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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恋爱中的女人-第52部分

小说: 恋爱中的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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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的。”赫麦妮说,“不,真的不是!但我觉得你充满了活力,你年轻——这是岁月甚至是经验的问题,这几乎是种族的问题。卢伯特来自一个古老的种族,他那个种族老了,所以他也老了,可你看上去是那么年轻,你来自一个年轻、尚无经验的种族。”

    “是吗?!”厄秀拉说,“可我觉得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太年轻了。”

    “是的,也许在许多方面他还很孩子气。但无论如何——”

    她们都沉默了。厄秀拉深感厌烦、绝望。“这不是真的,”她对自己说,也是在向自己的敌人默默挑战。“这不是真的。是你,你想要一个身体健壮、气势凌人的男人,不是我。是你,你想要一个无愁无感的男人,不是我。你并不了解卢伯特,真地不了解,别看你同他一起共事那么久。你并没有把女人的爱给予他,你给予他的只是一种理想的爱,就因为这个他才离开了你。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僵死的东西,任何女厨子都会对他有所了解,可你却不了解他。你认为你的知识是什么?不过是一些说明不了任何事物的僵死的理解。你太虚假了,太不真实了,你能知道什么?你谈什么爱不爱的有什么用?你是个虚伪的女精灵!当你什么都不相信时你能懂得什么?你并不相信你自己,不相信你女人的自我,那么,你那傲慢、浅薄的聪明又有什么用?!”

    两个女人在沉默中敌视地面面相觑。赫麦妮感到受了伤害,却原来她的好意和她的馈赠只换来了这个女人庸俗的敌意。厄秀拉无法理解这些,永远也不会理解,她不过是一般的爱妒忌、毫无理性的女人,有着女人强烈的情感,女人的诱惑力和女性的理解力,但就是没有理性。赫麦妮早就看透了,对一个没理性的人呼唤理性是没用的,对无知的人最好是不予理睬。卢伯特现在反过来追求这个女性十足、健康而自私的女人了,这是他一时的举动,谁也没办法阻止他。这是一种愚蠢的进退与摆动,最终他会无法承受,会被粉碎并死去的。谁也救不了他。这种在兽欲与精神之间毫无目标的剧烈摇摆会把他撕裂,最终他会毫无意义地从生活中消失掉。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也是个没有统一性的人,在生活的最高层次上,他也是个没有理智的人,他谈不上有男子气,不能决定一个女人的命运。

    直到伯金回来,她们一直坐在这儿。伯金立时感到了这里的敌对气氛,这是一种强烈、不可调和的敌对感。他咬咬嘴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哈啰,赫麦妮,你回来了?感觉如何?”

    “哦,好多了。你好吗?你脸色不太好。”

    “哦!我相信戈珍和温妮。克里奇会来喝茶的。她们说过要来的。我们将开个茶会。厄秀拉,你坐哪班车来的?”

    他这种试图讨好两个女人的样子很让人讨厌。两个女人都看着他,赫麦妮既恨他又可怜他,厄秀拉则很不耐烦。他很紧张。很明显他今天精神不错,嘴里聊些家常话。厄秀拉对他这种聊闲话的样子既吃惊又生气。他谈起基督教来甚是在行。她对这种话题表现麻木,不予回答。这些在她原来是如此虚伪渺小。直到这时戈珍仍未出现。

    “我将去佛罗伦萨过冬天。”赫麦妮终于说。

    “是吗?”他说,“那儿太冷了。”

    “是的,不过我将同帕拉斯特拉在一起。我会过得很舒服的。”

    “你怎么想起去佛罗伦萨的?”

    “我也不知道,”赫麦妮缓缓地说。然后她目光沉重地盯着他道:“巴奈斯将开设美学课,奥兰狄斯将发表一系列有关意大利民族政策的演说——”

    “都是废话。”他说。

    “不,我不这样看。”赫麦妮说。

    “那你喜欢哪一个?”

