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当代警察堕落生活:关系伞-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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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夹着菜的手停在空中，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一切，他却装作一无所知。他气得有点咳嗽，说：你以为我在镇上什么都不知道？你把你爸当什么？
我说：爸……我怕你担心，才没敢告诉你。
担心什么？你爸我什么事没经历过，有什么承受不了？父亲生气地拍着桌子说，你说，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我说：我是你的儿子，你也信那些谣言？季然是自杀的。
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自杀？父亲反问道。
我不知所措无言以对，差点失口把季然偷情的事说出来。我呷了口酒，硬生生地把那些卡在嗓子眼儿里的话吞了回去。逝者如斯，我又何必提起陈年往事？是对是错，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来说，都显得毫无意义，万丈红尘一杯酒，都让它随风去吧。
父亲的咳嗽消停下来，他说：镜，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现在有多少钱？到底有没有贪污？
我说：爸，你这又是听谁造的谣？我非把他抓起来不可。
父亲说：你了不起了，你是所长，想抓谁就抓谁了，这些用得着别人说吗？你一个月多少钱工资，每个月都给我寄一两千，别把我当傻瓜。
我无从与父亲争辩。
原本高兴的一席饭最后吃得不欢而散。我掏出一个信封在手里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有交给父亲。走到胡同口，我转过身，父亲还站在门口，孤苦伶仃的。我招招手说：爸，您回去吧。
父亲没有说话，没有转身，依然伫立门口。我头也不回地像逃离般飞奔而去，我害怕那双目光带给我的刺痛。车子飞奔在路上，四周一片素白，像新娘圣洁的婚纱让人不忍践踏，但我感觉到那双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我，盯着我……
车子快驶入城区，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我看到路边蹲着一个小女孩，她衣衫褴褛瑟瑟发抖。我心中一动，想起课本上卖火柴的小女孩，起身下车，掏出那个没有送出的信封递给她。我说：送你一份礼物。她抬起头，天真无邪的眸子清澈纯洁，像宝蓝色天空里闪烁的星星。
而有些星星耐不住寂寞，化作流星从天际辉煌闪过，虽然美丽，却意味着永恒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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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毛二的大哥（1）
毛二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毛人杰，年龄比我小三岁。事与愿违，他辜负了父母的期望，没有成为人中豪杰，反而成了混混之雄。我第一次抓这小子那阵还是个片区民警，他刚毕业来正安市找工作，刚出汽车站被一伙小混混给坑了。经过相当简单，就是那种往地上扔沓假钞让你捡的拙劣把戏，你这一捡就坏事了。当时的毛人杰同志初涉社会，经验不足，看到地上的钞票两眼放光，扭捏了半天才偷偷摸摸地捡起来。远处的一伙混混立马围了过来，气势凶凶怒目圆睁，胳膊上的文身张龙舞爪。看到这架势毛二翻然醒悟，却为时已晚，不光身上的钱被洗劫一空，还无故挨了两巴掌。毛人杰刚把一只脚迈入社会的门槛，就遭此横祸，但他却没有心灰意冷，小伙子一相情愿地认为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孰知世事难料，他像个乞丐一样把汽车站附近的小摊小贩们求了个遍，求大家行行好借个路费回家，所有人竟然都是无动于衷，只有一个卖早点的老奶奶给了他两个肉包。毛二依靠这两个肉包坚持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他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恶向胆边生，饥寒交迫的毛二决定铤而走险，在路边捡了块砖头，准备敲人脑袋实施抢劫。
有一次在酒桌上，毛二说他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我说你小子要是善良的话，这世界上还会有坏人？毛二目光深邃仿佛陷入了沉思，他说：李所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干坏事的时候，我光物色对象就物色了一个小时，那时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又饿又困。我只需要二十块钱，可没一个人帮我。从我眼前走过一个学生，我没跟上去动手，我想学生能有几个钱？而且我小时候也被社会上的青年打劫过，特别是这事对青少年的心理伤害非常严重；过了一会儿又走过去一位妇女，手中还提着刚买的菜，我又没忍心，因为她让我想起了我妈；后来又过去一位中年男人，根据我的目测判断，我可能打不过他，所以还是没有动手；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天色越来越暗，我悲观地认为今天可能要落空了，这时又走过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身边挽着一位青春少女，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当夫妻，我想这男人肯定有钱，但我又没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说：他妈的，你长得这瘦样，肯定还是打不过人家，害怕了。
毛二说：这种胖子最容易打劫了，满身肥肉，要力气没力气，要跑也跑不动，我没有抢他，是因为我看到人家两个人甜甜蜜蜜，就算是偷情关我何事？我只不过是需要二十块钱罢了。
