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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席慕容诗词-第67部分

小说: 席慕容诗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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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回首间,才忽然发现,原来,我的一生的种种努力,不过只是为了要使周遭的人都对我满意而已。为了要博得他人的称许与微笑,我战战兢兢地将自己套入所有的模式,所有的桎梏。
走到中途,才忽然发现,我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把向你借来的笔还给你吧。

把向你借来的笔还给你吧。
他们说,在这世间,一切都必须有一个结束。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知道时光的涵意,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珍惜。太多的人喜欢把一切都分成段落,每一个段落都要斩钉截铁地宣告落幕。
而世间有多少无法落幕的盼望,有多少关注多少心思在幕落之后也不会休止。
我亲爱的朋友啊!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察觉,那生命里最深处的泉源永远不会停歇。这世间并没有分离与衰老的命运,只有肯爱与不肯去爱的心。
涌泉仍在,岁月却飞驰而去。
把向你借来的笔还给你吧。

把向你借来的笔还给你吧。
而在那高高的清凉的山上,所有的冷杉仍然都继续向上生长。
在那一夜,我曾走进山林,在月光下站立,悄悄说出,一些对生命的极为谦卑的憧憬。
那夜的山林都曾含泪聆听,聆听我简单而又美丽的心灵,却无法向我警告,那就在前面窥伺着的种种曲折变幻的命运。
目送着我逐渐远去,所有的冷杉都在风里试着向我挥手,知道在路的尽头,必将有怆然回顾的时候。
怆然回顾,只见烟云流动,满山郁绿苍蓝的树丛。
一切都结束在回首的刹那。
把向你借来的笔还给你吧。

镜里与镜外
好羡慕那一位远远地住在东部海岸的作家,喜欢他文字里那种深沉的单纯,能够住在自己亲手盖好的草屋里静听海洋的呼吸,该是一种怎样令人神往的幸福!
我为什么不能做到呢?
那样爱恋着海洋的我,为什么不能舍下眼前的一切,也跑到荒远的海边去过日子呢?
好羡慕那一位在说话的时候永远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不怕得罪人,却因此也真的没有得罪了什么人的朋友。喜欢他言语里那种锋芒、那种近乎勇敢的公正,能够在众人之前畅所欲言并且知道自己的见解最后始终会被众人接受,那种胸怀有多爽朗啊!
我为什么不能做到呢?
我为什么讲话的时候总是有着顾虑,总以为别人不一定会同意我呢?
为什么,我不能做到我生命里面想要做到的那种人物?却只能在生活里随波逐流地扮演着一个连我自己也不太喜欢的角色呢?
在我的生命里有着一种声音,一种想呐喊的声音,一种渴望,一种想要在深莽的山野里养越的渴望。仰首向无穷尽的苍穹,向所有的星球膜拜,那样一种一发不可遏止的热泪奔流,一种终于可以痛哭的欢畅,在心里呼喊着:
〃让我做我自己吧,让我这一生做一次我自己吧!〃
然而,在心里这样呐喊着的我,在现实世界里,却仍然在努力地扮演着一个安静平凡的角色,努力走上一条安排好了的长路,努力不再茫然四顾。
努力变成一面冰冷的镜子,把我所有的生活都从中剖分,终于没有人能够说出谁是镜里谁是镜外,终于没有人,没有人能真正解我悲怀。

