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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抓狂-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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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去睡觉了。〃方芬芬估计费青龙也快回来了。 
  门是开的,费青龙果然回来了。他在吃东西,冷的饭菜,饭用开水泡了,凝固的菜油融化,奇怪的味道。 
  〃还没吃饭啊?〃方芬芬仍然有些心虚,只顾着自己到里屋。 
  〃身上有钱没?〃费青龙声音稍微有点大。 
  〃有,不用给了。〃方芬芬打开衣柜,清理衣服。 
  〃我今天钱包被偷了,一分钱也没有了。〃 
  〃哦,早说嘛。〃方芬芬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上锁的小铁盒打开,拿出两张一百的,从屋子里又走出来,〃给,要节约点,马上发工资了。〃 
  〃好老婆。将来发财了给你买漂亮衣服。〃费青龙咧开嘴笑了。 
  江希文坐在电脑桌前画最后一张设计图,心不在焉,难道我连费青龙都不如? 
  深夜,费青龙和方芬芬聊天,聊到江希文,方芬芬淡淡地打了个西瓜岔,〃把裤子脱下来。〃 
  干什么?费青龙愣了一下。马上把蓝色三角短裤脱了,拿被子盖住关键部位,灯光太强烈,男人也会害羞。 
  难道方芬芬看电视看得太多学坏了?女人,主动点也好,不那么麻烦。一想到这里,有了小小的反映,还好被子盖着了。那些软软的海绵体蠢蠢欲动。 
  〃你裤子上烂了个洞洞。〃方芬芬〃扑哧〃笑了,从床头柜里拿出针线,选了蓝色的线,穿进去,然后开始缝补。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个。 
  费青龙躺下了,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方芬芬的脸,她显得像个农妇,漂亮淳朴的农妇,眼睛睁得很大盯着针线活,认真的样子很是可爱。 
  补好了裤子,方芬芬打了个哈欠,关灯钻进被子。费青龙闭上眼睛。 
  〃不公平。〃费青龙在黑暗中说。 
  方芬芬问道,〃什么东西不公平。〃 
  〃老子裤子脱了,你的还没有。〃费青龙用最快的速度达到两人的公平状态。 
  上身很热,下面凉飕飕的,让人有犯罪的欲望,反正等下也要穿的,干脆上衣别脱了,两人都这么想。 
  嘿咻嘿咻,那是刷夜最好的游戏,既锻炼身体,又增进两个人的感情。 
  费青龙在那一刻,决心做个好人,正常的,对方芬芬负责任的好人,因为他在喷的时候想起了两件事情:一是方芬芬在英俊有钱的〃海龟〃江希文面前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不会在一起的〃;二是家里的老妈催他带女朋友回来看,催了好几次了。这样的思路导致即使没钱,喷得还是很爽,整整六秒,爽得连自己曾经叫费国庆都忘记了。              
  〃我要带她回去。马上。〃费青龙第二天在工地上对邓益明说:〃两天后回来。〃 
  费青龙是这样的男人,想到的事情马上会去做。 
  邓益明缓缓转过头,经过蔡玉生和邓小虎的死,他有染上老年痴呆症的意思,说话和做事都比平时慢半拍,他天天都在研究怎么杀刘思远。       
  〃去吧,去吧。〃邓益明盯着前面的山。他心底是希望方芬芬不要嫁给费青龙,费青龙太穷了。在长辈的眼里,女人和有钱男人在一起就会安定幸福,而倘若是男人,要找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死后才能上天堂。 
  费青龙的老家很近,做公共汽车到郊区,再从郊区转小巴,然后再从小巴转摩托车,走半个小时蜿蜒曲折的山路就到了。 
