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龙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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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钱江府北门，七十里，就是近山寺。这寺庙建得有些年代，据说，庙里的泥菩萨，很多是千年之前塑成。至今已是金身斑驳，脱落严重，看上去一点也不庄严。这也难怪，年代太久远了，又不能修补，说是修补后就不灵了。不过，这寺庙确实规模宏大，有大殿一十八座，金碧辉煌，高僧如云，小和尚近千。每日里多少善男信女，拥挤山门，虔诚礼拜，香烟缭绕，钟磬齐鸣，气象兴旺。寺庙主持，是颇有名气的老园法师，德高望重，远近信服。
提起这位老园，有些来历，须得细细说道。老园就是老鼋，本在通天河为生，天生一心向佛，但佛缘浅薄，无人收留，只得自修自炼。日久虽然化成人形，但四肢短粗，身形臃肿，鼋气十足。后因故意生事，水浸经书，还差点淹死圣僧。佛祖恼怒，要拿他严惩。这老鼋只好逃走，亡命江湖。在黑水河遭遇黑湿婆，这黑湿婆姿容妙曼，武功过人。见老鼋粗壮有力，有几分看重，就收在门下，传授诸般武艺，细心点拨。还给他张罗了一支水磨禅杖，重达七千斤。这老鼋秉赋雄厚，进步很快，一根禅杖，舞动如风，颇有战斗力。如此过了几十年，因实在放不下佛缘，最终不辞而别。
老鼋辗转江湖，来到近山寺，见了老方丈。反复賭咒发誓，要为祖国的佛教事业，做出贡献，自愿出家，要做和尚。老方丈不免感动，将老鼋留在寺中，赐号老园。老园做了和尚，先后扫荡了几处妖邪，立有几场大功，慢慢熬成主持，实现理想。
老园做了主持，照例住在“老园”。“老园”是庙里一所独门小院，十分幽静。历代主持都住在这里，代代相传，成为主持专属区。老园悄悄在禅房内设一大缸，清水常满。据说，老园晚上睡觉，就爬在清水缸里过夜，从不用被褥。虽然有些怪诞，只是众僧不知。终究是来路不正，与众不同。老园在寺中，从不讲经，也不演法。进了大殿，毫无表现。只是鱼目混珠，匆匆而过。做了主持，不象个高僧，倒象个柴米油盐的管家婆。所幸掩饰巧妙，无人生疑。
老园和胡四是好朋友，两人过往密切，经常悄悄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海阔天空，胡言乱语。
再说美囤。自离了天河，回到孽龙池，不多时间，自觉心跳血压，渐次出现，七情六欲，慢慢形成，虽不是一日千里，也感觉变化良多，几乎脱尽了僵尸鬼的旧形。美囤知道，这是老君金丹的神力所致。
美囤细看这亲手改造过的如意。当然，已经不再是如意，而是一条黄金包裹，隨意长短的大棍。三分之二是园柄，柄上镌有一行小字：金钢如意，重二万六千斤。另三分之一是方柱，四面刻有花纹，古奥精緻。方柱顶端，本是如意的云头，是美囤在丹房不经意胡乱敲打了几锤，竟然与男根的肉头一个模样，也许是鬼使神差吧，哭笑不得。美囤取出孽龙筋，将园柄細细缠了，并做了护手。平时将大棍变得很小，不到半寸长短，吊在右手腕上，玲珑细致，象一件女孩子的饰物，人们多不在意。一旦有事，甩出就打，非常方便。此时美囤劲道未足，只能使动三尺短棍。每日按照真经套路，认真习练。
