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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崇祯皇帝-第47部分

小说: 崇祯皇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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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田礼妃道:“冬日虽觉冷寂,四处倒是洁净了。”

  “眼下是洁净了,怕是见不得天光。”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然不会因天光而变。”她不解地看看崇祯,暗觉他话里似是深含玄机,改口道:“要说也是呢!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就是孙猴子庙后不也藏不住尾巴么?”便要拉崇祯自云根洞上山,旁边两个小太监急忙上来护持,田礼妃见二人面生,问道:“你们且在前面看看石阶上可还有雪未扫?若是结了冰的地方记着给万岁爷提个醒。”

  崇祯道:“这两个是新来伺候朕的奴才。这个高瘦些的是小淳子,是朕从内书堂选用的御前牌子,一个少不更事的奴才,竟将朕出的“齐家治国”的题目做出一篇锦绣文字,颇有些见地。这个略矮些的叫小元子,是乾清宫暖殿,与朕也是旧相识。”两个小太监不顾地下冷湿,忙一齐上前跪下叩头道:“奴婢曹化淳、马元程叩见礼妃娘娘千岁。”

  “起来吧!我知道你俩都有护驾之功,既是皇上抬举你们,可要用心伺候,就算皇上没白疼你们了。等下去跟小环子领二十两银子,算我赏你们的。”田礼妃笑着指了指随身的宫女。曹化淳、马元程跪谢了前面引路,崇祯与田礼妃随在后面。正要进洞,王承恩急急跑来,给田礼妃跪请了安,田礼妃道:“小恩子,你升了乾清宫管事可是一喜。”

  王承恩恭身答道:“都是万岁爷、礼妃娘娘抬举。”

  “奴婢在万岁爷、礼妃娘娘身边,每日都是喜事。”曹化淳笑着接道。崇祯已知事情顺利,心下一宽,不禁也笑道:“都是巧嘴八哥,净拣受用的说。”

  王承恩道:“奴婢给万岁爷道喜了。那李春烨果是不辱圣命,没动多少刀枪,悄无声息地将那五个都捉了,用铁链锁了琵琶骨,押在诏狱。”田礼妃等人听了,也不由骇然,眼见方才崇祯谈笑风生,不料却在心里藏着这般的一桩大秘密,各自在心里不住地赞佩。

  崇祯命道:“小恩子,明日没有常朝,传旨阁臣、三司、各科道御史,卯时在狱神庙会审这班逆党,观者不禁,以警世人,也可教官吏们清醒些。到时,你去看看,回来细细禀明。”王承恩答应着退下。

  田礼妃道:“这般声势的会审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忽然想起此话有干涉朝政之嫌,忙吐舌噤声。崇祯似未在意,含笑不语。

  东岳神庙座落在朝阳门外,本是元至治二年为英宗皇帝修建的一座行宫,也是道教正一派在京师一带最大的庙宇,已是三百多年的古物,历朝多有修葺。庙内供奉以泰山之神东岳大帝为首的诸位神灵,最多时达三千余尊。会审场所选在了岱宗宝殿,此处供奉的冥府判官七十六司之神主掌人间善恶福祸,因果报应,生死轮回。王承恩因奉旨去看会审,不必再到乾清宫轮值,将近卯时才起来,草草盥洗几把,见时辰不早,忙换了平常的小太监衣服,翠蓝半领棉布直裰,月白贴里,扁绦乌靴,赶往东岳神庙吃早饭。出了朝阳门,便觉察人流多于平时,加紧几步进了山门,便见瞻岱门下有许多的护军把守,门内外早已站得满满的,到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哪里看得见会审的官员?心下一急,也忘了腹中饥饿,往里钻挤,但听身边一个瘦小的锦衣男子愤愤地说:“原是花了三钱银子雇了个人四更天便来占位子的,那里知道竟有这般多的人,想过去寻那占位子的人也难,岂不白白扔了银子!”

  旁边有人嗤笑道:“老兄还以为只你一人想看这热闹?这般朝臣会审平日里花银子也没处去见,何况在庙里办案亘古未有的,谁不想看看那些奸臣受审的模样?”

