元年,正月初一。
        国丧,除夕未设家宴。但依例须得向皇太后恭请圣安。
        摇摇晃晃的马车内,我蹙眉不已。不想遇见的,不想认识的,终是逃不开。我已尽量绝迹于皇宫,此前几次〃家属茶话会〃已以身子不爽为由推脱掉,关键时刻再不现身实在说不过去。
        幸汇轻推我一下,〃妹妹且别烦恼,一会儿只道乳娘身子不适,你亲自抱着弘晓,请过安后,你将他弄醒,哭闹时寻机出去也便罢了!〃
        我松一口气,〃好法子。姐姐有心了。〃
        她柔柔一笑:〃临出门前爷千叮万嘱的,岂能不设法?爷想得倒周全,从前皇上潜邸那些女人们如今议起你,尚是气不忿。唉!女人心,也就似那针尖儿一般细。〃
        我尴尬不已,〃说些什么?〃
        她拍拍我的手,〃别放在心上。左不过挑三拣四说些个刺心话,不听也罢。〃
        我不再追问,用脚趾头也能想像到,无非是不下蛋的母鸡,狐猸子之类,什么难听说什么。
        一进皇宫,就有生理反应。头晕,胸闷。
        乌泱泱一堆人齐聚永和宫。德妃拒不肯受皇太后封号,拒绝搬进宁寿宫。我对她素无好感,我曾领教过她的阴险狠辣,单凭她借刀杀人对自己儿子所做的一切,足以令我彻底鄙视。现如今此般悖礼行径,更是令宫中谣言愈演愈烈。
        据乌苏氏说,皇帝进上参汤,德妃居然冷然道:〃这参汤与你父皇服下的那一碗一样么?〃
        这样的小道消息,以讹传讹,不胫而走。素不议政事的女人们都信了三分,再加上师傅离奇殉葬,皇宫里铺天盖地满是流言。
        我着实纳闷德妃这个疯狂的女人,究竟满脑子装的什么,是一世精明,亦或是一时糊涂?若说为权,皇太后的名份她不屑一顾。若说为情,她果真相信了流言替丈夫抱屈,还是替钟爱的十四抱不平?即便如此,她又能奈何?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逼新君退位让给十四?岂不荒唐可笑?
        长幼有序。十四家的赶着上前给我们见礼,十三家的再与十四家的一道给皇帝的女人们请安,接着一群乌合之众涌入正殿向先皇的女人叩拜。我抱着弘晓站在人群最后,尽量忽略四周探究的目光。
        却听德妃冷冰冰道:〃你们来做这么?快些回去罢,我这老太婆横竖是不中用了,用不着你们虚头八脑这一套虚礼。你们且回去伺候新君罢!〃
        她此言冲着四福晋而去,四福晋一脸尴尬,〃皇额娘您这话媳妇可受不起。皇上政务繁忙,特命媳妇来瞧瞧您。您总得顾着自个儿的身子才好。〃
        德妃冷哼一声,〃回头替我叩谢皇恩,告诉他若想我多活几日,少遣些碍眼的人杵在我这儿。阳寿未尽,气也要活活气死了去!〃
        四福晋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木然站着。
        德妃眼角也不瞥她一下,只招手唤十四福晋,〃我的儿,过来,教额娘瞧瞧。〃
        十四福晋在她身边坐下,一派泫然欲泣模样,德妃摩挲着她的脸,〃啧啧,瘦没了形儿了。额娘知道你的苦,额娘心里的苦只怕不比你少啊!如今我心心念念只盼着能见上祯儿一面。。。。。。〃
        屋内一片难言的沉默。惟有她二人相对唏嘘声。
        莫说是四福晋,就连我也觉得此地难以久留。
        四福晋总算大风大浪历练过,强自镇定道:〃十四弟妹便陪着额娘说说话儿,宽宽她老人家的心。额娘保重!媳妇先回去,改日再来瞧您!〃
        德妃置若罔闻般,只定定望住十四福晋。
        四福晋捏紧的拳头指节泛着死白,旋即松开。领头走了出去,身后跟着三四个宫装贵妇。其中一位身着嫩黄掐腰滚金边旗袍的跨过门槛时,似不经意若刻意向我投来深深一瞥,蕴着几分惊异几分研察,却在眼波流转的一瞬间尽化为盈盈笑意。
        我来不及看清她的眉目,她已翩然远去。她低眉抬眼瞬息间神情百变的功力却令我印象深刻。
        我想,我知道她是谁,年妃。
        杀出花团锦簇重重包围,包办雍王府八年来所有子嗣的女人,除去容貌,心机也不可或缺吧。
        〃你们也都出去,幸汇和十四家的留下。〃德妃令道。
        我如获大赦般急步出屋。
        一会子宫女出来传话:〃娘娘留饭,福晋们先四处逛逛去罢。〃