美囤很崇拜阿婆化龙的雄姿，有心学样。一有空闲，就在孽龙池变化。但反复再三，就是腿短肚肥，象条鳄鱼，成不了龙形。怎么办呢？美囤不免愁闷，忽然想到孽龙的口含珠，连忙翻找出来，龙珠很大，一共四十八颗。立刻跑到池边，先变成大鳄鱼，就着池水，用力将大龙珠一一吞下，明显的噎死卡不死，不顾一切。结果弄得一个肚子膨胀如鼓，沉甸甸的，勉强爬回土洞睡了。
半夜醒来，肚子轻松不胀。感觉土洞内红光流动，有些异样。赶紧坐起，发现红光就在自己的肚子里，映照出肠胃轮廓。美囤不怕，厉声喝道：
什么怪物，给老娘滾出来！
红光立刻从口中吐出，原来是一颗晶莹透澈的宝玉。美囤捧在手中细看，这宝玉大如雀卵，通体胭红，中间火焰摇曳，光芒四射。美囤知道是龙珠凝结所化，但出自我的肚皮，等于是我生我养，当然是我的儿子，就取名宝儿。那宝玉灵犀相通，立即跳了三下，表示同意。收敛红光，就住在美囤的子宫里。
美囤服了龙珠，结成龙缘，终于化龙成功。而且是五爪，俨然天龙。愿望实现，欣喜若狂！她一头扎入孽龙池，摇头摆尾，冲天入地。龙尾用力拍在水面，半池清水，一举飞上兰天。然后轰然落下，山摇地动！
老拙插话：这虽是美囤的变化所为，却也难得。大家知道，从来都是龙化人容易，是刪繁就简。人化龙万难，是无中生有。一个僵尸鬼，能有如此神异，非比寻常。赞美她！
不过，这事还是传到了天廷。大家议论纷纷，莫非孽龙要死灰复燃？玉帝忙打发降龙，跑一趟孽龙池，看个究竟。
这降龙是灵山十八罗汉之一。排名十七，法号迦叶尊者，专职就是降龙。降龙接旨，不敢怠慢，当下打点行装，扛上“甲”字金牌，带了个小沙弥，飘飘荡荡，来到孽龙池。不巧正碰上美囤洗浴，可怜这降龙修行一世，何曾见过这美女出浴。顿时心猿意马，两眼发直。美囤瞟了一眼，此人半脑袋黑毛，分布怪异，分明是只老馋猫。降龙痴迷了一阵，猛然惊醒。此处向无人烟，何来美女？肯定是个妖精！正待动手要打，转念一想，也不必一棍打死，捉个活的更好。当下卖弄法力，顺手一扬，袖中飞出九枚金钱，落地化为屋大的癞蛤蟆，将美囤团团围住，血口如盆，毒涎四射，要吞美囤。美囤被蛤蟆咯咯围住，吓了一跳。急急甩出金阳短棍，一顿乱打。九个癞蛤蟆，立刻被打成九个肉饼，一遍狼藉。降龙见破了蛤蟆，立即舞动甲字金牌，来打美囤。什么叫“甲”字金牌？就是将降龙金牌接上个长柄，象个“甲”字。这是降龙的看家法宝，专门用来降龙。怎奈美囤是僵尸鬼作怪，不是孽龙。甲字金牌剋她不住。美囤左跳右跳，架开金牌，只一棍，打断降龙右臂。降龙怪叫一声，无力再战，顾不上死蛤蟆，拖着金牌跑了。这是美囤初出茅庐，大获全胜。再看那死蛤蟆，已变成九枚好大的金钱。美囤一一拾起，池边洗净藏了。心里高兴，这么多钱，可以买一万个小美囤了。
降龙逃回，一面求人诊治胳膊，一面报告天廷，孽龙猖獗，老衲我根本降不住。玉帝立即降旨，着巨灵神二次围剿孽龙池。一时天兵云集，空气紧张。美囤害怕，只好封了土洞，背了个龙皮挎包，悄悄溜出孽龙池，四处流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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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少年伴侣
六，少年伴侣
南海普陀，山青水秀，茂林修竹，是观音菩萨的道场。在这里，美囤结识了红孩儿。
红孩儿当年被观音收服，四肢脖颈，套了五个铁圈圈，个个重如泰山，只能勉强行走。虽然剃了光头，做了和尚，改名善财，但一直不服气，怀恨在心。