  方芬芬半开心半遗憾,开心的是自己有人要了,遗憾的是,去了以后,估计事情就尘埃落定了。费青龙牵着她的手,很幸福的感觉。 
  〃一起牵手,再往回走,只剩我一人。〃一个悲伤的句子。费青龙不会这么以为,他握着方芬芬有点微微发汗的小手,仿佛握住全世界。              
抓狂 第七章    
  费青龙的母亲坐在床边,一共是三间房,平房。早知道他们要来,隔壁人家有电话,所以通知,从下午就开始准备晚餐。 
  杨桂花生于八月,八月桂花香,农妇,有两个小孩,一个费青龙,一个费新月。费新月结婚了,老公在镇上当邮递员,天天戴绿帽子,没办法,现在E…mail流行,工资也不高,但总算可以养活老婆孩子。杨桂花六十多岁,已经没有办法大活动,她是近乎瘫的,使劲的时     
候也可以来回在屋子里走动,她有糖尿病和高血压并发症,也不喜欢坐车,不喜欢出去活动,偶尔隔壁的老太找她聊天,也就聊。 
  见他们回来,费新月放下手里煺毛的猪蹄,招呼道:〃来啦,快坐下。〃 
  杨桂花颤巍巍地伸手,〃儿,你回来了?〃 
  〃妈,这是方芬芬,带回来让你瞅瞅。在家住两天。我爸呢?〃费青龙坐在床上,拉着方芬芬一并坐了。 
  〃他啊,还不是去邻村耍钱去呀。〃杨桂花精神不错,数落着比自己小五岁的丈夫费从善。 
  〃你说谁耍钱了啊,我是去村口小店买啤酒去了。〃费从善从外面走进来。 
  方芬芬第一眼看到费从善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老头的头顶秃了,有头发的地方也是白色,手里提着两瓶啤酒,还有一瓶红星二锅头。笑起来很实在。 
  〃姐,今天吃什么菜啊?〃费青龙走进厨房准备洗手。费新月蹲在地上,扬起猪蹄,得意道:〃吃你最喜欢吃的。过来切菜,等下叫老爷子下厨房,你姐我今天忙了一天了。〃 
  方芬芬抬头看着杨桂花憔悴苍老的脸,杨桂花也在打量她,〃闺女,你长的好秀气,跟着我家青龙委屈你了。〃 
  本来她是叫费青龙为费国庆的,怕他不高兴,几年前就改了口。 
  〃没有,他对我挺好的。您今年高寿啊?〃方芬芬微笑着搭话。 
  〃六十五了,老了,全身都是病,尽是拖累人。〃杨桂花叹气,用手指着墙角的柜子说,〃你看,那里都是药,吃了也不管用,还不知道活几年。〃 
  方芬芬安慰着:〃您看起来气色不错,肯定长命百岁。〃 
  杨桂花说:〃能见到你回来也算很好了,最近晚上睡觉总是看见鬼,绕来绕去的,我说等我看完我儿媳妇,你们这些鬼再来,他们也不依,天天在我床头闹,晚上都睡不好。〃 
  方芬芬哄着老太太,〃那是幻觉,您不要想那么多,睡觉前喝一杯牛奶就睡得很香。〃 
  费青龙从厨房里探出头,〃芬芬在干吗呢,我妈精力不好,不能多说话,过来厨房做菜。〃 
  〃哦。〃方芬芬站起来。 
  费从善见没他的事,赶紧道:〃那我隔壁屋看电视去了,吃饭叫我。〃他睡在隔壁屋,自从杨桂花病了以后一直毫无怨言地伺候着,但已经不同床睡,牌照打,电视照看。 
  杨桂花怕吵闹,所以也乐得清净。晚上如果疼了,大声嚷嚷两声,费从善就会过来帮忙。 
  方芬芬做菜做习惯了的,除了那碗红烧猪蹄非得让费从善亲自动手,先用柴火炖,咕嘟咕嘟,不放味精,炖到七八分的时候,费从善抓了盐、少量酱油、白酒(倒白酒的时候先倒了一点在自己嘴里)、胡椒粉少许,加了点糖,再放点开水,往猪蹄里徐徐地淋下去,继续炖,直到满屋的香气和窗外满天的星星。 
  其他的菜都在桌上等猪蹄。酒已经倒满,有个杯子还有缺口,但是很圆润的缺口,不碍事。杨桂花坐在床头吃,一个小桌子架在床上,她碗里有豆腐和煮软的萝卜丝,那是方芬芬的拿手好菜。桌上摆着莴笋丝炒肉、炒菜花、黄花菜鸡蛋汤。 
  最好的总是最后才出来。 
  方芬芬觉得那是碗普通的猪蹄,竟然要等那么长时间,很是纳闷,于是不经意地夹了一筷子,嘴里升起奇妙的感觉。怎么这么柔软?什么滋味,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好吃,咸掩盖了猪蹄的腥,淡淡的蜜汁混合着微微辛辣的胡椒清香,没嚼几下,溶化了,顺着喉咙滑入食道,舌尖却还留着肉香的余味。 
