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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那小子的痛-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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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父亲有些不高兴,可我妈同意了。他们为这还吵了两 句。我父亲当然觉得脸上无光,自己儿子考上大学却要在亲戚 家办。但也没有办法,以后我的学费、生活费还要靠大伯父 帮忙。
 
  唯一让我有些不安的是,我怕大伯父有什么别的意思。
  在宴席上,水芹和妹妹很活跃,老拉着我给人敬酒。水 芹一直跟在我后面,拿着酒瓶给我斟酒。她很鬼,我喝的酒里 都渗了水,加上我的酒量本身还不错。所以把村里的老人、 村委会的干部、还有
 
  乡里的副乡长,我的几位关系很好的县高老师都一一敬完了 ,头脑居然还很清醒。
 
  后来我又和过去差点打架的刘贵生喝了一杯。
  刘贵生和我是初中同学,后来没考上高中,就在我水生 哥的茶叶加工厂做工。其实那次我有点冤枉他,他从上初中就 很喜欢水芹。只是水芹有点怕。他这小子过去有点不太正经 ,喜欢哪个女生就爱在半道上拦人家。
 
  水芹没跟着过来,我就端着杯子对贵生说:“贵生,那 次也许是我没弄清楚。我晓得,过去你喜欢水芹。但她还太小 ,等她从学校毕业了你还是有希望的。”
 
  贵生很激动地和我碰了杯,还主动说:“刚伢子,你到 县里坐班车去赶火车吧?”
 
  我点点头。
  他一拍胸:“到时候,你坐我的车我把你送到县里!”
  他有一辆农用车,是他老子买的人家报废的。
  我笑了笑和他一干而尽。
  吃过大伯父的送行宴,别过县高的老师们,我该上路了 。
 
  这一年,我十八岁,独自一人揣着好不容易凑齐的几千 块钱和录取通知书踏上大学之路。坐着村里刘贵生的农用车来 到县城,又坐县城的班车到七八十公里外的市里乘火车。
 
  凌晨时分,火车穿过了长长的江汉平原,进入华中大都 市武汉的南站。
 
  一下火车,滚滚人流从南站喷涌而出。我背着重重的行 李箱也走出了南站。站在站口,我感到几分茫然。
 
  与家乡宁静的山村田园相比,这里完全是很陌生的一个 大世界。各种形状图案的广告牌、形形色色的商场店铺、还有 那些穿着时髦服装的男男女女。公共汽车在刺耳地鸣响着汽 笛,出租车在殷勤地招揽客人。
 
  一辆富康出租车在我身边忽然停下,拦住我的去路。我 朝司机摆摆手,示意让他开走。我不会把钱浪费在这种交通工 具上,母亲临走交给我的两千块钱还带着她的体温。
 
  那个司机,那个武汉人的那种势利马上显现出来:“个 板板日的,乡里来的都应该有钱沙!”
 
  我真想骂他两句,可我忍住了。
  我一不留神看到一边商店橱窗里的反光了:一个足有一 米八的傻大个儿,拎着个沉沉的行李箱,穿着件破旧的白色老 头儿汗衫,头剃得短短的。与这里的大街上随便哪个人比, 都显得土儿巴叽。真像来打工的民工。
 
  再怎么土,也是堂堂的大学生了,怎么着?还是全县的 文科状元!我挺了挺腰杆,看着眼前这繁华喧闹的都市,心里 狠狠告诉自己:武汉,老子来了,来上大学的,来换个活法 的!
 
  说实话,我是头一次来到省城武汉。
  这里比起我们乡里自然不必说了,与县里城关镇来比也 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就是比起我们那个地级市的繁华城区 也明显感觉要大气许多。
 
  如今,我,一个来自最底层的农家子弟,以大学生的身 份出现在了省城大武汉的街头,感觉是越过了中间好几层,一 脚踏进了天堂。
 
  我开始东张西望寻找组织,据说大学里安排了新生接待 处。不然我这两眼一抹黑,遇上个敲竹杠的或搞恶作剧的把我 卖了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生接待处,一行横幅上写着那所大学 的名字。
 
  我心里一阵温暖:就像当年与组织失散的地下党又接上 了头,那心情大概差不多吧。
 
  到了接待处,只见几个打扮得洋气十足,还染了黄头发 的女孩子在那儿挥着小旗子:“B校的新生到这边来报到!”
 
  我忙走过去,也不知道她们是老师还是学生,问道:“ 你们是B校的?”
 
  几个女孩儿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像个打工仔吧,没 怎么理睬。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态深深刺痛了我。
 
  我心里有些愠怒,皱了皱眉头。
  “喂,是XX级的新生吧?”一声脆脆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一个样子很活泼的女孩子热情地递给我一杯 水。
 
  我心里一热:“是的,是的。”
  女孩理了理头发,仰头一笑:“你好高的个子。”
  我低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她看上去是个武汉本地的小女 生。
 
  她个子不高,穿着一条苹果绿连衣裙,一口武汉话讲得 很是清脆、地道。
 
  她问道:“你是哪里的新生?”
  我出口就是本地的土话:“XX县的。”
  一边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冒听说过呀。”我猜这“冒 听说过”,大概是没有听说的意思。
 
  妈的,连哪个县都冒听说,老子要是说到乡里就更冒听 说了!
 
