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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药道-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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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跌跌撞撞地奔下楼去,不假思索地冲向大铁门。乡下妇人正从厨房里捧出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一碟茶点,笑着叫她一声,丁小姐。千伶吓一大跳,心脏犹自狂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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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十四章(7)
“这是新摘的铁观音,老太太前两天刚带过来的,丁小姐您尝尝——”乡下妇人忽然道,“丁小姐您怎么了?脸色不大好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千伶惊恐失色,却是努力挤出笑容,竭力掩饰着,只求速速脱身。
  “我去把大夫叫醒,让他给您瞧瞧。”乡下妇人说着就要上楼。
  大夫?楼上熟睡的人里头,居然有大夫?千伶无暇多想。
  “不用了,”千伶摆手拦阻她,“我还有事,得立刻赶回公司去。”说着,她拔足就走,脚下生风,一溜烟逃了出来。
  坐进费扬的车,千伶第一件事,就是使劲抓住KEN的手,感受他的体温。知心熨帖地递过一罐可乐,千伶摇摇手,心神俱疲。
  “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KEN心疼得要命,搂着她,替她揩拭额头的冷汗。
  费扬作声不得,默默凝视千伶,甚至没有勇气问她什么,他的紧张不啻于千伶。知心善解人意地握一握他的手,鼓励地对他微笑。
  千伶在KEN的怀中歇息了半晌,稍稍缓过劲来,抖着手,从包中拿出数码相机,一语不发地交给费扬。知心和KEN好奇地凑了过来。
  费扬调出画面,刹那间,三个人几乎同时倒抽一口冷气,知心还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叫。KEN跌坐下来,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
  镜头中,是那张华丽的水床。床上躺着的,就是刚才吓坏了千伶的那两个人。尽管影象模糊,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那是两个形状怪异的人形动物,都有一颗硕大变形的头颅,都是鼻梁深陷,都是嘴唇歪斜,一直朝向耳边扭曲。
  并且,都没有眼睛!
  5
  “对不起,我没有查到有用的资料。”仁希一落座,就摊一摊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费扬失望。他将北塘制药厂的见闻如数告诉了仁希,请她看过了惊悚的照片,让她帮忙寻找线索。然而在费氏,仁希并没有如他所愿,找到任何的知情者。
  “照片我请相熟的大夫看过了,应该只是普通的畸形人,不会是人体实验什么的,”仁希静静望着费扬,“我明白你对费总有些偏见,可是,这种事情是绝对没可能的。”
  “我明白,”费扬很消沉,“我不该对我的父亲抱有疑惑,但是,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太不同寻常了。”
  “费总是一个商人,不是一个诗人,商人的身份,决定了他的言行方式,他不可以随时以仁善之心待人待事,他的成功,与利润、与金钱休戚相关,”仁希转而说,“不过,你应该能够感受到,他对你的爱,是那么的深,那么的重。”
  费扬茫然以对。
  “身为父亲,他几乎为你创造了一切父母可以做到的极致,”仁希说下去,“读名校,留洋,拥有体面的房子和车子,有一个发展事业的高端起点——这些,并不是常人轻易办得到的。”
  “仁希,你是在责怪我?”费扬苦恼道。
  “是的,”仁希很坦白,“我支持你对五厂和七厂的产品改革方案,但我不认为你需要把精力浪费在无谓的怀疑和调查上。”
  费扬缄默。
  “你有没有留意到费总的状况?”仁希说,“因为千伶的背叛,因为镇灵丹惹出的祸,最近费总很不愉快,脸色很差,心情也很差,身为他的儿子,你想到过安慰他吗?”
  “千伶的离开,根本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费扬直言。
  “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赶着做事,”费扬不想就此话题讨论下去,故意抬腕看看时间,截断她,“我们改天再聊。”他对仁希的态度从未如此坏过,当下仁希很是吃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与仁希不欢而散,费扬开车到电视台门前孵着,等候知心下班,顺路买了一大捧花,全是粉红色系,有丁香、玫瑰、红掌、满天星、百合、水仙,芬芳馥郁。隔了一会,知心与一群同事说说笑笑地出了电视台,她穿简单的白色棉布裙子,裙边绣着小朵小朵的雏菊,一双球鞋,头发扎成马尾,看上去是那样的清爽,那样的美。费扬响了响车号,知心闻声奔过来,上车。
  

药道 第十四章(8)
费扬把花递给她,知心欣喜地将面孔埋入花丛间,陶醉地说一句,谢谢你,这花儿足以令我温馨很久。费扬看着她笑。
  “我拜托仁希帮忙,可惜她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她还说,我不该查我爹,她说,自千伶走后,爹情绪很不好,我该关心他才是,”费扬随即道,“仁希的说法,让我实在是觉得扫兴。”
  “男人是这样的,”知心老气横秋地评点,“一旦失去自己女人的行踪,或者当她们晚归,甚至不归时,这帮平素自信的大老爷们儿便惶恐得像一个在闹市中赤身裸体的修女。”
