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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西幻)极夜-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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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总是可以放弃复仇的,不是吗?”
    塞拉菲娜眯起眼睛,掩去眸里一闪而过的戾色。
    “血魔法不是偷师几天便能够驾御的东西,于不熟练的情况下使用只会反噬施法者,奥戈哲不可能不知道。在他有能力杀死我之前,他无法时刻缠于大公的裙摆之下,更何况大公对他的兴趣能够维持多久也是个问题。他离开大公、又或者是为她所弃的那一秒钟,他的名字马上便会出现在讣文的开端上。”
    论危险,奥戈哲冒的险并不比她小。
    塞拉菲娜端起了自己的杯子,“我只需静候时机。”
    “大人,你传召了我?”
    迪齐索。多拉蒂从文件里抬起头来。身披淡紫色长袍的精灵站在门边,金色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混浊。一段时间没见,对方的胡子似乎又变长了一点点,但迪齐索不太肯定。近来他没怎么留意过任何事情,也可能是他有留意过,但酒精又让他忘记。
    他放下手里的羽毛笔,摇动黄铜小钟。“日安,长老。请坐。”
    精灵优雅地落座于书桌的另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迪齐索收拾手上的纸卷。应唤而至的仆人换上满的水壶,透明的水晶瓶里放着数片新鲜的柠檬。迪齐索随意瞄了仆人一眼,对那张脸毫无印象。或许是个新人,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仅仅是向对方道谢一声,便示意那人可以退下。
    仆人又安静地走出书房。迪齐索等到门被关上之后,才平淡地开口,“我知道星辰作出了新的示谕。”
    “是的,大人。”长老略略欠身,“女神拨动了星图,遗憾的是,方向似乎不利于多拉蒂家族。她使一颗新星坠落,一颗星辰泣血,还有一颗消失不见,踪迹难寻。”
    坠落的星辰无疑是指格列多。迪齐索沉默片刻,为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正想要为长老也倒一杯,却为对方摇头婉拒。“女神的仆人希望蒙听神谕。如果我没记错,星辰泣血的现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没错。”似乎是怕触动到他的丧子之痛,长老的用字明显经过斟酌。“一般来说,星辰的光芒并不会轻易改变,尤其是由白变成红。这种情况只会在善良之人被黑暗吞噬,或者罪人悔改、渴求重回正轨的时候出现。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近日有人转换了阵营。”
    迪齐索狠狠灌下大半杯水。
    就他所知,诺堤近来并无异动,所谓转换阵营之人只能出自多拉蒂。即使长老刻意不挑明,他也能轻易猜出对方舌尖上的名字是什么。塞拉菲娜投靠诺堤并不是什么秘密,多拉蒂对她的厌恶几乎失控,作为族长,他也无力改变其他人对她的看法。
    “那么踪迹诡秘的星辰呢?它又意味着什么?”
    “那通常是星辰坠落的先兆,但目前还不──啊,”长老指了指他有点弯曲的鼻子,递出一块手帕,“大人,你流鼻血了。”
    迪齐索用手帕擦了擦嘴唇上方,果然有血。他有点狼狈地夹着自己的鼻梁,低头接着血液,“抱歉,我失──”
    话音未落,便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双耳和眼窝里流出。迪齐索清晰地尝到了口里的铁锈味,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于是手按书桌想要站起身来,“我有点──我──”
    男人下一秒钟便倒在地上。长老迅即拉动钟铃,然后绕到迪齐索身边,蹲下来探他的脉搏。指下的血脉热得像是块被火烧过的铜管,脉搏疯狂跳动着,似乎要把更多更多的血液推出体外。白色的手帕很快便被血染红。
    怦怦──
    “快叫医生来!马上!”长老向赶来的仆人吼道,“找出是谁准备这壶水的,还有,急召桑吉雅大人回城,这里需要她!”
