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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辛夷坞-原来(出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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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找到另一个男人,一起结婚、生子、变老。人的一辈子不会因为缺少了某个人而过不下去的。”
“可是,我总认为相爱的人是应该排除万难在一起。”没有恋爱过的年轻女孩固执地说。
“也许是的。我是个反面教材,不该影响你对爱情的憧憬。”
两人正说着,苏韵锦的手机忽然又响了,却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起来,对方好像和自己所在的地方一样混乱喧嚣,没有人说话。正有些纳闷,一个年轻女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请问你是不是苏韵锦苏小姐?”近看之下那女人的年龄应该已经在三十岁开外,但是妆容精致,服饰考究,声音带着宝岛特有的软糯口音。
苏韵锦顿时有些警惕,可是见对方举止文雅,谈吐得体,自己也不好失礼,便点头道:“我是,请问您是……”话还没说完,陆路搁在吧台上的半杯杰克丹尼就全部被泼在她的脸上。陆路惊叫一声,旁边各自寻欢的客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苏韵锦轻轻拭去泼到眼睛上的酒,看着那只拿着酒杯的涂着红色丹蔻的手,其实心中已经将对方的身份和来意猜到了八九分。
“我先生姓徐,你可以叫我徐太太,幸会,苏小姐。”那女子说话的口气温文尔雅。


第4章 灰姑娘的结局
一旁的陆路这才反应过来,忙给苏韵锦递上纸巾。苏韵锦接过,徐徐擦拭着头发和脸上的酒液,整个人慢慢地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缓过来。这一幕似曾相识,她记起自己曾经泼过程铮半杯冷水,原来液体从头顶滑落面颊的感觉是这样的。
“徐太太打招呼的方式真是独树一帜。”
那个自称徐太太的女子抿嘴笑着打量苏韵锦,语气却刻薄:“长得不错,倒也不像下三滥的女人,徐致衡的眼光有进步。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大陆的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都巴望着做二奶。”
苏韵锦脸上的酒已经擦干,她拨开湿透了粘在额前的一缕头发,也笑着回答道:“我也一直很困惑,为什么你们宝岛的女人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就只能做弃妇,然后整天寻找假想敌撒野。”
“过分!”徐太太再也撑不住笑脸,一双漂亮的玉手用力地煽了过来。
苏韵锦一把抓住,语调变冷,“徐太太,我不管你真的是徐太太还是前任徐太太,也许你觉得这个称谓对你很重要,但在我看来未必。”
徐太太无力地放下手,咬牙道:“你知道什么,我和他上学的时候就在一起,夫妻十年,你是个只会乘虚而入的小人!”
“我和徐致衡之间什么都没有,你有气,应该去找他发泄,因为离开你的人是他不是我。”
“我只知道如果没有你,他不会毫不犹豫地同意离婚!”
一个女人到了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所有的疲态老态是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的。
“我再说一遍,这和我没关系。如果我是你,与其在这里大打出手,不如把那个心思放在你丈夫身上,而不是放任你们的感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相信这会比你现在做的事更能够留住他的心。”
“你别对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敢不敢发毒誓,你绝不会和我老公在一起。”
“我发誓!”苏韵锦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和你丈夫不会有除了同事之外的任何瓜葛,否则……否则让我一辈子得不到我爱的人。”
她说完后,忽然觉得可笑,这个誓言对她来说有什么杀伤力可言?
徐太太闻听此言却怔了怔,本打算打一场硬仗,却没想到对方那么快就偃旗息鼓,她本来就不是个泼辣的女人:“好,你最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在眼泪掉下之前她甩手而去。
“哎!你这个女人,撒完泼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陆路不服气,还想叫住她。
苏韵锦一把拉住陆路,说道:“她毕竟是徐总的太太,得罪她对你没好处。走吧,还嫌观众不够多?”
她带着陆路,假装看不见周围看好戏的人,匆匆离开。
直到上了车,陆路才犹豫地问她:“苏姐,你和徐总……”
“我和他……”她本想说自己和徐致衡之间没什么,但临出口前却自己先怀疑起这句话的真实性。他们确实未曾发展到实质性的阶段,但她必须承认自己动摇了,就在前一天,徐致衡信誓旦旦说会处理好所有的事,给她一个未来时,她几乎想要妥协,尝试着给两人一个机会,只不过始终下不了最后的决心,现在看来谨慎并非坏事。“我们不是他太太想得那样。”
“但是我觉得徐总很喜欢你。”陆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苏韵锦有些愕然,难道徐致衡对她的心思,还有他们之间那点确实存在的暧昧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我猜的。开会的时候他经常看着你。我倒茶的时候看见过。”陆路强调,“我还听说他是离了婚的,如果你爱他,大可以不用管那个女人的!”
“也许症结就在于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他。”
徐致衡英俊、体贴、风趣且事业有成,这些年在工作上他给了苏韵锦许多帮助,虽然并非全然不计较回报,但他确实是个让人心动的对象。她没有接受,是因为强大的道德观在起作用吗?苏韵锦有个疯狂的念头,她试着想象程铮松开女朋友的手朝她走来,即使他女朋友大着肚子,即使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然而她可耻地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定,这个结论让
她无比惊恐。
“苏姐,我真的对你和你男朋友过去的事很好奇,求求你和我说说吧。”
苏韵锦看了陆路一眼,问道:“你听说过灰姑娘的故事吗?”
