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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恋爱中的女人-第37部分

小说: 恋爱中的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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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为我母亲反常吗?”

    “不!我觉得她不过是需要更多的东西,或是需要与普通生活不同的东西。得不到这些,她就变得不正常了,或许是这样吧。”

    “可她养了一群不肖的儿女。”杰拉德阴郁地说。

    “跟我们其余的人一样,都是不肖的儿女。”伯金说,“最正常的人有着最见不得人的自我,个个儿如此。”

    “有时我觉得活着就是一种诅咒。”杰拉德突然用一种苍白的愤然口吻说。

    “对,”伯金说,“何尝不是这样!活着是一种诅咒,什么时候都是如此,只能是一种诅咒,常常诅咒得有滋有味儿的,真是这样。”

    “并不象你想象的那么有滋味儿。”杰拉德看看伯金,那表情显得他内心很贫困。

    他们沉默着,各想各的心事。

    “我不明白她何以认为在小学教书与来家里教温妮有什么不同。”杰拉德说。

    “它们的不同就是公与私。今日唯一上等的事是公事,人们都愿意为公共事业效力,可是要做一个私人教师嘛——”

    “我不会愿意干的——”

    “对呀!戈珍很可能也这么想。”

    杰拉德思忖了片刻说:“不管怎么说,我父亲是不会让她感觉自己是私人教师的。父亲会感到惊奇,并会对她感恩戴德的。”

    “他应该这样。你们都应该这样。你以为你光有钱就可以雇佣戈珍。布朗温这样的女人吗?她同你们是平等的,或许比你们还优越。”

    “是吗?”

    “是的,如果你没有勇气承认这一点,我希望她别管你的事。”

    “无论如何,”杰拉德说,“如果她跟我平等,我希望她别当教师,一般来说,教师是不会与我平等的。”

    “我也是这么想,去他们的吧。可是,难道因为我教书我就是教师,我布道我就是牧师吗?”

    杰拉德笑了。在这方面他总感到不自在。他并不要求社会地位的优越,他也不以内在的个性优越自居,因为他从不把自己的价值尺度建立在纯粹的存在上。为此,他总对心照不宣的社会地位表示怀疑。现在伯金要他承认人与人之间内在的不同,可他并无承认之意。这样做是与他的名誉和原则相悖的。他站起身来要走。

    “我快把我的公务忘了。”他笑道。

    “我早该提醒你的。”伯金笑着调侃道。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的。”杰拉德不自在地笑道。

    “是吗?”

    “是的,卢伯特。我们可不能都象你那样啊,否则我们就都陷入困境了。当我超越了这个世界时,我将蔑视一切商业。”

    “当然,我们现在并不是陷在困境中。”伯金嘲弄地说。

    “并不象你理解的那样。至少我们有足够的吃喝——”

    “并对此很满意。”伯金补了一句。

    杰拉德走近床边俯视着伯金。伯金仰躺着,脖颈全暴露了出来,零乱的头发搭在眉毛上,眉毛下,挂着嘲弄表情的脸上镶着一双透着沉静目光的眼睛。杰拉德尽管四肢健壮,浑身满是活力,却被另一个人迷惑住了,他还不想走。他无力迈开步伐。

    “就这样吧,”伯金说,“再见。”说着他从被子下伸出手,微笑着。

    “再见,”杰拉德紧紧握着朋友火热的手说,“我会再来,我会想念你的,我就在磨房那儿。”

    “过几天我就去那儿。”伯金说。

    两个人的目光又相遇了。杰拉德的目光本是鹰一般锐利,可现在却变得温暖,充满了爱——他并不会承认这一点。伯金还之以茫然的目光,可是那目光中的温暖似乎令杰拉德昏然睡去。

    “再见吧。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伯金目送着黑衣人走出门去,那堂皇的头颅在视线中消失了以后,他就翻身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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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一页前一页第十七章 工业大亨



    住在贝多弗的厄秀拉和戈珍都有了一段空闲时间。在厄秀拉心目中,一时间伯金不存在了,他失去了自己的意义,对她来说变得无足轻重。厄秀拉又兴高采烈地按原样儿生活起来,跟他断了关系。

    前一段时间戈珍几乎每时每刻都惦念着杰拉德。克里奇,甚至觉得自己跟他肉体上都产生了联系,可现在她拿杰拉德根本不当一回事了。她心里正酝酿着出走,试图过一种新型的生活。她心里一直有什么在警告她防止同杰拉德建立最终的关系。她感到最好是同他保持一种一般熟人的关系,这样做更明智。

    她计划去圣。皮特斯堡的一位朋友那儿,那人跟她一样也是个雕塑家,同一位爱好宝石的俄国阔佬儿住在一起。那位俄国人放荡的情感生活对戈珍很有吸引力。她并不想到巴黎去,巴黎太枯燥,太令人生厌。她倒愿意去罗马、慕尼黑、维也纳、圣。皮特斯堡或莫斯科,圣。皮特斯堡和慕尼黑那儿她都有朋友,她给这两个朋友都写信问及住房的事。

    她手里有一笔钱。她回家里来的一个目的就是攒钱。现在她已经卖出了几件作品,在各种展览中她都受到了好评。她知道如果去伦敦,她的作品会很时髦的。可是她太了解伦敦了,她想去别处。她有七十镑,对此别人一无所知。一得到朋友的消息,她就可以动身走了。别看她表面上温和平静,其实她的性格是躁动型的。

    有一天姐妹两人到威利。格林的一个农家去买蜂蜜。女主人科克太太身躯肥胖,脸色苍白,鼻子很尖,人很滑头,满口的甜言蜜语,可这掩盖不住她猫一样狡猾的内心。她把姑娘们请进了她那间非常干净舒适的厨房里。屋里真是每个角落都那么干净、惬意。

    “布朗温小姐,”她有点讨好地说,“回到老地方,还喜欢这儿吧?”

