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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恋爱中的女人-第26部分

小说: 恋爱中的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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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全然的自我才能在我们的躯壳中实现。”

    她按照自己的思路思考着。

    “是因为你爱我才需要我吗?”她坚持问。

    “不,那是因为我相信你,也许我的确相信你呢。”

    “你真这样吗?”她突然受到了伤害,冷笑道。

    他凝视着她,几乎没注意她说什么。

    “是的,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否则我就不会在这儿说这番话了。”他说,“唯一能证明的就是这番话。在眼下这个时刻,我并不太相信。”

    他突然变得如此无聊、无信,她不喜欢他这一点。

    “可是,你是否认为我长得不错?”她调侃地追问。

    他看看她,想看看自己是否觉得她好看。

    “我不觉得你好看。”他说。

    “那就更谈不上迷人喽?”她尖刻地说。

    他突然生气地皱紧了眉头。

    “你没看出来吗,这不是一个视觉审美的问题,”他叫道,“我并不想看你。我见得女人太多了,我对于看她们感到厌倦了。我需要一个不用我看的女人。”

    “对不起,我并不能在你面前作隐身人啊。”她笑道。

    “是的,”他说,“你对我来说就是隐身人,如果你不强迫我在视觉上注意你。当然,我并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

    “那,你干吗要请我来喝茶呢?”她嘲弄地问。

    她说她的,他并不注意她,他只是在喃喃自语。

    “我在你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地方寻找你,我要寻找那个尘世的你,全然否定的你。我并不需要你的漂亮长相,我不需要你那番女人的情感,我不需要你的思想,意见,也不需要你的观念,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你太傲慢了,先生,”她嘲笑道,“你何以知道我那番女人的感情,我的思想或我的观念?你甚至不知道我对你的看法。”

    “对此我并不关心。”

    “我觉得你也太傻了。我以为你原是想说你爱我,可你却要绕着弯子来表达这个意思。”

    “行了吧,”他突然愤愤然抬起头看着她。“走吧,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儿。我不想听你这番似是而非的挖苦话。”

    “这真是挖苦吗?”她讥讽地笑道。她向他解释说,他坦白了他对她的爱,可他表达爱的话却很荒谬。

    他们沉默了许久,这沉默竟令她象孩子一样得意、兴奋。

    他乱了方寸,开始正视她了。

    “我需要的是与你奇妙的结合,”他轻声道,“既不是相会,也不是相混——正象你说的那样——而是一种平衡,两个人纯粹的平衡——就象星与星之间保持平衡那样。”

    她看着他。他非常诚恳、当然诚恳往往让他显得愚笨、平凡。他这样子令她不自由,不舒服。可是她又太爱他了。可他干吗要扯什么星星呢?

    “这么讲话太突兀了吧?”她调侃道。

    他笑了,说:“要签订条约最好先看看这些条款再说。”

    睡在沙法上的一只小灰猫这时跳下来,伸直它的长腿,耸起瘦削的背。然后它挺直身子很有气度地思考了一会儿,就飞也似地窜出屋去,它从敞开的窗口一直跳到屋外的花园中。

    伯金站起身问:“它追什么去了?”

    小猫气派十足地摇着尾巴跑下了甬路。这是一只普通的花猫,爪子是白的,可算得上是位苗条的绅士呢,这时有一只毛绒绒的棕灰色母猫悄悄爬上篱笆墙过来了。公猫米诺傲慢地向她走过去,摆出一副很有男子气的冷漠相儿。母猫蹲在公猫面前,谦卑地卧在地上,这个毛绒绒的弃儿仰视着他,野性的眼睛里放射出如同珠宝一样好看的绿色光芒。他漫不经心地俯视着她,于是。她又朝前爬了几步爬到后门去,她软软地俯着身子,象一个影子在晃动。

    公猫细细的腿迈着庄重的步伐跟在母猫身后,突然他嫌她挡他的路了,就给了她脸上一巴掌,于是她向边上跑了几步,象地上被风吹跑的树叶一样溜到一边去,然后又顺从地俯下身体。公猫米诺装作对她不屑一顾的样子,自顾眨着眼睛看着园子里的景致。过了一会儿,她振作起精神,象一个棕灰色的影子一样悄然向前挪动几步,就在她加快步伐,转眼间就要象梦一样消失时,那幼小的老爷一个箭步跳到她面前,伸手照她脸上就是一个漂亮的耳光,一巴掌打得她卑谦地缩了回去。

    “她是只野猫,”伯金说,“从林子里跑来的。”

    那只迷途的猫四下里打量着,眼睛里似乎燃着绿色的火焰盯着伯金。然后她悄然转身,跑到园子里去了,到了那儿又朝四下里观望起来。公猫米诺转过脸来傲慢地看着他的主人,然后闭上眼睛雕塑般地伫立着。那只野猫圆睁着惊奇的绿眼睛一直凝视着,象是两团不可思议的火苗。然后她又象影子一样溜进厨房去。

    这时米诺又是一跳,一阵风似地跳到她身上,用一只细细的白爪子准确地打了她两个耳光,把她打了回去。然后他跟在她身后,用一只满是魔力的白爪子戏弄地打了她两下。

    “他干吗这样儿?”厄秀拉气愤地问。

    “他们相处得很好。”伯金说。

    “就因为这个他才打她吗?”

