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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部分

康熙大帝-第156部分

小说: 康熙大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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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听了笑而不答,起身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跪安吧。小魏子明日还要赶路呢!路过喀喇沁左旗,传旨给狼瞫,自今之后,和魏东亭一样,他也有密折专奏之权!”高士奇等人听了心中一亮。啊,原来康熙在卓索图的身边,还安上了这么一个钉子。 

  在奉天一共住了四天,康熙便命起驾回京。这一趟,算没白来,要达到的目的,全都达到了。漠南漠北的蒙古诸王公,在奉天故宫喝了血酒,发了盟誓,要同仇敌汽,效忠朝廷,合起手来对付葛尔丹和罗刹国。大家商议好了,要在热河和承德各修一座行宫,作为皇上召见蒙古诸王和王爷们进京朝见的驻扎之地;科尔沁被康熙又打又拉,整得服服贴贴。有了这条线,就能引诱葛尔丹东进。只要能钓出这条大鱼来,康熙将亲统三军,联合满、蒙、汉三旗的力量,先封锁了他的退路,然后一鼓前进,聚而歼之。他葛尔丹不是神仙,还怕他上天入地不成。 

  更令康熙高兴的是得到了阿秀这个妃子。阿秀貌美才高,香气袭人,有她伴驾,身边就如盛开了朵解语花,长着一株忘忧草。而且,阿秀怀着对葛尔丹的深仇大恨,和对自己故土家乡的思念之情。她时时刻刻想的无不是报仇复国,自从来到康熙身边,也总是向皇上要求,在皇上西征之时,她愿随军前往,亲手杀掉葛尔丹这条恶狼,以报杀父灭国之仇。康熙知道,当年阿秀从西蒙古只身逃难,行程万里,历尽艰辛,洞察各地民情,山川险阻,有了她,身边就有了一张进军西蒙古的活地图和好向导,康熙怎能不为之高兴呢? 




   
  

 三十三 领圣旨太监滥施威 持虎须周知惩刁奴





  康熙车驾过了喜峰口,已是阳春三月——关内关外虽只隔一座长城,天候地气却迥然不同。驿道两边早是柳丝吐青、嫩草芳菲。乍从白山黑水归来,真有如换天地之感。康熙心中高兴,又动了微服私访的兴致,竟下了乘舆,命阿秀的轿在后远远跟着,自己和随从们改扮成行商,在马上和侍卫们说说笑笑,时而放鹰捕猎,时而游幸市沽小肆,访察民风,沿路自有驿站迎送,倒也十分快活。 

  这天行至中午,康熙觉得有点饿,在马上手搭凉棚,见前面有一座乡村小店,店后临河,店前靠路,店门两旁栽着一溜杨柳,一湾碧水漏瀑东流。店前老槐树旁的,长竹竿上挑着个幌子,上头歪歪斜斜写着两行字: 

  太白闻香下马来,到此莫问杏花村。 

  康熙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问道:“索老三,咱们这是到了哪个地面?” 

  不等索额图答话,店里一个中年妇人早已满面春风迎了出来:“爷台们,您到了三河镇了!下来歇歇脚,吃一碗三河老酒,一点不误您走路。我说泰来家的,烫酒,给客人洗尘。叫伙计们把马牵到后院,用上好的料抖匀了喂!”说着已是福了两福。众人看这妇人时,只见她青布宽袍,绣花裤脚下一双半大不大的脚,缠脚早放,双袖微挽,露出雪白的里子来。虽着的农家妇女打扮,看去却干净利落。 

  高士奇一边跟着康熙下马,将缓绳丢给伙计,一边笑道:“哦——小桥流水人家,你这开店的不俗。不过,你这幌子的口气似乎太大了些,我就不信你家的酒能比得上汾酒。” 

  “您老明鉴!只用闻闻就知道,这个味儿甜里透着醇香,汾河哪来这么好的水!爷台别看我家门面小,这个样儿的小店我开着二十几处呢!一百多年的老字号了,全凭着好酒好景致,客人才有这份雅兴!不是我崔氏夸口,我过门来时,祖公公还在,听他老人家说,幌子上头这几个字还是前明正德皇上写的呢!皇帝老子也是人,好的就得说好!” 