“当然,仙蒂瑞拉穿上水晶鞋,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说的是在这之后的事……他们幸福地过了几年,就开始没完没了地争吵,最后用水晶鞋当做武器打了一架,两个人都头破血流。”
陆路惊讶地张大了嘴。远处高楼之间的缝隙中闪过一道紫色的光,紧接着雷声隆隆,苏韵锦不急着去说那个颠覆了小女生童话梦想的故事,抬头看了看天色,夏天的雨总是在你最无防备的时候忽然来袭,宛如一场重逢。


第5章 高树下的蛹
属于他们的故事从夏日开始,至夏日结束。每当苏韵锦回头望,仿佛都可以嗅到往事里燠热且湿润的气息,好像藏着一场永远下不了的暴雨。她是蛰伏在泥里的幼蝉,心烦意乱地听着远方滚动的雷声。
微秃的中年男子背手站在她的面前,那是她当时的班主任。
“……我看了你摸底考试的成绩,你有没有想过以艺术生的身份参加高考?”
苏韵锦垂头的姿势仿佛要把自己的脖子折进胸膛,那样才好,既可以逃避班主任身上的汗味,更能藏起自己脸上的羞赧和惭愧。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老师的言外之意——眼看高三就要到来,像她所在的省级重点高中对大学升学率有严格的标准,她成绩实在不怎么样,而艺术生对文化成绩要求得相对较低,老师是在委婉地提醒她不要拖学校的后腿。
苏韵锦是转学生,来自于省城附近的一个郊县。她父亲就是县中的生物老师,母亲曾经是某个工厂的会计,前些年下了岗,不得不成为家庭妇女。由于父亲身体不好,经常出入医院,他们一家的生活算不上宽裕,但父母对她这个独生女儿还是极尽宠爱的,所以苏韵锦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在父亲执教的县中念完高一后,她父母有感于当地教育水平的落后,为了让女儿考上好的大学,动用了一个教书匠家庭所有的积蓄和人脉,将她送到了这所全省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
对于父母的安排,苏韵锦起初并不情愿。一方面她不想离开父母身边;另一方面,那昂贵的择校费让她每每想到便心疼不已。当然,她拗不过父母,也不忍拂了他们的期盼,一心想着为他们争口气。可是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即使她在原本的学校里成绩名列前茅,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转学后的第一次小考就让她感到了残酷的差距,按照综合成绩排名,她竟然是班里的倒数第五名。
这对于一贯要强的苏韵锦来说无异于是个沉重的打击,高二整整一年,她憋足了劲奋起直追,虽摆脱了“倒数”的命运,但也始终在中下游徘徊。为此,她不知道躲在被窝里哭了多少回,根本没有勇气在父母面前提起自己的学习情况。现在好了,班主任一番委婉的话语让她的心彻底凉透。父母倾尽所有将她送到这所学校完全是个错误,也许她根本就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对不起他们辛苦积攒的血汗钱,更辜负了他们的期望。艺术生需要更多的金钱投入,且不说她在艺术方面毫无天赋,仅仅是她这样的“朽木”脾气,也不值得让她原本生活就紧巴巴的家为此增添负担。
就这样,无论班主任如何劝说她走艺术生途径是明智的选择,她始终咬着下唇低头一言不发。如果她真的有蛹,最好藏在里面,腐烂在泥土里,树梢的阳光根本就是场梦。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尖锐地响起,第一节晚自习结束了。
老师伸手抹了抹头上的汗,天热得厉害。他向这看上去十分内向的女学生摆了摆手。“你回教室去吧,好好想一想我的话。对了,下学期就要文理分科了,你考虑好了没有。”
苏韵锦摇了摇头。她语文成绩不错,历史却极烂,物理倒是她挺喜欢的科目,然而数学和化学成绩不佳,英语、政治均是平平,所以在选科上犹豫了很久,迟迟没有作决定。
“我个人觉得文科更适合你。当然,这个你也可以和家长商量一下。”老师说完转身离去。
苏韵锦愣了愣,一种淡淡的苦涩涌上喉间。她的班主任是教物理的,如果她选择了文科,势必不会在他负责的班级里,那也就不会给他们班的成绩拖后腿了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动了动酸麻的脖子,身边忽然嘈杂起来的环境提醒着,她身上既没有包裹着蝉蛹,也没有掩饰的泥。刚才,就在这教室外的走廊上,确切地说是隔壁班的教室后门外,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老师单独找出来谈话,谁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那些坐在教室里上自习的同学们指不定怎样看着这场笑话呢,她胸前好像挂着一块儿牌儿,上面有两个醒目的大字——“差生”,还打了个红叉。
其实在转学之前,苏韵锦性格文静却算不上十分内向,可忽然换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成了群体里忽然闯入的那只黑羊,身边都是比自己优秀的城里同学,她一时很难融入其中,没有知心朋友,成绩又一落千丈,总觉得抬不起头来,自信荡然无存,话也越来越少,恨不得有个壳能让自己躲在里面,或者化作谁也看不见的影子。
课间的教室走廊通常是男生们扎堆“放风”的场所,很快四周站满了人。苏韵锦本想悄悄撤回自己的座位,但她随即又意识到,不管多么沮丧,她依然无法打消去一趟洗手间的念头。
教学楼的洗手间设在走廊的尽头,意味着她必须穿过那道男生成堆的人墙。过去,苏韵锦也常为此感到不自在,少女的敏感和羞怯让她总觉得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这时更感拘谨,只得低头加快脚步。
前方一小簇隔壁班的男生在大声说笑,相互推搡嬉戏闹成一团,其中一个笑着躲避同伴的肢体动作,往后退了几步,正撞上刚走了几步的苏韵锦。
好在相撞的力道不算太激烈,苏韵锦只觉得肩膀一麻,对方也立刻转过身。她好像听到了一旁传来的笑声。
这本是他们不对,可她当时窘得顾不上理论,往一旁挪了挪,便要绕过身前的“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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