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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部分

战争与和平-第241部分

小说: 战争与和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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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誉,请恕我直言,在你一定是困难的吧。”

  “这番好心话要是由这个十六岁的小伯爵嘴里说出来才合适。”多洛霍夫冷笑着说,“你已经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了。”

  “什么呀,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只说了我一定要跟您一道去。”彼佳怯生生地说。

  “不过,老兄,就你和我来说,咱们该是扔掉这种多情的时候了。”多洛霍夫继续说,好像他对这个刺激杰尼索夫的话题特别有兴趣。“你留下这孩子干吗?”他摇了摇头,又说,“是因为你怜悯他?要知道,我们知道你那些收条。你送走一百个,结果收到三十个。其余的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送不送这都一个样,不是吗?”

  哥萨克一等上尉眯着明亮的眼睛,赞许地点着头。

  “送不送都一样,这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我不愿意使我的良心不安。你说,他们会死掉。那也成,只要不是死在我手里就行。”

  多洛霍夫哈哈大笑起来。

  “谁叫他们下过二十道命令捉我?要是真被捉了去,你和我连同你那骑士风度,都会给吊到白杨树上。”他顿了一顿。

  “我们还是干正经事吧。叫我的哥萨克把背包拿来,我带来了两套法车军装。怎么样,跟我去吗?”他问彼佳。

  “我?对,对,当然去。”彼佳盯着杰尼索夫忙不迭地说,他脸涨红得几乎流下眼泪。

  在多洛霍夫和杰尼索夫争论应当怎样对待俘虏的时候,彼佳又感到困窘和坐立不安。可是,他又来不及弄清楚他们交谈的是什么意思,他想,既然,这些有名的大人物是那么想的,那自然是对的,是好的。不过,主要是不能让杰尼索夫以为我得听他的,他可以指挥我。我一定要随多洛霍夫到法国军队营盘中去。他能办到的,我也能办得到。

  对杰尼索夫的一切劝阻,彼佳总是回答说,他做事一向很精细,不是毛手毛脚地靠碰运气。他从来都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

  “因为,您一定同意这一点,如果不弄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这可要关系到数百条人命,而我们只不过两个人。再说,我非常想去,一定得去,您别再阻拦我,”他说,“要那样,只会使事情更糟糕……”

  

  




            




9

  彼佳和多洛霍夫穿上法国军大衣,戴上筒形军帽,朝着杰尼索夫观察敌军营地的林间空地驰去,天已完全黑下来,他们走出树林,来到洼地里。一到下面,多洛霍夫就吩咐跟随他的哥萨克在那里等候他们,然后顺着大路向桥头驰去。彼佳和他并骑而行,他激动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落到敌人手中,我决不会让他们活捉去,我有枪。”

  彼佳悄声说。

  “不要说俄语,”多洛霍夫急速地附耳低语,就在此刻,黑暗中传来一声喝问:“Quivive?”①可以听见扳动枪栓的声音。

  彼佳兴奋而又紧张,他握住自己的手枪。

  “Lanciersdu6—me.”②多洛霍夫回答。他照常前行,既不加快也没放慢,可以看见桥上站岗的哨兵的黑影。

  

  ①法语:什么人?

  ②法语:第六团的枪骑兵。

  “Motd’ordre?”①多洛霍夫勒马缓缓前行。

  “Ditesdonc,lecolonelGérardestici?”②他说。

  “Motd’ordre!”哨兵不回答,拦住他说。

  “Quandunofficierfaitsaronde,lessentinellesnedeBmandentpaslemotd’ordre……”多洛霍夫突然发了火,策马向哨兵走去。“Jevousdemandesilecolonelestici?”③不等那个已经站开的哨兵回答,多洛霍夫策马向山坡上走去。

  看见一个横越大路的黑影,多洛霍夫拦住那个人,问他司令官和军官们都在哪儿。那个大兵肩膀上扛了一条口袋,他停了下来,走到多洛霍夫马前,用手摸着马,简单并友善地说,司令官和军官们都在右边山坡上的农场里(他这样称呼地主的庄园)。

