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7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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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经过一片丘陵,无羽降下高度,忽听泠泠水响,在山间回绕,涤净心神。她心中微动,循声而去。不过十余息时间,便见有一道飞瀑,是山溪垂流而成,高不过五六丈,自山壁泻下,也不是多么壮观,只见清奇秀逸,击潭水声穿透澹澹烟气,再过山林,略有回音,与风声浑染,直若天籁。
飞上高崖,上溯百十步,恰有一块平整青石,横架在山溪之上,溪水从下方流过,飞落断崖。那边略为沉浑的声响,与潺潺溪流清音交织,轻重对比,清浊并举,虽是耳畔水声不绝,却别有一番静谧感触。
无羽落下,盘膝闭目而坐,约有一刻钟时间,夜里最黑暗的时段过去,东方天空渐成墨蓝颜色。此时,她只一拂,便有一个矮几平空出现,架在青石上。上面依次摆下金阙玄丹墨、飞烟点仙笔、胞衣纸,百鸟铜尺镇纸等华夫人相赠的宝物,也配了一件上好砚台。
带出这符箓四宝的时候,张妙林还满脸不情愿,无羽也不想这样。
对一个主修并非符箓的修士而言,随身携带这些符法重宝,着实太过奢侈,只是,她必须要有所验证。
她铺开胞衣纸,以铜尺镇稳,又就近取来山溪水,并一些金阙玄丹墨,慢慢磨化成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待东方霞彩乍现,飞烟点仙笔之紫毫,已饱蘸墨汁,点在胞衣纸上。
紫毫如烟,除金阙玄丹墨汁之外,无丝毫杂质,以特殊药材孕养制炼的胞衣纸,内蕴生灵精血,两相接触,便有灵光激发。此时恰是东方第一缕阳光落下,与天地阳和之气相接,纸上线条倒似燃起了金色的火焰,胞衣纸鼓荡欲飞,百鸟铜尺的镇纸却是放出丝丝灵气,镇压安抚。
如此异象,其实大都是宝物自身灵气激起,而真正的关键,依旧引而未发。
稍后,无羽脑后一道灵光冲起,当空化为一个高冠羽士,面目模糊不清,身上披星斗之袍,底色玄黑,身外有灵光明灭,在此似明非明的天色里,倒似将天上星域裁了一块至此。
这是无羽修炼《五斗三元真一经》到了一定境界,存思百窍诸神,外化五斗星君,又分化数十位真君法相,斗战争胜、注生算死,均大有可称道之处。只不过今日她使出来,只是搭一个桥。
那星君法相只存在了大约一息时间,通体星光便化为一篇怪离文字,收束成卷,是谓绛书宝文。此物随即飞落脑宫,化为真光虹彩,洗涤一篇记忆深处的道经。
《太微灵书紫文上经》!
这部经文,乃是思定堂所有经籍中最上乘者,一篇经义。解悟,可直抵长生,诸弟子中,只有张妙林有资质根骨修炼其基础法门,但距离解悟,还有一段极其漫长的距离。
无羽却是另辟蹊径,借五斗星君法力,强行解读,只图其然,而不图其所以然,如此解法,竟然还真有些效果,虽是出了几次岔子,以至境界跌落,终还是做出了那太玄阴生符,一举赢得了华夫人的青睐。
华夫人这一条线,对思定堂来说,太过重要,无羽自忖修行资质不过平平,此世长生无望,便全力经营这条人脉,就像她使用星君法相的目的一般,要的只是一个铺路搭桥而已!
脑后又有灵光翻腾,化为一具法相。
这具法相更是模糊,只见一个戴九毓冕,披山川星月章服的魁伟身影,依稀有帝王气度,此为《太微灵书紫文上经》所谓“三帝五老”神明法相之一,与之同时,她脑宫中似有人低语,种种不可思议的灵光,便在低语中显现,如锦鳞穿波,起伏跳荡。
这都是绛书宝文强解经义的“收获”。
无羽真正落笔,这一刻,有钟声自天外响起,东来紫气化为一道若隐若无的丝线,自晨曦中飞落,胞衣纸上,灿烂金芒迸发,圈在尺余方圆,中有霞彩五色分明,具体的符纹分形,倒是难见清楚。
霞彩耀目,无羽忽觉有热气发乎心中,那里像是着了火,燥热难当,体表未及出汗,就给烘烤干净。
她知道,这是符法反噬之相,是她修为、解悟难以驾驭符箓造成的恶果,她要再强画下去,待符箓成就,内火焚身,她也要化为一捧飞灰,消散在天地之间。
无羽唇瓣死死抿住,其上血色褪尽,她仍在坚持,坚持等待那曾经到来的感应。
“如果你真的存在,你就来!”
她没等到答案,可另一边天际,却有吟啸如雷,倾压而来:“这次你往哪儿走!”
