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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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夫人悠悠一叹,“这段时日确实累了轻烟儿。”
她也没有在此事上多谈,耽搁时间才最累人呢。
“听闻天君驾临拦海山,与魔门东支对上……见了那怀琛?”
“咦?”
夏夫人的着眼点多少有点儿出乎意料,难道不该问金幢教的事儿吗?
咒鬼怀琛确实是从飞魂城叛出的大巫,但那已经是两三劫前的事了,夏夫人那时候都没出生呢。
“好让天君得知,怀琛叛出巫门时,曾窃取祖巫一道分支血脉,魔染化生,使得飞魂城咒法出现缺憾,对我巫门而言,罪不容赦。只是此人修为强劲,一直不曾给出机会……我听闻,眼下他状况不是太好?”
这几乎就是明指着,刚刚海面上八位,算上胜慧行者的话,就是九位长生中人里,有她的眼线!
余慈心里想着,面上则不动声色,静听夏夫人的说辞:
“怀琛此人,对我巫门,如鲠在喉,若能将其击杀,使血脉返还,将是巫门之幸。”
这是让我动手吗?
余慈方动此念,便听夏夫人又道:“天君着眼大局,妾身是知晓的。妾身也只想此事过后,寻个机会,诛除此獠。天君若能将其虚实告之,已是感激不尽。”
“这个没问题。”
余慈爽快地将他所观察到的怀琛伤情传过去,夏夫人郑重行礼致谢。
稍顿,夏夫人又开了个头儿:“至于金幢教……”
余慈精神集中。早听幽蕊说过,金幢教是当日飞魂城动乱时,支持夏夫人的主力,他也想听听,那边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金幢教祖在城中动乱之际,用北上拓展势力范围为条件,承诺支持妾身一脉。我观他早有准备,似是所谋非浅,若天君能一并告知,妾身也感激不尽。”
还真是不见外啊……
余慈一时哑然,什么时候,他和夏夫人的交情已经深厚到这种程度了?
其实现在余慈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他只是一笑:
“我就留留神吧。”
余慈现在已有七成把握认定,夏夫人的眼线所在——能够这么快触及核心,要说在金幢教里没有暗线,才真叫奇怪。
夏夫人又告知余慈,洗玉盟高层,很快便要就拦海山外海局势商讨出个章程。
就目前的形势看,让余慈挂帅督办的可能性是有,却还要看余慈的处理手段。
毕竟如今西线的平都玄阳界,才是各宗的利益所在,灵辰宗也好、金幢教也罢,包括百炼门,份量都还差了些。
若能用他们绊住魔门东支,对洗玉盟高层来说,也是比较合算的。
在这种思路之下,快刀斩乱麻,反而不是他们所愿。
余慈早就受够了洗玉盟里这些算计,只是嗯嗯应声,并不多言。
夏夫人看出他的心思,也不在意。反正她要表达的意思都已经说透了,微微一笑,和慕容轻烟一道儿向他祝安,中止了通讯。
夏夫人之后,旁的宗门再也没有了如此迅捷的反应。
但余慈也没有等太长时间,在他的压力下,来自于俱净坊的各路信息很快汇总,陈乔然、移星真君等人纷纷冒出海面,将相关情报交给他。
余慈更干脆,一念动处,其神意感应如长风劲吹,扩出不知多少万里,霎那间周覆外海,无所不至,一一查找对应。
这份感应神通,惊呆了所有人。
陈乔然背上冷汗沁出,只他自己知道,刚刚险些就做出了傻事——还好,还好!
他也下定决心,回去后要让教祖那边尽快出个章程,眼下的事情,单凭金幢教,十有**是抗不住了。
魔门东支也很好说话,爽快答应开矿修士驻留原矿区不动,也可以继续开采,只要不出矿区,不运输矿产便成。
也等于是许诺,绝不趁机侵占矿区,将俱净坊各势力的损失降到最低。
余慈堪比地仙大能的感应范围,不只是镇住了金幢教等,魔门东支也是忌惮,约束手下,表现出对一位大神通之士应有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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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主导局面 封海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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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的言语不好懂,可对当事人来讲,却是直刺心底,整个人都是一激。
“竖子无礼!”
