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消万古愁-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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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久？”洛雪夜第一次问起关于这场战争的事。
“快则一月，慢则两月。”
洛雪夜看着窗外的雨，默无声息。未然，我在努力的等着你，可我却害怕你来得太快，我怕我连想都不敢想的那些事太快发生……
将倾
所有人都以为流夏是皇帝派来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诏书的内容，但欧阳沁霆却以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由断然拒绝了流夏真正的来意。铮铮男子汉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家人！欧阳沁霆让流夏回去了，自己却统领着手下的十万军队与楚未然正面对上了。
淳于意站在马车上，冷眼看着战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场面，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欧阳沁霆居然没有离开。当然，他更不知道欧阳沁霆这次是连洛雪夜的好意都拒绝了。但他并不担心，楚未然能走上这个战场他就放心的只关注结果了。
这场仗，棋逢对手，楚未然和欧阳沁霆也渐渐生了惺惺相惜之感。他们本该是妹婿和大舅子，他们本该对酒笑谈天下，他们本该是知己以酬的。可事实却让他们成了争锋相对生死相搏的对手，这也注定了这场战争的惨烈。当狼烟滚滚而起，战鼓雷声攒动之时，他们便忘却了一切，心中只有了胜利二字。
十日！整整十日，尸横遍野，血遍山河，双方损失惨重，天地不忍目睹！消息传回风凌京师，举国震惊！风立天汗颜于自己的狭隘，也感慨于欧阳沁霆的忠烈。一时之间，风立天想到的是立即发兵支援欧阳沁霆，却苦于手中无兵可调。
“来人，宣玄王！”风立天想到了风立扬手中的兵力。
风立扬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做好部署便接到了风立天的召见。玄王府大门口，风立扬看到了柳嫣然。
“你怎么在这里？”风立扬问道。
“你是要进宫？”柳嫣然切切的看着风立扬问道。风立扬点点头。“那就好，请你把我带去，就算皇上他不放人，总可以让我呆在晟焕身边照顾他吧？”柳嫣然语毕从身边侍从手中拿过包袱，一脸坚决的看向风立扬。这大概就是所谓母亲的心吧，无论如何艰险的时候都总是想要守护在孩子的身边。风立扬缓缓扬起手想轻抚那张坚毅而迷人的脸庞，却终于还是沉重的垂了下去，“走吧！”
宫中一片寂静，没有柳嫣然想象中的慌乱，却更让柳嫣然的心不停的往下坠。她所知道的只是风凌窝斯的局势已经是一边倒了，如果到了最后时刻，风立扬定然是皇上的最后一张挡箭牌。到了此时，她已经不能再去拜托洛雪夜了，那只会让洛雪夜更加为难。她突地上前拉住了风立扬的手，却低着头不敢去注视他的脸。风立扬一怔，停住了脚步，感受到那双手在微微颤抖，风立扬只淡淡一笑，用力反握住柳嫣然的那双手，“走吧，别怕！”
柳嫣然就这么紧紧跟着风立扬朝那暗淡无光的大殿而去，心中却因为那句“别怕”而渐渐镇定下来。是多久了？有多久他没有这样握过她的手了？时过境迁，他已不是那时只为情事失意的他，她也不再是只为博他一笑的她，却还能再次握住彼此的手，这样就够了，不是吗？柳嫣然扬起了那张依旧美丽的脸，微微的笑着，坚强的笑着，即便笑出了泪花却有着从没有过的甜。晟焕，爹和娘都来了，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风立天乍见柳嫣然，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对风立扬微微一点头，便吩咐旁边伺候的宫女带柳嫣然去见王佩萱。柳嫣然看着风立扬，轻轻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用尽所有力气微笑着对风立扬说道：“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答应我！”
风立扬点头，深深的看了柳嫣然一眼，撇过头，“去吧！”
柳嫣然强忍住那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身随那宫女离去。风立扬回过头看着风立天，两兄弟就这么对视着。都变了，一切都变了，一个不再是逍遥王爷，一个不再是安乐天子。
“你还放不开她？”风立天问道。当然，他并不是问的柳嫣然，他问的是那个一旦提及都会让两人心中一痛的人。
“我很羡慕你，毕竟你们拥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而我，只能永远把她放在心里，远远的望着她，永远不能走近她！”风立扬说道。
风立天闭上了眼，脸上有种死灰般的惨淡，“有时候我宁愿此生从未遇见过她，却在下一秒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如果没有遇到她，才会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吧？”
这是他们兄弟俩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正面谈论到洛雪夜，这个让他们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的女人，却终究只是他们生命中的一朵浮云，看似近在咫尺待走近却又远在天涯。唯一共同的是，他们都无憾于这样的命运了。至于甘不甘心，那也只是各人的执念罢了。
“我已经把我手中的兵力都调回京师了，不论欧阳沁霆能否坚持住，窝斯的军队兵临城下也只是迟早的事。如果……如果你要走，现在还来得及。”风立扬诚恳的说道，他和风立天都不会在这样的时刻再去自欺欺人。“这么多年，我这个做弟弟的没能为你做过什么，我想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只有这样，让自己代替风立天呆在这风口浪尖上，至少……就算是隐姓埋名，风立天若是……若是能活下去，也是好的吧。风立扬如是想着。
