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太阳和月亮-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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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这是买给我爸。”
　　“你爸？”
　　“嗯，他生日快到了，我想送他领带做生日礼物。”
　　“……这样啊，难怪我看你选的都比较成熟。”爲了不让康耀辰察觉到自己一瞬间的停顿，罗雪松赶紧随口应了他一句。
　　然而，康耀辰还是发现了罗雪松的不对劲。抬头看了他一眼，康耀辰问：“你干嘛一直这么看我？”
　　“没有啊，我不是很平常幺？”
　　“平常？”康耀辰放下手里的领带，绕过罗雪松，走向另一个柜子，说，“我怎么觉得跟你平时的样子不大一样？我买礼物给我爸很不可思议？”
　　跟在康耀辰身后，罗雪松从一个柜子旁挪到另一个柜子旁。
　　“没有啊。”
　　“那你干嘛听到我说我要买领带给我爸后脸色变奇怪了？”
　　“哪里有变奇怪？”顿了顿，罗雪松又说，“可能是觉得有些意外吧，因为我都没怎么听说儿子买礼物给父母的，大部份都是女孩子在商量该送什麽礼物。”
　　抬手弹了罗雪松的额头一下，康耀辰眯着眼，用算帐的口吻说：“你还说不觉得奇怪。”
　　“我没说觉得奇怪，我只是觉得意外。”拍掉康耀辰的手，看到他脸色有些不善，罗雪松不敢回击，只好在口头上解释，表明自己的态度。
　　虽然故作凶狠地横了罗雪松一眼，但康耀辰其实并没有生气，他只是逗罗雪松玩而已。
　　康耀辰从柜子上挑选出两条领带，拿高，对准了光线比较，说：“我是知道很多男生都没送礼物给父母的习惯，觉得这个太矫情了。其实，我本来也没这个习惯的，你想啊，孩子买礼物的钱还不是父母的？这有多大的意义啊？还不如亲手做饭给他们吃来得有诚意。”
　　康耀辰把手里的其中一条领带放下，拿起另一条领带。
　　“只是这次刚好我因为画的画拿了一等奖，有奖金，才想着买礼物给他的。不然，我才不会做挑选礼物这种麻烦事。”
　　看着康耀辰嘴里一边说着抱怨的话，一边却在认真挑选领带的模样，罗雪松忍不住笑了，说：“耀辰，你真的很喜欢你爸爸。”
　　听到这句话，就算大家都是发自内心爱着自己的爸爸的，可还是会觉得害羞，哪怕出现恼羞成怒的情况也不奇怪。不过，康耀辰倒是很落落大方地承认了：“我是很喜欢我爸啊。”
　　将刚才拿起的那条领带放下，康耀辰仔细地观察手里那条唯一的领带。
　　“我爸是商人，在我的记忆中，他不在家的时间远长过他在家的时间。可是他很关心我，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礼物，出门了也会经常打电话回来，而且，他答应我的事也一定会做到。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次他答应陪我去爬山看日出，虽然他前天晚上因为应酬弄到很晚才睡，第二天他还是早早起床，陪着我爬山看日出。所以，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天我看到的景色，无论过了多久，我肯定都没办法忘记那天我看到的太阳和月……”
　　蓦地，康耀辰明白爲什麽自己会注意到罗雪松了。
　　平心而论，罗雪松是那种扔到人群中也会瞬间被淹没的类型，即使他跟同龄人比起来具有一种平静宁和的特质，但他还是很普通的一个人，像这种这么普通的人，康耀辰一般都不会特别注意到。可是，偏偏就是这么普通的他，康耀辰在第一次发现之后就再也无法忘记了。现在这么一提起小时候的记忆，康耀辰才发觉，原来他会注意到罗雪松，是因为罗雪松很像他在那时见到的月亮。
　　太阳在白天出现，月亮在晚上出现，这是小朋友都知晓的常识。只是，偶尔的偶尔，在刚破晓的清晨或是日将落的黄昏，天上会同时出现太阳和月亮这两个本该“水火不容”的天体。而那天，小康耀辰跟着父亲前往离家不远的山上看日出的时候，他就亲眼见到了这个“奇特”的现象。