观音常不在家，韦驮就是普陀山的总管。他最看不起善财，经常无事生非，用大木棍狠狠地打善财。一边打，一边还要再三声明：不是我要打你，不是我要打你。那个善财，不躲不避，一声不吭，只是死扛，象个木头人。
美囤初见善财，高大，雄健，肌肉发达，有浓烈的雄性美。是一个少有的真童男。他双手合十，而且被紧紧地粘在一起，不能分开，什么也不能干。没有双手，就是残废。
我不是善财，我是红孩儿！
我不是和尚，是他们按住剃的头！
我不需要吃唐僧肉，我已经是长生不老，一出生就是！
这是报复我道家，五百年了！
声音低沉，缓慢，而且沉痛。
美囤静听无语。良久，才轻轻地说：走，我给你洗洗。
以后，美囤经常去看望红孩儿。小树林里，餵他牛肉，烧酒。闲聊，请教。
你知道金刚不坏吗？
“金刚不坏”！多么神秘的名词，美囤也是道听途说，妄自景仰。
不知道，你可以四处走走，广求教益，肯定有人知道。
美囤来到钱江府。
夜深人静，僵尸鬼独自在街上游荡。突然，一群野狐黄鼬貉獾之类，紧张跑过，几同逃命。怎么回事呢？
美囤当即藏身路旁。一会，只见城隍爷亲率大队阴兵，随后追来。头顶还有诸多夜游神指引。这时，一个年轻人，一骨碌滚爬过来，气喘吁吁地和美囤躲在一起。追兵赶过，两人屏息不动，没有被发现，有些侥幸。正要松一口气，青年人却偷偷伸手，摸了美囤的屁股。真是狗胆如天，这地方是你摸的吗？美囤恼怒，出手一掌，砍在青年耳后。那家伙头一歪，无声无息地就闷了过去。
美囤细看，那青年原形显露，是一只老大狐精。此时天已破晓，街道甦醒。美囤在路边拔起一把青草，默诵真经神咒，顿时化为一头乌云盖顶的小毛驴，将死狐，还有蜕下的衣裤，都搭上驴背。赶着毛驴，上了大街。
来到一家饭店，剛刚开门，叫出老板，一阵讨价还价，将死狐卖掉。然后就上茶馆坐了。
再说那死狐，被老板拖到后房不久，悠悠醒来，想要逃走，又身无衣裤，只得装死忍耐。好容易来了个小伙计，那狐精伺机跳起，扑倒小伙计，咬断喉管，吸尽热血。然后从容换上衣裤，混出饭店。在茶馆门前，看见小毛驴，认得自己的衣物，遂走进茶馆，见到美囤。
大师！昨晚多有得罪，还望包容海涵。小人名叫黑皮，出道不久，年幼无知。不过……，绝不是耍大师你的流氓，小人只是想摸摸看有没有狐狸尾巴，认个同类。再说……人是不会躲阴兵的。美囤听了，感到是错怪了这个黑皮。但也很伤感，混了这么多年，还算不上个人。不必说了，隔壁是宝来赌馆，你拿上你这卖身钱，去赌几把看看，记住，押大不押小，越大越好。
黑皮是赌场健将，自然积极响应，拿了铜钱，当即飞奔而去。一顿饭功夫，黑皮凯旋而归，两个银袋，一沓银票，满脸喜色，多谢大师指点。美囤只收了银票，将银袋给了黑皮。你住那儿？到你家去。
二人走了一阵，来到知府衙门后院，胡四一见美囤，十分高兴，贵客临门，热烈欢迎！那韦家小姐妹，因有前缘铺垫，虽然彼此面目全非，也是一見如故，欣喜若狂，诸般亲热，不一而足。
晚上，三个女孩子挤在一张床上，继续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呢？
老拙插话：如果是三个凡间女子，普通平常，可以告人。但如果是两个老狐精，再加上个僵尸鬼，凑在一起，那一定是狐言乱语，鬼话连篇，不可告人。
一夜长谈，听得美囤有些糊涂。按韦家姐妹所说，是有道理，很实在。一个女人，不发挥优势，不研究男人，怎么做女人，混社会呢？不对不对。你美囤先不要自作多情，僵尸鬼算什么女人？不过是个万人追杀，东躲**的妖精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