  等方芬芬反应过来,那碗猪蹄已经所剩无几,费青龙笑着说道:〃知道什么叫好菜了吧?〃 
  原来,做任何事情都有学问,无论卑贱高贵。 
  从杨桂花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来,方芬芬轻松过关,那豆腐味道很好,她很少多吃一碗饭的。但后果是方芬芬睡在她旁边的时候总是被她的呻吟吵醒,〃肚子胀啊,肚子胀啊……要死了啊,胀啊……〃 
  开灯,方芬芬扶着她下床,杨桂花从床底下拿出盛了三分之一清水的木头马桶,安闲地坐在上面和方芬芬聊天,伴随着不太浓郁的臭味,那是因为她不爱吃肉的缘故。 
  旁边的费青龙和费从善睡在床上,睡得很香,谁也不知道老太太和她说了些什么,尤其是最后一句。 
  其实,费青龙亲生妈妈并不是杨桂花,而是个诗人,和另一个疯狂的诗人跑了。诗人总是浪漫的,浪漫有时候是疯狂的。跑了,费青龙当时很小,哇哇地哭,杨桂花是他的远方亲戚,于是收养了他,当时已经生了个女儿,只想要个男孩,但怕罚钱。 
  费青龙原来的爸爸是个暴力狂,后来打人的时候被人打死了。费青龙没有哭,他也挨过他爸爸的打,很痛,头肿起来很多天,被同学笑话。 
  费从善很好,每周星期五无论风雨步行五公里到教室外面等费青龙下课,然后会带一大包东西给他吃,包括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瓶,里面装满了小块小块的红焖猪蹄,打开瓶盖,一股香气,当零食吃就很让人馋嘴,更何况中午吃饭的时候拿到食堂让师傅一烧,那气势,给谁一块那是看得起谁。              
  现在,费从善就睡在旁边,呼吸均匀,与世无争的安静。费青龙也睡得很香,梦见回到小时候,杨桂花的手,帮自己洗头,肥皂沫流到眼睛里,然后用毛巾温柔地擦,再睁开眼睛,那张脸温柔慈祥。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芬芬,想到这里,费青龙舒服地转了身。       
  杨桂花已经不能说话,眼睛凸出来很高,呼吸微弱,目光浑浊,满脸眼泪,第二天早上,方芬芬的尖叫把所有的人都吸引到床前。杨桂花被送到医院。 
  〃不行了。〃医生摇头。 
  高血压的人是不能激动的,幸福来得太快,总要付出代价。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杨桂花的一只手拉着费从善,另一只手拉着费青龙,在松开的一瞬间,病房外,一阵鞭炮声响起,庆祝一个新生婴儿的出生;病房内,哭声喧闹,因为我们所爱的人已经失去,永远不再回来,永远不再见面。 
  你的影子在田野上四散流淌 
  一如五十五年前 
  我站在地头顶着月亮 
  帮你眺望远方 
  那时候我们所熟悉的人都已经被岁月收藏了 
  在夏天牵我的手 
  在冬天牵我的手 
  现在请你抱着我吧 
  我已经长成了一个炉火纯青的宿命论者 
  恰似地图上一只笨拙的甲虫 
  今夜狂风大作 
  心底酸楚地拿出命运的轨迹 
  眼泪却四下在梦里滴落 
  热闹中的寂静,在返程的火车上,费青龙躺在方芬芬的腿上睡了,是晚上,微弱的灯光照着他瘦了一圈的脸,仿佛他像个无辜的儿童,方芬芬忍不住帮他把头发拢了拢,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慢慢地唱歌,火车〃哐当哐当〃撞击着铁轨,累了,困了,爱了,不爱了,离开了,忘记了,存在过,消失了,心痛了,于是千山万水地找寻幸福,在不可知的未来摸索,本以为是天使的翅膀,握在手中的是死神的拐杖,让我变成魔鬼,魔鬼好吗? 
  杨桂花最后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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