    戈珍一听她说话就讨厌上她了。

    “我无所谓。”她生硬地回答。

    “是吗?嗨,我以为你会觉得这儿跟伦敦不一样的。你喜欢大地方儿的生活。我们嘛,不得不将就着在威利。格林和贝多弗过日子。你对我们这儿的小学校还喜欢吧,人们都爱念叨它。”

    “我喜欢它?”戈珍扫了她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我觉得它不错?”

    “对的,你的看法是什么?”

    “我确实觉得这是一所挺不错的学校。”

    戈珍感到很厌恶,态度很冷淡。她知道这儿的庸人们都讨厌学校。

    “你真这样想啊!我可听人们议论的太多了,说什么的都有,能知道内部人的看法太好了。不过,意见也不一样吧?克里奇先生完全赞成。哦,可怜的人啊,我真怕他不久于世了。

    他身体太不好了。“

    “他的病又厉害了?”厄秀拉问。

    “是啊,自从失去了迪安娜小姐他的病就重了,瘦得不成样子。可怜的人,他的烦恼太多了。”

    “是吗?”戈珍有点嘲弄地说。

    “他够烦恼的。你们还没见过象他那样和气的人呢。可是他的孩子们一点也不象他。”

    “我觉得,他们都象他们的母亲。”厄秀拉说。

    “好多方面都象,”科克太太压低嗓门儿说,“她可是个傲慢的女人哩,我敢说,一点不错!她这人可看不得,能跟她说上句话可不容易。”说着这女人做个鬼脸。

    “她刚结婚时你认识她吗?”

    “认识。我给她家当保姆,看大了三个孩子呢。那可是几个可怕的东西,小魔鬼,杰拉德是个从没见过的魔王,从六个月开始就那个样子。”那女人的话音里透着一种恶气。

    “是吗?”戈珍说。

    “他是个任性、霸道的孩子,刚六个月就指使得保姆团团转。又踢又叫,象个魔鬼一样折腾。他还是个吃奶的孩子时,我不知掐他的屁股多少回了。要是再多掐几次,也许他就变好了。可他母亲就是不肯改掉他的坏毛病,你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我还记得她跟克里奇先生吵闹的样子呢。他实在气坏了,实在无法忍受了,就关起门来用鞭子抽他们。可是太太却象一只老虎一样在门外来来回回地游荡,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门一开她就举着双手冲进去向先生大叫‘你这个胆小鬼,你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那样子真跟疯了一样。我敢说先生怕太太,他气疯了也不敢动她一手指头。想想仆人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吧。一旦他们当中有人受惩罚我们怎么能不高兴呢?”

    “真的!”戈珍说。

    “什么事都有。如果你不让他们把桌子上的茶壶打碎,如果你不让他们用绳子拴着猫的脖子拉着乱转,如果他们要什么你不给什么,他们就好闹一场,然后他们的母亲就会进来问:”他怎么了?你怎么他了?宝贝儿,怎么了?‘问完了她会恶狠狠地看着你,恨不能把你踩在脚下。不过她倒是没把我踩在脚下。我是唯一能对付她的人。她自己是不会管孩子的,她才不找这份麻烦呢。可这些孩子太任性,他们可让人说不得,小霸王杰拉德可真不得了。他一岁半时我离开了他家,我实在受不了了。他小时候我拧过他的小屁股,我拧了,管不住他我就拧他,我一点也不惭愧——“

    听到这儿戈珍愤愤然走了。“我拧了他的小屁股”这句话把她气坏了。她听不得这样的话。她恨不得把这女人赶出去绑起来。可这句话在她的脑子里永远生了根,赶也赶不走。她觉得哪一天要把这话告诉他,看他如何受得了。可一想到这一点,她又恨起自己来。

    但是,在肖特兰兹,那场持久的斗争就要结束了。父亲病了,就要死了。间歇性的疼痛让他失去了活力,人已经不那么清醒了。沉寂渐渐笼罩了他的头脑,他对周围的事儿愈来愈无法注意了,病痛似乎吸走了他的活力,他知道这种疼痛何在,知道它会再回到自己身上。这疼痛象自己体内奔涌着的什么东西。可他没有力量或意志去把它找出来,更无法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东西。它就藏在黑暗中,这巨痛时时撕裂他,然后又陷入平静中。每当它来撕扯自己,他就蜷缩起来忍着,一但它离去,他又拒绝知道它是何物。既然它是在黑暗中,那就不要去知道它好了。所以他从不承认有什么疼痛,只有他独处一隅时,当他全部的神经越来越恐怖时他才认可。在其它时候,他不过认为刚才疼了一下,过去了,没什么。有时这疼痛甚至更令他激动。

    可病痛渐渐吞噬了他。渐渐地,他的力量都耗尽了,他被吹进了黑暗中,他的生命被吸走了,他被吸进黑暗中。在他生命的薄暮时节,他能看清的太少了。企业,他的工作都彻底地离他而去了。他对社会的兴趣业已消失,好象从来没有过一样。甚至他的家对他来说也陌生了,他只淡淡地记起某某某是他的子女。这些对他只是个历史事实,毫无生命意义了。要想弄清他们跟他的关系那非得花一番力气不可。甚至他的妻子对他来说也跟没有存在一样。她确实象他体内的黑暗和病痛一样。出于某种奇特的联想,他觉得他的病痛藏身之处与藏有他妻子的所在是一样的黑暗。他全部的思维和悟性都模糊了,现在他的妻子和那熬煎人的病痛变成了同一种黑暗的力量来对付他,而他以前从未正视过这股力量。他从未把这种恐惧驱赶开。他只知道有一个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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