　　白蒙蒙的云在天上飘荡，挣脱了束缚的太阳尽情地散发着阳光，吸引着众多同样前来观看日出的人，但这些都无法阻止那轮乳白色的下弦月映入康耀辰的眼里。
　　那轮下弦月小小的，漂浮在柳絮一般的云间，若隐若现，稍微不注意，眼睛还会跟丢。可是，只要你注意到那轮小小的月亮，哪怕它对于其他人而言是不存在的，你还是能够一下子就找到它，眼也会一直看着，看着，甚至连眨眼都觉得浪费。
　　因为，那是清晨的月亮，出现在白天的月亮，只要这么一想，有谁能够抗拒抬头仰望寻找的冲动？
　　“太阳和什麽？你怎么发起呆来了？”
　　身旁，那个宛如破晓时分的月亮的人看到康耀辰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发楞，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提醒他回神了。
　　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在罗雪松脸上，康耀辰忽然不想把自己刚刚想到的事说出来。
　　手里拿着那条看了好久、比较了好久的领带，康耀辰对他说：“没什么。好了，我决定买这条领带，走吧，去买单。”
　　如果是月亮的话，那确实很难抗拒那种魅力，就算是朦胧到很难察觉，月亮还是吸引人的存在，只要发现了，就肯定会喜欢上了吧。

☆、07

　　课间操时间，结束了广播体操练习的学生陆陆续续往教室赶去。
　　花坛边，康耀辰看到了正准备回教室的罗雪松。
　　“雪松！”大喊了一声，还抬高手挥舞，康耀辰努力挤到了罗雪松的身边，问，“午休的时候你有空吗？”
　　“耀辰？”听到叫声回头一看，感到有些惊讶的罗雪松对站在自己眼前的康耀辰说，“我没什麽事，怎么了？”
　　“那你吃完饭的时候过来画室一趟。”
　　“画室？行，没问题。”
　　“那下课见了，拜！”
　　匆忙交代完，得到了罗雪松的答覆后，康耀辰又努力地挤回到自己同学身边，准备回教室上课。
　　“耀辰，那人是谁？”一旁，康耀辰的同班同学徐哲强好奇地询问关于罗雪松的事，毕竟他从没见过康耀辰这么费劲做一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康耀辰倒是没觉得自己做了什麽奇怪的事，他以平常的口吻说：“我前阵子刚认识的，怎么了？”
　　看到康耀辰这么正常的反应，徐哲强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挖掘到什麽好玩的事情了，也就耸了耸肩，说：“没，只是问问。”
　　只是，那人看起来有些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吗？
　　午休时间，学生们都往校外或是宿舍跑，教学楼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更何况是这栋比较少人出入的旧楼，几乎是看不到人的荒凉。
　　康耀辰坐在画室的窗户前，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等着约好的人的到来。
　　“叩叩”两声，门被打开。
　　“耀辰？”
　　罗雪松探头进来。
　　康耀辰看到罗雪松如约而来，连忙站起身，说：“进来吧，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
　　进来，轻轻关上门，罗雪松走到康耀辰旁边，看着他在书包里翻来翻去地找着什麽东西。
　　“这时候喊我来这干嘛？”
　　罗雪松随手拉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了康耀辰的对面。
　　“干嘛啊？当然是……”从书包里掏出自己想要找的东西，递到罗雪松面前，康耀辰笑着说，“给你！”
　　“给我？”
　　罗雪松差异地接过包装华丽的礼品盒，打开，里面全是有着可爱独立包装袋的巧克力。
　　“哇，怎么这么多巧克力？”
　　在打开的盒子里拿过一包巧克力，康耀辰一边撕开包装袋，一边说：“前天你不是陪我去买礼物了吗？这是给你的谢礼。”
　　“谢礼？不用了，我只是陪你去而已，又没有帮到你什麽。再说，帮朋友忙根本不需要……呃。”
