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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那小子的痛-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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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时天已经黑了。朱莲心一直送我到车站,告别时她 扑进我怀里,哭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在她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感觉到了,全身颤了一下,抬起头在我脸上吻了一下 。
 
  上了公共汽车,我朝她挥手,她却捂上了脸。
  一阵风将她的裙子和头发吹得飘飞了起来。
  下了公车,我来到了我勤工俭学的运输公司。家境贫寒的 我,不得不经常放学后来运输公司打工,贴补学费和家中的开 支。
 
  由于我年轻力壮,又肯下力气,在装卸这个行当里成为 老板倚重的对像。
 
  林老板祖籍重庆,早年到武汉搞运输,虽然现在是个个 体商人,但为人很讲义气,除了喜欢三天两头身边换女人,好 像还没什么大毛病。出于对“大学生”这个招牌的看重,他 特意还让吴哥关照我,不要克扣我的工资。
 
  那吴哥斜着看我两眼,颇有些嫉意。
  那位快五十岁的老民工是重庆来汉找活路的,姓刘。刘 老汉在林老板手下干了七八年了,是林老板一个远房亲戚,儿 子也在武汉做装修。他身体还好可以做做杂活儿,那些重装 卸任务都是我们一帮年轻人干的。
 
  我看林老板其实是把老汉养着,每月都支上个四百来块 钱。不过我没啥意见,反而感到林老板的人还蛮好。
 
  由于装卸活儿重,工钱给得还算好,我干了一个月就挣 了一千五百多块钱。我专门在学校内的储蓄所开了户头,除给 家里寄了八百块钱,其余的都存在了银行里。
 
  这段时间,我几乎什么都扛过,除建筑材料外,水鲜果 品、副食烟酒、家俱家电,只要林老板的货车运什么我们就扛 什么。而且货主给的运费和装卸费不一,有时辛辛苦苦干上 一晚上也挣不到三十块钱。有时一两个小时就能挣个七八十。
 
  那吴哥手下有三十多号人,自打林老板打招呼让他不要 克扣
 
  我的钱,很多挣钱多的活儿他基本懒得再喊我了。我有点烦 ,刘老汉便告诉我,县官不如现管,要跟他搞好关系才揽得 到活路。
 
  可我实在拉不下这张脸。这吴哥说白了就是街上的小混 混,小学都未毕业,管起我来像管孙子。他是不是有种变态的 成就感哪?
 
  除了受这家伙的气,我的时间精力都陪进去了。和虹虹 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上课也老打瞌睡。
 
  胡文林是唯一知道我在做什么工的人,他劝我别干这种 损阳寿的活儿了,虹虹更是成天打我的手机,让我陪她。
 
  可我实在舍不得这项干得还有点成就感的活儿,虽然累 点儿,苦点儿,还有点没面子。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使我从 此放弃了这项工作。
 
  那是在武昌司门口,我们接了一趟运煤的活儿。
  我们一趟趟从三辆货车上卸下装煤的大竹筐,然后扛着 运到仓库去。
 
  这种活儿是最恼火的,那竹筐装煤又沉又不好下力,特 别是干一趟下来,人都变得黑不溜秋,洗澡能洗出一盆黑水来 。
 
  我和刘老汉一起正抬着一个大筐往仓库方向走去,对面 正好走过来一对母女。
 
  我没在意,那刘老汉身体正不太好,喘得直咳嗽,我便 让他放手,准备一个人扛起来走。
 
  正当刘老汉协助我把竹筐放到我肩上时,一个熟悉的声 音传来:“咦,刚刚!”
 
  我一回头,一个衣着时髦的女孩儿惊讶地看着我,她身 边的一个中年妇女也瞪着我。
 
  那女孩儿正是虹虹!
  她脸色一下变得很是难堪。
  那中年妇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回头问虹虹:“他就 是你给我吹得天花乱坠的那个陈刚?”
 
  这女人带点江浙或上海一带的口音。
  我竭力镇定下来,很从容地喊了声:“虹虹,阿姨好。 ”
 
  虹虹皱眉看着我。
  我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污垢。而那些和我一起干活儿的 民工更是傻头傻脑的,用那种有点自卑、猥琐的目光看着这对 衣饰华丽的城里母女俩。
 
  虹虹的脸变得通红。
  我拍打了下衣服,不卑不亢地朝她笑笑。
  这时吴哥走了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哟,小陈,蛮有本 事嘛,泡这么靓的马子。”
 
  那中年妇女听了,拉了虹虹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我早就说过不要自己在外头随便找男朋友,看你拣的是什么 垃圾?!”
 
  虹虹走了两步,又跑回来,一副又气又急的样子:“刚 刚,你,你怎么跟这些人混到一起了!”
 
  我沉默不语。
  吴哥却涎着脸对虹虹笑了笑:“我是他的领导,下次你 来找我。”
 
  虹虹气得甩头就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捏紧拳头,回身猛地一拳打在吴 哥的脸上,他一声哀嚎,满脸是血。
 
  然后我拎起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子干不下去了。
  我一气跑到了长江大桥上,粗砺、寒冷的江风猛烈地摇 动着我二十岁的身体和一头蓬乱的长发。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如血夕阳下的宽阔江面,看着那些混 浊发亮的土黄色漩流和滚滚波涛,那些穿梭不停的船舶,还有 那一只只快速掠过江心的江鸥,一种沉重的悲伤从心底升起 :命运呵,你为什么总是在我已经受伤的心灵再踏上一只脚!
 
第九章 失恋
 
  妈的,是个男人就要长骨头,要像这胯下英雄一样,雄 起时要硬梆梆的,经得起冲锋陷阵!
 
