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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流光印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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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想追她看看呢。她看到我就脸红,跟你家悠悠还挺像的……”
  如此在之后又扯了一堆女人的事情,吴铮说追曲赋当然是说着玩的,他嘴里会说追几十个美女,但是最后都会因为没有时间而一个也没去追。
  季鸿知道他的这个毛病,故而也没上心,脑子里想的是不知道曲悠长成什么样子了,就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我记得他姐姐只比我们低一届,她该考大学了吧!悠悠也读高中了。”
  
  吴铮果真吧啦吧啦地说起来,“你家悠悠说他姐高考成绩还不错,该上得了第一志愿。他也考高中了,读一中吧!我看他那个样子腼腆得很,又长得跟个面团揉的娃娃一样,怕在学校有人欺负他呢,就把他托付给我表弟了,董波,你认识的吧!”
  
  吴铮之后又说了一大堆,两个大男人煲电话粥近一个小时,吴铮的话完全挑起了季鸿的好奇心。
  他心里像猫抓一样地想看到现在的曲悠是什么样子了,而且非常变态地想到他就有了反应,他平常是非常地清心寡欲的,因为不会去想,所以也没什么欲望。交了门当户对的女朋友两年,到现在也只接吻过,女方暗示过可以更进一步的,因为以后极大可能会结婚,提前享受性生活也没什么,但季鸿都兴致缺缺没有反应。
  季鸿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是否有恋童癖,但也许是曲悠把他身上那点对孩子的喜欢占光了,他看到别的孩子总觉得很烦,全都惹他厌恶,于是他只得想还好,自己没有变成怪人。
  
  季鸿想回去看看曲悠,但是,他时间不空,而且,后来理智也控制住了他的这种冲动。
  
  季鸿真正回去看到曲悠是在曲悠高一下学期,夏天到了,但是天气还不是很炎热。
  原因是季鸿的外婆过世了。
  季鸿的外婆在两年前就生了病,之后大多数时间住在医院里,老人家遗嘱里要求土葬,她害怕火化,于是就大老远从省城医院送回老家来土葬。
  
  季鸿就是这时候和曲悠相见了。
  曲悠中午放学骑自行车回家,从他家到学校自行车程有半个小时,他平时不爱运动,全靠这路上的路程锻炼身体。
  曲悠是无论怎么晒太阳也不黑的体质,他自行车从公路上过,加上一身衣服也是白色和米色,整个人就是一团白的反光,让人不注意到他也难。
  
  他不知道季鸿家外婆过世了,骑自行车过季鸿外婆家院子前的公路过,看到门口停了很多辆高级轿车,又有花圈,从院子里传出哀乐来,心里就想到是有人死了,但他没想到是季老太太过世,也没想到会重新遇到季鸿。
  
  他伸下一只长腿来蹬着地面稳定车子,在季鸿外婆家门口不远停了下来。
  季鸿正好开着车从县城里过来,本来是在殡仪馆里办丧事就好了,不知道怎么搞成在他外婆的老房子里来办丧事,季鸿因为这事而心情一直不好。
  后来想来是这老房子面积很大,且在新县城的中心规划点上,会变得很值钱,在这里办丧事,是他舅舅那边有一定考量的。
  
  季鸿下车就看到了公路另一边的曲悠,绚烂的阳光照在曲悠身上,又一身白衣米色裤子,越发被衬得如出水莲花一般地干净。
  季鸿看到他的那一瞬,想到了莎翁那一首——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心中突然绕上一团春水般地温柔又缠绵的感觉。
  
  曲悠却没看到季鸿,他很快就骑车走了。
  季鸿却在车边上站了很久,被人叫到才往院子里走。
  
  他心里咚咚咚地跳,心想,那就是他的悠悠吗?十六岁的曲悠?原来,他是这个样子的吗?
  小时候的曲悠的形象瞬间被这个惊鸿的一望所代替了,纯白的少年,像是要融化在明媚的阳光里。
  
  ——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摧毁,
  但你的长夏将永远不会凋落,
  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1'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我怎么能把你来比作夏天》




第十四章 十六岁的夜
  
  高中的课业是繁重的。
  曲悠的身体每天忙碌于学校与家的两点一线,心却是飞得很远了,构筑属于他自己的一方净土。
  课业之外,他迷上了看哲学方面的书,全是学校图书馆里借的。
  
  这个时候的他,内心里最深刻的问题是——人为什么活着,人如何面对死亡?
  
  他时常因为想这种问题而愈发对人生悲观起来。
  他机缘巧合最开始借到的是叔本华的论著,这是个彻底的悲观主义哲学家,曲悠因为他也感染上了这种忧郁——生命在本质上便是痛苦的,人生而必死,最终必将走向虚无,这种虚无揭示了人生将无意义。
  
  而且,叔本华推崇肉体上的禁欲,视此为最高美德。
  
  那些人生的意义,生生死死,曲悠自然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别说他,整个人类到此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曲悠虽然迷茫,但也不能因此沉迷其中就不干别的事情了。
  
  不过,他将那禁欲一条倒是彻底贯彻了。
  曲悠还小,他此时其实还不明白禁欲在全面上所指,但是他将此实行了起来,有点过苦行僧的日子的样子。
  睡硬板床,吃素,对于站姿坐姿睡姿严格要求,每天早早起床,学习勤奋,不好享美食(他小时候因为贪吃而犯下的错他认为应当终身引以为戒),不贪图钱财,不贪图玩乐……
  他没有犯上烟瘾,也不喝酒,好色这一条也没有,所以,以上的那些就是他对禁欲二字的执行。
  
