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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黄石的孩子-第30部分

小说: 黄石的孩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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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介石的政府被孤立了,中国的经济也被通货膨胀大大削弱。欧洲好几个月的紧张局势和最终爆发的战争使苏联大大减少了对中国的援助。英法两国分别和缅甸、越南密切的贸易往来也在日本人的压力之下逐渐萎缩。共产党仍紧紧守着他们在延安的根据地,在这段时间里,毛泽东的领导地位得到了确立。
  蒋介石的策略是避免同日本人进行大规模的冲突,并尽量把美国也卷进这场战争。他现在已经集中精神要和共产党来个最后的较量。
  由于实力悬殊,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军队积极开展敌后斗争。他一面加强共产党在西北地区的政治和军事建设,一面等待与敌人进行战斗的最佳时机。
  

洋秘书(1)
西安以西大约225公里的地方,曾是通往欧洲的大漠商道的起点,这里的铁路沿线坐落着一座小城——宝鸡。1939的10月,乔治·霍格被任命为中国工业合作运动西北总指挥部的宣传秘书。他拿到了一枚有总指挥官题字“工合”的金属徽章,住进了办公室附属招待所里一间6、7平方米大的房间。他把来自家乡的照片钉在房间的墙上,然后又往小房间里塞了张桌子放打字机。办公室里除了打字机外唯一一样设备就是算盘。比起算盘啪嗒啪嗒安静的声音来,这台老式雷明顿打字机吵得不得了,害得他不得不去外面打字。这份工作需要他在西北地区到处跑,然后撰写关于合作社发展状况和问题的报告。他没有薪水,但是各项开支都能报销。他给自己买了条领带,一个茶壶和一条床单作为庆祝。
  乔治·霍格是个开朗的人。他对自己的头衔很自豪——“洋秘书”。“洋鬼子”是中国人对外国人的传统叫法。“东洋鬼子”就是日本人。“洋车”就是黄包车。世纪之交,各地的城市修了平坦的柏油马路以后,这种车就取代了中国传统的手推车。霍格对这种特殊叫法很欢喜。他坚持说他曾听见有人把自行车叫做“洋驴子”。理所当然地,进口固体石蜡做成的蜡烛就被称为“洋蜡烛”,用以区别用动物油脂做的本土货。
  就在1939年的圣诞前夕,他给家里写了封信描述了一下新工作的情况,好让父母放心他是在做有意义的事,而不是像他母亲事先猜想的那样只知道在中国闲逛到处看古迹。考虑到家里食物紧缺的状况,他特意表示他也不得不面对每餐少得可怜的食物。
  这真的是一份优差:既可以从事一个产业,又可以同时享受作为一名“社工”的最大好处,还提供了一个写作的好机会。还有旅行。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我去过很多地方:西北兰州,西部汉中……我跟你们讲过我们的饮食吗?早餐吃大米粥和花生,午餐和晚餐还是如此,非常不错。如果有人想再吃点别的,我们就赌上一把,方法是每个人都伸出几根手指,然后通过数出所有人伸出的手指总数来决定谁出钱。
  他也因为有个中国女友而高兴。现在他已经可以操着一口流利的河南话了。他是在洛阳第一次遇见她的,之后便爱上了她。洛阳位于黄河畔,因其与孔子有渊源而闻名,孔子年轻的时候曾在此地求学。他当时在火车站候车,看见一个大约十八岁的女孩想搭火车,但是她的弟弟在尽全力阻止她:“他沉默地攥着她的手,脸上带着恳求和挚爱的神情。他们就站在那里,没有注意到我以及周围的一切。”
  她叫蒋赤霞,给一个负责访问整个战区的乡村和军团的学生剧团写剧本,剧本以新近事件为主题:军事胜利,战役失利,庄稼丰收或者强盗袭击。那些剧本是拙劣的战争宣传品,但是非常奏效。巡演之后,学生们将回到他们位于宝鸡的合作社中心,在当地学校教书。霍格爱上了这个年轻的姑娘,虽然他几乎完全不会写汉字,最终他找到人帮他写了几封情书。他试图将这段关系保密,但是在这个少有高大英国男人的城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久之后就人尽皆知了。霍格和赤赤(人们都这么叫她)经常熬夜撰写近期的巡演报告或是编写剧本。
  学生剧团本着“人人没秘密”的精神在公共场合排练,每月还举行一次“求真”大会,会上队里大大小小的问题都被晾出来讨论,包括大家的感情问题,霍格也被拉着参加了其中的一次,跟大家分享他的感情经历。
  屋子里挤满了看上去很和善的陌生人,还有三个流里流气的小鬼。
  我想逃跑,或者像伦敦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样用报纸把自己遮起来。不过大家都很友善。蒋赤霞介绍了大会的主题,接着把某某人从别人那里发现的一封情书一句不落地读给大家听。她读的时候很高兴,体现了合作社的“人人没秘密”的精神。
  蒋赤霞读完后,一位高个子大婶站起来问:“何克,你说说你爱蒋赤霞什么地方?”霍格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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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秘书(2)
好吧,我知道我爱她哪一点。我爱她男孩般爽朗的笑声;爱她注视着我的眼睛跟我说出她的想法;爱她拉响下课铃,孩子们一窝蜂冲到操场上玩耍,她帮他们擦鼻涕的样子;有一次我们俩小小的合谋帮一个洋车夫跟他妻子避免了争吵,我爱她轻轻揪我的手给我的暗示;我爱她……的样子……是的,我爱她,可是我怎么能对他们说得清,而且是用中文呢?更不用说是在这次“求真大会”上了。
  霍格的这场恋爱只维持了短短几个月。蒋赤霞生病了,不得不接受一个小手术。尽管她和她的同学们在前线经历了无数的危险,这次却没能熬过乡下粗劣的手术。手术后一个星期她死于败血症。那个夜晚,霍格重温了一遍她给他讲过的故事和他们在一起写的稿子。
