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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残照当楼-第33部分

小说: 残照当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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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都保持着沉默,谁也不想首先作出举动,只是紧张地注视着情况的发展,忍受着挤压、闷热和呼吸困难的痛苦,有人已经开始微微的呻吟。

  陆涯慢慢把仇恨的目光投向秦敖——是他助纣为虐、为虎作伥。陆涯很想看看,直面今天的一切悲剧,这个刽子手会有如何的反应——秦敖始终直视着前方,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沉闷,紧接着,婴孩和儿童的哭喊声也越来越多,部分油灯开始熄灭。人们的呻吟越来越痛苦。

  秦敖站起来,从身边一个女人怀中抱起啼哭的婴儿,在这女人惊诧恐慌的目光中,把她的孩子高高的举起,希望这孩子能呼吸到稍稍新鲜的一点空气。

  陆涯收回投下秦敖身上的压抑着巨大怒火的目光,也举起了身边一个气息微弱的孩子。

  一个绝望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受不了了!与其这样憋死,还不如出去让日本人炸死来的痛快!”声音落下,众人的忍耐转为紧张,斯文变成粗野,人们不约而同抢着向洞口挤去,只想尽快出隧道,上地面……人们都知道,大祸即将临头,谁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陆涯三人被涌动的人群挤散了,陆涯穿梭着寻找秦敖的身影,只见到快被人群挤得变形的雅德利,用英语愤愤地骂着,“好好的一个‘调虎离山’,谁想真的遇到了大轰炸……该死的!”

  陆涯一脸的焦急,他知道秦敖是如何的人物,秦敖有如何的身手,他想从防空隧道出去,便不是这人山人海能挡住的。

  “雅德利,我们分头找秦敖,必须找到他!如果他回家了,渝雯就危险了……”

  陆涯甚至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拥挤的人群裹挟着向隧道出口带去,很快,他们发现自己遇到了麻烦:大隧道的闸门是由里向外关闭的,人群汹涌而来,把闸门挤得打不开,欲出无路,欲退不能。前边的人群被挤压着贴在闸门上,发出愤怒的呼喊和痛苦的呻吟,人们因为拥挤,互相践踏……洞口已被封死,人群完全失去控制,每个人都在用尽生命全部的力气支撑着自己。此情此境,站着,承受挤压和窒闷一点一点走向死亡;倒下,通过无数只脚的踩踏倒是可以更快些地抵达死亡的终点。

  ——这就是震惊中外的重庆“隧道大惨案”。

  传说,空袭警报解除后,幸存的人们逃出了防空隧道,看到一个老太婆坐在十八梯洞口,一边看着尸体一具一具的抬出来,一边丢竹签,出来一具丢一根,出来一具丢一根……老太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最后,人们看到的只是七千根竹签子散落在尸骨堆积的土地上……

  雅德利呆呆地站在那里,久处黑暗之中的眼睛重见天日后竟那么不适,怅晃之中,他看到前方,两个人抬着一具女尸,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一跛一跛地。小脚被炸伤了,小手死死攥住那女人垂下来的一只手的小手指,大眼睛中充盈着泪水,喉咙已经喊得沙哑,却还在边摇着妈妈的手指边喊着:起来,起来,妈妈你快起来,起来……

  陆涯说过的一些话,他终于地明白了——当有人对自己的国家和同胞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但凡有血有肉的人为了战争的胜利做出多么大的牺牲也不奇怪了……

  陆涯没有心力再看这些身心俱受摧残的无辜的人们,闭上眼睛,逃一样地从他们身边匆匆地跑过……一边疾跑,他一边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渝雯,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都说相爱的人彼此心里会有些感应,也许真得是这样——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埋头于秦敖那些数不清的习字册子里的时候,一把枪顶在了我后脑勺上。

  “果然不出我们老大所料,你饰演的就是一个色情间谍的角色啊!”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转过头,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狞笑着看着我。

  “你们老大?就是……老吴。”

  “没错,就是你们的吴管家,哈哈……”他得意地笑着,向我逼近一步,狞笑换作淫笑,“你真聪明,少奶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哎呀,”他夸张的摇摇头,“到这个时候了,你的问题还这么多——黑龙会的,听说过吗?”

  黑龙会——我早有耳闻,一个恐怖的日本特务组织,专门暗杀积极抗日的人。我们没有料到,老吴竟然是黑龙会的头目,监视我的,不仅仅是秦敖和老吴两个人。

  他慢慢将我逼至墙角,奸笑着将持枪指向我的手微微翻转,以手背划过我的脸,啧啧地叹,“也难怪啊,这样一张脸,不去做色情间谍,简直是可惜了……”

  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心里不觉一阵恶心,狠狠地打开他的手,斥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他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起来,“我的脏手?哈哈,我的脏手?”他把枪扔到地上,箍起我的双手,将那张丑恶的脸朝我凑过来,“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你这色情间谍都作了,还嫌男人的手脏?手都嫌脏,在床上,又是怎么过来的呢?哈哈……”

  心里的恼怒羞愤压过了身临险境的恐惧,我恨不得将堵在喉咙里的污秽一口啐到他脸上,却只见一个黑影冲进密室,又以飞一般的速度奔到我们跟前,对着那日本特务的脸,一拳下去,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待这黑影俯身去捡被那特务丢掉的枪,我才看清——一身宽大的黑衣,黑色的头套、黑色的手套。

