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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凤棲梧[飞狐]-第10部分

小说: 凤棲梧[飞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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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来没穿外面御寒衣服,越走越冷,又是觉得心惊,想苗人凤那模样像是早来过此处的,难道恨自己骗了他三年,还把宝藏图透露给田归农知道,要在这里杀人灭口?情知自己也跑不了,不得不勉强跟随。也不晓得走了多久,苗人凤忽然顿住脚步,九娘抬头看时,只觉眼前一亮,洞中四壁都在火把映照下光华耀目。
“这、这是……”九娘看着满洞灿烂的金珠宝石等物,不禁呆住了,这时才明白面前就是传说中的闯王宝藏,惊诧之下,连后半句话也忘了说。苗人凤却冷冷哼了一声,道:“闯王宝藏。你不是就想着它么!”
九娘听他话里充满讽刺的意味,也懒得辩驳,微微一笑道:“原来苗大侠早已找到宝藏了,我倒要恭喜你。”
“哼,你若是知道我先于他找到宝藏,又该如何?”
“他?”九娘抬了抬眼,淡淡道,“你说的‘他’,是田归农吧。苗大侠为人正派,这宝藏落在你的手上,比被他找到要强百倍。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请随意,何必这么拈酸作醋的!”
“你!”苗人凤只吐出一个字,就顿住语声,像是强行压制着怒意,半晌才道,“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么,就是苗大侠要杀要剐,我都认命。是我的错我不推搪,反正我现在……”九娘说着沉吟了一下,才续道,“能死在你手上,我倒安心许多。只是你带我来这里炫耀,无非想看我后悔,听我说自己瞎了眼才没跟你到底——这等心思行径,可配不起你素日人品。”
苗人凤本来就对她满腔恼火,这时听她越说越是尖酸刻薄,更戳中自己隐密的心事,脸上蓦然涨得通红,直恨不得一个耳光打过去。左右思忖片刻,反觉得自己没趣,一甩手道:“我不杀你。你好自为之。”说罢转身出洞。
刚到洞外,又觉得有些不对,不禁停步沉思。自从看到九娘随田归农一行来到玉笔峰,跟着众人进山搜索,苗人凤已经知道他们是为了宝藏而来。当初以为她跟田归农私奔是两情相悦,不想还有这样一层关系,难怪她连女儿都可以抛弃。这时在苗人凤心中,不免把她描摹得又是贪婪,又是狠毒,想她已知道宝藏所在,要是回去告知了田归农,便殊为可虑。想了半天,索性在洞外乱石间隐藏起来盯着洞口,盘算着待她出来就暗中跟随,如果她自行离去就罢了,真要去找田归农,必不能让她如愿。
谁知等了许久,仍不见半个人影,不由得暗暗奇怪。心想这宝藏山洞自己早已查探过多次,里面并没有其他通道可以离开的。又再等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重新点起火把进洞。
走到半途,忽然见前面一个身影蜷缩着躺在地上,吃了一惊,忙走上前去,见她眼睛紧紧闭着,脸色雪白,双唇也没了血色,竟已昏迷多时。这时才发现她全身冰冷,也不及想太多,抛下火把,脱外氅把她身子裹住,就抱在怀里暖着。九娘猛地抖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道:“疼……疼……”
苗人凤一愣,刚要替她察看身上哪里有伤,火把“噗”的一声灭了,心想待在这里不是办法,便将九娘横抱了起来,摸索着出洞。又掩好了洞口,才回返玉笔山庄。
那玉笔山庄的庄主杜希孟跟苗人凤相交多年,彼此都不见外,这时看他带着妻子回来,忙张罗着遣丫头过去服侍。苗人凤想起九娘之前喊疼,亲自为她除了衣物,这才发现她肩臂上到处都是青紫的淤痕,心里像被揪了一把似的,猛然疼痛起来。好容易收拾完毕,就坐在床边定定地望着她,想起三年夫妻之情,又是疑惑,又是忍不住的怜惜。
过了一阵,九娘慢慢睁开眼来,一瞥间看到苗人凤的身影就在旁边,便轻笑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苗大侠还真是以德报怨。”
“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苗人凤神情僵了一下,就站起身来,“我去……给你端姜汤来。”
“你等等!”九娘猛地叫住了他,“这里是……玉笔山庄?那你把兰兰放在哪儿了?”
