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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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就听到夏夫人讲:
“此界往好了说,等于是另一个真界——当然,是大破灭后的真界!但往差了说,已经孤悬不知多少劫,谁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少时间。见微知著,飞瀑界的今日,未尝不是真界的明日。”
夏夫人忽有慨叹,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见薛平治和余慈都拿眼看来,便哑然笑道:
“是我说差了。由于大破灭之故,飞瀑界稳定性差,不过,若能做一番经营,不说天长地久,支撑十劫以上的时光,绝无问题。且因生灵稀少,并没有域外天魔侵扰,元气充沛,闭关修行虽不是最好,避劫祛灾、静养休憩,却是一等一的。
“各宗所能争取的额度有限,那些拥有上进心的宗门,十有**不会选择此地,可是总有一些人,苦灾劫久矣,能得一喘息之地,就算永不归来,也未尝不可。因此,就算有飞魂城可以挡下一批,也不见得能保万全,元君要做好准备。”
薛平治神色不动,又恢复到素来的姿态中,只是纤长的手指慢慢把玩酒杯,心中定然也在思量。
夏夫人又道:“至于飞魂城,要争的无疑就是太始星。星、界有别,往往是‘星’不如‘界’,可这颗星辰,实是第一等的原生妙地,钟宇宙之毓秀,为上佳参悟之所。
“坦白讲,要争取,很难!清虚道德宗、四明宗、包括南国那些玄门宗派,都很感兴趣,为此,已经画皮托壳,想要插队进来,而在会上就是联手,也不奇怪……”
余慈有些尴尬,越到后面,他越听不懂。
到长生真人的境界,都没有进入到九天外域修行,余慈不敢说是此界独一份儿,却也是凤毛麟角。
他对域外世界的了解,还是有些匮乏了。
尤其是那个“星界之别”,能够感觉,里面应该是有一整套体系,涉及域外世界的环境根基,他却没有半点儿概念。
其实,这些在元始魔主强行注入的海量信息中,应该都有才对。他竟然全无印象,或许是涉及外域天魔根本,在“整理”时,往往都归入了“敏感”和“危险”的分类,在彻底解析之前,谨慎封印,准备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再慢慢解开。
眼下也容不得他再去询问,还好,他现在还有别的信息渠道,动念间,幻荣夫人便与他心神相通。
待将这边的情况了解清楚,幻荣夫人就哑然失笑:
“以主上如今地位,幸亏没问旁人,否则遗人笑柄都是好的,像夏、薛之辈,怕是当即便要拆穿‘后圣’的神位!别人不知,后圣这等已成神主的大能,又岂能不知?”
听你说话,好像我不是神主似的。
余慈心里闷哼一声,却还是要听着,看幻荣夫人是否能说出花来!
“星、界之别,最是简单。主上定是没有亲临外域,见那诸天星辰本相,但凡是体积、重量到了一定阶段,必然是如圆珠弹丸,罕有例外,此乃天成法度,千万劫盘转而成。
“然而各处虚空世界,如真界形如碟、飞瀑界形如舟,其余有叠之者、有负之者、有悬而不动者、有游而不息者,千姿百态,无有穷尽。以上种种,便不是天成之物,而是由某位大能自虚无之中,硬生生造出来,所以……
“星者,天地宇宙自然之法所成者也;界者,万物灵长智慧通达之辈所成者也!星界之分,就在其中了。”
余慈听得半晌没言语,从幻荣夫人的描述中,他分明看到了一个深邃宏远,多姿多彩的大世界,那已经超出了他既往经验的推衍范围。
片刻之后,他想起一事:“那么说来,巫门的传说……”
“可是巫神九变?”
幻荣夫人笑道:“这倒是有据可查的。最通行的说法是,太古之时,巫神为参悟终极妙诣,便以自身所得,排布日月,接引星辰,创立一界,即为真界前身。这期间,巫神共有九次大的突破,每次突破,都使得真界面目焕然一新,不断接近圆满之境。只是……”
“只是?”
“只是巫神终究还是欠缺了什么关键,第九变未成,已气力不继,只能祈祷求助,借佛祖、道尊之力,才最终造出堪称完美的世界,一界生灵均受益匪浅,也由此在巫门之法,还传下了两家道统。”
余慈已将外间的事情给忘了,听得专注无比,也颇有不解之处。
“这岂不就是说,巫神便是创世之祖?”
“可以这么说。不过,他只算是做了‘画龙’之事,‘点睛’之笔终究还是假手于人。也正因为如此,巫神虽是得了大造化,从真界之中,得到了所谓‘终极’之秘,却也因此引发反噬,最终为曲无劫等一干剑修所斩,永眠不醒……此事算是巫门丑事,可不适合在夏夫人面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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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32 章 奇香流转 湖上飞烟(下)
余慈也是沉吟。
他倒不知,妙相和苏双鹤,或者说是和苏双鹤背后的家族,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以苏启哲的状态,近年来很难出远门,由此或可证明,妙相已经到了北地三湖。以她的特殊身份,还有大黑天的重视程度,下步棋落在飞魂城、落在苏双鹤这边的可能性非常大。
怎么那家伙,突地成了个热饽饽?