  在那特务的讨饶声里,他走过去,蹲下来,把枪顶在他胸口。他一手捂住那特务的嘴,一手微转枪口,扣下扳机,一声闷响,那特务睁着眼睛慢慢倒下去。

  他站起来,一切动作,迅猛而从容,自始至终,都是背对着我,我甚至没有看见他的眼睛。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猛地一沉——这背影竟是熟悉的。

  “秦敖!”我失声叫出来,冲上去,拽住他的左臂。他触电般地抽回左臂,我眼里的泪水几乎涌了出来,以拼命的力气拉起他的左手,攥向带着手套的左手食指的位置……而后,我怔了一下,慢慢地放开手,看着他离去。

  当我摸到他手套下面健全的五只手指时,心里似一块石头落了地——相似的背影太多了,他不是秦敖,幸好,他不是秦敖——我已没有心力去想来人到底是谁,我只庆幸,他不是秦敖。我心里明白,这样的释然,并不是出于担心秦敖会发现我的秘密;我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我明白,都明白,只是不敢去想、更无论去面对。

  跑到离秦家不过几条街的路上,陆涯渐渐放缓脚步——远远地,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步履沉重、疲备、忧伤。陆涯和雅德利赶上去,待秦敖回过头来,陆涯微微一愣——比起几个小时前还和他们在一起喝酒看戏的秦敖,此刻的他,憔悴得竟像衰老了几岁。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去哪儿了?”

  秦敖一脸的疲备,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涯举起他沾着鲜血的右手,“这是怎么回事?”

  秦敖抽回右手,双目似无所依托般地将目光四下游弋,移到街道对面,停驻了——三个年纪不一、相互扶携、伤痕累累的孩子——陆涯心痛地皱着眉头,长叹一声,望向硝烟弥漫的天空,将泪水收回眼底;旋即,转过头狠狠地逼视着秦敖,无声地质问、无声的###。

  秦敖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那三个孩子。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55 覆佑
被打死的日本特务叫卫门,在之前约定好的、陆涯缠住秦敖、春晓缠住老吴的紧张时间里,我处理了他的尸体,先是在上面洒上石灰,再把它拖到秦家后门外的一片芭蕉林里,那里土质疏松,我将尸体浅埋地下,然后差人带密电口信给梅老板,要他们尽快派人前来彻底毁尸灭迹。

  我知道,卫门就这样失踪了,老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更加怀疑、甚至确定我的身份。

  晚上,书房里传出留声机的乐声,仔细去听,里面还掺着其他的声音,似乎是极力压低的争吵声——他们很狡猾,说话的时候会打开留声机,用乐声掩盖话语声。

  我听不到他们争吵的内容,却肯定这争吵一定与白天发生的事情有关。

  片刻之后,我看到秦敖踹开房门,疾步走出屋子,在院子的露水里,站定,看着墙外的夜空,繁星闪烁,天际无边。

  我打开卧室的门,走到他身旁,月光下他的脸越加显得棱角分明,双目映着月光,格外晶莹。

  “你是在想什么?白天的惨状吗?”我幽幽地问。

  他没有侧目、没有看我,只是慢慢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他脑海里是不是正过电影般地闪现今天发生的一幕一幕。

  “你是个男人,中国男人,在这种时候一定会做些什么的,对吗?”我平静、甚至柔声地问道,唇齿却悄然咬紧。

  面对我的质问,他还是一动不动,只是那目光,忽然让我觉得遥远陌生,我惊诧于他的目光如此挣扎、又是如此坦然,不仅是向我,还是向整个世界昭示着:所有的善恶都是我,你可以懂,也可以不懂。

  书房的门又开了,老吴一步跨了出来,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

  “吴管家,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老吴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我们——第一次,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秦敖触到他的目光,似乎一紧,竟上前一小步,挡在我前面。

  老吴把目光都聚焦在我一人身上,忽然冷笑一下,我知道这冷笑下面的台词,我知道他看我已然如今天台上的戏子,明明已经落幕,却依然带着唱腔、持着扮相、端着架子,而他自己,已完全没有兴趣把戏继续演下去。

  老吴带着怨愤和不屑哼了一声,转回他的卧房。

  此后日间,我每吃的一顿饭,他都会在老吴讳莫如深的目光中,先尝一口。

  此后夜里,我感觉到秦敖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和警觉。

  和他结婚后,我一直觉得,梦寐中的秦敖沉静而安详,像个孩子,睡得沉,蹬了被子也不知道,一夜里,我要三番五次地帮他盖好被子,可自那夜,门外一点动静,他都会猛然睁开眼睛,惊坐而起,下意识地摸向我的脸,似乎我脸上的温度可以顺着他的手传递下去,纾暖安稳了他惊惧的心。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到他脸上的担忧,仿佛是险些失去我的担忧。

  我问他,他什么都不说;我可以料想,一定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我亦不再说话,坐起来,拿过他的上衣,披在他肩头,将头依偎在他肩头;他不再看我,望向窗外的月光,任我脸颊在他肩头轻轻辗转,任我两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臂——我不去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我只想在此时此境中,握住他看我时那一份心底里流露出的担忧和珍惜——只有担忧和珍惜,没有一丝怀疑和芥蒂。

  从来都不敢窃想,不敢自问,我是埋伏在你身边的间谍,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曾来没有发现过、怀疑过吗……

  我不敢面对,直到后来,有人以撕裂的方式,逼我去面对。 。。

56 命搏
家里的饭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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