        无奈,抱着弘晓出了永和宫。怀里熟睡的小娃娃,一脸满足,时不时吮咂着小嘴作吸乳状,很是趣稚可爱。他是最像十三的孩子,尤其是那双清亮如水的眸子,如出一辙。
        我信步走着,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犹豫不确定的呼喊:〃采薇?〃
        八阿哥,如今的廉亲王,是依然如故的眉目清逸,华贵雅致的气度从容。眸中盈着一丝惊喜,暖暖注视于我。
        淹没在岁月红尘里的细微心事,累累往事,难分喜忧恩怨的那些曲折,在此刻默默的对视中尽数化为淡然的沉淀。
        我略略福身,〃王爷吉祥!〃称呼是一个麻烦。
        他微抬手,含笑问道:〃近来可好?〃
        我微微一笑,〃都挺好。〃
        他徐步走近我身侧,俯身看看弘晓,〃这就是十三弟的干珠儿吧?生得更似阿玛些。〃
        我点点头,〃是,快满九个月了,淘得很。〃
        他眉心微蹙,欲言又止。半晌方缓缓道:〃采薇,从前我。。。。。。〃
        我柔声打断他,〃我都明白,没有摆在心上。〃
        与他,纯粹是一笔剪得断却理还乱的糊涂帐。
        他眸中掠过点点星芒,〃如此,你该称我为兄长,不该只称王爷如此生分。〃
        如此,再好不过。我笑道:〃遵命,八哥!〃
        他眼中扬起温柔若水的笑意,〃看你如今事事和顺,我也算放下一桩心事了。〃
        心中触动淡淡的凄凉神伤,和顺,其实与我一生无缘,于他亦是。这般动荡的年代,谁能独求和顺?至多不过是表面的风平浪静,暗流激涌岂能视而不见?
        我静静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难开口。
        他诧异道:〃怎么了?不舒服么?脸色怎的煞白?〃
        我摇摇头,他神色蓦地一暗,向我身后毕恭毕敬叩拜于地,〃臣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心漏跳了半拍,愕然间我惟有转身跪伏于地,愣愣地盯着眼前黑色皂靴。皇帝此时该在议事不是么?
        〃怡王与机要大臣们尚在养心殿等着议事,廉王你先去罢!〃皇帝的语气淡淡地,听不出情绪。
        八阿哥应了一声,〃臣遵旨。〃他意味深长看我一眼,匆匆离去。
        黑色皂靴缓缓上前,距一步之遥停住。
        弘晓此刻醒转,不安地扭动哭闹着,我愈加慌乱,却始终不敢抬头,混乱间,有人抱走弘晓。
        〃随朕来!〃皂靴主人转身离去,我犹自跪在冰天雪地间,盯着明黄尊贵恍然熟悉的背影发愣。
        〃主子,万岁爷请您去养心殿书房。〃一个小太监搀起我。
        熟悉的陈设,红檀木桌椅,曲柳木书架,甚至几上鎏金镂空香鼎也不曾换过。
        然而,人已非昨。
        〃皇上吉祥!〃我跪下,省去一切繁琐称谓。
        他未语。没有叫起,没有发问。
        我只得继续跪着。
        空落落的殿堂寂然无声。
        惟有几缕优游青烟不温不火曲曲折折出几分生气。
        室内铺墁的金砖,质地细腻,略带金黄色,每一块缝隙间绝无尘埃沾染。
        而我们,却绝非一尘不染。
        横占105块,纵占210块,我细细数了三遍。
        膝盖贴着冰冷的地面,冷而酸痛,渐渐失去知觉,只剩麻木。
        他持续沉默。
        我低着头,不知他是否横眉冷对,只知此刻自己俯首甘为儒子牛。皇帝拥有权力,我有义务。
        日行偏西,柔和的光影错落有致洒满襟,他专注的影子投落在我面前,微侧的脸庞浮云般柔和,浓密的睫毛若流水般轻颤间,荡漾出柔软絮波。
        我心头一跳,这个角度,他的视线一直锁定我。
        我其实知道,他想要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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