“在杜大嫂那儿。你——要不要见她?”
九娘却摇了摇头:“我现在这样……你别告诉她我在这儿,行不行?”她突然变得不安起来,急促地重复着,“我求求你,你别告诉她……你就跟她说我已经死了……”
苗人凤见她说着就想撑起身来,便上前按住了她,皱眉道:“为什么不见女儿?——不对,你是不打算回苗家了,是不是?”
“你别逼我,苗大侠,你别逼我了!”九娘说着,眼泪已止不住流得满脸都是,嗓音却变得高亢凄厉,“你就当我死了吧!要不然……要不然你亲手杀了我,我没有怨言!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一边说,一边死命捉住苗人凤的手臂,像要强迫他同意似的。苗人凤从没见过九娘这么激烈的态度,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反手扶了她肩膀,连声道:“你躺下,你好好躺着……我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说了,好不好?……”正要再安慰些什么,九娘却猛然尖利地叫了一声,两臂抱着胸口,身子紧紧地蜷了起来。苗人凤看着她不住颤抖,像是疼得厉害,忙爬上床去把她抱在怀里,又掏出手绢塞在她死死咬住的牙齿之间。
九娘像是已经神智不清,也不再挣扎,只蜷缩着微弱地哭泣,过了很久才渐渐昏睡过去。苗人凤看她呼吸平稳了些,才稍稍放心,又见她脸上满是混杂的汗水和泪水,就轻轻把她放下,自去打了热水来帮她擦拭。又过了半晌,看到她脸色稍复,睫毛微微颤动起来,像是有了意识,就轻声叫道:“阿兰……”
“我不叫南兰。”九娘睁眼向苗人凤一望,看他满脸犹疑,便淡淡道,“我姓苏,名叫苏卿,有个艺名唤作九娘。我也不是什么再醮的官家小姐。田归农一向觊觎闯王宝藏,所以三年前设计让我嫁给了你,伺机偷出你家那半张藏宝图来。既然如今是你先找到宝藏,可见天意如此,让那田归农空忙一场。我骗了你这么久,现在这样也是报应,你……你用不着同情我。”
苗人凤听她虚弱而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心中越来越是惊讶,沉吟了半天,才道:“你身上的伤,是他……是田归农……”
“那倒没什么,你不用在意。”苏卿微微一笑,跟着想了想便问道,“你带我出来多久了?”
“两个多时辰——你别问了,好生歇着。”苗人凤长长叹了口气,“我……我不怪你。你就在这里休养,待身子好了,想去哪里,我也……不问。”
“苗大侠怎么这样儿女情长!”苏卿看了他一眼,“你把我从田归农他们那儿带出来,现下他们必然已经发觉了。你还不想想如何对付?”
“哼!一个田归农有什么可怕的!”
“要防的不是田归农,是福康安。”苏卿见苗人凤露出惊讶的神色,便晓得他不知情,续道,“他跟田归农一起来的。那人位高权重,又有杀伐决断,你当他不会直接调兵来搜山么?”
苗人凤思忖片刻:“玉笔山庄地处险要,易守难攻,他就是带兵来,也奈何我们不得。”
“那你还真是小觑了他!”苏卿轻笑了一声,“把十八省红花会都灭了的人,不直接放火烧山,都算对得起你!玉笔山庄虽然地势险要,他围而不打,你能支撑得了多久?”
“这……”苗人凤一愣,暗忖她说得有理,早不自觉地将这个还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女子当成了参谋策略的对象,沉吟道,“那应该怎么办?”
