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翻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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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年呢,那我得喊你哥哥呢!”
“你搞错了吧,你都比吾高出那么多,你当姐姐还差不多!”
“不,你是大年夜生的,肯定比我大一岁。你的毛笔字写得那么好,还能走几十里路出来做生意,真了不起!”
“没办法,爹还要还债,还要翻房子,吾家太穷了。”
“我家也很穷的,但是不欠债。”
“你家肯定很富,要不然你怎么会长这么高啊。你爹说他是打铁的。铁匠很赚钱的。不像吾爹做鹞子,没日没夜,还要东奔西跑,风里来雨里去,一只鹞子才赚二分多钱。”
“我爹才苦呢,冬天一身汗,夏天更不要说了,全靠卖力气!”
“哎,姐姐——”
“我比你小,你是哥!”
“哦,好吧,妹妹,你有弟弟吗?”
“我是家里最小的,上面有三个姐姐。大姐和二姐都出嫁了。”
“噢,难怪你爹那么老了。那你爷爷多大了?”
“快八十了。”
“哟,老寿星呢!”
女孩驮着西邨连拖带拉走出了树林。西邨一眼看见场院北面是一片被高丘环绕的坟地,一座座硕大的坟茔前竖立着高大的墓碑,有几座墓的墓前还有石像,墓前的柏树像一根根包裹着墨绿色丝绒布的圆柱,北风吹来发出嘶嘶的啸叫,情景阴森可怖。这让西邨毛骨悚然,又疑惑不解。
“妹妹,这里是乱坟岗吧,你们家怎么住在坟地里啊?”西邨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女孩驮不动了,趁着西邨提问,就把他放在一座坟墓的旁边歇息。“告诉你,哥哥,我们家是孤村独户,这里就我们一家。高岗的北面和西面都有村庄,我们家是属于西面那个村子的,隔着二三里路呢。外面的人把这里叫作‘太平府’。”
“‘太平府’?那你们为什么不住到村子里,非要住在坟场呀,不害怕吗?”西邨咬着牙锁紧眉头坐到田埂上。
“谁家不想住到热闹的地方去呀,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女孩紧靠西邨坐下。
“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了?”西邨愈加好奇。
“当然有原因啦!”女孩犹豫了一下,“本来是不应该告诉你这样的外人的,这是我们家的耻辱,也是我们家的秘密。”
“你爹不是说认识吾爹嚒,吾不是外人!”
“我爷爷说的,不能讲给外面任何人!”
“这有什么嚒,都住到坟场来了,还能有什么秘密?”
女孩机警地看看四周,很庄重地对西邨说:“我告诉了你,你可千万不要说给别人啊!”
“吾对天发誓,坚决不讲出去!”
“告诉你,我们家在这里已经住了五十年了!”女孩很痛苦的样子。“我爷爷原来是胡州府的‘卫千总’。‘卫千总’懂不懂?”
“‘为什么钱’?不懂!什么叫‘为钱中’?”
“哎呀,‘卫千总’!是清朝时期武官的名称!官衔是从五品,比知县——就是现在的县长还高一级呢。”
“啊,你爷爷是清朝的大官呀?还是武官?那不相当于师长、旅长啦?怎么会住到坟地里来了呀?”
“就是官太大了才倒的霉!”
“不明白!官大了怎么会遭难呢?奇怪!”
“你知道康有为的戊戌变法吗?”
“老师在课堂上提到过。”
“大清朝光绪二十四年,就是戊戌年,公元1898年,发生了震惊朝野、轰动天下的‘戊戌变法’。这时,我爷爷已经在胡州府当‘卫千总’了,与革新派有联系,也赞成维新变法。
哪知道不过百日,变法失败,光绪皇帝被慈禧太后软禁了。那个慈禧老太婆就在全国清洗变法的同党,一层一层地追查下来,到光绪三十年,就是1904年初春,株连到我爷爷的头上。皇宫里我爷爷的一个朋友星夜送来快信,我爷爷为了躲避灾祸,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立即辞去官职,主动要求去看守胡州府两任知府和一位副都御史、另一为据说是大清王爷的陵寝墓地,就是后面这片坟地。这样才躲过一劫。”
“噢,那这里埋葬的是王爷知府和什么都御史啦?”
“我爷爷说是的。这里离胡州城不近也不远,最主要的是墓地里当时建有看墓人住的房子。就这样,我们一家一住就是五十年。”
“喔唷,你爷爷那叫做的什么官呀,到头来变成看墓的人!”
“是啊,我爷爷立誓不让子孙做官,更不让子孙当兵舞枪弄棒,老老实实躲在这里做个种田人,靠劳动吃饭。住到这里以后,本以为与世隔绝,可以安享太平了,可是,天下一直动荡,兵慌马乱。革命军北伐的时候,我爹被拉去当兵了,一打打到长城边上,差点丢了性命,我爹趁乱逃了回来,在这里开起铁匠铺,靠打铁度日。”
“听你这么说,你们家比吾家还要苦!”
“我爹从不说苦的,也不允许我们说苦。他说,叫苦是无能的人,叫破了天也没用,还不如不叫。”
“哎,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吾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秦凤鸣,家里人都叫我的小名‘小凤’。”
“噢,小凤,很好听的名字。吾叫——”
“知道,哥哥叫西邨。”
“小凤,天不早了,吾该回去了,你也回家吧。”西邨试着站起来。
“不行,你的脚踝脖子受伤了,到我家里去帮你治一治,很灵验的,真的!”小凤马上用手按住他的腿。
“快到吃饭的时候了,不方便的,要不,你把药膏拿到这里来帮我涂一涂。”
“要治也得我爷爷治,你必须到我家里去。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到我家去吃我的生日面吧!”
