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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一个人的电影-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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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不能完全表达人思想的工具。所以,陈村说过,最好的小说是脑子里想的那个。你就得面临一个表达减分的过程。其实拍电影,就是一个不断减分的过程,从最初的想法开始。
  孙甘露:老话说,最好是好的敌人,求极致结果就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做不了。
  王朔:这个问题,其实是大家经常聊的,最狠的评价就是:您没有自己。那我觉得在这个戏里,这两个人是既信任又不信任、既合作又怀疑的关系。其实演员和导演,包括制片人,包括组里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
  孙甘露:就像卡夫卡说的,我写的不是我想的,我想的不是我应该想的,直至我的内心深处。
  王朔:在这个问题上,我绝对认为,没有谁有能力把自己表达准确,还能完好无损地传达出去,使对方一点不误会。我自己就有这个感受。冲上来强烈夸你的全是前门楼子。你说这叫误解,最大的误解往往来自于拥鳖、饭厮。
  孙甘露:有人,只要是赞扬,误解也行。是不是有这么着的?
  王朔:再恶毒的谩骂,你说他面目可憎吧,也有好的地方,决不让你产生丝毫误会,表达绝对清楚,就是骂你了。要说什么时候人表达无障碍,就是骂人的时候。绝对无障碍的自由表达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所以,什么事光聊,到最后不可能有结果。
  我这剧本,老实说,就对话而言,密度差不多二万五千字就够了。后来拍了二分之一。这个写冒了,好多话本来说完了又冒出来一小尾巴,该打住了,还有一串串话手拉手往外呲。这个其实让我有极大的愉悦,这个愉悦就是终于无节制一把。其实是跟自个儿乱聊,聊得倍儿高兴。(大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王朔 孙甘露:我内心有无限的黑暗和光亮(6)
孙甘露:写高兴了。
  王朔:写高兴了。真要把话说尽了挺难的。不是回回都能赶上,过去我挺装的,好耍那意犹未尽、话里有话的范儿,推崇节制——其实日后,完全可以多场景再拍一次。我是准备,将来没得玩的时候,重拍一次。从容点。毕竟这个戏太自我了,别人的处理上,有一定障碍。
  孙甘露:徐静蕾也说你来导来演也挺好。
  王朔:我不行,我这人脑子想的和嘴说出来的不一样。当着一堆不熟的人,一帮现场人员面前,我会觉得我跟他们说不着,我说得着么,我?那咱就别费功夫聊这事了。其实我是个窝里横儿。出门就紧张,人多就肝颤,特别是我见群众有巨大精神压力。我去过一次什么大学年轻不自重的时候,刚上台我就觉得自己正一脸媚笑,想控也控制不住……
  我最流畅最自信的时候,实际上就是我一个人儿的时候。天生写东西的胚子。过去,有一阵,1991年以前,我拿写作提升社会等级,这么残酷的社会,你敢往下掉,你就不是人了,大家能踩死你。我必须往上,蹲到一个至少不挨欺负的位置。我不是说我上去要干吗,我信这句话:贫穷即罪恶。也不能最后被日常中的那种可怕摧残了,自信全磨灭了。那后来,我感觉挣钱和写作这俩事缠在一块了,也挺拧巴的。很长时间我完全忘了写作其实是我一爱好,就觉得是一饭碗。天天写作就等于天天闷家里做饭,我能觉得有意思么?所以1991年以后我决定不写了,出去玩几年。
  我现在等于是,把这俩事分开了。写东西就是纯粹爱好,挣钱就是电影了。电影最终是导演的。我觉得不为钱写作确实非常愉快,真的!我这几年不是还写了俩长篇么,当然我不准备发了。不发的原因是我觉得写得不好。写写就发现,其实还是在千方百计偷偷满足公众要求,我真不是无时无刻都准备谄媚各种恶势力。我怎么这操性啊?我估计啊,什么时候我目中完全无人了,我就算成了。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一辈子不老实,一辈子说瞎话,老了一定要敞开一把。
  孙甘露:我正相反。就有年轻的朋友拿亨利·米肖的话来安慰我,说是一个人要是有两千个以上的读者就该去自杀。人总有办法宽慰自己和别人。
  王朔:原来,大家都说,你写出来的东西是给大家看的,那么你就要对大家负责,说实在的别看我这操性还有很大的自我克制:这句话能发么?这段我不这么写,我拐个弯儿,你们看不出来了吧?好像很巧。其实是把真正想说的,主要的意思,那个原来的话就放弃了。
  孙甘露:“大家”其实是这样一种东西,你指望它的时候,它就跑没了,你不指望的时候,它就蹦到你跟前了。
  王朔:我个人有两个梦想,或者说是自我要求:一个现在不能说,一个是希望能最终真实地表达一次。巴金先生说过,讲真话。我觉得讲真话特别难。讲真话就算是有条件和环境,你讲出来的可能未必是真话,可能是被别人灌输的,甚至为了讨好听众说的话,那个可能不是内心真正想说的话。人其实很复杂,内心不断地被遮蔽,最终那个自己,我觉得认识起来挺难的。
  孙甘露:“遮蔽”这词儿也时髦了好一阵子了,海德格尔啦、贝托鲁奇的电影啦。