怀琛从嗓子眼儿里挤出这话,眼神凌厉,隔着辽阔海面,气势暴涨,显然已经动怒。意念所至,海上风声呼啸,似成咒音,若断若续。仿佛真有无形之恶鬼,藏身虚空之后,念颂咒文,渐成幽狱。
余慈还不怎地,金幢教、灵辰宗、百炼门这边,已经是如临大敌。
虽说陈乔然、移星真君这边也算是人多势众,可面对声名赫赫的“四鬼”之一,众人还真的心中没底,不少人心里头,也是不住地埋怨: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外如是。
必须要说,帝天罗渡劫之时,雷劫清场做得太彻底了,稍微有点儿境界的,都给吓得不敢冒头,也就没有“瞻仰”到当时怀琛阴沟里翻船的狼狈模样。
就算看到了又如何?“根本加持”本就是几十劫都未必能看到一次的特殊事件,怀琛固然狼狈,数劫以来,打下的根基却更有说服力。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别看余慈把怀琛说得如何不堪,作为魔门东支的立宗元老,每一个人都是在尸山血海中搏杀出来,哪个人的脚底下都踩着至少二三十条长生中人的尸骨,真论战力,包括陈乔然、移星真君在内,都是远远逊色——这份自觉他们还是有的。
到了劫法宗师的层次,同境界之间的差距,也能达到“天差地别”的程度。
或许,也就是具备更加辉煌战绩的余慈,才有与之平起平坐的资格。
这就是实力划分的等阶,也是最现实的分际。
此时此刻,因为余慈戳脊梁骨的一句话,直接引爆了怀琛的怒火,也就将事态骤然提升到“不讲理”的层面。金幢教也好、灵辰宗也罢,还有百炼门、三希堂,没有人会强出头,否则必将自取其辱。
很自然的,事态的主导权开始偏移。
也就两句话的功夫,余慈的目标已经实现了一半。
完全不花什么力气,其实也没什么风险。
层次就是层次,差距就是差距,有些情况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在陈乔然、移星真君看来,“咒鬼”怀琛气魄慑人,凶横霸道,并不为错。
因为以怀琛的修为境界、咒法手段,对他们来说,就是沉重压力。心神受创又如何?纯以咒法施为,依旧是高墙壁垒,无懈可击。
可在余慈看来,怀琛此举,不外乎恼羞成怒、虚张声势,至少心势聚合,颇有瑕疵,比凌晨时分隔绝法则的森严法度,相去天壤。
帝天罗给他的心神创伤,似乎比想象中更严重。
以余慈在情绪神通上的造诣、在天魔染化上的造诣,任怀琛拿出千般手段,都可视若无物,直指他最虚弱处。
就像刚刚“三姓家奴”那句,余慈就是运用了情绪神通,在怀琛伤口中狠狠一搅,以至于他心神动摇,濒临失态。
如果余慈真想动手,以怀琛目前的状态,再没有宗门足够的支持,百息之内,要么魔染,要么就重伤遁离,再没有第三种可能。
这份把握和自信,自然而然合于神意,指向正与他摽劲儿的怀琛。
在他们这个层次,高下虚实,其实明晰得很。
怀琛气势飞扬,却依旧抵不过对面莫名寒意,心中更是发虚。
至此哪还不知,余慈必是对事情内幕了解深透!
而且,必定是有攻伐心神的秘术……是了,前段时间还听翟雀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从苏双鹤处得知,余慈曾经与楚原湘、武元辰这两位一等一的神意攻伐宗师,相隔数十万里,隔空对轰。
另外,其在洗玉湖上“真文道韵”级数的手段,也是直指人心,不假他求。
不妙,当真不妙……
自家知自家事,怀琛早上被攻破心防,确实是在近年来最虚弱的时候,留在这里,既是赌一口气,也是等着后援接手。
对付俱净坊里那些“小宗小派”的所谓强者,没什么问题,真碰上行家——尤其是楚原湘、武元辰这种行家,说是“一触即溃”,也没什么问题。
可话都出口了,怎么也不可能再塞回去。
这可怎么收场?
一时间,怀琛也只能是暗暗咬牙,只觉得对面声色不动,却把“上房抽梯”的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偏偏他还脑门上火,自蹈险地。
非找个理由的话,只能说,早上帝天罗浑化大日真意与“根本加持”的一击,带给他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以至于心神失守,灵智遇障。
人贵有自知之明。
当怀琛明白自家处境的时候,也就证明他真正清醒过来,至少在思维上恢复了正常状态。
他马上想到,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余慈虽然知道里面的门道儿,却也没有戳破虚实。
这里面颇有学问!
一方面,戳破了也没什么意义。
既然是大宗,魔门东支自然也有超卓的厚脸皮,既定的方略不会因为所谓的“真实”而轻易改变。
另一方面,其中可操作的环节可是不少……
怀琛终究不是常人,两三劫的时光不是白活的,心计和脸皮厚度都相当可观,虽然心中气劲儿已经泄了,可思维活跃程度又到了一个新层次。
他死盯着余慈,谁都以为,他随时可能暴起,发出致命一击。
可就那么一瞬,风消音散,雨过天晴,这位整张脸都笑得皱起来:
“哈哈,渊虚天君先离尘,后上清,跳帮的手段高明,咱们也是彼此彼此……回头可以多亲近亲近。”
难得他把两个叠声词念得抑扬顿挫。似讽刺,又似在套近乎。
强辞夺理也好,不要面皮也罢,气势虽是急坠,可相应的,其意图心思都变得诡谲难明。
至少在不明就理的人们看来,就是如此。
没有人是傻子,怀琛再怎么掩饰,前倨后恭的实质是跑不掉的。
这至少也证明,怀琛,或者说他身后的魔门东支,不愿意得罪余慈和他背后的上清后圣。
如此这般……里面就有可操作的空间哪!
机缘巧合之下,两边想一块儿去了。
特殊层面的情绪流动、意念走向,便在此刻“交汇”。
作为搅动这一切的关键人物,余慈自然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