正文 第十章 乱欲精变 瀑下魔生(三)
身为罪魁祸首,无数人因为他的存在而伤透了脑筋。
但此时的鬼厌,还有它所承载的余慈念头,还是非常安静地存身在三千剑修所结的剑阵之中,随着众人飞驰且一刻不停的心神而流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瞬间会到哪里去。
这感觉非常新奇。
“乱欲精”是天魔变的第一变,到了天魔变,已经穷极了形体变化之极致,来到神魔之层次。也就是说,这一变化,已经穷尽了物性法理,进入了神鬼莫测,妙化通玄之境界,想用道理去解释,都不可得,惟有心中一点不可言道之明悟灵光,才是根源。
到了这一步,便可谓之神通变化,是一门最正宗不过的“神通”了。
如果现在恢复原身,鬼厌不可避免要肉身受制,被黑蛟真人的毒素拿捏住,但在乱欲精的变化中,那什么毒素就没了丝毫用处,就是黑蛟真人的血脉锁定,都失去了效果,概因二者已不在同一层次,除非对方能拿出一种相应的血脉神通——唯有神通,才能克制神通。
余慈得以安然存在于众剑修放出的六欲浊流之中,感受着他们的疑惑、恐惧、横蛮、躁动等一切正在发生的心理变化。
虽然没有刻意用出别的什么天魔法门,但这些人放出的六欲浊流,还是隐然汇结成一个纵横交错的河道水系,看似每一条“河”都是独立的,其实行不“数里”,就有河道交错,便是没有,地下也有“暗流”联系,彼此影响。
流动之中,鬼厌的形神差不多完全散掉了,只化为混混沌沌的莫名精气,真正具备灵明者,也就是余慈分化的念头。
由此可以看出,这一个念头经过天劫淬炼,已大有不同,虽是“客居”,却实实在在是鬼厌神通变化的核心。
这一颗念头在六欲浊流中游荡,也收集信息,颇显神异。照理说,这一点儿存量,比之完备的神魂差得太远,以前余慈操控鬼厌,都要借其神魂做一些计算、思考的工作。如今,鬼厌形神化为一团濛濛精气,混沌不分,只有这念头居于虚空,任信息潮涌,无论多么复杂,都能梳出条理,计算之力,强出以往何止千百倍?
以它为核心,幽冥九藏秘术之形神六变,浑化如一,以虚空藏法门为根基,收可为芥子,放可做须弥,其自蕴虚空法门,甚是神异,道意玉蝉便借此藏于虚空某个角落。
相较于乱欲精之变化,这玉蝉总还有些脉络,如果那五方接引死脑筋,一门心思要搜他出来,说不定就要露出什么蛛丝马迹,但如今,那边莫名中断了搜索,便无此患。
过了段时间,六欲浊流奔涌之势骤急,虚空念头一震,再感受时,六欲浊流已经冲开了三千剑修的局限,破入到无边无际的天地中去。
旗剑天罗的剑阵,就此放弃。
没了束缚,余慈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前日被六欲魔音染化的远空城居民,十数万人的规模,分布在两千四百里范围之内,六欲混化,成就滔滔浊流,声势浩大,流动性又不比北荒,当真是辽阔如海。
在这般广阔的背景下,鬼厌形神所化精气,越发地混沌不明,而余慈分化出的念头,衬托之下,倒是越发地清晰,更重要的是,原本被道意玉蝉厚壳切断的联系,也开始若有若无地建立起来。
造成这一切的理由,当然有天魔变成就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染化的天魔眷属,尤其是那个“精进魔种”。
此人与他的联系直抵中枢,搅动三方虚空,虽然整体影响还是微之又微,但激发出来的反馈,却是专属于他的那些东西,不受鬼厌表相所惑,倒是除李闪之外,又一道连接他本源的“路径”,而且,远比李闪那边宽阔直接得多。
余慈越发地感兴趣了。
随着时光流逝,坞堡慢慢被夜色笼罩,思定院虽是小门小派,但规矩一向森严,到了这时候,门下弟子便都认真做晚课,吐纳导引,存思神明,坞堡所镇压的煞穴地脉,也吞吐元气,供这些弟子使用。
方圆数十里,天地元气便以规律的姿态,含吐奔流,自有一番奇妙韵律。
无羽依旧是白日里的朴素打扮,却没有像以往那样,领着众弟子做晚课,而是罕见地在书房窗边,看着茫茫夜色,久立不语。
敲门声响起,她道一声“进来”,回风道士和张妙林便先后进门,称呼声“院首”。
张妙林见了无羽,向来是老鼠见猫一般,平日的粗豪全都不见,眼观鼻、鼻观心,端端正正坐着,比刚入门的弟子都要谨慎。回风道士就比他自然多了,进得书房,目光略一扫,便见到一侧书案上,几件以往从来没有东西。
他“唔”了声,略拈短须,走过去查看。
案上最扎眼的,是两块用蟠龙金箔包裹的方块状物件,其中有一块被切下一角,从切面看,透着极特殊的金红色,在金箔的映衬下,倒是红色更显眼一点儿。
切下的一角,此时已经化入书案另一边的砚台中,成为一砚浓墨,乌黑亮泽,没有丝毫杂色。两边还隔着一幅铺开的黄纸,以及笔架等物,若非是回风道士从两边嗅到一模一样的清香气息,还不敢确定呢。。
“是墨锭啊……好家伙,这是‘金阙玄丹’?”
“哪个?”
张妙林一下子跳起来,冲到书案前,什么谨慎小心,都飞去九霄云外,然后眼珠子都要突出去:“何止啊,这不是胞衣纸吗?还有这飞烟点仙笔……我的亲娘啊,你定是抢了哪个玄门宝库,还有没有得做?”
也不管激动之下,错认了血亲,说着他就要去抓那毫若紫烟,笔管血红的宝贝,回风道士忙抓着他,回头问道:“莫不是华夫人……”
无羽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缓缓点头:“金阙玄丹墨、飞烟点仙笔、胞衣纸,还有那‘百鸟铜尺’的镇纸,都是华夫人所赠。”
她声音略显低哑,似是有些疲惫,然而眸光冷彻透亮,令人难以直视。
一听她说话,张妙林终于醒悟,忙把探出的爪子收起来,只不过眼神仍忍不住在那价值连城的文房四宝……不,应该是符箓四宝上巡逡,久久不忍离开。
他是修炼符法的,若能有此四宝相助,画出的符箓威力暴增一倍,都是少的,而若常年使用,说不定便会由此悟出什么符法要义,修为大进。
回风道士拈着短须的手,有些用力:“华夫人一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