  王朔:我过去讲过的以为是自己的话,大部分是流行观念,是别人的看法被我用了。所有感觉都是别人给的。我希望我再说的话都是自己的,哪怕是错的,只要是我自己的。不好意思,我顶不爱看一本书里乱引用名人原话,好像跟人多熟似的。我当然觉得崇拜是最恶劣的品质,崇拜中最卑微的是崇拜名人。到今天我也不敢说我完全找到了自己,我说出来的话真是我想说的话。
  我觉得信息社会的社会财富主要靠信息流通互相收费产生——原始信息最宝贵。不必经过媒介进一步放大,把你修改成可爱的样子。我希望将来我自己可以不经过媒介加工,直接通过互联网将自己的信息提交给欣赏者,也使对方接收信息的成本大幅降低。一本书、一个电影,中间批发零售环节挣了大部分百分之七十,他就是把这个话递给别人,有必要通过他递吗?他还挺牛。不生产信息的人在挣最多的钱,这是本末倒置。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王朔 孙甘露:我内心有无限的黑暗和光亮(7)
《纽约时报》还是一什么美国报纸估计说,二十年之内报纸会消失,我觉得电影也没有理由通过电影院来放映。少了中间盘剥,人们互相欣赏的成本会大大降低。
  将来互联网就提供了一种可能:我东西搁这儿,能为自己负责的人进来,大家先看,看着不满意,您可以不花钱,看着还行,要下载,您就付我这下载的钱,一页一毛,就咱俩之间,一对一,不许中间的人抽成儿。要签同意书的。您不能说因为我受了刺激。我们俩这交易就算完成了——我就说,避免大量冤魂进来。我想那时候,每个作者、诗人、导演、歌手,都有自己的网站,你需要买他的产品,可以直接上网购买。
  孙甘露:一种科技进步所展现出来的乌托邦。愿景。这个词是我新学的,好像大公司里都这么用。
  王朔:我觉得,三五年之后,数字会代替胶片,胶片会变成经典,如京剧、歌剧啊,有些人喜欢这些东西,就像喜欢手工活。
  一般写小说都是写完了定稿了给你看,我想搞一个在线写作,过程中的。因为写作中,至少在知识上是会出现偏差,表述上会出现问题,甚至逻辑上出现混乱。如果在线上,可以像一个在线游戏,以某人为主导,大家一起参与创作。但这种小说,需要一个特殊的类型。如果是写公共生活,涉及所有人问题的,别人就会参与。
  孙甘露:这个电影里两个人在说话,有点交互的意思。
  王朔:人就是和人交流。有的时候,一间房子就是一个世界,非常丰富。刚写完的时候,我还跟人聊过,我觉得现在这部片子拍摄用的是讨巧省事的方法,是一个粗枝大叶的方法。其实屋子里有很多特殊的地方,那得细细地去观察,人那张脸上充满多少细节。你在一个城市拍,你在一块平原拍,你哪怕出外景出到天边去,也跟在一个屋子里拍是一样的。只不过大家都觉得外边才叫风景。
  将来我可能还真要去做一阵导演,只有当导演才能取得利益最大化,把最后这二三十年的钱宽宽裕裕挣出来。有人说你行,因为导演就一条:你得明白你要的是什么。底下人拿出一方案,你得马上给出意见行还是不行。这我估计问题不大。也有人说你不行,说做导演毕竟要跟人打交道,至少不能当场跟人码。而我现在太爱跟人急。
  其实我最担心、觉得最恐怖的是,到电影院见人,铺着红地毯进去和戴着脚镣进去是一回事,我不觉得这些导演演员谁真觉得好,大概第一次被观众瞩目挺好,后来简直是千夫所指,指着夸你也不舒服,这种东西尝一次就够了。
  孙甘露:好多人干电影是冲着这个去的,没到那上头溜达一圈,都不算拍电影吧?就跟诺贝尔奖似的,没得着,那就算白写。
  王朔:我觉得实际操作往往大量的争执发生在趣味不同上,如果审片的是学古典的,心里有几个碰不得的,你不同样尊重就是冒犯了。
  现在我觉得文字有很大的局限,简体字简化画面,是残缺的信息。文字简化信息简化到最后必然剩下一概念,概念经过串联经过公证就会形成公共价值观,就会形成不同意一个概念就是反公共——本来没多大事。
  我当然认为所有写小说的作家都有资格做导演。小说多具体呀,每一个细节,都要想到还不能和人重样儿,重了就算抄袭。导演都没这个本事,我不是挤兑他们。我见过的,能完全独立想象一部电影细节的只有一个姜文。大部分导演的想象是靠编剧提供,靠编剧激发,再由摄影美术道具一项项做实。导演是所有艺术门类中最不真实的人,他就是一个总汇,是一个整合资源的人。
  孙甘露:我认识的导演少,没见过他们拍戏,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想到拍戏得捎上那么多人、事、东西,先就想躺下了。当导演先得身体好。
  王朔:日本管导演叫监督,监督大家干活,我觉得挺准确的。在好莱坞,钱、最终剪接权都被制片人拿在手里,导演无非就是现场工头,相当于造房子时的施工监理。所以你只要了解这个流程,有各方面信任,就可以干这个事情。
  现在大家不敢干,是对这个行业不了解,以为很深,没一个创作行当带这么多帮手的,活都让人家干,自己蹲一边光点头摇头说对不对。摄影美术其实是提供技术支持的人。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王朔 孙甘露:我内心有无限的黑暗和光亮(8)
有了技术支持,再省了中间费用,拍一个自己日常生活电影,然后在网上传播,我觉得真花不了多少钱。每个人都有权利也有可能、也表达得起自己的生活了,那时候,就逼得艺术家彻底平民了,在艺术领域的自由表达,我觉得指日可待。
  估计将来每个人的成长过程,都会拍一个电影,就像过去每个人青春期都写歌词一样。不好的就淘汰了。我觉得相当多的导演是拉洋片的。
  孙甘露:没准我下回逮一机会也拉一次。圆梦。
  王朔:其实电影不是梦,也是日常生活画面的截取和重拾,再奇幻再未来也是建立在人情和现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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