“不不,那更不能去了,你过生日吾一个外人怎么能随便去啊,吾不是变成讨饭的叫花子啦!”西邨想站起来,可是,脚踝处不听使唤。
“看你说的,吃顿饭能把我们家吃穷啦?”小凤站起来走到西邨面前,又弯下腰,“来,我驮你。走吧!““不不,那成什么样子?再说了,你过生日,吾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一点礼物都没有,要被你爹你娘笑话死的!”西邨坐在原地没有动。
二人正在僵持,妇人——小凤的母亲在场院里高声喊道:“小凤——!你个死丫头,在哪儿疯啦,还不回来吃饭?都等你呢!”
“娘,在这儿呢,我没有疯!西邨哥哥摔坏了,我驮不动!”小凤撅着嘴回答。
“哪来的西邨哥哥?你个疯丫头!”小凤母亲用眼睛四出张望。
“娘,是卖鹞子的哥哥,你让爹来背!”小凤说。
小凤母亲看见他们了。“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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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小凤家的场院很大。前面四间房虽然不高,却都是砖瓦房,后面还有一排三间砖房。旁边没有墙壁的茅草房是小凤父亲打铁的作坊。场院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正屋的厅堂已经坐满了二大桌人,嘻嘻哈哈,笑声不断。
小凤把已经坐下的一个男孩拉到旁边去,让西邨坐下去。
堂屋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西邨。西邨感觉浑身不自在。
“爷爷,西邨哥哥帮我摘鹞子从树上摔下来,脚踝摔坏了,您给治治吧!”小凤央求道。
“没看见爷爷在吃面啊?不懂事!就差这一会儿?面不等客!吃完饭再说。”小凤母亲嗔怪道。
“好,丫头,我吃完了帮你的西邨哥哥治,好不好?”爷爷满头银发,胡子花白且很长,脸色红润,样子慈祥。
“对,你们吃完饭再说,不急的,阿姨!”西邨难为情地说道。
“小弟弟,你先坐一会儿啊,面条马上好!”小凤母亲说罢进了厨房。
“娘,我帮你端碗!”小凤马上跟了过去。
“哟,四丫头今天怎么勤快起来了呀?”小凤的大姐笑着说。
不过一会儿功夫,小凤母亲端来一大碗面条,放在西邨面前。“小弟弟,今天是小凤丫头的生日,又是大年初一,你来得正好,别客气,啊,吃碗生日面。”
西邨一看,碗里的面条上面有三颗大大的肉圆子、二个白里透红的水鸡蛋。他还是在几年前跟着母亲去吃喜酒的时候吃过肉圆子。“阿姨,吾不饿,太多了,吾吃不了的。”
“不多,孩子,别客气,吃!还有呢!”小凤的母亲用筷子把碗里的肉圆子和鸡蛋向碗底下摁一摁。
西邨懂得,这是主人让客人必须吃的礼貌动作。看着这么丰盛的面条,西邨心里既激动又惭愧,听着小凤母亲的话,眼眶里噙着泪。
“吃吧,孩子,别客气,啊?”小凤母亲的话语是真诚的。
小凤端着碗来了,挤到西邨的边上坐下。她的碗里只有二颗小的肉圆子和一个鸡蛋。“给,西邨哥哥,你饿坏了吧?”小凤把自己碗里的一个肉圆子夹到西邨的碗里。
“哎呀,太多了,吾吃不下的!”西邨马上把肉圆子夹到小凤的碗里。
“我不信,你吃得下的。你是客人嚒,别客气了!”小凤把肉圆子夹着摁在西邨的碗里,学着母亲的样子,使劲戳了几下。
西邨夹起一个鸡蛋,放到小凤的碗里。小凤又把鸡蛋还回去。“别客气,你吃!”
桌子上的其他人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样子,不觉掩面而笑。小凤母亲站在他们身后,捂住嘴,笑着。
“四丫头今天突然长大了!”小凤的大姐调侃说。
“会做人了!”二姐笑道。
“相敬如宾,倒像两口子似的!”没出嫁的三姐打趣说。
“姐,你们不知道,西邨哥哥为了帮我,把脚都摔坏了,我感谢还不应该吗?”小凤解释。
“应该、应该!”三姐说。“他不走,你长得还要快!刷锅啊,洗碗啊,割草啊,样样抢着做,好好地表现给你的西邨哥哥看!”
“西邨哥哥,你就住在我们家,我就做给他们看!”小凤把嘴凑到西邨的耳边,赌气似的说。
“今天四丫头好像特别高兴嚒!”爷爷朝这边看着。“二个孩子有缘!”
“舅舅来啦!”小凤看见场院那边过来一个人。的确是的,是小凤的舅舅,就是买西邨的鹞子、还要多给钱的中年男子。
西邨羞愧地闷头吃饭,不敢抬头。
“你怎么到现在啊?”小凤爹问。
“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了?”小凤母亲发现他身上崭新的藏青色中山装满是黄黄的痕迹。
“嗨!阿姐、姐夫,别提了!”小凤舅舅进了门,在小凤爹的旁边凳子上坐下来。“年前区政府就安排好的,抽调我们学校几个老师参加抓赌行动队。给他们几个孩子买了鹞子,我就随行动队去抓赌了。从东青街镇的东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