    “我都喜欢。巴奈斯是一个开拓者。我又对意大利感兴趣,对意大利即将兴起的民族意识感兴趣。”

    “我希望兴起民族意识以外的东西,”伯金说,“这不过意味着一种商业——工业意识罢了。我讨厌意大利,讨厌意大利式的夸夸其谈。我认为巴奈斯还不成熟。”

    赫麦妮怀着敌意沉默了一会儿。可不管怎么说,她再一次让伯金回到了她的世界中!她的影响是多么微妙,她似乎顷刻间就将他的注意力引向了自己这方面。他是她的猎物。

    “不,你错了,”她说。然后她又象受到神谕启示的女巫一样抬起头疯狂地说:“桑德罗写信告诉我,他受到了极其热情的款待,所有的年轻人,男孩女孩都有。”她用意大利语说。

    他厌恶地听着她的狂言,说:“不管怎么说,我仍不喜欢它。他们的民族主义就是工业主义,对这种工业主义以及他们那浅薄的忌妒心我讨厌透了。”

    “我觉得你错了,你错了。”赫麦妮说。“我似乎觉得那纯粹是自然冲动,很美,现代意大利的激情,那是一种激情,对意大利来说——”

    “你很了解意大利吗?”厄秀拉问赫麦妮。赫麦妮讨厌别人如此插话,但她还是和气地回答:“是的,很了解。我小时候同母亲一起在那儿住了好几年。

    我母亲就死在佛罗伦萨。“

    “哦,是这样。”

    人们不说话了,这沉默令厄秀拉和伯金十分痛苦。赫麦妮倒显得平静、心不在焉。伯金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象在发高烧,他太劳累了。这种紧张的气氛真叫厄秀拉难受!她觉得自己的头让铁条箍紧了。

    伯金揿铃叫人送茶。他们不能再等戈珍了。门一开,进来一只猫。

    “米西奥!米西奥!”赫麦妮故意压低嗓门儿叫着。小猫看看她,然后缓缓地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她身边走来。

    “过来,到这边来。”赫麦妮疼爱地说,似乎她总是长者,是母亲,口气总是带优越感。“来向姨妈问早安。你还记得我,是吗,我的小东西。真的记得我?”她说着缓缓抚摸着它的头。

    “它懂意大利话吗?”厄秀拉问,她一点也不懂意大利话。

    “懂,”赫麦妮说,“它的母亲是意大利猫,我们在佛罗伦萨时卢伯特生日那天它出生于我的字纸篓里,成了他的生日礼物。”

    茶来了,伯金为每个人斟了一杯。奇怪的是,他和赫麦妮之间的亲密关系是那么不容侵犯,令厄秀拉觉得自己象个局外人。那茶杯和上面古老的镀银是赫麦妮和伯金之间的纽带,它似乎属于一个他们共同生活过的世界,那儿对厄秀拉来说是陌生的。在他们那古老文化的环境中,厄秀拉犹如一个暴发户一样。她的习俗与他们的不同,他们的标准跟她的也不一样。但他们的习俗与标准已得到确认,他们得到了岁月的认可,因此而体面。他和她——伯金和赫麦妮共同属于同一旧的传统,属于同一种枯萎的文化。而厄秀拉则是个闯入他们之间的入侵者,她总有这种感觉。

    赫麦妮往浅盘里倒了一点奶油。她在伯金屋里毫不费力地显示出自己的权力,这既令厄秀拉发疯又令她泄气。赫麦妮的动作中表现出一种必然,似乎她必须这样不可。赫麦妮托起小猫的头,把奶油送到它嘴边。只见幼猫两只爪子扒住桌沿,低下优雅的头去吮奶油。

    “我相信它懂意大利语。”赫麦妮说,“你没忘了你的母语吧?”