  多洛霍夫沿大路往前走,从大路两侧的篝火堆那儿传来法国人的谈话声。多洛霍夫拐进地主庄园的院子里。进院门后,他下了马,走到一堆烧得正旺的火堆跟前,有几个人围坐着,正在大声谈话。火上吊一个军用饭盒在煮东西,一个头戴尖顶帽,身穿蓝大衣,被火光照得通体透亮的大兵跪在那儿,他用通枪的通条搅拌饭盒里的东西。

  “Oh,c’estunduràcuire.”④坐在火对面稍暗中的一个军官说道。

  

  ①法语:口令?

  ②法语:喂,热拉尔团长在这儿吗?

  ③法语:官长在巡查,哨兵不问他口令。我问你团长在不在这儿?

  ④法语:你拿那小子没办法。

  “Illesferamarcherleslapins…”①另一个军官大笑说。听见多洛霍夫和彼佳牵马走近火堆的脚步声,两个军官停住交谈,循声向暗中张望着。

  “Bonjour,messieurs!”②多洛霍夫大声响亮地说。

  大堆阴影处的军官动了一下,一个高个子、长颈项的军官绕过火堆,走到多洛霍夫面前。

  “C’estvous,Clément?”他说,“D’oùdiable…”③他发觉认错了人,就没把话说完,他皱了皱眉头,就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问多洛霍夫,他有什么可以为他效力的。多洛霍夫说,他和同伴追赶自己的团队,他问在场的军官们,知不知道第六团的消息。他们谁都不知道;彼佳觉得那些军官怀有敌意和怀疑,注视了他和多洛霍夫。有数秒钟所有的人都一声不吭。

  “Sivousptezsurlasoupedusoir,vousveneztroptard.”④火堆后面有一个人忍着笑说道。

  

  ①法语:他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②法语:你们好,诸位!

  ③法语:是您啊,克莱芒?从哪来,鬼东西……

  ④法语:如果你们是来吃晚饭的,那你们就来晚了。

  多洛霍夫说他们不饿,他们当晚还要赶路。

  他把马交给那个搅和锅里煮的东西的大兵,然后在火堆边挨着那个长颈项军官蹲下身子。这位军官目不转睛地瞧着多洛霍夫,再次问地,是哪一个团的?多洛霍夫没有回答,好像不曾听到他的问话,他从衣袋里掏出法国烟斗,点着抽起烟来,他问那些军官,在他们往前去的路上怎样才能免遭哥萨克的袭击。

  “Lesbrigandssontpartout.”①一个军官自火堆那边回答。

  多洛霍夫说,只有对他和他的同伴这样掉了队的人,碰到哥萨克是很危险的,但是对大部队,哥萨克多半不敢袭击,他用试探的口气补上了这一句,然而,没有一个人答话。

  “嗯,他大概要走了。”彼佳站在火堆旁边,听着他们谈话,不时地这么想。

  但是多洛霍夫又提起那个中断了的话题,直截了当地问他们有几个营?每个营有多少人?有多少俘虏?在问及他们部队中的俄国俘虏时,多洛霍夫说:

  “Lavilaineaffairedetrainercescadavresaprèssoi.Vaudraitmieuxfusillercettecanaille.”②一说完,他怪声怪气大笑起来。彼佳感到,骗局马上要被法国人识破,他不由得从火堆旁往后退了一步。对多洛霍夫的问话和他的怪笑,没有任何一个人作出反应,有一个未曾露面的法国军官(他裹着大衣躺在地上),欠起身子和旁边的同伴嘀咕了几句。