  心里很不爽!
  本来,我对这繁华喧闹的大武汉充满了神往,可这些城 里女生淡漠和鄙视的目光,让我一下又陷入那种乡下人最难堪 和最无奈的自卑之中了。
 
  不晓得为什么,我对城里女孩子的傲慢和冷淡格外敏感 ,比其他城里人的鄙视更容易让我气馁。女孩子的这种态度让 我产生双重的自卑:一个是身为乡下人的;一个是作为男人 的。
 
  是的,我来自贫困县,一个大城市的人们冒听说过的遥 远地方。我沉默着,那些优越感十足的女孩子让我羞恼和反感 。
 
  那个小个子女生却笑了:“欢迎你呵,我们也都是新生 ,家在武汉市,所以报道早。校学生会人手有点紧张,就组织 我们来接新生。”
 
  我这才笑了笑:“谢谢你。”
  这时我发觉那边很拽的女生朝那个小个子漂亮女生笑, 相互耳语着。
 
  女生却浑然不在意地对我说:“等会儿学校的车就来接 的。到那边去坐坐吧。”
 
  那边是两排塑料长椅,一些学生都已经在那里集合了。 我听见有个男生在喊这个小女生:“斯晓虹,车怎么还没来, 你跟王老师联
 
  系一下子。”
  斯晓虹脆脆地应了一声:“怎么这样急?我来打个电话 。”
 
  她掏出一个精巧的小手机摁开后就放在耳边听,忽然笑 了一下:“哦,马上要来?这边的新到的差不多了。好好,我 叫他们都等着。”
 
  那股子麻利劲儿很利落干脆。
  我注意地看了下刚才那个叫女孩儿名字的男生,瘦瘦的 。穿了件鲜亮的明黄色T恤,和那些先到的男生们聊着什么, 那股侃侃而谈的样子,很有些才子劲儿。一看就是城里见多识 广、年少轻狂的那种男孩子。
 
  这时斯晓虹问我:“你叫么名字,哪个系的?”
  我简单地答道:“陈刚,中文系的。”
  她笑笑:“我是外语系的,斯晓虹。”
  一会儿,车来了,是那种到处可见的伊维柯客车。坐在 客车上,感觉很舒适。斯晓虹仍然忙前忙后,和每个人搞得都 很熟。是个搞公关的好料子。
 
  也不知为什么,只要她的笑声在车厢里一响起,我就会 不由自主地看看她。
 
  她好爱笑,和那个穿黄T恤的男生说话时格格笑得十分清 脆。
 
  这让我对那个男生也多看了两眼。
  在车上听别人议论了一会儿,我才知道那位男生叫胡文 林,很多新生好像都知道他。隐约听说是个特招生,在全国作 文比赛得过一等奖。而那个对我一脸不屑,还对我家乡“冒 听说过”的女孩儿,有人叫她丁雅莉。头发染成浅黄色,嘴唇 涂得红红的,一副很拽的样子。这个丁雅莉一路上老主动跟 那胡文林搭腔,问这问那,一副追星族的傻样子。
 
  后来,斯晓虹走过我身边时,对我笑了笑:“陈刚,前 面快到了。中文系蛮好找的。问问前面的胡文林,他也是中文 系的。”
 
  然后,她和那个丁雅莉坐在了一起。
  丁雅莉却把头偏向了一边,像是不愿理她。
  我猜,她大概对斯晓虹刚才和胡文林讲得热闹有点不高 兴。
 
  不知为什么,我很厌恶这个丁雅莉。
  拽什么?像个到处招摇的浪荡女人,在我们那儿根本就 没人要。老子还瞧不起你!
 
  刚上大学的那阵儿,新鲜感是很足的。
  我所在的那所大学环境很漂亮很适合谈恋爱,在武汉多 所高校中也因为这一点而很有名气。但是我根本还没想过谈恋 爱,城里女孩高攀不起,我也自知没那个消费能力,也不像 城里男生那么开化吧。
 
  一同出来的同县老乡有些来往,也不算多。老乡们聚会 时多数都有些腼腆,过去都是一个县高中的,只是不同班。我 们约好了一同到武汉的黄鹤楼、中山公园玩过。那些女老乡 们大多穿着比较朴素,也有几个家庭条件好的打扮讲究一些。
 
  朱莲心常来,只要是老乡聚会她就会到。她的到来总是 让我好几天心绪不宁。
 
  为了让她多来,我有时候就故意多想几个名目。比如谁 又过生日呀,谁的家里又寄来了好吃的了,我先给所有老乡打 电话,最后再专门给她打。有几次,她有事实在来不了,我 心里就会有种失落和茫然。
 
  我心里明白,我和她在一起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但又忍 不住想多见见她的面。
 
  朱莲心现在在武汉最有名气的一所大学,读的是财经专 业。
 
  老乡聚会时,她穿着比过去讲究了、好看了,过去老一 套的清汤挂面马尾辫现在也烫起了细细的波浪,用一根浅红丝 带扎着。很漂亮又不很张扬的样子,让我心里痒呼呼的。
 
  她的性格也比过去活泼多了,在聚会时她会主动坐到我 身边,问起我的情况。
 
  “过去我们上学经常同路。”她笑了:“你走路好快, 像一阵阵小风儿似的。常把我吓一跳。”
 
  我的脸涨得热热的,低了头不知道怎么说。
  她轻轻剥了个桔子,把一半递给我。
  那红红的桔子吃到嘴里确实甜滋滋的。
  有时,玩得晚了,莲心会对我说:“陈刚,送送我好吗 ?”
 
  她的眼睛盯着我,我心里一热,点点头。然后,我们便 一起走出校门。但是一路却无话可说,直到她上了公共汽车, 我才感到心底的巨大失落感。
 
  莲心朝我挥手:“陈刚,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也挥了一下手,默默看着那辆公共汽车载着她离开。
  后来,老乡再聚会时却有一个武汉市的男孩子跟着莲心 来了。
 
  那男孩长得很帅气,对她也很体贴温柔。这让我们这帮 老乡中的大多数男生情绪低落,我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朱莲心像是成心做给我看似的,很大方地给我们作介绍:“ 这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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