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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鲫背山上的疯人院-第7部分

小说: 鲫背山上的疯人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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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但听见琴声和歌声节奏很快,起初甜美悠远,如朝日初升,百鸟欢鸣,紧接着万马奔腾,似乎能听出刀戟交击的脆响,最后琴声音色走低,伴着阵阵悲鸣,夕阳向晚的轮回感,在一片肃杀中收声。

  向阳听得如痴如醉,望着眼前那片破败的向日葵,内心不由得浮起伤感。他沉寂在琴声的后遗症中,阿勒舍娃走到的身后都不知道。她端起琴在他的耳边掂起手指猛的一拨拉,吓得他从地上跳起来。阿勒舍娃捂嘴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弯月。他这才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女人来,虽说已过花季,年近三十的她却独有着一种西域女子奇异的美。她眉骨微凸,鼻梁高耸,眼睛黑而亮泽,双唇厚而丰润,圆圆的脸蛋烘托出一副可人的五官,犹如草原最清澈的溪水,透过浓郁的忧伤总能见到最绿莹莹长满青苔的卵石。

  阿勒舍娃收起琴坐在草地上,一边招呼着向阳坐下。向阳爱极了那只琴和她的纤纤细指。阿勒舍娃觉察出来,问他:“好听吗?”

  向阳急忙点头。

  “是啊,多么优美的曲。可你知道这首曲子的故事吗?”

  向阳怔怔的看着她,显然在期待的之后的讲述。

  “这是我们族里一直传下来的曲子,只要是姑娘都会弹奏这首曲子。谁也不知道这个故事续传了多久,但只要往上追溯,总不会到头。也许,在我们哈萨克族男子和女子知道爱的真谛那一刻,它就便存在着吧。”

  阿勒舍娃说着又将身侧的冬不拉抱起放在怀里,不住的抚摸着丝弦。凝神了会又接着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部族里有一个十分英俊潇洒的游吟诗人,每天骑着一匹枯瘦的老马,抱着一把破旧的冬不拉在姑娘的帐篷前唱着情歌。他是如此的才思敏捷,以致每次在姑娘的家门口都能以不同的优美的情诗吟唱同一个主题——爱。姑娘很快的坠入情网,而且对诗人的爱一发不可收拾。但是很快,北方部族的入侵引发一场血腥的战争,诗人被迫应征加入这场没有结局的混战,临走前他把自己心爱的冬不拉赠给姑娘。于是可怜的女人每天抱着冬不拉站在部族帐前的土岗上一遍又一遍的弹起那动人的情歌。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很多人对她说,放弃吧,可怜的人,他已经死了。姑娘哭干了眼泪后断然割断了琴弦,决定忘掉这个失信的男人。没多久她嫁给了部族长老的一个儿子,他对她也是如此的疼爱有加,第二年他们就生下一个女儿。当孩子满月的时候,每天晚上她总能听到深夜的高岗上又响起那阵熟悉的冬不拉的琴声。心爱的人回来了吗,不,他已经死了!她内心压抑着久许的悲痛陡然间升起,她以为自己的泪水已经干涸,却不想还是止不住滴下几行清泪。她正哭着,忽然听到帐篷外一个男子的呼唤声:‘是你吗?’那声音再也熟悉不过了,是的,是那吟游诗人,他根本没死。姑娘见旧情人突现,忍不住冲动冲出帐篷扑到对方的怀里,那久未温存的怀抱仍旧那么的温暖。诗人抱起心爱的人狂吻不已,抱起姑娘跨上马长驰而去。可怜的女人无论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还有疼爱自己的丈夫。两人跑到一条急湍的河流前,丈夫追了过来,吟游诗人迎着丈夫的挑战一刀刺进男人的胸膛,女人抱着丈夫的尸首痛苦不已,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第二个男人,女人愤怒的走到诗人的身前,夺过他身上的冬不拉,用牙撕断琴弦,最后抱着丈夫的尸首纵身跳进湍急的河流。那一夜,诗人须发白尽。”

  “从那以后,每一个牧羊人都能看到一个孤独的白发老头颤巍巍的坐在河岸边用一把断了弦的冬不拉弹奏着谁也听不到的曲子。在他死后,族人们根据他弹奏时嘴里哼的曲调谱成曲子世代相传。”

  向阳颇为伤感的叹了口气,久不作声,许久才问道:“就是刚才那首曲子?”

