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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月沉吟-上-第44部分

小说: 月沉吟-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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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让这股暗流涌上台面,内战之后雍大定,再无隐患,那青国便危矣。”允之望着墙上的地图,目流厉色,“要将虎兕囚于一笼,在猎人还未准备完毕之时,不能让任何一方死去。日日相斗,旧伤未定。待弓箭齐备,刀剑磨厉,助一方得胜,再猎之,轻而易举。”他虚起眼睛,嘴角微沉,“更何况,若明王胜,那七哥的软肋也就成了硬骨,再取之,不易!”

心底默叹,好深沉的心思,此刻的允之颇有帝王之气。

凌翼然肃肃地看着哥哥,语气严厉:“竹肃,本殿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不可与之正面冲突。”

哥哥微微敛眉,果决地应声:“是。”

“可是,西南四州乃是军粮囤积之地。”洛寅两手交握,微微低头,似在凝思,“又不可长期如此啊。”

哥哥面露难色,握紧双手:“莲州的部分稻田已经被他偷割了。”

坐直身子,嘴角微扬:“我有一计,可解哥哥烦忧。”

“噢?”哥哥惊喜地看着我,“说来听听。”

轻转眸,扫过一脸兴味的允之,笑道:“对付流寇最有效的手段,便是比他更流寇。”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我劝哥哥从西南军中选出擅於奔袭的子弟兵,化妆成养城军队模样,去骚扰雍国国境。”指了指青雍交界处的数座城池,继续说道,“不过切记不能入明王封地半步,对于雍王直辖的城池要不遗余力的偷袭。可将人马分为三队,在人畜最疲的子夜、清晨还有当午,轮番扰之。不杀人,不放火,只是偷盗、抢粮,务必弄得人怨鼎沸。莲州的稻谷少一粒,就让雍王用十粒来偿。要做,就要做的极端!”

“好计!”洛寅抚掌大笑,“如此一来,雍王和明王的嫌隙更大,好一招借刀杀人。”

微微一笑,回到座上。手再次被握住,只不过这次,感到的不是轻挑的抚弄,而是坚定的抓握。忿忿虚目,抬眼却见哥哥欣慰的笑容,心头不由暖暖,柔柔笑开。

“主上,今日章放兄怎么没来?”洛寅出声问道。

“章放去江东馆了。”凌翼然皱了皱眉,真是难得。

“江东馆?”哥哥摇了摇头,“聿宁还不肯出仕吗?”

暗地里挣开他的纠缠,低喃道:“聿宁?”

“聿宁,江东华族,东南六州士子之首。”凌翼然轻抚脸颊,微虚双眸,“十岁便以一篇《定君策》闻名天下,东南洪灾之年,他上书父王,列出青国水利十四疏,条条目目,精彩绝伦。”他用手摩擦着椅把,面露赞叹,“此人堪称治世良材,只是性格颇为怪异,不论父王几次相邀,就是不肯出仕。此次他来云都访友,本殿亲自拜访,竟吃了三次闭门羹。这倒把章放惹毛了,他现在还在江东馆守着呢,说是怎么也要见着聿宁。”说着轻笑一声,似在自嘲,而后转眸看向我,眼神幽幽,声音几不可闻,“南风有翼,卿可愿做我的南风?”

没由来的,脸颊忽烫,急急偏头,躲过他的目光。

“主子,时候不早了。”林成璧低低提醒道。

“嗯。”允之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慢慢起身,“洛寅,也一道回去吧。”

“是,主上。”洛大人撑起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向墙角的落地书柜。

这是?诧异地看着三人,只见林成璧将书柜移开,一个幽暗的地道出现在眼前。凌翼然站在书柜旁,微微转首,一双桃花目似醉非醉,媚然勾魂:“韩小姐可以随时到本殿的府上。”他略微停了停,扬起右手,轻碾指腹,薄唇微扬,声音婉转,“一聚~”