  王承恩心里暗笑,也不理会,又不敢明说奉旨行事,只得低弯着腰,在人丛里乱钻,好容易进了瞻岱门,掂起脚跟向四下望望,看哪里人头少些,只见东西享殿、东西配殿檐下都有神机营和带刀的锦衣卫守护。连檐通脊的七十二间东西廊庑内,七十六司按昭穆之制,由北向南依次排列,各司神像都如真人大小,多的有十二三尊,少的也有七八尊,神像背后藏着东厂易装便服的番子。他观察一遍,发现场院正中人头似是稀少些,便弯腰钻过去,行不数步,却如撞到铜墙铁壁一般,缝隙也没半点,抬头见数十个彪形大汉围在一处,任凭他如何用力,也进不了圈子,还待要钻,不防那大汉转头用手一拦,王承恩便觉一股大力涌来,几乎摔倒在地,大汉低声喝道:“你一个没名目的小太监也往前凑什么?”

  王承恩待要斥骂,想到自己一身小火者的衣服,只得忍下怒气,心里恨恨道:“这狗才!如此不识相,咱若是明说了摆布你,你便会知道爷爷厉害哩!你家大人若是知道是爷来,怕也会亲来请呢!”心下好奇,不知什么人物围在当中,听得银铃般的几声咯咯娇笑,伸头细看,只见一个丽人披了猩红的斗篷,头脸不免遮了一些,看不真切,旁边一个青袍的男子,戴着一顶貂皮的帽子,虽是值得几两银子,但也未见得如何尊贵,等那男子微微侧过脸庞,却将王承恩惊得几乎要叫出声来,万岁爷怎么也到了此处,他不是在宫里等消息么?再仔细一看,崇祯身边尚有易装的司礼监掌印高时明,乾清宫管事王永祚、王文政,协理京营戎政李春烨等人,左右伺候,不敢再往前钻,惴惴地站在原地向前观望。

  宝殿前连夜用木板搭起了高台,供桌上香烟缭绕,桌前放一个大条案,左右各放一个条案,案后摆好了椅子。卯时刚过,首辅黄立极,次辅施凤来和阁臣张瑞图、李国(木旁加普)依次出来,随后是三法司和各科道御史分列左右,黄立极请读了圣旨,各官跪拜已毕,将圣旨供奉桌上,又略礼拜东岳帝君,献了云马、炷香、茶叶、判笔、黑墨、砚台、白纸簿籍、笔袋、烛、金银元宝,分别落座,开始会审。一声号令,先将人犯押上来,太子太保兵部尚书田吉、太子太傅工部尚书吴淳夫、左副都御史李夔龙、太常卿倪文焕,“五虎”之中只少了崔呈秀一个,四人与“十狗”之首吏部尚书周应秋等文官被绳捆索绑。“五彪”锦衣卫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崔应元、东厂理刑官孙云鹤、东厂司理杨寰五人,则身披铁索重枷,被推搡上台,朝前跪下。黄立极正色道:“田尔耕你如何投靠魏忠贤,甘为义子,一心附逆,身为人臣,将先皇致于何地?”

  田尔耕大怒,将身子一挺,木枷与铁链相碰,哗哗作响,骂道:“老匹夫,天下依附的人多了,你为何单单责问我一个?”

  “有罪不知,竟还强辩,拖下重打!”黄立极扬手便要发签。一旁田吉阴阴一笑,开口道:“黄阁老,罪犯但有三不解,若是阁老答得出,我等甘愿画押伏法,也无须劳烦再审了,岂不两便?”