  阿勒舍娃回答说:“是。这是多么动人的一首曲子,可每首动人的曲子都隐藏着一段让人心碎的凄凉,每一个感人的爱情背后都蕴含着一段辛酸。”她转动眼波,从冬不拉移到向阳身上,问他:“你知道艾米尔是营生些什么活计?”

  向阳说:“知道。”

  “那你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向阳这会沉默下来,他本想说,你就是一个牧羊妇,但他很快打消念头,他觉得这个女人有过不平凡的经历。

  阿勒舍娃顿了顿,扯着裙角连脚尖也整个遮住,说:“其实,我就是一婊子,*。”

  向阳愕在当地,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咒骂自己,一时间也慌了神。他应付这种突发事件的能力非常之差,以致阿勒舍娃都看出他的神色惶遽。

  阿勒舍娃见他这样子又笑起来:“我都没有感到为难,你为什么为难起来。只是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而已。也许在你们这些正常人眼里,我就是一给钱能上的**,可你想过没有,之前我也是多么的纯洁。是谁将我逼迫成这样,还不是你们。我曾想,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可未尝想到还会爱上一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穷困,丑陋,无知,懦弱……可能你并不觉得艾米尔懦弱吧。”阿勒舍娃说到这又捂嘴笑起来,长长地睫毛一直在跳动,她只要一说到阿凡提大叔就会禁不住满脸红晕,“其实吧,我跟你说,哈哈,你千万别跟他说,不然他会跟我急。别看他是一个强盗,可他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每一次我看他骑着高头大马,端着一把猎枪耀武扬威的从我面前走过,我总会忍不住笑。哈哈……他是个多有趣的男人。”

  “很多次,他闪着如孩子般清澈的眼睛对我说:‘阿勒舍娃,嫁给我吧。’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止不的想哭。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连自己都难以养活,我还得在他面前跟一些肮脏年老的男人一起厮混,强颜欢笑。这对我和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可是无论我逃到哪,他都能找到,然后又用他那双会说话的孩子般的眼睛无助的望着我,仿佛在说:‘阿勒舍娃,求你,不要离开我。’”

  “现在你该明白,现实有多么的残酷,美丽的东西永远是撕给别人看的,本身就没有任何价值。像艾米尔这么善良的男子当上了强盗,而我的心给与了他,身子却我紧握在别的男人手里。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也会被撕的粉碎,也许是被天空中的苍鹰,也许是被草原上的恶狼,但我更相信是被我眼前的男人。”

  阿勒舍娃说到这,也不再做声,低垂着头,抖动着肩抽泣。一头漂亮乌黑的长发顺着脸颊垂下,向阳看不见她的脸,但知道,她此时已经痛苦难堪。

第五章 阿勒舍娃(3)
草原的微风吹过,荡来几片被抽碎的向日葵的花瓣,轻轻的落在她的肩头,很美,一种凄凉的美……

  他现在明白她为什么抽打凡高眼里的金色太阳,在他的眼里,她是个比太阳更为火热的女人。如果有一天她被撕裂了,这世界也将陷入永世的黑夜。

  阿勒舍娃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突然破涕一笑,说:“我说我自己的事,你又摆出一脸揪心样做什么。你得说说,你以前做什么的?”