    怦怦──
    迪齐索的脸色已渐渐发灰,血泊已蔓延到长老的长袍下摆。后者尝试过他所知的一切方法,还是无法为对方止血。这样下去迪齐索甚至等不到医生来,便会流尽全身的血液而死。
    怦怦──
    驻守于多拉蒂宅内的精灵医生终于赶至。长老为对方让出了一点位置,放在迪齐索颈上的手指却没有松开,他的心跳愈来愈快了。医生从水晶瓶内倒出数滴解毒剂,却在落到迪齐索的喉咙之前便被鲜血冲回唇边。
    男人绿色的眼眸里光芒消散,脉搏突兀地停止跳动。
    跌坐在地上的精灵,终于意识到谁才是被女神抹消的一个。

  ☆、第101章 无星之夜

桑吉雅走进大厅的时候,甚至没来得及解开披风。
    迪齐索。多拉蒂躺在黑木制成的祭坛之上,高领长袍一尘不染,雪白的丝缎反射灯光。绕着祭台行走的精灵长老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继续默念祷词,摇动手中的香炉。来往的每一个人胸前都有一个环扣,用来别着披在外面的黑袍,管家用手按了按他的,语气沉重而且悲伤,“致我哀思,我的小姐。”
    桑吉雅像是完全听不见一样,迳自往前走去。和外面的盛夏气候相反,这个房间冷得像是寒冬,然而即使动用大量冰块,桑吉雅仍然闻到一丝异味。她希望自己记住这种气味。
    他看起来被人仔细地清洁过了,唇角没留下一点血迹,连总是忘记修剪的指甲都理得整整齐齐。桑吉雅触上了迪齐索的手,有为她所熟悉的粗糙宽大,也有不为她所熟悉的冰冷僵硬。她摩挲片刻,然后一声不吭地跪在祭台前,捧着迪齐索的右手,吻他手上的绿宝石戒指。
    “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桑吉雅低着头如此命令,说话的对象似乎是一片虚空。管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听得出她声线里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情绪,离极致的疯狂和冷静都只有一发之差,达致最危险的平衡。“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管家将自己所知的报告一遍,最后迟疑片刻,“长老说他从精灵一族的史书里见到过类似的药剂,但典籍现在不在手边,他不可能翻持得出来。估计在完成……仪式之后就能够得出答案。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筹备已久的暴行。”
    说到最后的时候,管家咬紧牙关,几乎是从齿隙中挤出音节。桑吉雅点了点头,明白对方──或者是多拉蒂山的大部份人──心里早已列出一张名单。她很好奇名单到底有多长。
    她很好奇上面会不会有她曾昼夜咀嚼的那个名字。
    “我知道了。”桑吉雅再次亲吻迪齐索的指尖,被压抑着的腐烂气息直扑而来,她却浑然不觉,反覆地向亡父致意,仿佛神明脚边最虔诚的信徒。“进来的时候我看见有人哭了。请转告他们不要惊惶。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在多拉蒂山。”
    她站起身来,转身走出大厅。黑色的披风在她身后翻飞而过,既像丧服,也像王袍。桑吉雅的声音轻且低沉,在略显空旷的大厅里萦回成一声叹息。
    “……因为现在我回来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奥戈哲正被人困在床上。
    更具体一点说,他躺在以丝缎与长纤棉铺成的床上,同时被露思。辛格压在身下。
    辛格扭了扭腰,奥戈哲便听见从自己双唇之间发出的声音。她比他遇过的人加起来都要更厉害,奥戈哲愿意给她这个荣誉──可他同时也必须补充,几乎每一次辛格来找他,都是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而世上只有很少的东西能使血族失控,而它们通常都有毒性。