  当他得知德国对低地国家和法国发动了闪电袭击后,他的心情更沮丧了。直到1940年春他才开始认真考虑离开中国。德国造成的威胁和英国战场的消息使他左右为难,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国参战。他脑子里一直有这个打算,在写回家的信中也不止一次的提到过。他很想念家里人,不断询问他们的近况。他对他姐姐芭芭拉的孩子的照片也赞不绝口,十分喜爱。他在信中还责怪母亲想撮合他和露丝·托马斯——一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本地姑娘。
  霍格很快又恋爱了。有段时间,他请求父母帮助合作社在宝鸡的一个妇女组织筹集资金。这个组织是由一个叫大任的女人开办的。它的成员是年轻的女难民,她们在当地的孤儿院工作,或在镇里开纺织学习班。其中一个女孩名叫小任1,是大任的侄女,她是在家乡长沙被烧毁后逃到这里来的。她个子小巧,很聪明,还有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和迷人的微笑”,这是她给洋秘书留下的印象。
  1940年初,他们相遇的那一年,霍格25岁,小任22岁。这场恋爱维持了18个月,直到战争把他们俩分开。他们都在宝鸡的合作社工作,霍格把那当成他在西北地区活动的基地。尽管他们这样一对在当时的中国很不寻常,但是霍格对这次的关系比较公开。那时,欧洲男人不找中国女人做对象,就算找了,也不会公开。
  霍格不在乎别人知道他俩的关系,但是小任也不在乎。许多年以后,她回忆自己爱上这个高个子英国小伙子的那一刻,觉得他就像风中的一片落叶飘进了自己的生活:“那时宝鸡刚经历了一场轰炸。霍格和我去到一间被袭击了的合作社的办公室,里面躺着一个年轻女队员的尸体,她是被炸死的,衣服都裂开了。霍格脱下自己的夹克,蹲下去,给她穿好;然后把她抱起来,背出了城外。他用手挖了个坟墓,我们一起把她埋了。”
  除了薄命的蒋赤霞外,霍格在宝鸡和其它地方也有过几个中国女朋友。但他和小任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越觉得这个长沙女孩就是他想娶的人。他在后来写回家的信中也暗示了这一点。
  他们俩在山上逛着,谈着他们的将来,霍格还说打算带她回哈彭登见他的父母。据小任回忆说,他们在山路上有过甜蜜的接吻,还经常互通情书。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一直是纯洁的。
  然而,在一个只有难民、合作社工人和军队的小镇上,他们的关系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为了躲避大家的议论,霍格在一个周末带着小任去了一个旅游胜地——华清池,这是唐朝的一位皇帝为他的爱妃在西安修建的一座浴池。几年后,小任描述了他们在远离宝鸡的华清池度过的快乐时光以及他们对婚姻的讨论:
  他从没正式向我求婚,但我知道他想娶我,我也想嫁给他。我们当时都想着,战争结束了我们就结婚。他和其他外国男人不同。那些我碰到过的美国人只想和我睡觉,但我从来没答应过他们。霍格不是这样的人,这也许就是我会被他吸引的原因。
  战争让他们走到了一起,战争也将他们分离。小任是一个非常爱国的热血青年,她想去更北边为游击队做更多的事。这意味着她必须穿过国民党军队封锁的地区。霍格担起了这个护送她从宝鸡出发,穿过国民党控制区,再到达黄河流域中部的洛阳的危险任务。通过一路上的关卡和路障对他来说已经不难了,但旅途中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洛阳不是共产党控制下的地区,但因为它离游击队地区很近,警察很可能会审讯、逮捕可疑份子。小任在镇上待了几个星期,等待联络人的口信,霍格冒险去看了她三次。第三次去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离开了。那是1941年的夏天。在游击队地下党的鼓舞下,她去了北边的一个训练营。他从此再没有见过她。11月的时候,他写了封信回家,告诉他妈妈他差点就结婚了,“可日本人偏偏发动了一场大战,而她选择了她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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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秘书(3)
小任在游击队接受了一年的训练。1944年她加入了八路军,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前线战士。这是对她军事技能的充分肯定,因为游击队中只有2%是女性。
  霍格从来没有忘记过小任,他们一直保持通信,直到他去世。每次收到小任的来信,霍格都会高兴得跳起来。路易·艾黎记得“他兴高采烈,一整天都乐呵呵的,把她的信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看,直到最后因为看了太多遍,信都快成碎片了。她一直在他心里。”
  1940年1月12日,霍格听说了一个让他感到惊奇的消息:凯瑟琳·霍尔违背了日本人的驱逐令又回到了战区。她是一个43岁正直的基督教传教士。在中国的岁月已经锻炼了她面对死亡、疾病和战争中的暴行的勇气。在她治愈霍格的斑疹伤寒后不久,日本人就烧掉了她的诊所。在把从北京购买的大量的药材偷运到游击队地区途中,她被日本人逮捕了,并被送往北京进行审讯。他们用死威胁她,并把她送上了一艘开往新西兰的船。在香港,她跳下了船,参加了中国的红十字会,并协助他们把两大卡车的军需药品送往800英里外的北方。
  这批军需药品的目的地是救治八路军的一个医疗所。医疗所是由诺尔曼·白求恩大夫开的,他是在抗日年代涌现出的一名非常杰出的人物。他是一位49岁的加拿大共产党员,爱喝酒、爱结交女性、有着敏锐的头脑和火爆的脾气。他曾参加过西班牙内战。西班牙内战结束后,他决心重新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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