  “讲!”黄立极将舞在空中的手收回,顺势摸了一下花白的胡须。

  田吉环顾三面道:“诸位大人,既是首辅大人有命,罪犯想他人必不会阻止,以免有欲盖弥彰之嫌。”田吉果然厉害,出言便猜到众人的心思,一句话将众人的后路堵死,然后侃侃而谈:“当年我等依附魏忠贤不假,他权势煊赫,气焰熏天,我等迫于情势,不得不如此。想当年开罪魏忠贤的不是被杀便是遭贬,而阁老天启三年由少詹士进礼部侍郎后,仅两年便升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赞机务,转年秋天竟为首辅,为何三年之中超常擢拔,此为一不解。天启五年,魏忠贤想矫旨斩杀熊廷弼,却怕他的心腹部将举兵叛乱,久议不决,是哪个给魏忠贤出主意说:‘这有何难?若部将叛乱,自可尽情将他们捕杀。不过再写半片纸,盖上御宝就行了。’此为二不解。天启六年,山东巡抚李精白谎称其地生产麒麟,献上图象,又是何人票拟说:‘厂臣修德,故仁兽至。’此为三不解。若朝臣有此类言行,算得算不得依附魏忠贤?望阁老剖解明白,也好为天下官吏定个公论。”一席话将黄立极说得面上红白不定,情知引火烧身,心下虽是恼怒之极,却难以发作,不悦道:“纯属无稽之谈,没名没姓,必难实指,如何作答?”

  倪文焕冷笑道:“当年魏忠贤六十寿诞之日,有人特献了一篇《叠承恩纶序》,在座不少大人当日身临其府,虽事过境迁,但算来刚过区区半载,想必也还记得一二?”说罢看看黄立极,登时不止黄立极嘿然无语,就是张瑞图也吓得满面仓皇,失了常色,因他当日也写了一篇《庆荣寿序》的颂语,书法文辞俱佳,还堂皇地挂在寿筵上,供人瞻仰,引得无数宾客纷纷称赞,想必印象尤其深刻。

  施凤来一拍几案,喝道:“如何颠倒黑白,妖言惑众!你们这班人都是甘心附逆,怎可胡乱扳污一品朝臣?掌嘴五十!”过来几个东厂的番子各自劈面掴扇,打得田尔耕、田吉、倪文焕三人口鼻流血,脸颊肿胀。三人并不躲避,只是仰天大笑。台下一片骚然,成百上千的听者议论纷纷。施凤来忙命番子们退了,见周应秋在旁边哆嗦成一团,便想朝他下手,先易后难,不致局面无法收拾,难以回复圣命。当下右手戟指道:“周应秋,你掌吏部,身沐何等天恩!却依附魏忠贤,卖官鬻爵,终日勒索,都门士林戏称你为周日万。魏贼问你江南人为何性喜汤粥,你误听为他不愿教江南人喜好长竹,竟动用驿马,千里传书,命儿子将园中之竹砍伐一净,天生媚骨,无耻之尤!魏贼失势,你竟抱了他的脚痛哭流涕。便是魏贼的子侄,你也投其所好,以重金聘请名厨吕庆烹制猪脚宴请馈赠魏良卿,人送你外号‘煨蹄总宪’。你可知羞知罪?”言语铿锵,使人竟觉大义凛然,台下也寂静了下来。

  周应秋早已吓得懵然无措,两眼呆滞,口中支吾不清。李夔龙却呵呵大笑道:“可笑世人总以为污脏了他人,便可清白了自身。如此实在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他人的污浊与你的清白其实本属风马牛不相及,又何必大言高声,强词夺理!蛇鼠同窝,一丘之貉,何必定要分别什么是非?”他任吏部文选郎时,日日与周应秋称官索贿,极是知己,见他举止失措,便发言代他出头。

  施凤来厉声道:“李夔龙,今日乃是奉旨会审,手握生杀之权,你竟咆哮公堂,难道不知王法森严,不怕将本相你立斩台上?”

  李夔龙淡然一笑:“我就是怕也没用。多少把柄已攥在你们手里了,要寻上百个罪名也是不难,谁教咱做事不似施老相公那般严密,不但学阮胡子离府时将拜访的名剌从门上尽情收买回去,就是寿诞日也是偷偷教家人深夜送礼,又不写礼单,只在金银玉器上雕刻上自己的名讳,真个是神不知鬼不觉,我等凡人更是如何会知晓呢?听说……”

  “这厮污蔑朝廷重臣,快将他乱棍打死!”施凤来丝毫没有想到有此一节,不禁气急败坏。台下听者却不答应,呼喊道:“教他讲完!”“没有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怕他怎的?”

  李夔龙起身望着台下众人,若不是双手被缚,怕是要作个罗圈揖,喊道:“既是大伙儿愿听,夔龙拼死也要讲出。魏忠贤被抄家时,施相爷想起有把纯金的溺壶上面还雕有自己的名字,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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