  多洛霍夫站起来,叫那个牵马的大兵。

  “他们会把马牵过来吗?”彼佳想,不由得靠近多洛霍夫。

  马牵过来了。

  “Bonjour,messieurs.”③多洛霍夫说。

  彼佳想说,bonsoir④,但他说不出口。军官们在低声谈论着什么。多洛霍夫好一阵才跨上那匹不肯站稳当的马;然后缓缓驰出大门。彼佳和他并马而行,他很想看又不敢看军官们有没有追赶他们俩。

  

  ①法语:那些强盗遍地都是。

  ②法语:拖着这些死尸怪腻的,不如把这帮匪徒全枪毙了。

  ③法语:再见,诸位。

  ④法语:你们好。

  来到大路上,多洛霍夫不从郊外回去,而是从村中穿过。

  他在一处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你听到了吗?”他说。

  彼佳听到了俄国人的谈话声音,看到了火堆旁边俄国俘虏里糊糊的身影。彼加和多洛霍夫下了山坡,径直往桥上走去,从哨兵身旁走过,那个哨兵一句话也没有说,愁眉苦脸地来回走动着;他们朝哥萨克在那里等候他们的洼地走去。

  “好啦,再见吧。对杰尼索夫讲,天一亮就打响第一枪。”

  多洛霍夫说完正要走,彼佳抓住了他。

  “嘿!”他喊到,“您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咳,太好了!

  太棒了!我十分敬爱您。”

  “好啦,好啦!”多洛霍夫说,但是彼佳不放开他,多洛霍夫在黑暗中看见彼佳弯过身子想亲吻他,多洛霍夫吻了吻他,笑着拨转马头,消失在黑暗中。

  

  




            




10

  彼佳回到看林人的小屋,在走廊里就遇见了杰尼索夫。他正焦急地等候彼佳回来,他后悔,不该派彼佳去。

  “感谢上帝!”他喊道。“啊,感谢上帝!”他听了彼佳兴高采烈的讲述又重复了一遍。“你这鬼东西,为了你,我觉都没睡!”杰尼索夫说。“啊,感谢上帝,现在可以躺下了。天亮前还可以打上个盹。”

  “嗯,不,”彼佳说。“我不想睡,我知道我自己,一睡下去,就要睡过头,战斗前,我习惯了不睡觉。”

  彼佳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愉快地回忆着深入放营的桩桩细节,生动地遐想明天的情景。当他见到述尼索夫已经熟睡,他站起来,向院子里走去。

  外面漆黑一片。雨停了,树上还在往下滴着水点。在看林人的小屋旁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哥萨克的窝棚和拴在一起的马的黑影。在小屋后边,有两辆看起来是黑色的大车,大车旁边还有几匹马,凹地里亮着快要燃尽的火堆。哥萨克的骠骑兵并没有都睡觉,伴随着树上往下滴水的滴答声和附近一些马的咀嚼声,从四处传来悄悄的谈话声。

  彼佳从屋内走出来,在黑暗中举目四望,然后向大车走去。车下面有人在打呼噜,大车周围几匹备好鞍蹬的马正在嚼着燕麦。黑暗中彼佳认出了自己的坐骑,虽然它是乌克兰种,但是他仍叫它卡拉巴赫①马,于是他向这匹马走去。

  

  ①卡拉巴赫是阿塞拜疆的一个地区,以产名马著称。

  “喂,卡拉巴赫,我们明天要去执行任务了。”他说,闻了闻马的鼻孔,吻了一下。

  “怎么,长官,还没睡?”坐在大车下面的一个哥萨克说。

  “没有,你,大家叫你利哈乔夫吧?我刚回来,我们到法国人那里去了一趟。”于是彼佳不仅详细地向哥萨克讲述了他这次行动,而且讲了他为什么要去,以及他认为宁愿自己冒生命危险,也比去乞怜上帝保佑好。

  “咹,还是睡一会吧。”哥萨克说。

  “不,我习惯了,”彼佳回答,“你手枪里的大石用完了吧?

  我带的有,要吧?拿去用吧。”

  那个哥萨克从大车下面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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