苏卿想了想,目光突然一闪:“田归农那人你也知道,最爱弄小花样,必定劝福康安先派人来这里看情况。你倒不如给他用个‘空城计’,他看庄上没了人,一定以为你早就找到宝藏,已经远走高飞了,就不会在这里死缠。”
苗人凤一点头,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吧,别多想了。你我的事,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见苏卿“嗯”了一声,就闭上眼睛,才转身出房,去找庄主杜希孟商量对策。
那杜希孟是个豪爽的人,听罢就击掌道:“弟妹说得有理,就是这么办!我庄子后面有个山洞,咱们寻宝的东西本是存放在那里,现在去里面藏上几日也没有问题。这庄子没什么可收拾的,一把火烧了干净!”
“杜大哥,你……”
杜希孟哈哈一笑:“闯王宝藏都在眼前了,我吝惜这庄子做什么!”
苗人凤心想,这倒比单是撤出山庄更为稳妥,对方见了必不再疑心,就点头称是。两人率庄上仆从忙碌半天,仍是收拾出了些重要书信和细软等物,一齐移往山洞。身后山庄火势燎天,在数里之外都能看到,想来福康安和田归农等人见了,也就打消了来搜寻苗人凤一行的念头。
苗人凤本来是把女儿托给了杜庄主的妻子照料,这时大家都凑在一处,那小女孩见母亲归来,高兴得不得了,吵着要抱。苗人凤情知苏卿终究想离开自己,又怕她见了女儿,激动之下隐疾再发,就百般哄着女儿,要她不来打扰。苏卿却笑着接过女儿来,抱在怀里不住亲吻,又是说故事唱小曲儿逗她开心,母女两个玩成一团。过了一阵,小女孩渐渐累了,仍饧着眼赖在苏卿怀里,像是怕她再度离去一般。苏卿也不动声色,拍着她曼声低唱,直到她睡得沉了,才轻轻摘下她抱着自己手臂的小手,递到苗人凤手上,叹了一声道:“你以后……多疼她吧……”话音未落,已经倒在了地上。
众人都是一惊,苗人凤连忙把女儿又交给杜氏,便抱起苏卿的身子。所幸她这次并没有发作,过了一会便苏醒过来,轻笑道:“怎么死也这么麻烦?没的叫你看笑话!”
“你到底……”苗人凤顿了顿,改口道,“你别担心,等出了山,我去找个好大夫来给你看看。”苏卿似乎还想说话,看了看周围的人,终究没有作声。
众人在山洞中藏了七八天,听不到外边动静,苗人凤和杜希孟就出去打探,回来时满脸欣喜,道山中已不见了福康安一行人的踪迹。于是众人收拾着一同出山,就在凤凰城北一个叫做雪里站的小城中落脚下来。苗人凤惦记着苏卿的病,跟杜希孟商议过一阵再挖掘宝藏,也正好避避风头。杜希孟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宝藏地点只有苗人凤一人知道,也只得由他。又想他把女儿托给了自己照顾,倒不怕他一去不回,又或甩开自己私下去取宝藏。思忖既定,就点头同意,夫妇二人带着小女孩和一众家人往沧州去了。
苗人凤这边就在城中遍寻良医,连看了几家,都说苏卿不过是体虚受凉,只须好生将养便可痊愈,开了些不痛不痒的药也就罢了。然而苏卿却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其间心痛又发作了一次,比之前加倍厉害,待醒来时几乎没了说话的力气。苗人凤无计可施,看着她只是摇头叹气。
苏卿突然笑了起来,目光停留在他脸上:“我倒没想到,名满天下的苗大侠……也会这个样子。你就……别费心了,我这不是寻常病症,那些大夫……哪看得出来。”
“你、你究竟是怎么了?”苗人凤蓦地握住了她手,急促地道,“你自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我自作自受,我也不想拿这个博你同情。”苏卿摇了摇头,“对不起,佩青,我……你别管我了。”苗人凤听她换成了两人平日里的称呼,心头猛然颤抖了一下,又听她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那田归农……给我下了苗疆的碧蚕蛊,本以为到今年重阳才会发作,现在看来……那人一直对你十分忌惮,将来……你也要小心防他……还有那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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