风立天惨然一笑，“当初父皇是那么喜欢你，甚至不惜废掉我让你继承皇位。可是你呢，留下一句‘江山美人两不厌’便扬长而去。都说是你不愿意做这个皇帝，其实哥哥知道，你是在让着我。如今我挑起了江山，断然没有危难时候便让你替我垫背的道理。何况，我堂堂男子汉，能享得了这江山，还受不起这亡国？”说罢，双眼一睁，竟又是一片澄明了。
风立扬看着风立天，淡淡一笑，“总是不归路，有我陪着你便是！”
“呵呵……”
“哈哈哈哈……”
决战
洛雪夜迟迟没有流夏的消息，心中自然也猜到几分，“欧阳将军在边关与窝斯的主力部队作战”这样的消息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流传开来。这几日，洛雪夜昏迷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裴瑟陪在她身边虽然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不说，但两人心中都明白，事情摆在眼前不是不提就可以当作没发生的。洛雪夜感谢在这样的时刻裴瑟还能顾及她的感受，但她却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夜夜无眠，等待的无非是一个噩耗，不是楚未然的便是大哥的，洛雪夜忍受着身体不适的煎熬，苦苦撑住的想要迎接那一刻的到来。
“喝药！”裴瑟轻轻扶起洛雪夜，将药碗递给她。
洛雪夜微微皱眉，“其实没用的，只要好好休息就能好的，这药吃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我知道你熟悉医理！可你现在根本就休息不好，这药虽然吃了没多大用处，但还算是有些用处吧！”裴瑟看着洛雪夜说道。
闻言，洛雪夜眼神有些飘渺起来，“裴瑟，你说……我这样的人，应该活着吗？”
裴瑟坐到床沿，从洛雪夜手中拿过那碗药，一勺一勺的喂洛雪夜喝起来，“如果你该死，那么那些非要让你承受这些的人岂不是更该死？”
洛雪夜苦涩一笑，“为什么我越是想摆脱这命运却陷得越深？”
“因为你想摆脱，那些人却不想！”裴瑟将药碗放到桌上，回来轻轻扶着洛雪夜躺下，“活着，便总是因为自己的选择或者别人的选择而让自己的命运有所变化，好亦或坏，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活着是为什么活着，死又是为什么而死！”
洛雪夜看着此刻无比认真的裴瑟，淡淡的笑了，“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
“少林无真大师，他曾经对我说‘世事变幻莫测，唯有随心，心静则世间静矣’。想来竟跟你今天说的有殊途同归的感觉。”
“楚未然不会伤到你大哥的，放心吧。”裴瑟终于还是说出口来。
洛雪夜勉强一笑，闭上了眼。未然确实不会伤害大哥，可淳于意呢？裴瑟在安慰自己，但自己不能自欺欺人吧。百年前由淳于氏之口将“得洛氏者得天下”传遍天下，百年后也是淳于氏一手策划了这场争夺天下的大战。这一切，不会没有理由的，只是，淳于意不到成功的那一天是绝不会将这个秘密公布的。他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灭掉风凌，成就窝斯。但这于他于洛氏又有什么好处呢？
“裴瑟，如果淳于意最后的条件是让你除掉未然，你会答应吗？”洛雪夜问道。
“我说过，我从来不喜欢做别人的傀儡，即便与他有合作，但不意味着我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裴瑟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让人坚定，洛雪夜终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笑沉睡过去。
战场，从来都是人间修罗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欧阳沁霆便是怀着这样的认知给楚未然送去了一封信函。
“怎么说？”淳于意问楚未然。
“他让我和他一战定输赢，单打独斗。”楚未然皱紧了眉头。
“那么他必输无疑。”淳于意心中松了一口气。
“我就怕……”军人当战死沙场——楚未然知道欧阳沁霆也会有这样的觉悟，可楚未然根本不愿意欧阳沁霆在这场战争中丢掉性命。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少死些人总是好的，世事本就让人难以抗拒。”淳于意说道。
楚未然看了一眼淳于意，没有再说什么。淳于意微微一笑，退出了楚未然的大帐。楚未然看着手中的信函，深深的叹了口气，此役是因为他和洛雪夜才发生的还是本就会发生的呢？走到今天，看似他和洛雪夜为了自己的命运在抗争，实际上依旧只是历史在遵循着自己的脚步而已。窝斯不可能永远和风凌保持表面上的和平，不是他便是裴瑟或者另外的人，淳于意就算不利用他不利用洛雪夜也会利用其他的人。只是，换作其他人，想必在选择的时候会比他轻松得多吧……
硝烟还未散尽的战场上，各军将士退后一里，楚未然和欧阳沁霆跨马伫立在战场中心，相隔不到半里。这是一场胜负显而易见的战争，欧阳沁霆是抱着以死报国的心情来下这个战书的。楚未然的武功若是在千军万马中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但论单打独斗，这普天之下怕是少有人能胜过他了。可是他们心中不止装着这场战争，还装着两个国家，还装着天下黎民生死，更装着他们都不能舍弃的一个人——洛雪夜。
淳于意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他不会得意这样的局面，按照他的想法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局面。局势一旦超出他控制一丝一毫便意味着有无限的变化的可能。这对于他来说是危险的，即便眼下看来结果已定，离他想要的也不远。
“如果今天我死了，一定要尽快赶到京城找到夜儿！”欧阳沁霆对楚未然朗声说道。
“如果今天我死了，一定要将我的尸首带给雪儿！”楚未然眼神也和欧阳沁霆一样的坚定。
“一言为定！”两人异口同声。
两人拿定架势，战鼓骤然响起。一边如排山般轰鸣着“将军必胜！”，一边是如倒海般嘶吼着“我王无敌！”。战马跃起，蓄势待发，像是眷恋舔血的滋味，连兵器都在颤动着。
遥远的风凌京城，天空莫名一道惊雷，大雨毫无预兆的倾泻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