我笑得前仰后合，心想这家伙也太能编了。毛二一本正经地说：后来我终于动手了，也就是你第一次抓我。那时天也黑了，看着点点升起的万家灯火，我特别想家，又特别恨那几个打劫我的小混混。生活总是充满奇迹，无巧难成书，此时正好有个醉酗酗的家伙从我面前晃过。我一眼就认出了这家伙就是打劫我那帮人的其中之一，我头不晕了腿不软了腰也有力了，这就是仇恨的力量。我提着砖跟在他身后，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抡起砖砸了上去。也许是第一次作案，下手不够狠，那家伙没有倒地竟然转过身来和我干了起来，然后您老人家就来了……当时我以为自己完蛋了，肯定要在里面蹲两年，没想到你把我放了，还给了我一百块钱。这辈子我没敬重过什么人，只有你。
叫毛二的大哥（2）
我第一次抓了毛人杰。其实和他打架那小子我也算是认识，那伙人天天在汽车站敲诈勒索为非作歹，进派出所比进饭店还熟悉。当时我看到毛二那稚嫩的充满杀气的脸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季然也是在汽车站被我救下的，那时我们正筹备着结婚，看着毛二落泊的样子不由自主想到季然，顿生恻隐之心，给了他一百块让他快点回家，还交代他以后出门小心点。
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放走毛人杰的第二天，我竟然在派出所又遇见了他——他是去自首的。那天晚上我刚离开，毛二拿着我给的一百块，找了家路边小食摊填肚子，他却没想到自己被那伙人盯上了，他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了人，本来就喜欢找事混混怎能轻易放过他？毛二刚把老板端上来的烩面吃了一口，那伙人围了上来，一句话没说就动手。此刻的毛二已忍到极点，折腾了两三天早已筋疲力尽，这帮小混混打劫了他的钱财不说，竟然还三番两次没完没了啦。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毛二急了拿起小摊上的菜刀，大喝一声，便把一人砍翻在地。那四五个年轻人愣住了，从来不敢想象眼前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敢拿刀砍人。毛二指着那群人说：还干不干？老子今天不活了！那伙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贸然动手，其中一个胖子说：兄弟，你别太狠，你也不打听打听这谁的地盘。
毛人杰此时早已杀红了眼，说：老子管他妈谁的地盘，老子今天就是不想活了，来吧！说完又朝躺在地上那家伙砍了几刀，刀刀见血，招招致命，刹时间鬼哭狼嚎惨不忍睹。被砍的混混不停地求饶：大哥，别砍了。亲爹，您别砍了。爷爷啊，你再砍我……话还没说完晕了过去。小摊前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群众，那时手机还未普及，也没人报警。砍完人的毛二表现出一副黑道大哥的气概，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看着那帮人搀扶起地上的混混消失在夜色中，然后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说：老板，再给我来碗面。
吃完面毛人杰找了家五块钱的小旅馆，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一大早便去了派出所自首。开始我们的同志根本不相信，以为他有神经病，派出所里有人报假案几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更何况昨晚到早上根本没人报案，你说你砍了人证据呢？毛人杰乐了，他说：我承认我砍人还需要证据吗？昨天夜里大概九点钟，在汽车站附近的一个小食摊，你们可以去附近调查调查，很多群众可以作证。接待毛二的同志说：这样吧，你先坐会儿，我们派人去查下。所里派人去汽车站走了一圈，半个小时就回来了，群众们都说啥也没发生。后来我才明白了当时情况，汽车站那块治安本来就很混乱，经常有流氓混混打架，混混们讲究什么义气江湖规矩，一般从不报警。而周围的老百姓怕有人报复当然不敢站出来说话，睁只眼闭只眼权当啥也没发生，反正打的又不是自己；再说砍了一个流氓，也算为民除害，谁还会站出来作证？
毛二搞不清楚状况，摸着脑袋出了派出所，与我撞个正着，我说：你小子又被抓进来了？他嘿嘿一笑，说：昨晚你放了我，今天我来自首，你们的人说我神经病，哎……
自首未遂的毛二，出奇不意地成了汽车站那帮混混的老大，随之又收拢了正安市其他几帮人马，几年间发展壮大，开赌场收保护费，甚至还开公司搞实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毛二脚踏黑白两道，成了正安市家喻户晓的人物，连大人哄小孩子都会说：你再不听话就叫毛二来收拾你！在无数渴望成名渴望上位的后辈小混混眼里，毛二是个不折不扣的偶像式人物，好比电影里周润发饰演的小马哥，讲义气重情义有派头有面子，关键是他竟然从来没进过监狱！
叫毛二的大哥（3）
毛二在势力发展壮大的同时，渐渐和我成了知心推腹的朋友。猫和老鼠可以成为朋友，荒诞吗？还有更荒诞的，毛二喝醉了酒，和我说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我说：你还大学生呢，你狗屁不是！他急红眼非要开车回家拿毕业证给我看。他接着问我：你知道我学什么专业吗？我摇摇头，他说哲学！我吓了一跳，刚才喝的两瓶五粮液瞬间蒸发，脑子一片清醒，我说：什么什么？你学哲学？一个黑社会大哥说他是学哲学的，你丫真会搞笑……
哲学家、黑道大哥毛二说：从辩证的角度来说，这个社会，你创造一种秩序，就等于制造了一种混乱。就拿我来说吧，我拉拢了几个人，搞了个帮派，还制定了某种规定，但这些规定也正是引起混乱的原因，比如我规定打架受了伤可以领两万块医疗费，那他们在打架的时候是不是会更勇敢呢？这样算不算是对社会制造了一种混乱？我听得目瞪口呆直摇头叹气：听你这番话真看不出你是混黑社会的。
我仔细想了想，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名牌大学生，哲学大哥，他能在正安市混得如日中天，智商肯定不低。这几年正安市发生的恶性治安事件极少，甚至打架斗殴这种小事的发案率都降了许多，或许这都得感谢毛人杰的丰功伟绩。况且这几年我们警察同志也一直在盯着毛二的一举一动，偶有发生的一些案件，经过深度调查，竟然都和毛二扯不上任何关系！是狐狸终会露出尾巴，莫非他是没有尾巴的狐狸，你相信吗？
毛二那天又叫了一瓶五粮液，他说：我走上这条道，完全是身不由己，你是一个所长，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你哪能理解我的辛苦？我说：你以为当所长容易？毛二醉眼蒙眬说：要不咱换换？还是算了吧，你肯定不乐意，不乐意也就算了，你们每天还盯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