可恶!双目流火,手指扶上腰间,按住销魂。他低眼一瞧,眸光流转,缓缓转身,黑亮的长发好似暗色的波涛,轻轻起伏。

“呵呵呵~”待走远了,却听到地道里回荡着愉悦的大笑,真是邪气的紧。

身体里忽然浮起一阵血气,熟悉的刺骨感再次袭来。仿佛是野兽的爪牙伸入骨髓,鬼魅的长舌插入身体,七经八脉纠结在一起,不住战栗。

“卿卿!”哥哥大吼一声,抱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坚持住!”身体不住颤抖,望着天边皎皎的明月,脑中闪过一个冷峻的侧脸,嘴角渗出一丝甜腥:红线已经快要长到心口,丝丝就要入扣……
浮世浑如岫出云

浮世浑如岫出云
第七次发作了……

摊开掌心,看着那条延绵而下的红线,想到昨夜嫂嫂掀开我衣襟时的悲痛表情,不由叹了口气。

“唉~”雀儿闷闷的声音传来,“小姐身体不好,就在家躺着吧。这样偷溜出来,要是将军知道了,雀儿就惨了……”

嘴角飞扬,迎着孟秋的高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即使剩下最后一天,也要像鸟儿一样,坠逝在天际,含笑于心的远景里。拍了拍深色的男装,笑笑地看了她一眼:“在外面,记得叫我少爷。”

“是…少爷……”

清风吹动发上的束带,腰间的环佩丁丁作响。不远处的菜市里人流熙熙攘攘,一个小摊子前面挤满了人。

“咿?”一个挑担的小贩踮着脚,黝黑的脸颊上写满了诧异,“长长长长长长长?”

“七个‘长’字?”布衣书生摇了摇头,“何解?”

“唉,老伯。”雀儿挤进人群中,拦住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开始发挥她包打听的本领,“这里是卖什么的呀,生意怎么那么好?”

“噢,这是家专门卖豆芽的摊子。”老人背着手,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笑眯眯地解释道,“前天摊主刘大拣到一个钱袋,非但没有自己贪下,反而等到失主前来。那失主是个小哥儿,留了些钱作为报答。刘大死活不能收,结果昨个那小哥儿又来了,送来半幅对联,说是主人的谢礼。刘大就给挂起来了,结果引来了这么多人来对句,生意也好起来了。”

雀儿讨喜一笑,拱了拱手:“多谢老伯。”

噢?以联相赠啊,真是文人风骨。细细揣摩,恍然而笑:妙哉,甚是扣题。

“小…”雀儿捂了捂嘴,改口道,“少爷,难道您明白了?”

微微颔首,收起纸扇。

“啊!太棒了!”雀儿拉着我的衣袖,问道,“这七个长字是何意?”

围观的人停止了低语,纷纷看来。“这位公子,如果有下联了,请写在这边吧。”长相憨厚摊主从桌下取出纸笔,摸了摸脑袋,“出上联的小哥儿说,这副对联若齐了,我这个豆芽摊的生意一定会更兴旺。”

轻轻一笑,举笔掭墨,挥毫而下。

“长长长长……”身边够头而视的书生跟着念道,“长长长?”

放下粗陋的毛笔,向雀儿点了点头。她迷惑不解地将那副下联举起,周围人齐声念道:“长长长长长长长!”

“又是七个长字?”“唉?小老儿就更不明白了。”“故弄玄虚吧!”

“刘大是个粗人。”摊主搔了搔头,一脸难色地看着我,“还请这位公子给我说说。”

以扇指上联,沉了沉嗓子,念道:“长(chang)长(zhang)长(chang)长(zhang)长长(chang)长(zhang)。”

再看向墨迹未干的下联:“长(zhang)长(chang)长(zhang)长(chang)长长(zhang)长(chang)。”

拱了拱手,笑笑说道:“愿摊主家的豆芽越长越长,门前的队伍越长越长。”

“妙!妙啊!”“原来如此!”“刘大,你就等着发财吧。”

“嘿嘿嘿。”摊主搓了搓手,憨憨地笑开,“多谢公子爷。”他卷起衣袖,大声叫道,“今日我家豆芽四文一斤,决不加价!”

“刘大给我来一斤!”“老板,半斤!”