  老子一米八的个头站在这里就能顶起一片天!
  我不信我没有将来,我不信我混不出名堂。现在的社会 ,英雄不问出处,虹虹的老爹能坐在那高高的写字楼上俯瞰大 武汉,我将来就要比他强!
 
  我独自一人回到学校寝室里。
  因为是周末,其他人都出去了,寝室里空空荡荡。
  我疲惫往床上一躺,两眼直直地望着白色的床帐。帐边 挂着一串粉红色的风铃,是虹虹买的。我伸出手轻轻拨了一下 ,那风铃发出清脆的丁铃铃的响声。
 
  像是虹虹的笑声。
  一想到她,我的心一阵阵地发疼发酸。
  我掏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解释一下,或者做点什么补 救?最终我没有勇气拨那串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
 
  现在是周末,我格外地感到孤独和凄凉。寝室里没有开 灯,暗淡的光线放大了我心头的忧郁,虹虹气急败坏的神情, 她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像根针似地直往我心里扎。
 
  “你拣的什么垃圾!”
  那个中年女人的恶语让我瞬间陷入了冰窖,熄灭了我全 部的热情和向往。
 
  那就是虹虹的母亲,她的继母!现在,她在我心里的形 象就是个典型的恶妇!
 
  我的内心深处升起一种强烈的情绪:一个人活在世上, 尊严比什么都重要。想到这里,我忽地从床上直起腰起来:可 笑,刚才我还想给她打电话!
 
  我拎着毛巾来到澡堂子里,在喷头下哗哗地冲了个热水 澡。
 
  那温暖的水流舒缓有力地冲刷着我身上的污垢,也让我 一阵阵从刚才那阵极度的忧忿中清醒过来,身上开始一阵阵发 热,内心也暖烘烘的。
 
  我还是我!
  我有强健的体魄,有结实的肌肉,有硬朗的骨骼,还有 一双自己的手。什么不能做又什么做不到?还有,我看了看胯 下那随时都能雄起之物,这就是男人自信的标志!
 
  妈的,是个男人就要长骨头,要像这胯下英雄一样,雄 起时要硬梆梆的,经得起冲锋陷阵!
 
  老子一米八的个头站在这里就能顶起一片天!
  我不信我没有将来,我不信我混不出名堂。现在的社会 ,英雄不问出处,虹虹的老爹能坐在那高高的写字楼上俯瞰大 武汉,我将来就要比他强!
 
  这次虹虹如果和我分了手,我就再找个更漂亮、更有身 份的城里女人!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想着,我洗了个痛快淋漓!
  出了澡堂子,我才感到饿了。
  我从头到脚换了新的,穿的全是我自己工资买的。虹虹 买的那些名牌衣物,我全锁进了木箱里。重新开始吧。
 
  学校食堂已经关了门,我便一个人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学 校门口一家小餐馆里。
 
  这里很干净,装修也算有点档次,学校不少学生都在这 里请客。我和虹虹在这里吃过几次。
 
  老板娘认识我,看我一个人笑了笑:“周末还一个人吃 饭哪。”
 
  我点点头,然后要了瓶本地的黄鹤楼,三十多度,在武 汉喝惯了这种酒,再点了几个小菜。
 
  老板很麻利,坐了没多会儿酒菜就全上齐了。
  我一个人边喝边吃,身上又热起来,鼻尖竟沁出了汗星 星。
 
  门外进来两个人,我没多注意,瓶子里的酒只剩下半瓶 了,喝了有半斤多了。眼前有点恍惚。
 
  “刚刚,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刚来的女的却是丁 雅莉。“虹虹呢?”
 
  我抬起头定神看看她,这骚女生今天穿得轻轻薄薄,性 感妖娆。和她在一起的却是个高鼻子黄头发的大个子外籍教授 。
 
  我认识,是外语学院的亨利,和他一起打过球。
  我向他招了招手,他来了句汉语:“嘿,陈,你好,一 个人,在介(这)里?”
 
  丁雅莉却跑过去跟他咕噜咕鲁说了些什么,我只听懂了 丁雅莉说的一句“sorry”。
 
  那亨利挺同情看看我这边,然后很潇洒地耸耸肩膀,搞 了句方言:“好的,我,无所谓的,有时间,再聊吧。”说完 准备出去。
 
  我带着醉意喊了声:“亨利拐子,你莫走,我们一起喝 点。”
 
  亨利却很认真说道:“陈,不了,让丁小姐陪陪你,失 恋的滋味我尝过,很苦很苦的。保重。”
 
  这个外国佬很绅士地走开了。
  丁雅莉却坐在了我身边,看了看我,夺下我手里的酒瓶 :“刚刚,你莫再活(喝)了,连我看了心里都不好受。”
 
  我笑了笑:“你夺了也没用,酒瓶空了。”
  丁雅莉看了看:“你吓我,这一瓶有多少酒?”
  我点上了烟,吸了一口长长吐出来,烟雾全喷在了她脸 上:“斤把多吧,我能喝这个数。”
 
  我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同时打了个酒嗝。
  她一边用手赶着烟雾一边说:“那也不能一个人喝闷酒 。闷酒伤身。”
 
  我听了朝老板娘打了个响指:“再来一瓶。我和这位小 姐一起
 
  喝。”
  丁雅莉看了看我,说道:“喝点红酒吧。”
  我笑了:“好,我喝白的,你喝红的。”
  丁雅莉居然同意了,她又去柜台去招呼加了几个菜。
  我们就这样一杯杯地对饮。
  她总想提虹虹的事,我就老打岔。她看我很不愿意再提 虹虹也就作罢。
 
  我知道,虹虹和她是中学同学,都知根知底,关系很是 微妙。
 
  丁雅莉喝了一会儿,脸上也起了红晕,灿若桃花。她望 着我笑,笑得很妖媚,目光很是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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