　　猝不及防被塞进了一颗巧克力，罗雪松不由得停下了说话，反射性地一咬，顿时，一股浓郁的巧克力香味瀰漫在唇齿间。
　　好甜……
　　看着罗雪松高兴地吃着自己塞进去的巧克力的模样，康耀辰低声地笑了笑，也在嘴里含了一颗巧克力。
　　“不要想那么多，这些是我爸带回来给我的礼物。因为我说生日礼物是你陪我一起去买的，他就让我带一盒给你尝尝。好吃吧？”
　　“好吃是好吃，”罗雪松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说谢礼什麽的真的太贵重了，我又没有做什麽事。”
　　“哎，那你就当是我这个朋友带东西来给你分享的好了。”康耀辰稍微靠近了罗雪松，眼直直地看着他的表情，问，“喜欢吗？”
　　看着那人的表情，罗雪松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他的，而且，他并不讨厌甜食，如果是朋友之间的分享的话，他也乐意接受。
　　“嗯，喜欢，这巧克力很好吃。”
　　“是吧？我就知道你喜欢！”听到罗雪松的回答，康耀辰很得意的笑了，笑得有些张狂，但不惹人厌。
　　轻轻阖上盖子，罗雪松问：“那看来你选的礼物，你爸很喜欢？”
　　“是很喜欢，不过我倒是觉得，只要是我送的，他不管什麽都喜欢。”
　　虽然知道康耀辰说的是实话，可看他那么狂妄的样子，罗雪松不禁笑着说：“是是是，谁让你是他的宝贝儿子。”
　　如果是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康耀辰肯定是要好好回应罗雪松的调侃的，但今天看着笑得那么开心、和周末时有些怪异的人完全不同的罗雪松，他难得温柔地说：“那下次就我陪你去买送给你爸爸或是你妈妈的礼物吧？”
　　一瞬间，空气有些凝重了。
　　康耀辰看着罗雪松刹那间僵硬的笑脸，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只是，他不懂自己是说错了什麽，雪松和父母的关系不好吗？
　　“雪松？”
　　察觉到康耀辰小心翼翼的模样，罗雪松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说：“我没事。”
　　“哦，那就好。”
　　“……”
　　“……”
　　康耀辰不晓得这时候自己该说些什麽，虽然绞尽脑汁地想要说些什麽，不过怕又跟刚刚一样在不经意间触碰到罗雪松的地雷区。
　　“耀辰。”
　　“啊，是！”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康耀辰有些被吓到，回应的声调也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一个音节，反吓到罗雪松了。
　　“啊，没事，没事，我……”本想找些借口安抚下罗雪松，可不知道爲什麽，康耀辰放弃了，他觉得这时候还是听眼前的人说话比较好，“没，没什么，雪松，你说吧。”
　　“……”
　　罗雪松低着头，久久之后，缓缓开口：“我父母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因为交通意外死掉了，现在我和妹妹一起被阿姨收留。”
　　“……”
　　猛然间听到这种事，康耀辰有些不知所措，头脑里一片空白，什麽安慰的话都想不到。
　　抬起头，看着康耀辰显得很迷茫的脸，罗雪松反而安慰他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而已，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应该被安慰的人在安慰别人，本该安慰别人的人却反被安慰，这比一般的情况更让人难受。
　　康耀辰觉得心脏很疼痛，象是被塞进一个装满水的狭小盒子里一样，无法呼吸，动弹不得。
　　“好了，耀辰，我真的没事，你不用……”
　　话断了，因为说话的人被紧紧抱着。
　　“对不起。”
　　就算他说没事了，可康耀辰一点也不觉得已经没事了，就因为不是“没事了”，他才会在陪自己买礼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