给我一个岛
你知道吗?在那个夏天的海洋上,我多希望能够象她一样,拥有一个小小的岛。
她的岛实在很小,小到每一个住在岛上的居民都不能不相识,不能不相知。
船本来已经离开码头,已经准备驶往另一个更大的岛去了,但是,忽然之间,船头换了方向,又朝小岛驶了回去。
我问她为什么?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微微一笑,指着把舵的少年说:
〃不是啦,是他的哥哥有事找他。〃
码头上并没有什么人,只看见远远的山路上,有辆摩托车正在往这边驶来。天很蓝,海很安静,我们也都静静地坐在甲板上等待着,等待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达的声音。
果然,是少年的哥哥要他去马公带一些修船的零件回来,样品从码头上那只粗壮黝黑的手臂中抛出,轻缓而又准确的,被船上另一只同样粗壮黝黑的手臂接住了。没听到有人说谢谢,也没听到什么人说再见。只有船上的少年微微向岸上挥一下手,船就离开了。
回头望过去,小岛静静地躺在湛蓝的海上,在几丛毗邻的房屋之间,孩子们正在游戏追逐,用砳硓石砌成的屋墙听说可以支持一千年,灰色的石块在阳光下有一种令人觉得踏实和安稳的色泽。
再延伸过来,在岛的这一边,是连绵着的又细又白又温暖的沙滩,长长的一直伸到海里。天气很晴朗,海水因而几乎是透明的,从船边望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海底的珊瑚礁。
我问她:
〃这是你的家乡吗?〃
〃是我先生的,他是在这个岛上出生的。〃
她的回答里有着一种不自觉的欢喜与自豪,让我不得不羡慕起她来。
船在海上慢慢地走着,在广阔的海洋上,船是多么自由啊!从小到大,一直喜欢坐船,喜欢那一种乘风破浪的欢畅,不论在那里,往前走的船永远能给我一种欢乐和自由的感觉。但是,我现在才明白,所有的欢乐和自由都必须要有一个据点,要有一个岛在心里,在扬帆出发的时候,知道自己随时可以回来,那样的旅程才会有真正的快乐。原来,自由的后面也要有一种不变的依恋,才能成为真正的自由。
我多希望,也能够有一个小小的岛,在这个岛上,有我熟悉的朋友,有我亲爱的家人。
我多希望,也能够有一个岛,在不变的海洋上等待着我。
不管我会在旅途上遭逢到什么样的挫折,不管我会在多么遥远的地方停留下来,不管我会在他乡停留多久,半生甚至一生!只要我心里知道,在不变的海洋上有一个不变的岛在等待着我,那么,这人世间一切的颠沛与艰难都是可以忍受并且可以克服的了。
你说,我的希望和要求算不算过分呢?

天真纯朴的心
快下课的时候,我要学生再看一次亨利·卢梭的那一张画,那张在星光下的狮子和波希米亚女郎。
我问他们有什么感想?一个女孩子站起来回答我:
〃老师,我觉得他是在告诉我们,不管这世界规定的法则是什么,象他画里这样温和平静的境界应该是可能会发生、可能会存在的。〃
我微笑地面对着这个刚刚满了二十岁的女孩,心里觉得有许多的话想说出来。
她说得不错,在星光下沉睡的波西米亚女郎与狮子的邂逅似乎是不可能的,是要被所有自认有知识有理智的人嗤之以鼻的梦境。
可是,也有人能了解并且相信卢梭的世界,相信在那样的一个夜晚。在沙漠里,可以有那样的一场相遇。
在星光与月光之下,狮子轻唤着身穿彩衣的流浪者,充满了好奇和关怀。宇宙间生物之中的关系除了为生存的厮杀之外,也可能并且可以发展到这样一种温和美丽的境界的。
艺术家在创作这样一张艺术品的时候,所怀抱的是怎样清朗柔美的心思啊!
奇怪的是:我们今天大家都能欣赏的在他画中所独具的美,却使艺术家在他自己的那个时代里受尽众人的奚落。大家都嘲笑他、戏弄他、甚至一起画画的友伴们也从来没有真心看待过他。
而卢梭却没有因此改变了他对自己的信心和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在他的作品里,总满含着一种天真纯朴的特质,使人在看了他的画以后心里觉得温暖和踏实。
〃天真纯朴〃应该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所必须具备的条件之一吧?不然,那样好,那样感动人的作品该怎样来解释呢?
前年夏天,当我在纽约现代美术馆里与〃它〃相对的时侯,八、九十年的时光已经静静地流过去了,可是,在画面上,卢梭想要告诉我们的那个世界却依然鲜活美丽。原来,如果你真的肯把生命放进去,所有的色彩和线条都会诚挚地帮你记录下来。
原来,如果你真的肯把生命放进去,这个世界也绝不会亏待你。