    跟一个半疯的强大吸血鬼打交道,绝不是件轻松的事。被索求无数次的身体已酸软得使不出一点力气,他依稀记得半夜时对方灌他喝过一杯液体,但奥戈哲无法将碎得不能样子的记忆拼凑起来。他垂眸往床垫上看了一眼,很好,没有血丝,也没有干涸的血迹,他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起码没有多拉蒂不能治疗的。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完全把握好分寸了,什么程度必须出手,什么程度还可以忍受,奥戈哲心中有数。
    假如辛格在完场前恢复清醒的话,她允许他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并且不伤害他……太深。那时候她的心情总是会变得很好,但他不是每一次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上一次,完结的时候他半个身体都浸泡在血里了,帐幔之后简直是个凶案现场。辛格一看见血就红着眼睛扑上来,他连按都按不住,唯有动用对付塞拉菲娜的力量将她按昏过去。那次之后辛格来找他的次数便变得频密起来,她说是因为他不容易死。
    辛格知道他为什么而来,并且不介意向他透露血魔法的种种诀窍,毕竟除此之外奥戈哲没取得任何报酬,他吃得比城堡里最卑贱的血仆更差。
    和精灵不一样,血族天性偏激而且追求危险,辛格也一样拥有那种自毁基因,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养一头和狮子差不多的宠物,有利爪尖牙,却永远不可能尖利得能够杀死她。而且奥戈哲也确保自己足够可爱。
    有人轻轻叩了两声门。辛格应了一个“滚”字。
    来人似乎听反了,因为对方打开了门。穿着整齐套装的女管家──没错,辛格真的选择了一个女性血族来为自己管理城堡──冷静地走上前,她穿的衣服恐怕比奥戈哲过去一个星期穿过的合起来还要多几件。管家淡淡扫视他一眼,似乎只是看房间里一个花瓶或者柜子,然后便转回辛格身上。“大公,有消息指法塔市的多拉蒂家主,即迪齐索。多拉蒂,日前遇刺身亡。”
    奥戈哲几近痛呼的□□随即中断。他半支起身,“……妳说什么?”
    管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好像他从未提问。他的姿势似乎让辛格觉得很不舒服,她点着他的肩头想要让他重新躺回去,奥戈哲却不折不挠地追问,“妳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管家还没说话,辛格便反手在他脸上打了一记耳光。她此刻正处于血族的猎食状态,眼眸赤红,眼神不祥,声音也更加沙哑,看起来与一头野兽无异。或许吸血鬼本来就是一群长得太像人类的猛兽。“闭嘴。躺下。”
    奥戈哲仍然有点呆,他还没能反应过来,“不,我──”
    啪。又是一记耳光。他尝到了嘴里的鲜血与硬块,辛格还没开始用力,便已打飞了他两颗牙齿。奥戈哲眼里银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正想要开始施用力量,辛格便随手将一块黑布绑在他的眼睛上面。“看不见的话,你什么都做不到。”
    直至管家关上了卧室的门,奥戈哲也没有回应。他的手脚已经被绑在床的四边支柱上,现在连视力也失去了,他对周遭的危险完全没有反抗能力。辛格俯下身来,凑近他耳边,“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什么身份,也半点不在乎为什么你会在意一个人类法师。我们唯一共同知悉的,是你现在身处于我的领地之内。只要你一天不离开费亚,你都是我靴跟下的一粒微尘。没有我的允许,你连呼吸的权利都不被赋予。小子,信不信我能够真的能做到?”
    奥戈哲再不作声。
    辛格看着他不自觉地微抖的身体,慢慢地笑了起来,露出口里尖锐得像弯刀的牙齿。她轻抚过他形状漂亮的下颔,“现在,给我躺下,贱种。”
    “你该知道,这真是难喝极了。”塞拉菲娜这样说着,像是小动物一样嗅了嗅杯子里黑色的液体,迅即皱起鼻子抗议。“说真的,你不能做什么吗?我觉得它无论冷热都很难喝。船上那一杯已经难喝得让我有点反胃了,而我连船都没晕过……除了下船那天。”
    路迦没有抬头,仍旧专注于膝上的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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