  康熙看她手脚不停地忙活,也没耽误一句话,不由得笑出声来:“好一张伶牙俐口!你说正德来你家吃过酒,那你老祖宗没说他什么样儿?” 

  老板娘眼瞧着康熙气度不凡,雍容华贵,晓得这位客人有来头,一边忙着布菜,又将煮酒的大铜壶放在烧得旺腾腾的火上,筛着酒回口笑道:“皇帝老子嘛,那派头还能小了。听祖公公说,他左手擎的是金元宝,右手拿着银元宝,骑的毛驴屁股上搭包里全是人参,饿了拿出来就吃……” 

  话未说完,康熙一行人早已是哄堂大笑。那老板娘却故作不解地说:“哎,我说的全是真的。皇上嘛,就这个样儿!” 

  康熙捧腹大笑,咳嗽着说:“……好,好!你形容得好,这才是个好皇帝呢!”随行侍卫们也一个个前仰后合,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边正在说笑,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锣鼓开道之声。众人抬头望去,却见外边大道上一乘官轿鸣锣喝道地走了过去。接着又是四乘小暖轿,看样子是内眷。前呼后拥地足有五六十人,衣色很杂,丫头、老婆子、师爷、书办、长随一大群。后边又有十几头骡子驮着大小箱笼、梳妆台、画眉笼子之类杂物,浩浩荡荡迤逦西去。康熙以为必是哪省的道台上任路过,也不在意。老板娘看着官轿,一眨眼瞧见外边一个中年男人正下毛驴,只有一个小奴跟着,忙笑道喊:“有客来了——哎,老客!请里头坐,又干净又敞亮,打个尖儿再赶路啊……”说着便迎了出去。 

  那中年人下了驴,命小奴把驴拴在树上,只对老板娘说了声:“我们急着赶路,不进去了。烫两碗酒,来一碟子豆腐干,在外边站着吃完就走——”说着,上前扯住了走在官轿最后的伴当,轻声问道:“喂,兄弟,方才过去的是哪家大人啊?” 

  那伴当打量一眼中年人,嗑着瓜子儿,待理不理说道:“新任县丞,署三河县令,毛宗堂毛大令!”说罢一摇三摆地去了。 

  中年人听了一怔,半晌才拈须点头道:“哦——好大的派头儿啊!” 

  康熙不由瞧了那中年人一眼,虽觉有点面熟,却再想不起几时曾见过。他心中一震,一个小小的县令,不过八品顶子,上任居然带了这么一大帮牛鬼蛇神!想着不由瞟了明珠一眼。明珠见他突然阴沉了面孔,生怕他当场发作,便大声道:“一县之令嘛,百里侯,还能没点势派?” 

  那中年人在店外已喝完了酒,递给老板娘二十个铜子儿,抹了一把嘴冷笑道:“百里侯?这是只百里虎,张着血口来吃百姓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武丹在一旁看了半天,已认出了这个中年人,见康熙愣着出神,忙凑近康熙身边耳语几句。经武丹这么提醒,康熙想起来了,此人姓郭,名琇,曾当过一任道台,因贪赃受到弹劾,数目嘛也不算大,康熙罚他在午门口晒了半天太阳,降三级使用。后来,听人说过,郭琇深自痛悔,断了自己的中指,决心痛改前非。就看眼前这模样,也不像是个贪官了,便转过脸问明珠:“这个郭琇,派在哪里当差了?” 

  明珠尚未回话,索额图抢先说了:“回主子,这件事是奴才办的。按主子的旨意,降了三级,现在顺天府当同知,倒是个不用管事的摇头官儿。” 

  康熙没有再说话,却把老板娘叫过来问道:“你们这三河县,有多少人哪?” 

  “回客宫爷的话。三河镇是大码头,水旱两便,七十二街,三十六行,全镇足有上十万人,热闹得很哪。” 

  “哦,原来是个大去处。那么,我问你,这里捐税的火耗要多少啊?” 