    “对,”伯金笑道,“我觉得他是想让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样做不是太可怕了吗!”她叫着走到园子里,冲米诺喊:“别打了,别称王称霸。别打她了。”

    那只迷途猫说话间就影儿般地消失了。公猫米诺瞟了一眼厄秀拉,然后又倨傲地把目光转向他的主人。

    “你是个霸王吗,米诺?”伯金问。

    苗条的小猫看看他,眯起了眼睛。然后它又把目光转开去,凝视远方,不再理睬这两个人了。

    “米诺,”厄秀拉说,“我不喜欢你。你象所有的男人一样霸道。”

    “不,”伯金说,“他有他的道理。他不是个霸王,他只不过是要让那可怜的迷途猫儿承认他,这是她命中注定的事。你可以看出来,那迷途猫长得毛绒绒的,象风一样没个定型儿。

    我支持米诺,完全支持他,他是想平静。“

    “是啊,我知道!”厄秀拉叫道,“他要走他自己的路——我知道你这番花言巧语的意思,你想称王称霸。”

    小猫又看看伯金,对这位吵吵嚷嚷的女人表示蔑视。

    “我很支持你,米西奥托,”伯金对猫说。“保持住你男性的尊严和你高级的理解能力吧。”

    米诺又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看太阳。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撇下这两个人,兴高采烈地竖起尾巴跑远了,白白的爪子欢快地舞动着。

    “他会再一次寻到那漂亮的野猫,用他高级的智慧招待招待她。”伯金笑道。

    厄秀拉看着园子里的他,他的头发被风吹舞着,眼睛里闪着挖苦的光芒,她大叫道:“天啊,气死我了,什么男性的优越!这是什么鬼话!没人会理会这套鬼话的。”

    “那野猫,”伯金说,“就不理会,可她感觉得到这是对的。”

    “是吗?”厄秀拉叫道。“骗外行去吧!”

    “我会这样的。”

    “这就象杰拉德。克里奇对待他的马一样,是一种称霸的欲望,一种真正的权力意志,①太卑鄙,太下作了。”

  

    ①原文是德文,出自尼采(1844—1900)的著作《权力意志》。

    “我同意,权力意志是卑鄙下作的。可它在米诺身上就变成了一种与母猫保持纯粹平衡的欲望,令她与一个男性保持超常永久的和睦关系。你看得出来,没有米诺,她仅仅是只迷途的猫,一个毛绒绒的偶然现象。你也可以说这是一种权力意志。”

    “这是诡辩,跟亚当一样陈旧的滥调。”

    “对。亚当在不可摧毁的天堂里供养着夏娃。他独自和她相处,就象星星驻足在自己的轨道里一样。”

    “是啊,是啊,”厄秀拉用手指头指点着他说,“你是一颗有轨道的星星!她是一颗卫星,火星的卫星!瞧瞧,你露馅儿了!你想要得到卫星。火星和卫星!你说过,你说过,你自己把自己的想法全合盘托出来了!”

    他站立着冲她笑了。他受了挫折,心里生气,可又感到有趣,不由得对厄秀拉羡慕甚至爱起来,她那么机智,象一团闪闪发光的火,报复心很强,心灵异常敏感。

    “我还没说完呢,”他说,“你应该再给我机会让我说完。”

    “不,就不!”她叫道。“我就不让你说。你已经说过了,一颗卫星,你要摆脱它,不就这个吗?”

    “你永远也不会相信,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他回答,“我既没有表示这个意思,也没有暗示过、也没有提到过什么卫星,更不会有意识地讲什么卫星,从来没有。”

    “你,撒谎!”她真动了气,大叫起来。

    “茶准备好了,先生。”女房东在门道里说。

    他们双双朝女房东看过去,眼神就象猫刚才看他们一样。

    “谢谢你,德金太太。”

    女房东的介入,让他们沉默了。

    “来喝茶吧。”他说。

    “好吧,”她振作起精神道。

    他们相对坐在茶桌旁。

    “我没说过卫星,也没暗示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指单独的星星之间既相关联又相互保持平衡、平等。

    “你露馅了,你的花招全露馅了。”她说完就开始喝茶。

    见她对自己的劝告不再注意,他只好倒茶了。

    “真好喝!”她叫道。

    “自己加糖吧。”他说。

    他把杯子递给她。他的杯子等器皿都很好看。玲珑的杯子和盘子是紫红与绿色的,样式漂亮的碗和玻璃盘子以及旧式羹匙摆在浅灰与紫色的织布上,显得富丽高雅。可在这些东西中厄秀拉看出了赫麦妮的影响。

    “你的东西够漂亮的!”她有点气愤地说。

    “我喜欢这些玩意儿。有这些漂亮的东西用着,让人打心眼儿里舒服。德金太太人很好,因为我的缘故,她觉得什么都挺好。”

    “是啊,”厄秀拉说,“这年头儿,女房东比老婆要好啊。她们当然比老婆想得更周全。在这儿,比你有了家室更自在,更完美。”

    “可你怎么不想想内心的空虚呢?”他笑道。

    “不,”她说,“我对男人们有如此完美的女房东和如此漂亮的住所感到嫉妒。男人们有了这些就没什么憾事了。”

    “如果是为了养家糊口,我希望不至于如此吧。就为了有个家而结婚,这挺恶心的。”

    “同样,”厄秀拉说,“现在男人不怎么需要女人,是吗?”

    “除了同床共枕和生儿育女以外,就不怎么需要。从根本上说,现在男人对女人的需要是一样的,只不过谁也不愿意做根本的事情。”

    “怎么个根本法?”

    “我的确觉得,”他说,“世界是由人与人之间神秘的纽带——完美的和谐地连结在一起的。最直接的纽带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纽带。”

    “这是老调子了,”厄秀拉说,“为什么爱要是一条纽带呢?

    不,我不要它。“

    “如果你向西走,”他说,“你就会失去北、东和南三个方向。如果你承认和谐,就消除了一切混乱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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