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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恋爱中的女人-第57部分

小说: 恋爱中的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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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他说着又低头看着她。她黑色的眼睛理解地凝视着他的眼。他看到她沉默了,就把脸转向一旁。“我可不这么想。什么都不会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似乎抓住了空虚,而同时你却很空虚。所以你不知道做什么。”

    “不知道,”她喃言道。她只觉得自己神经很紧张,很沉重,似舒服又似痛苦。“有什么办法呢?”她又问。

    他转过身,把烟灰掸到大块的炉前大理石上,壁炉前没有围栏。

    “我不知道,我肯定不知道,”他说。“但我确实认为你应该寻找到对付这种情形的办法,并不是因为你想这样,而是因为你必须这样,否则你就完了。包括你的一切都濒临着塌陷,你正用双手支撑着这些。这种情形不会再继续下去了。你总不能永远用双手托举着屋顶吧?你知道你早晚会松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要采取某种措施,否则会有一次全球性的塌陷——至少对你来说是这样的。”

    他在炉前缓缓地踱着步,脚跟碾灭了火星。他低头看看火星。戈珍发现,壁炉前古老的大理石地面很美,微微凸起一些雕花。她感到自己终于被命运捉住了,陷在了可怕、毁灭性的陷阱中。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卑谦地喃言道。“如果我能帮你做什么的话请吩咐,可是我怎么帮你呢?我不知道怎么帮你。”

    他审视地低头看着她。

    “我并不需要你帮助我,”他有点气恼地说,“因为这是毫无办法的事。我只需要同情:你没看出来吗?我想找人说说心里话,这样可以减轻我的痛苦。可是没有人可以推心置腹地跟我谈谈。真奇怪,没有人。伯金倒是可以跟他谈谈,可他没有同情心,他想支配人。跟他谈什么都白搭。”

    她陷在了一个奇怪的陷阱中。她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门轻轻地推开了。杰拉德惊起。他感到十分懊恼。他这副样子让戈珍吃惊。然后他快步向前走去,显得很优雅的样子。

    “妈妈!”他说,“你下来了,真好。身体怎么样?”

    老夫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紫色罩袍,象往常一样笨重地默默走过来。儿子走在她身边,为她搬过一把椅子,说:“您认识布朗温小姐吧?”

    母亲漠然地看看戈珍。

    “认识,”她说。然后她慢慢往椅子里坐下去,蓝色的眼睛向上看着儿子。

    “我来问问你爸爸的情况。”她用飞快得让人难以听清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你这儿有客人。”

    “是吗?温妮弗莱德没告诉过你?布朗温小姐留下来吃晚饭,让我们有生气了。”

    克里奇太太缓缓转过身看着戈珍,表情冷漠。

    “恐怕招待不周。”说完她又转身对儿子说。“温妮弗莱德对我说医生要对你谈你父亲的情况。说什么了?”

    “只是说他的脉搏很弱——耽误了好长时间了——他可能过不去今晚了。”杰拉德回答。

    克里奇太太木呆呆地坐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她的身体似乎在椅子中隆起,头发披到耳际。但她的皮肤很光滑,她的手是很美的,很有力量。沉寂中她体内那巨大的能量似乎溃败了。

    她抬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儿子,他显得敏捷而有英气。她的眼睛总是那么蓝得出奇,比“勿忘我”还要蓝。她似乎对杰拉德很信任,但作为母亲似乎又有点怀疑他。

    “你怎么样?”她声音出奇得轻,似乎不想让别人听到,只让他听。“你不紧张吧?这事儿不会让你发疯吧?”

    这种奇怪的挑战让戈珍吃惊。

    “不会的,妈妈。”他的口气既冷漠又轻松,“反正得有人奉陪到底。”

    “是吗?是吗?”母亲连着说道,“为什么你要给自己压上这副担子?你能做些什么?它自己会完结的,不需要你。”

    “是的,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用。”他说,“不过我们都受影响。”

    “你愿意受影响?这不是什么好事。它会使你变得举足轻重。你不用呆在家中,为什么不走?”

    她说这些话很明显是思考良久的,杰拉德感到吃惊。

    “我认为这时走没什么好,妈妈,这是最后的时刻。”他冷冷地说。

    “你可要珍重,”母亲说,“照顾好自己,你要做的就是这些事。你的负担太重了。一定要注意,否则你就会陷入困境。

    你总是歇斯底里的。“

    “我挺好,妈妈,”他说,“不用为我担心,放心吧。”

    “让死人去埋葬死人吧,不要把你自己也赔进去——我要告诉你这一点。我太了解你了。”

    他没作回答,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母亲弯着腰默默地坐在椅子里,她手腕上没戴什么装饰品,很美的白皙的手扶着椅子扶手儿。

    “你干不了这事。”她几乎痛苦地说,“你没那胆量。你象小猫儿一样软弱,真的,一直是这样。这位女士今天住这儿吗?”

    “不,”他说,“她今晚要回家。”

    “那她可以坐单匹马车。远吗?”