从人群中挤出,看着火红的豆芽摊,低头轻笑:那位失主究竟是何人呢?这个谢礼比几两银子要实惠多了。

“这位公子。”偏过头,只见一名书僮模样的少年站在身边,拱手行礼道,“我家先生请您楼上一聚。”

抬起头,看了看有些斑驳的茶馆,二楼临街的窗户里,隐隐有个人影。想必,这就是他了吧。

脚下老旧的楼梯呀呀作响,上到二楼,一个悠长的声音传来:“豆芽长(常)长长(常)长(常)长。”

还试?低头轻笑,淡然出声:“海水朝朝(潮)朝朝朝(潮)。”

书僮轻轻打开木门,一个墨色衣服的清俊书生出现再眼前。他慢慢起身,行了个拱手礼,清瘦的身子衬得儒袍更显宽大。面色微白,双目清亮,气态超然。谨然回礼,微微一笑:“长(chang)长兄?”

他不恼不怒,回道:“长长(chang)弟?”

相视而笑,拱手而坐。雀儿乖巧地立在我身侧,那名书僮恭敬地为我倒起香茶。

他清亮柔和的眼眸闪着几缕快意:“在下江东元仲。”不似时下文人的拽文寒暄,他的介绍简单的可以。

举起茶盏,轻声道:“莲州云卿。”

“莲州,好地方。”他低吟道,“梦湖本无忧,因风皱面。”

想到四时好风光的锦鲤县,我轻轻应道:“螺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元仲清澈的眼眸荡漾着波光,他扬声叫道:“绛玄,拿壶酒来!”

“可是先生,您的病。”

元仲挥了挥衣袖,豪情毕现:“酒逢知己,微恙何惧?”

举起手,推辞道:“元仲兄,小弟滴酒便醉,就算了吧。”

“是啊,是啊。”绛玄急声附和道,“云公子不擅饮,先生就别为难人家了。”

元仲摇了摇头,有些讪讪:“那便算了,不知云弟到云都来,是访友还是游学?”

“小弟是来探亲的,元仲兄呢?”接问道。

“闲云野鹤一只,特来寻秋会友的。”他缓缓起身,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发出感慨,“一别数年,云都越发的兴盛了。上次前来,都城附近灾民遍野,让人心寒啊。”

在脑中快速搜索信息,低低问道:“兄说的可是四年前的赤江大涝。”

“嗯。”他转过身,融融的秋阳映在脸上,颇有几分暖意,“青国多水,好坏看两面。这水若用的好,便可助国之兴起。若任其泛滥,则是加重民之艰辛。”点了点头,认真地看向他,元仲目光绵远,慢慢说道:“当年大涝,云都为江右,受灾并不急江左地区。在我们江东,饿殍遍野,疾病四起,卖儿卖女,实乃人间惨象啊。”

点了点头,说道:“后来听说是江东名士聿宁上书王上,提出了水利十四疏,方才缓解了灾情。”

元仲轻哼一声,摇了摇头:“一介书生哪有定乾坤的本领,都是世人虚传罢了。”

“虚传?”想到允之对聿宁的赞赏情,不禁出声,“若只有市井坊间的推崇,或许是虚传。可是连习于算计的王侯都看好此人、屡次三番邀他出仕,由此观之,聿宁的贤明并非虚传啊。只是,不知他为何推辞?”

元仲饮了一口茶,嘴角微微扬起:“云弟这么想知道?”

“可不是。”打开纸扇,摇来些许凉风,“小弟也是一介俗人,对此颇有些兴趣。”

“嗯。”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摸脸颊,笑道,“或许是他觉得云都才子遍地,怕来了只会贻笑大方吧,云弟没听过一句话吗?北鸟南飞,却见,满地凤凰难下足。”

停止摇扇,眨了眨眼:“也许是,东龙西跃,一江鱼鳖尽低头呢。元仲兄啊,这样的理由过于牵强了吧。”

他诧异地看着我,半晌,清声大笑:“是啊,是牵强了些。那也许是他恃才傲物,自以为不群与俗。一脸色难相,难为朝门官呢。”

“非也,非也。”我摇了摇手,“若恃才傲物,又何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力陈水利之重?若不俗与群,又怎会哀民生之多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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