  费扬苦笑。
  “问题是,你爹从来就没有搞清楚状况,”知心接着说,“属于他的女人,是你的母亲,而不是千伶。”
  “他爱千伶。”费扬说。
  “爱?爱是尊重,不是占有,”知心冷笑,“爱是在无权爱对方的时候,远远地凝视与祝福,而不是把人家虏获成自个儿的小老婆。”
  “知心,我一直都知道,在潜意识里,你压根儿看不起我的家庭。”费扬掌着方向盘,忧伤地平视前方。
  “不是看不起,真的不是,我不会把自己描绘成一个视金钱为粪土的伪君子,有钱毕竟不是一桩坏事,”知心真挚地说,“可是,钱与幸福是不成比例的,比如我与父亲之间,我的父亲与母亲之间,我和姐姐之间,那种平凡的、普通的、唾手可得的快乐,在你的家里,却是难以企及的奢侈品。你爹,做了钱的奴隶,他给自己套上了钱的桎梏,也给他的家人蒙上了厚厚的阴影……”
  “知心,你真是深谙我心,”费扬把车驶上紧急停车道,踩住刹车,握住知心的手,深深嗅吻,良久,抬起头,道,“其实,这问题的的确确困扰着我,为什么我那个千金万银的家庭,每个人都活得如此沉重而悲哀,但在你的家,虽则清贫,却有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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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十五章(1)
1
  许爸爸许妈妈一大早就到菜市场买甲鱼,为知意煲汤。知心整个上午都没有采访,就到病房里陪伴知意,听着于斌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在知意耳边回忆着他们念书时的陈年旧事,倾诉着他的爱慕之情。
  “……你记不记得高中毕业那一年,学校组织的旅行?”于斌捧着知意的手,喃喃道,“我们在海边露营,燃起一堆篝火,唱着歌,有海浪,有薰风,有沉紫色的天空,还有影树的红花绿叶……”
  知心动容,她从不知道木呐的于斌有这样善于抒情的口才。
  妙的是,间中知意居然睁开双眼,看一看于斌。于斌兴奋得忘乎所以,大叫知心过去。结果知意神情漠然地再度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我真没用,竟然唤不醒她……”于斌沮丧地抱住头。
  “我相信她听得到的……”知心虚妄地安慰于斌,其实她自己也伤感得要命。
  综合诊疗小组的大夫们进来探视知意,向当值大夫问了问情形,又纷纷离去。靳大夫落后一步,叫过知心,请她提供知意服用安孕宝胶囊的时间和剂量。
  “姐姐是从怀孕第六周开始服用的,”知心使劲回想着,“当时,姐夫遭遇意外过世,姐姐情绪很不稳定,反应也很重,所以每天都吃三粒——好象是四粒,后来似乎还吃过六粒……”
  “一直到终结妊娠吗?”靳大夫问。
  “是的,整个孕期她一天不拉地服用。”知心肯定。
  “这样的服用剂量,显然处在了一个临界点,”靳大夫说,“虽然是在规定范围以内,但是已经达到了安全值的最高线。”
  “有什么不妥吗?”知心忙问。
  “你们提供的食品,医院的实验室已经一一进行了筛检,都没有查出问题,”靳大夫直言不讳,“可是对安孕宝的检验,我遇到了一点阻力,实验室一直找借口推脱,不肯接手。后来我才知道,院长的意思是,像费氏药业这种声誉上佳的制药企业,药品质量是值得信赖的,而且医院和费氏关系良好,院长认为,没有经过费氏的认可,擅自对他们的药品进行查检,是很不友好的行为。”
  “费氏药业与各家医院一向往来密切,”知心不屑道,“每一种药品的上市流通,费氏和他们所掌控的中间商,给予医院的回扣空间,都是非常之大的。”
  “是吗?”靳大夫微微皱眉,道,“不过,我已经把安孕宝的样品寄回美国,请那边的同仁们帮忙查证。目前,找到致病的因素,对症下药,才是挽救你姐姐的有效办法。”
  “靳大夫,您有所不知,费氏药业在此地神通广大,尽管有所怀疑,但从来就没有人能够真正查实他们的药品质量问题。”知心气愤道。
  “难道已经有人对费氏药业出品的药物,产生过怀疑?”靳大夫很感兴趣。
  “岂止是怀疑!”知心一股脑儿说出了来自观众热线的所有听闻,连同烂尾楼中的那群流浪汉,下岗工人家死亡的孩子,以及前药监局局长猝死的孙子。
  “那家下岗工人死了孩子,本来是主动打了电视台的新闻热线,我赶了过去,结果碰到费氏药业的人,那家人当面拒绝接受我的采访,”知心并没有提到费扬,“靳大夫,您说蹊跷不蹊跷?”
  “能带我去看看吗?”靳大夫突然说。
  知心没有推拒,她陪着靳大夫,去了那幢烂尾楼,那群流浪汉还在那里,就着凉水,啃着坚硬的剩馒头。在遭遇了药监局的冷面之后,那些人万般无奈,已经不似往常那般警惕和设防。
  “既然是电视台的记者和医院的大夫,就跟他们说说吧,”其中一个人说,“权且当作赌一把,咱们愿赌服输!”他的意见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拥护,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人家从来就没什么大病大痛,一点小小的胃炎呢,吃了费氏的息炎痛,肾功能衰竭,没钱治,眼睁睁看着死掉了……”
  “……一家子六七口人,就靠着他一个劳动力……”
  

药道 第十五章(2)
“……俺们去费氏,被保安打,去药监局,被门卫拦着……”
  ……
  在纷乱的诉说中,知心听明白了,这些人,目的不过是帮助死去的亲戚一家,讨要一笔象样的赔偿金,结果被费氏的保安殴打,到药监局投诉,连门儿都进不了,递上去的材料,没人理睬。走投无路之下,他们当街拦了费智信的车,拦车以后,药监局的报告倒是迅速出来了,答案是药品没问题。
  “……俺们不是傻子,平白无故的,人咋能说死就死了呢?”
  “……听人说,药监局跟他们是勾结一气的,就会欺骗俺们老百姓……”
  “……这一趟,挨打受累,路费也花光了,连家都回不了……”
  死者的亲属声泪俱下。
  我会尽全力帮你们调查。末了,靳大夫承诺道。他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递给一位正嚼了冷馒头,一口一口喂婴孩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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