余慈又想到:巫门向以血脉为重,许多神通法力,都是通过血脉继承。血脉关系,肯定是内部最重要、最关键的联系之一。
如今巫门衰落,许多名噪一时的大巫血脉,都湮灭在时光中。包括千山教在内,真正的顶级大巫血脉,目前也只剩下幽、苏、夏、唐四家而已。
也因为如此,各家通婚,早成常态,关系更是一团乱麻。
里面具体的势力消长,就像大家族里的那些腌臜事一般,不是当事人,谁都说不清。
可经由幻荣夫人的提醒,余慈却是有了灵感:
既然是要在巫门内部行事,最有效的,不就是在血脉上做文章吗?
这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思路,只不过,具体的情况,还要由幽蕊做一些侦测和评估。
余慈是带着满腹疑问,来到与薛平治居所之外湖面上的。
如今千头万绪,手下渐多,他也知道,一些事情安排下去,记得及时调度、决策便好。事事亲历亲为,一层层吃透因果环节,就是神主大能,到最后恐怕也要吃不消。
今夜与薛平治商谈,就算已经有良好的基础,也不可等闲视之。
毕竟,罗刹鬼王和大黑天佛母菩萨两家合力,与他几可说是不死不休。
如今,她们分明已经把手伸到了北地三湖,这给了余慈极大的压力。
说自私点儿,就算让翟雀儿等大小魔头得了逞,也万万不能让那两位如愿。
作为最可能、也最坚定的盟友候选,薛平治这边,是无论如何,都要争取拿下。
嗯,反过来看,薛平治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但愿吧……
余慈光明正大而来,里面自然也是早早得到了消息。他人还在湖面上,前方就是孤舟灯火,破开芦苇荡,悠然而来,船尾控舟的正是骆玉娘。
显而易见,这还是“仙引灯”的路数,以体现主家对客人的重视。
余慈收拾心情,正待飞下与她相见,意外却听骆玉娘笑道:
“且住!”
“嗯?”
余慈给弄得微怔,却听欸乃一声,同样是一舟、一灯、一人,划开水波,自芦苇荡中驶出,与骆玉娘并排而立。
操舟那人,同样是位女修,背子束裙,懒懒挽髻,一身闲淡打扮,便如在湖上游玩的哪家娘子,中途遇友,兴起而至,笑盈盈看过来。
飘在湖上的灯火,在她笑容里莫名就是黯淡,便是一旁自有独特硬朗气度的骆玉娘,似乎都有些失色。
似曾相识的绝美容色,让余慈一下子愣着,只在耳畔听闻骆玉娘笑道:
“两边都在,天君选哪个?”
总算余慈心志过关,很快回神,见骆玉娘戏谑之意甚重,心里倒是愈见轻松。
今夜的商谈,虽是随着那位故旧美人儿的到来,陡然复杂起来,可他还是很喜欢这般赴约遇友的情境,让他几日来时刻紧绷的心弦略略放松,脑子也变得更加灵活。
余慈哈哈一笑,已有了定计,径直落在骆玉娘……旁边那条船上。
随即,他抱拳施礼,慨然道:“止心观外一别,四十载流年偷换,故人依旧当年颜色,实乃不胜之喜……慕容师姐,别来无恙?”
是的,与他不过数尺之隔的绝色佳人,正是当世第一灵巫,有“洗玉飞烟”之称的慕容轻烟!
这位女修身世复杂,为人也观之不透,和余慈却也算某种意义上的生死交情,突见故人,余慈心中不免一番惊喜。
虽说严格意义上讲,他和慕容轻烟已经不是首度“重逢”了,甚至说,彼此之间的“交流”和“碰撞”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慕容轻烟却不知他心里的想法,投过来的视线,依稀也有些感慨,但很快就被那浮云变幻般的迷离色彩所遮掩,她莞尔笑道:
“修行中人,三四十年岁月也不算什么,倒是余师弟在短短数十年间,鹏程万里,一飞冲天,才真正可喜可贺!你我初见于南霜湖,深不过十余丈,而今再见之洗玉湖,却难测其底,师弟在这三四十年间,或与此相类?”
正如余慈记忆中那样,慕容轻烟美色天成,后天更练就多变气质,仪态万方,只要她愿意,定然能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一旁的骆玉娘又是着恼,又是奇怪:“这是什么道理?我还以为天君要脚踏两条船呢?”
来不及细想骆玉娘话中是否另有深意,余慈又是一笑:“骆道友说哪里话来?我之所以到慕容师姐这边,他乡遇故知是其一;这第二么,也是客随主便……”
“慢来,什么客随主便?”
“难道不是吗?元君请两位同来,其意明确,正是要告知,今晚上除我以外,还有别的客人。慕容师姐是一位,另一位让我猜猜……莫不是夏夫人到了?”
骆玉娘和慕容轻烟相视一笑,余慈便知自己猜测无误。
能在薛平治处,见到夏夫人,不算是什么特别意外的情况。
作为非洗玉盟的势力,要在碧霄清谈上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