    赫麦妮苍白细长的手托起猫头阻止它吸吮。猫完全在她的掌握之中。她总是这样显示自己的力量,特别是显示自己控制男性的力量。只见这只雄性小猫忍耐着眨眨眼睛,露出雄性的厌烦表情,舌头舐了舐胡须。这副样子令赫麦妮“卟哧”笑出声来。

    “这是个好孩子,这孩子多傲慢!”

    她如此平静、奇特地冲猫做出一个逗乐儿的姿态。她很有一种静态美,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个社交艺术家。

    那猫拒绝看她,毫不在意地躲开她的手指,又去吃奶油。只见它鼻子凑近奶油,但又丝毫不沾一点,嘴巴巴嗒巴嗒地吃着。

    “教它在桌子上吃东西,这很不好。”伯金说。

    “那倒是。”赫麦妮赞同说。

    然后她看着猫,又恢复了她那种嘲弄味的幽默语调:“他们尽教你干坏事,干坏事。”

    她用手指尖缓缓托起小猫雪白的脖子,小猫极有耐性地四下张望着,但又躲闪着不看任何东西,继而缩回脖子,用爪子洗脸。赫麦妮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声满意的笑。

    “俊小伙子——”

    小猫再次走上前来,漂亮的前爪搭在盘沿上。赫麦妮忙轻轻地挪开盘子。这种刻意细腻的动作令厄秀拉觉得象戈珍。

    “不,你不能把你的小爪子放到小盘子里,爸爸不喜欢。

    公猫先生,野极了!“

    她的手指头仍然摸着小猫软软的爪子,她的声音也具有某种魔力与霸道腔。

    厄秀拉觉得很失意。她想一走了之,可似乎这样做又不好。赫麦妮是永久站得住脚根的,而她厄秀拉却是短暂的,甚至站都没站住。

    “我这就走。”她突然说。

    伯金几乎有点害怕地看着她——他太怕她生气了。“不必这样急吧?”他忙说。

    “是的,”她说,“我这就走。”说完她转身冲着赫麦妮伸出手来不等对方说什么就道了一声“再见。”

    “再见——”赫麦妮仍握着她的手。“一定要现在走吗?”

    “是的,我想我该走了。”厄秀拉沉下脸,不再看赫麦妮的眼睛。

    “你想你要——”

    厄秀拉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冲伯金调侃般地道一声“再见”,然后刻不容缓地打开门。

    出了门她就气鼓鼓地沿着马路跑了起来。真奇怪,赫麦妮激起了她心中的无名火。厄秀拉知道她向另一个女人让步了,她知道自己显得缺少教养、粗俗、过分。可她不在乎。她只顾在路上奔跑,否则她就会回去当着伯金和赫麦妮的面讽刺他们,因为是他们惹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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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一页前一页第二十三章 出游



    第二天伯金就来找厄秀拉。那是将近中午时,伯金来到小学校问厄秀拉是否愿意同他一起驾车出游。厄秀拉同意了,但她脸色阴沉着,毫无表情。见她这样,他的心沉了下去。

    下午天气晴朗,光线柔和。伯金开着汽车,厄秀拉就坐在他身边,但她的脸色依旧阴沉着毫无表情。每当她这样象一堵墙似的冲着他,他的心里就十分难受。

    他的生命现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他几乎对什么都不在乎了。有时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厄秀拉、赫麦妮或别人是否存在。何苦麻烦呢!为什么非要追求一种和谐、满意的生活?为什么不在一连串偶然事件中游荡——就象流浪汉小说那样?为什么不呢?为什么要去在乎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什么那么严肃地对待别人?为什么要与别人结成如此严肃的关系?为什么不随便些、游游荡荡、承认一切都有其价值?

    可说到底,他是命中注定要走老路、要认真生活的。

    “看,”他说,“看我买了些什么?”汽车在雪白宽阔的路上行驶着,沿路两旁都是树木。

    他给她一卷纸,她打开就看。

    “太美了。”她看着礼物说。

    “真是太美了!”她又叫起来。“可你为什么把它们给我?”

    她挑战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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