  “嗯——那,小人说不准。反正一个官,一个王法。我在这儿住了十八年了,共换了五任县令,最多的抽五钱,少的二钱,三钱,只有前任的王太爷要的最少,抽一钱八。可惜他父亲死了,报了丁忧回家去了。这不,新来的大爷刚过去,还没上任呢,谁知道他要多少呢?唉,反正,三河县是个福地。宝地,随他们的便,使劲刮吧!” 

  火耗银子的事,咱们在第二卷里说过,地方官向百姓征税,百姓们交的自然是散碎银子,收上来之后,要经火溶化,铸成大锭的银子。一经火,就要有消耗,但消耗多少,可就看县官清不清了。一句话,清官要的少,贪官要的多。反正,他说,化一两银子要消耗五钱,那你要交十两的税就变成十五两了。他要说,只消耗了一钱、二钱,那么十两的税就只需交十一、十二两。一个县的税金,每年成千累万,每两多加那么两三钱,这县官可就肥了!康熙刚才问老板娘这事,就是为的考察吏治,看三河县的官是怎么当的。听老板娘这么一说,康熙也就明白了,站起身来说:“好啊,真不愧福地、宝地,酒也佳,菜也好。高士奇,你来会账,咱们都走吧,改天再来打扰。阿秀她们也该到了,你们几个招呼她们回驿馆休息去吧。”说完,又叫过李德全来,让他带上两名小太监,飞马赶到三河县,看那个新任县令,如何接印,路上不要招摇,更不许惹事,看完了,回驿馆交旨。 

  自从那年假朱三太子杨起隆在北京闹事,小毛子死了以后,李德全就成了康熙身边天字第一号的大红人。他一天到晚,老在皇上身边转悠,难得有一会儿单独外出的机会。今天,奉了皇上这个密旨,简直把他高兴得不知如何了。于是,叫上两名小太监,骑上马,照着县城方向,飞驰而去。一边跑,一边琢磨:嘿,今儿这差事,顶上半个钦差了。他越想越美,简直不知道怎么才好了。正在得意之时,三匹马已经进了城门,这就碰上事了。怎么了,这三河县是大镇子啊,大街之上,车水马龙,人挤人,人挨人的,李德全他们飞马而来,一个收缰不住,把一位老太太撞得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要是李德全谨慎小心,下马来赔个不是,化上二两银子,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可是李德全心里正美着呢,又觉得自己是皇上的贴身太监,这架子放不下去,正眼也没瞧那位被撞倒的老人,反而大声喝道:“闪开,闪开,别挡了爷们的马道!”这下,可犯了众怒了。人群中吵吵嚷嚷,说什么的都有。好嘛,太平世界,朗朗乾坤,这三个人骑马,横冲直撞,撞倒了人,还这么势力,那还得了!一帮年轻人更是不服,大声叫着:把他们拉下马来!揍这几个臭小子!就在这时,李德全一眼看见那个在饭店门口饮过酒的中年汉子,急步抢上前来,扶起了被马喘倒的老太太,又是掐人中,又是摩挲胸口,好不容易,把老人救活了。中年人冲着李德全大喝一声:“下马!” 

  李德全呢,刚才在饭铺门口见过这个中年人,但康熙皇上和臣子们的谈话他却没听见,不知道这就是顺天府的同知郭琇,还以为是村夫野汉呢。下马吧,放不下架子;不下呢,事儿又完不了,便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顺手扔了过去:“拿着,给你妈瞧瞧伤。爷们还有事,不能耽搁了!” 

  这一下,围观的人更不愿意了,有人叫,有人喊,有人上来就拉李德全的马头。李德全火一上来,一口京腔可就骂上了:“哟嗬,势头不小啊!也不打听打听,爷们都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告诉你们,爷们瞧着这老婆子可怜才赏了银子的。她要不挡了爷们的马道,这马能喘着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爷们这儿兜着了!”说着跳下马来,虎视眈眈地瞧着四周的百姓。 

  那个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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