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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夜船吹笛雨潇潇-第12部分

小说: 夜船吹笛雨潇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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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丫头你——”嘲风也是一怔,脱口骂,“没骨气!” 
  然而,看到妹子那般凌厉认真的眼神,北海之王也无可奈何地返身走过来,到了魂不守舍的妹夫身边,陡然间出指、点了他腰间的昏穴。然后看看伤势,皱了皱眉,运指如风一口气封了他伤处各个大穴,阻止血继续流下。 
  “这小子够悍勇……”虽然反感这个人,然而看到这般重的伤势,嘲风仍然不得不点头。然后扶起了颜白,将他放上马背,转头间又愣了一下——他看见妹子正从地上抱起长孙太子妃的尸身,放上她的马背。 
  金碧辉看到哥哥的眼神,忽然间笑了笑:“骂吧!你就骂我没骨气好了!” 
  她笑容未敛,便跳上马背,用力打了一鞭。龙马嘶叫着撒开四蹄,飞也似的腾空而去。 


    一夜的长谈,沈铁心从狻猊的舱里出来的时候,望着在破晓黎明中急速行驶的船队,长长叹了口气,终于决定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七殿下…只希望你能逃过此劫——然后,末将一定再助你共图大业! 
  这些年来,太子偏信太傅徐甫言,七殿下功高却暗自被猜忌,虽骨肉亦有隔阂——虽然七殿下一直毫无怨言的辅佐长兄转战天下,然而,却只换得今日的下场么? 
  沈铁心举目远望,龙首原在天那一端,再过去、便是重重的大好河山。多少年了?远离故土,转战四方……然而重拾河山的希望却在一天天黯淡下去。到了最后,左支右绌的太子军,居然到了不得不由七殿下入赘金家来换取外援的地步! 
  与其如此……七殿下的确还不如将这个天下的权杖直接抓到自己手里来! 
  他蓦的仰头长啸一声,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长啸声未落,沈铁心看到了上游急速而来的小船。在破晓的曙光中,那一袭熟悉的白衣坐在船头——虎将的眼睛,忽然因为惊喜而瞪大。 
  “七殿下!七殿下!”他蓦的跳上船头,靠着船舷大呼。 
  然而,那个人坐在船头,似乎有些发怔的看着流水,没有看属下一眼。 
  沈铁心看到了雪崖皇子白衣上依稀的血色,心中一下子绷紧了,恨不能跳过船去,奔到主帅身边。他再度大呼了一声,然而那个白衣人还是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的从拿出一管长笛,在船头横笛而吹。 
  沈铁心那般豪爽直肚肠的汉子,在听到那般笛声的时候、也不由怔了一下。只感觉有什么辛酸刺骨的东西,一丝丝渗进骨子里来。 
  这一次,雪崖皇子吹得还是《铁衣寒》,却没有兵刀的冷锐,而完全是悲凉如水。 
  怎么……怎么回事? 
  沈铁心心中猛然有不好的预感,一颗心直沉了下去——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既然七殿下好好的返回了,难道、难道是赶过那边去的王妃出了事情? 
  正当他这么猜测的时候,却看见船舱里红衣一动,七王妃低头走了出来,走到雪崖皇子的身后。红衣猎猎如火,映着朝阳初起的水面,明艳不可方物。 
  然而沈铁心却不知道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个王妃、王妃今日居然这样的安静。 
   