书与时光
写给楝楝
楝楝,我的朋友,你可还记得,二十岁时候的我们,是怎样读书的吗?
我们在二十岁的时侯,读书不过是一种功课罢了。高兴起来,我们可以把老师的讲义和书里的字句整段地背诵下来,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把每一张写过字的纸都拿来撕得粉碎;读书对我们来说,不过只是随着情绪来起伏,而且是一种在考试以后就可以完全忘记的事情罢了。
对你来说,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这几天屋前屋后的四株紫铃藤都在开花,紫色的花簇爬满了屋顶和帘间,甚至挂在莲雾树高高的枝桠上,远看过去,真象一串一串随风摇曳的铃铛。到了晚上,在我的窗外,充满了草叶拂动和虫鸣的声音,我的心里也充满了许多小小的惊喜与感动,想在灯下说给你听。
我想问你,我亲爱的朋友,在这世间,有没有对我们是太迟了事呢?
如果,一个象我这样的妇人,到了今天,才开始领略到读书快乐,算不算太晚了呢?
到了四十岁,再翻开书来,才发现,这书里的世界原来是一直存在着,可是却有了一种不太相同的面貌。在没有人要求我去背诵,也没有人要求我去强记的时候,书里的一切却反而都自自然然地走到我眼前来,与我似曾相识,却又一见倾心。
原来,在这二十年中,我们所有的遭逢,所有曾经使我们哭过、笑过也挣扎过的问题,这书里早就已经有了记载。奇怪的是,二十年前读它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二十年后再翻开它,却发现,在每一个段落里都有等在那里的惊奇和喜悦。
楝楝,我想,你该能了解我此刻的快乐了吧?
原来,这个世界一直是存在着的,也没有改变,只看我们想不想去重新认识它而已。
就好象重新去认识一个亲爱的朋友。一个从少年时就已经相识的朋友,要真正的相知,却要等到二十年后。要我们从生活中自己去观察与反省,自己去发掘与整理,自己去选择和判断,才能找到那个答案,才开始明白生命里种种不同的层次和不同的面貌。
心中的快乐是无法形容的了,就象这二十年时光里的努力也无法计算一样。知道心仍然是从前的那颗心,世界也仍然是从前的那个世界,可是中间多了一种无法形容计算的生活的累积,就会让我在翻开书页的时侯,有了一种不同的温暖与感动了。
楝楝,我的朋友,在这仲秋时节,在这深紫淡紫的花簇都开满了的时候,能够在手边有一本书,并且不为什么特别的目的而想时时去翻开它,实在是一种很奢侈的快乐呵!
现在的我,在读书的时侯,不一定能够很准确地向你重述每一段落的字句,但是,却常常能够很清楚地明白作者为什么要写这一段落的用心。好象书里的脉络和人生的脉络都已经逐渐相融重叠了起来,在嘻闹的字句里其实藏着深沉的悲哀,而在冷酷与绝望的情节后面,所拥有的又是怎样热烈与不肯屈服的一颗心啊!
楝楝,我的朋友,请你告诉我,一个象我这样的妇人,到了今天,才开始从书里领略到一种比较丰富与从容的快乐,算不算太迟了呢?
会不会太迟了呢?

孤独的树
在我二十二岁那年的夏夭,我看见过一棵美丽的树。
那年夏天,在瑞士,我和诺拉玩得实在痛快。她是从爱尔兰来的金发女孩,我们一起在福莱堡大学的暑期法文班上课,到周末假日,两个人就去租两辆脚蹬车漫山遍野地乱跑,附近的小城差不多都去过了。最喜欢的是把车子骑上坡顶之后,再顺着陡削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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