  而这时候别的同学的理想诸如是以后当科学家,当企业家,做大公司CEO,做演员,做电影制作人,当世界第一富翁,等等。
  曲悠却认为,他的人生理想是追求智慧……
  
  不得不说,曲悠在心里上的这些想法,倒是很特别的,而且超出了他的同学。
  但是,在他的同学的眼里,他这个人呢,首先就是沉默,第二就是爱发呆走神,第三就是腼腆害羞,第四就是不合群……如此种种,似乎都不是什么好的词汇,除了他长得很讨喜之外,他在他的同学中间是存在感非常薄弱的,别人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有一个丰富的世界,只会看到他懦弱而好欺负。
  
  在季鸿遇到十六岁的曲悠的时候,曲悠已经从叔本华的世界里走出来了,他将要投入尼采的怀抱,他借到了图书馆里唯一的一本——《苏鲁支语录》。
  
  才读到前面几页,他就高兴啊,兴奋,整个人像是瘾君子吸了毒品一样地亢奋,整个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甚至说他有点癫狂了也不为过。
  晚自习上他就因为亢奋而红光满面,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深黑起来,闪闪发亮。
  周围几个同学看他这副样子,好些都心如鹿撞,哎,一个人在散发光彩的时候就是很容易招惹人的。
  
  他晚自习下课后骑自行车回家,出了城区,路上很少有车,黑色的天幕上点缀着群星,月亮的光辉似乎也因为群星而减弱,路灯的光静静地照着空阔的路面,晚风吹来,从身到心的舒适。
  曲悠一路骑着自行车,自己一个人,却并不孤独,是的,他并不觉得孤独,因为他还有太多,那些他还没有看完的书,他还没有探索到的知识,哦,他的脑子里此时全是苏鲁支的话。
  他甚至不顾自己是在公路上,一路骑车一路将今日所看到的大声背出来,那些尼采一个多世纪前喊出来的话,他此时喊出来,像是见到了心底最渴望的真知,需要呐喊,需要发泄,他渴求着将这些诉说,就像是苏鲁支选择的必须堕落,太阳需要所照耀之物——
  那辰光,你们说:“我的幸福与我何有!这是贫弱,污秽,一种可怜地舒适。但我的幸福将辩证我的存在!”
  那辰光,你们说:“我的理智与我何有!其求知,岂不是像狮子求食?她是贫弱,污秽,一种可怜地舒适!”
  那辰光,你们说:“我的道德与我何有!……”'1'
  ——
  
  曲悠是如此畅快地一路高歌,自行车从季鸿外婆家的院子外面骑过去。
  季鸿知道他下晚自习会从这里过,他靠在车门上等他。
  
  他看到曲悠从远处的黑暗里骑过来,骑到近前,像是曲悠往这里来,带来了光;他听到曲悠的声音,那似乎带着咏叹调一样地满含赞叹的抑扬的声音;他看到曲悠的快乐,灿烂的笑脸,像是在熠熠生辉……
  这是他的曲悠么,比天上的月亮来得更让他心醉。
  
  季鸿知道曲悠在背尼采的那最著名的《查拉图斯如是说》,里面上帝死了。
  他想曲悠已经在看这种深奥的书么,看他那高兴的样子,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的确,现在曲悠的确是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如果季鸿不打扰他,他将一直这样高兴下去。
  
  季鸿叫住了曲悠,——“悠悠。”
  
  曲悠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听得到季鸿的声音,当季鸿叫他好几声之后,他才意识到有人叫自己,停下自行车用腿撑住。
  他脸上带着的兴奋还来不及收敛,看向还飘着哀乐的季鸿的外婆家的院子时,看到了距离自己很近的一辆车,黑色的,车门处站着一个人,因为在背光处,他看不清楚是谁,但是心里却马上浮现出一个身影,他因此而吓了一跳,撑在地上的脚也动了一下。
  
  季鸿朝他走过去,从暗处走进月光和路灯的灯光里。
  果真是他,曲悠刚才还热烈高兴的心一下子跳了几下,脸上神色也沉静了下来,继而想到自己刚才那癫狂的模样莫不是被这个人全看进去了,于是又觉得很不好意思,羞窘起来,脸也变红了。
  
  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季鸿哥?”
  季鸿不是五年前离开时的模样了,他在曲悠眼里,已经完全是成人的样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近视的,鼻梁上有眼镜,别看他又长高了的身高,就说脸型,也和以前不大一样。
  这样的季鸿,完全是个陌生人一样了,但是给人的感觉更有压力,曲悠看他走过来,知道是那个熟悉的人,但是心里却变得惴惴地,陌生,而害怕。
  
  曲悠是个胆小鬼,但是他不怕黑,也不怕鬼神,他怕人。
  
  季鸿站在曲悠面前的时候,曲悠原来兴高采烈神采飞扬的双眸带上了一丝怯怯的神色,把季鸿望着。
  季鸿看着他,朝他笑了笑,神色很温柔,道,“下晚自习了?我在这里等你。”
  
  “啊?”曲悠惊了一下。他中午回家吃午饭时听妈妈说起季鸿的外婆季老太太过世了,儿孙都回来了,在她的老宅子里办丧事,很多车很多人来。他当时就想到了可能季鸿会回来,虽然如此想到了,但他没想过会遇到季鸿,更甚者,季鸿居然在路边等他。
  
  季鸿伸手揉了揉曲悠的头发,还是像以前那样柔软,笑道,“怎么,认不出我来了?这么吃惊?”
  
  曲悠偏了偏头,他早已不习惯别人碰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季鸿这样揉他头发让他非常敏感,脸变得更红,眼睛眨了眨,不自在地答道,“过了这么久,你变了好多。”
  季鸿笑笑,曲悠也变了,但好像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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