  金碧辉的手指紧抓着那个白绸的锦囊,里面那颗价值连城的辟尘珠硌痛她的手心。 
  她只是静静站在夫婿的身后,听着那曲调,眼睛却落在手心的锦囊上——那里,锦囊的夹层中,染血的冰绡上密密绣着几行小字: 
  “极浦一别后,江湖怅望多。 
  “相忘谁先忘?倾国是故国。 
  “揽风如挽袂,执手似初呵。 
  “人间但存想,天地永婆娑。” 
  最后,还有六个小字“于天庆十一年”。 
  天庆十一年……那是八年前了。那一年离曦帝驾崩,太子尚未继位、四皇叔永麟王便掀起了宫闱变乱,离国刹那间陷入了风雨飘摇。 
  这便是他在乱离初起、明知咫尺天涯时赠给长孙太子妃的诗吧? 
  她蓦然有想哭出来的感觉,然而用力咬着牙,生生忍了下去。她不了解颜白……她根本不了解自己“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她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七—— 
  那么,在之前的二十七年,他遇到过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遇到过什么样的变乱伤痛?有过什么样的欢喜?………… 
  她,却是一无所知的——如同他对于她。 
  金碧辉再也忍不住的轻声笑了起来,她这时忽然觉得荒谬——原来,即使父亲眼光再准、她自己再不羁,总有一些事情,是完全不以人力为定的。 

  所有人都汇合了,嘲风见过了弟弟,两人先分头安顿了疲惫的军士,让沈铁心陪着雪崖皇子歇息一下。看见七皇子神情溃散的样子,沈铁心也是心中惴惴,急不可待的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询问主帅发生了什么事,便立刻退了下去。 
  豪华的船舱内,蓦然只剩了金家三兄妹。 
  嘲风本来就是沉静的脾气,再加上和狻猊非一母所生,兄弟之间自幼便不甚热络,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最小的妹妹,苍白俊美的脸上有隐隐的忧心。 
  金碧辉也不说话,手里反复揉着那个锦囊,居然安静地出奇。狻猊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惊诧的问出了声:“五丫头,你怎么了?——你的男人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你心疼他伤成那样?放心,死不了——” 
  嘲风蓦的抬头,眼神如刀,封住了四弟下面的话语。 
  然而已经来不及,狻猊震惊的看到泼辣的妹妹蓦然间唇角一沉,猝及不妨的就哭出声来:“你还说!你还说!——回不来了,什么都回不来啦!” 
  看到大颗的泪水从妹妹眼中落下那一瞬间,狻猊彻底的怔住了:十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过妹妹这样子的哭过。 
  嘲风不说话,只是把手放到了妹妹的肩上,缓缓收拢过来。金碧辉本来是拧着身子坐直了,然而只是犟了一会儿,便一头栽到了哥哥怀中,扯着他的袖子哭得放肆。 
  嘲风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别难过,这点事情算甚么?——那个小子三心二意对不住你,最多你休了他算了!哥跟爹爹说去。爹如果不肯,你就跟了我去北海别理他了。” 
  狻猊听到这里,眼光瞬的变了,猛然站起:“我宰了那个小子!” 
  “关你屁事!”在他走出门前,金碧辉一把扯住四哥的袍子,怒,“不许你动他一根手指头!听见了么?不然我、我……我跟你翻脸!” 
  狻猊怔住,久久凝望妹子的脸,然后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询问的看向一边的嘲风。嘲风对着四弟轻轻摇头,将他拉回座中,叹息:“你还不明白?——这回五丫头算是彻底栽在那小子手里了。”  

  “怎么办?那丫头已经几天不说话了,昨天还半夜跑出去,不知去了哪里今天才回来!”已经是第五天上了,狻猊依旧是满脸的火气,“依我的脾气,早该宰了那个小子!什么人吗……五丫头除了脾气躁些、可是千里挑一的女子呢!” 
  “万里挑一。”窗下,白衣束发的男子微微喝了一口茶,补充一句。嘲风看着手里刚收到的飞鸽传书,眉头蹙了起来,苍白秀气的脸上有一种冷漠的表情,“这种事情,即使我们心里着急也是半点插手不上,等着吧,那丫头自己会想通的。” 
  “喂!你怎么可以这么自在?要知道那丫头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和爹——爹现在不在,你就不能好好出个主意?”狻猊看着这个自幼就有些游离于金家大家族之外的兄长,感觉有些愤懑。 
  “你们别吵啦!烦都烦死了!”两个人交错的视线忽然被一袭火红的衣服挡住,金碧辉蓦然跳了出来,挡在他们两兄弟之间,怒容道,“爹知道你们两个又吵架,我就又要挨骂了!——你们是不是嫌我麻烦还不够多啊?” 
  嘲风看看狻猊,狻猊一见妹妹发火,连忙收起了脾气:“好好,不吵架、不吵架。是我的错,二哥。” 
  嘲风也只是懒懒地笑笑,靠回到了椅子里,看看妹子,微微冷笑:“还有力气发火……看来还不错啊。我以为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去了呢。” 
  “哦呸!你才去上吊呢!”金碧辉怒,完全忘了几天前自己还那般拉着他的袖子痛哭过,跳脚,“我早不要他了!谁希罕?让他滚好了,立刻给我滚的远远的!” 
  “哦?”狻猊吃了一惊,抬头看妹妹,然而眼光却是喜悦的,“好,你说的!我立刻就让这小子走人——说实话看他在船队里,我牙齿痒的紧。” 