    “只到贝多弗。”

    “啊!”这老女人一直没看戈珍,但她似乎能感到她的存在。

    “看来你愿意给自己加重负担,杰拉德。”说完母亲有点艰难地站起身。

    “要走吗,妈妈?”他礼貌地问。

    “我得上去了,”她又转身向戈珍道声再见,然后她缓缓向门口走去,似乎她不习惯走路一样。走到门口时她向杰拉德默默地抬起脸。他吻了她。

    “别跟我走了,”她用令人难以听清的声音说。“我不要你再多走一步。”

    他向她道了晚安,看着她走到楼梯口,缓缓地上了楼。然后他关上门又回到戈珍身边。戈珍也站起身向他走去。

    “妈妈是个怪人。”他说。

    “是的。”她说。

    “她有自己的想法。”

    “是的。”戈珍说。

    然后是沉默。

    “你要走吗?”他说,“等一会儿,我去备马。”

    “不,”戈珍说,“我想走回去。”

    他许诺过要陪她一起沿着长长的、孤独的道路走回去,她希望他这样做。

    “坐车回去也一样嘛。”他说。

    “还是走回去的好。”她加重语气说。

    “是吗?!那我跟你一起走。你知道你的东西在哪儿吗?我去穿上我的靴子。”

    他戴上帽子,在晚礼服上罩上大衣,然后他们就走入黑夜中。

    “点支烟,”他在雨廊上的角落里停下来点烟。“你也来一支。”

    就这样他们吸着烟上路了,路两旁是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树篱笆和草坪。

    他想用胳膊搂住她的腰。如果他能搂住她的腰,边走边把她拥向自己,他就可以使自己平衡。现在他感到自己象一座天平,天平的一边正向无底的深渊沉下去。他必须保持某种平衡才行。平衡的希望就在于此。

    他看也不看她,只想着自己,伸手温柔地搂住她的腰并把她拉拢向自己。她几乎要昏过去,感到被他占有了。可他的手臂太强壮了,她在他强大的拥力下退缩了出来。她感到自己死了一回,然后他在黑暗中边走边重又把她拢过去。他揽着对方,两个人走着,感到完美的平衡。于是他突然感到自己自由了,完美了,强壮而有英雄气概。

    他抬手把香烟从嘴中拔出甩掉,只见黑暗的树篱中亮起一个火星。他现在可以自由地揽住她保持平衡了。

    “这就好了。”他得意地说。

    他话语中透出的得意之情对她来说就象一剂甜甜的毒药。她此时对他竟是如此重要!于是她吸吮着这毒药。

    “你更幸福了吗?”她热切地问。

    “幸福多了,”他仍旧很得意地说,“我有点头晕。”

    她依偎着他。他感到她浑身柔软,温暖,她就是他丰沃、可爱的存在实体。她走起路来浑身的热量和动作都传导给了他。

    “如果我能帮助你的话,我将感到十分高兴。”她说。

    “是的,”他说,“如果你不能,任何别人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那倒是,”她心里说,感到出奇的高兴。

    他们走着,他似乎愈来愈把她揽近自己,直到她贴在他身上随着他走。他是那么强壮,能承受巨大的压力,你无法摆脱他。她被他裹挟着在野风呼啸的黑暗山坡上走着,那肉体与肉体的交融美妙至极。远处,贝多弗闪着微黄的灯光,万家灯火在那面山坡上铺出一条灯的光带。但他和她则在与世隔绝的黑暗中行走着。

    “你对我关心得太过分了!”她几乎有点恼火地说,“你瞧,我不知道,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过分!”他痛苦、激动地叫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一切都是为了你。”他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这是真的。他竭尽全力爱护她,他为她想到了一切,她就是他的一切。

    “可我不相信,”她低沉着嗓音惊奇、颤抖着说。她浑身因着疑虑和激动而颤抖着。她要听的就是这话,只是这样的话。现在,她听到了,听到了他宏亮的声音道出了这句真话,可她却不相信它。她无法相信——她不相信。可她终究相信了,感到胜利了,感到激动。

    “为什么?”他说,“你为什么不相信呢?这是真的。此时此刻,这是真的。”他和她一起站在风中。“天上的、地上的我都不在乎,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关心。我关心的不是我的存在,这一切都是你的。我就是失去我的灵魂一百次也不能没有你。我无法忍受孤独。我的头会炸开的。这是真的。”他果断地把她拢近了。

    “不,”她喃言着,有点怕。但她希望他这样。她为什么要丧失勇气呢?

    他们又上路了。他们是那么陌生,可又挨得那么近,真不可思议。他们这是在发疯。他们走下山来,来到了矿区铁路拱桥下。戈珍熟悉这拱桥,方石砌成的桥壁一面长满了鲜苔,墙壁上往下淌着水。而另一面则是干燥的,她站在桥下,听着火车隆隆驶过。她知道,在这座黑暗、孤零零的桥下,一到下雨天年轻的矿工和他们的心上人就聚在一起。所以她也想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站在桥下,在黑暗中让他吻自己。走近拱桥时,她的步子变慢了。

    于是,他们伫立在桥下,他把她抱起,让她伏在自己胸前。他的身体紧张地颤抖着,他搂紧她,她粉碎了,粉碎在他的胸脯上,难以将息,很惊恐。啊,真太美妙了,就在这桥下,矿工们都这样拥紧他们的情人,把她们拥在自己胸前。而现在,他的矿主人却把她搂紧了!而他的拥抱会比他们的拥抱强烈、可怕得多,他的爱更专注、更高尚!她感到她会在他那颤动着的、超人的手臂和躯体下昏过去、死过去。随后他的颤动变缓慢了、缓缓起伏着。他松开她,背靠墙壁站着,又把她揽过去。

    她几乎丧失了意识。矿工们也一定是这样背靠墙壁站着,搂着他们的情人吻着,就象现在这样。啊,他们的吻会比这位矿主有力的吻更美、更有力吗?甚至他修剪得短短的硬胡茬,那些矿工们不会有这些。

    那些矿工的情人们会象她一样头向后仰着,从桥下遥望远处黑暗的山上那一条黄色的光带,看着模糊的树影,或看着另一个方向矿山贮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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