  向阳说:“画些画儿。”

  阿勒舍娃喜道:“画家?上学那会经常用铅笔涂涂画画的那些人?你得画些东西让我瞧瞧,我实在看不出你哪一点像画家。”

  向阳一脸难色的说:“路上颜料和纸都毁了,没法画。”

  “那个简单。”阿勒舍娃站起身朝毛驴走去,从毛驴背上抽出一张准备包蔬菜的厚纸,铺展在地。又从地上捡起抽落下的向日葵的花瓣和树叶,四处寻了些红蓝紫各色的野花,接着吩咐向阳去河边捡些石头。

  向阳捡石头回来的时候,阿勒舍娃正跪在纸前,身旁放满了一堆堆分类好的花瓣。向阳将石头堆在她的眼前,她将一块大的石头垫在地上,抓起一把花瓣在上面捣碎,边捣边说:“草原上没有你们那些惊奇的东西,但她却什么不缺。”

  当那些花瓣捣成泥浆,向阳抓了一把捏在手中,那花泥里透着股股的芬芳,让他既兴奋又惊异。他许久没有作画,这一次跪在画前倒是有些像虔诚的教徒,手里捏着一把花准备朝圣母像献礼。

  向阳挥着花汁涂抹,他从没有这么兴奋过,那些汁液不是从手里流出来的,而是从眼里倾吐出来:眼睛扫过,金黄一片,快捷而迅速。他不像是作画,而是在布置场景,一点一涂,哪里是草原,哪里是鲜花,哪里是太阳,哪里是白云,像扫图一样,一块块的喷墨喷上了去。

  阿勒舍娃一边捣花一边看他作画,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过去,竟忘了手里的活,一失手捣在自己的拇指上,失声叫了起来:“哎哟……你画的这些花儿比学堂里那些老师好看多了。”

  向阳苦笑,在下角最后蹭了一下,甩掉手里的花泥,在草丛里擦拭,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看画,又看看阿勒舍娃,总觉得缺点什么,又捏起一撮泥在向日葵丛里勾勒出一位穿着百褶连衣裙的女子,挥着双手朝天空欢笑,那女子就是阿勒舍娃。她见到画里的人也笑了。

  从草原的河边响起一阵马蹄声,不一会,马匹翻过土丘朝他们两人的方向奔来,走到近前,艾米尔从马背上跳下。

  艾米尔走到近前,一眼看到地上铺着的画,对向阳赞道:“你真是我们至仁至慈的真主,只有他的眼里才有这么美丽的风景。”

  阿勒舍娃从草上站起,扑进艾米尔的怀里,说:“亲爱的,我们得请我们的画家朋友好好吃一顿,以表彰他如此优异的才能。”

  艾米尔托起阿勒舍娃的脑袋狠狠的亲了一口,咧嘴笑道:“那当然。等我们结婚时,我还得请我们的画家朋友做我们的主婚人,给我们画上一幅婚礼肖像。”

  “是吧,朋友。”艾米尔扭头问他。

  向阳欣慰的点头。

  阿勒舍娃一拳捶在他的怀里,害羞的嗔怒道:“谁要嫁给你这个土匪头子。我们哪来的钱。”

  艾米尔深情的望着她那玻璃珠子似的眼,垂下手环抱住她的细腰,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说:“放心吧,我的小羊羔。明天起,我们就进城去买枪,再攒够半年的钱,我们就远走高飞,你将是我一个人的阿勒舍娃,谁也不准碰你。”

  阿勒舍娃紧紧偎依在艾米尔的怀里,双眼闪着泪光。

  晚上三人吃完晚饭后,艾米尔就出去了。艾米尔很少在阿勒舍娃的家里过夜,他更多的像一位匆匆赶路的旅客。

  夜里准备入睡的时候,向阳又听到一阵桌椅碰撞的响声,紧接是一个老头依依呀呀的淫语声。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艾米尔今晚不来阿勒舍娃的家里,他心里也阵阵般如锥刺的痛。

  第二天早上,又是一阵马蹄声将向阳吵醒,这一次他从楼阁的窗户伸出头的时候,艾米尔,络腮胡子和青年正朝他招手。艾米尔说要去集市上换枪管,顺便向路杆子打听去东边的车子。

  艾米尔说等打听到顺路的车,就将他送回去。向阳坐在马背上沉默不语,他知道,他已经逐渐爱上这片草原,以及强盗艾米尔和*阿勒舍娃,他对他们有着千般的依恋,就像雄鹰飞得再高,也离不开这片美丽的大草原。

  集市离阿勒舍娃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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