  看着狻猊大步走出去,嘲风却是不动,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文牒,嘴角有捉摸不定的笑容。房间内气氛一瞬间又安静下来,金碧辉瞪着二哥,忽然间却有些心虚起来——自小,她除了爹爹之外、最怕的就是二哥这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你、你笑什么?”她用更大的声音掩饰自己的心虚,然而嘲风没有说话,只是弹了弹桌上新送到的文书,微笑:“你看过了?” 
  “看过什么啦?”金碧辉皱眉否认,但是看到嘲风的眼神,一跺脚,哼了一声,“看了就看了,怎么?” 
  海王二子站了起来,负手走到窗下,淡淡道:“大哥围魏救赵成功,永麟王占领晔城后不敢久留,已经拔营回朝丰了。”外面明媚的阳光照到他苍白的脸上,仿佛闪耀着他所居的极地冰山的光芒。嘲风的手指点着案上的文书,叹息:“大哥就要回来了……爹想来也知道这个消息。那个家伙如果还想活命,的确得快点滚蛋。” 
  金碧辉咬了咬咀唇,有些怨愦的看了这个二哥一眼,最终不得不默认。哼了一声,踢踢门槛:“反正他还有自己的人马,哪里去不得?” 
  “知道么?那家伙不肯当皇帝。沈铁心劝不动他——反而说、离国只要一统就好,其实无论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嘲风自语般的说了一句,眼神却也有些黯然,“他劝部将加入永麟王麾下作战,让离国早日安定。沈铁心这几日一直气愤愤的,准备拉了军队自己走人呢。” 
  金碧辉没有说话,看着外面——船队已经回到了钖国境内的大雁湾,停泊着,密集如林。外面有隐隐的哀声传来—— 
  “长孙太子妃今日下葬,离国左军战士为她出殡……是海葬。” 
  看到妹妹出神,嘲风又补了一句,举手抚了抚眉弓,感觉悲欢如潮水般涌来,一向冷定的心中竟然也是纷乱如麻:“你要不要去看?” 
  “不去……不去。”金碧辉依然在出神,喃喃道,“让他快滚,走得…越远越好!” 
  “好,今晚我连夜送他走——去哪里随他的意。”嘲风答应了一句,看了妹妹一眼,发现她也不过怔怔的,并没有说什么话,也无留恋。 
  他忽然忍不住问:“丫头,你有多难过?——你真的爱那个雪崖皇子么?还是因为从小没有被人这么看不起过、觉得脸面过不去才发狠?” 
  金碧辉的脸腾的一下绯红,她狠狠剜了哥哥一眼:“要你管!” 
  静了半晌,她听着外面的哀乐,依稀中,似乎又听到了笛声悠扬。她握着手中那个白绸锦囊,瞧着上面那首诗,不禁有些痴了。 
  “我也不知道。”又过了半晌,她忽然转头,对着嘲风一笑,这一次,他有些诧异的看到、居然有温润辽远的神色在妹妹的眉间,金碧辉眼里有些惘然的意味,“其实想想,这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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