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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部分

醉玲珑(完)-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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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嫔,卿尘神情静漠的望着那一盏菊花飘曳,果然是清王呢,她纤细的手指在光洁的案面上轻轻划下一道横线,沿着这道横线写下去,是一个“五”字。最不惹人注目的一个,隐在暗处的,伺机而动的,一匹狼。   
    若说这大正宫中还有那个皇子比四皇子更沉默,那便是五皇子夜天清。   
    闲玉湖上泼墨吟诗没有他的身影,御林苑中纵马飞猎不见他出现,太极殿前文武聚汇也听不到他的高谈阔论。默默无闻的人,虽统领着京畿司,却着实是天都最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但他是踏实的,似乎甘心被湛王的风华所遮盖,也甘心追随在凌王如日中天的战功威名之后,甚至有些时候人们都记不起还有这样一位皇子。   
    他的母亲定嫔,出身卑微,相貌平凡,在三宫六院的妃嫔之中随时可能被忽视,承平宫常年门庭冷落,一年之中怕也唯有几次盛大的宴会才有机会见着天帝,深宫岁月,白头寂寥。   
    然而野心不会因为这些而被磨灭,相反,如同野草,即便处于贫瘠的石缝,风吹雨淋,当它滋生蔓延的时候,任何事情都挡不住,任何人都无法逃脱。   
    卿尘抬手轻轻拂过,案上留下的些许痕迹瞬间被抹煞,她看向王值:“你跟他们走吧,会有人送你们离开天都,我给你一个忠告,从今天起忘了莲贵妃,忘了定嫔,最好连王值这两个字也忘掉,凌王府不杀你们,但也护不了你们一辈子,你好自为之吧。”   
    温婉的声音似在耳边,却又高高在上,“谢……谢王妃开恩!”王值以额触地,抬起头来,只见凌王妃早已起身,沉静的衣袂如云岚,从容飘逸,隐隐消失在大殿深处。   
    又是一年暮春初夏,延熙宫的忍冬藤缠绵招展攀满回廊,轻荫曼影,青翠欲滴,金银两色的小花点缀在修长的枝叶间,阳光落了淡淡一层,温暖中带着几分清香可人。   
    夜天凌从延熙宫出来,或许是映在眼底的光线过于耀眼,他紧锁着眉,似乎并不因阳光的煦暖而感到愉悦。太后老了,他看在眼中,来延熙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至少不管多忙每天都会前来问安,然而无论是天子王侯亦或是美女英雄,岁月的脚步并不会因此而停留,他心底十分清楚。   
    迎面罗衣??,环佩轻响,夜天凌抬头看去,是苏淑妃带着几个侍女正往太后寝宫过来。舒缓的步伐,袅娜的身姿,阳光下的苏淑妃有着一种柔和的美,芙蓉绢裳秀婉如水,春风不着力,缓缓略过她温丽的面容。   
    “淑妃娘娘。”因为十一皇子的缘故,夜天凌对苏淑妃并不生疏,此时苏淑妃到了近前,她唇角轻轻含笑,但那美好的眉目间略带的一丝憔悴却那样清晰的落在了夜天凌眼中。   
    苏淑妃在见到夜天凌的瞬间,便不由自主的往他身后看去,接着眼中无法掩藏的掠过忧伤与失望,夜天凌竟也下意识的回身。   
    清风空过,物是人非。   
    夜天凌唇角微紧:“……娘娘请保重身子。”   
    苏淑妃眼中泛起淡淡清光,侧首垂眸定了定心神,“这些日子也难为你了。”稍后她柔声说道,转身命侍女们退开,慢慢向前走去,夜天凌迟疑了片刻,并未像以前一样就此告退。   
    挺拔的身姿,俊冷的神情,苏淑妃淡眼看夜天凌默默陪在身边,他并不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缓缓的迈着步子。苏淑妃停下脚步,立在了青枝缠蔓的浅影下,看向夜天凌,“在这深宫里,贵妃娘娘和我算是亲近的,不知此时你可愿叫我一声母妃?”   
    按宫中的惯例,除了对皇后要用“母后”的敬称之外,皇子只对亲生母亲称母妃,其他妃嫔皆按品级以娘娘相称。听了苏淑妃的话,夜天凌略有片刻的沉默,随即他往后退了一小步,轻轻一撩衣襟,竟对苏淑妃行了正式叩拜的大礼:“母妃。”   
    他的声音清淡而坚定,如他一惯的作风,只要决定了的事,从来没有敷衍。   
    苏淑妃忙抬手挽他起身,心中竟狠狠的一酸,眼中的泪禁不住便落了下来。   
    夜天凌低声道:“母妃……是我没有保护好十一弟,我……”面对一个母亲,向来坚硬的心中似乎也有那么一处会软化,然而该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纵自责千遍,又于事何补呢?多少个夜里不眠,多少次也想借酒消愁,只是都无益。誓在必得啊!有时候他心里只余了这四个字,坚冷而狠硬的深刻在眼前,直渗进骨血里去。   
    片刻的失态,苏淑妃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柔声道:“这不怪你,自从澈儿真正领兵,我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日,虽然总想拦着他,但我还是放他去了。他若是个女儿,我怎么也时时护他在身边,但他不是,他是天朝的皇子,马踏山河,逐敌护国,这是男儿的志向。我虽终究是留不住他,但却替他高兴,你们之中,我的澈儿是活的最潇洒最快乐的孩子,因为他一直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我是他的母亲,没有人比母亲更了解孩子,只要他心里没有遗憾,我便也放心了。凌儿,你不必自责,若看不透,生之苦痛远比死亡更甚。”   
    夜天凌静静听着苏淑妃的话,缄默沉思,而后淡声说道:“母妃所言,孩儿受教了。”   
    苏淑妃微微一笑,却又叹了口气:“但我却不放心漓儿,澈儿向来跟你在一起,纵有年少气盛的时候,骨子里终究是稳当的。但漓儿自小被我宠的无法无天,皇上也纵容他,着实叫人担心。如今在朝中,你要帮我多看着他。”   
    夜天凌微紧了紧眉梢,近来已接连几日,十二皇子频频奏本参劾,先前羁押在大牢的邵休兵等人被连加重罪,刑部迫于这等压力,将其由原本判定的夺爵流放直接改判斩监后,秋后处决。紧接着便有与苏家关系密切的几位殿中侍御史,联名弹劾工部年前修缮宣圣宫北苑宫殿时贵买木材,以次充好,私吞造项,而当初负责此事的正是殷监正的长子殷明瑭。此虽确有其事,但殷家这些事既敢做,自然做的天衣无缝。   
    殷明瑭有惊无险,只是被弄得灰头土脸极狼狈,恼羞成怒中亦指使官员上本行参,暗地里直指十二皇子在天都飞扬跋扈,行事张狂,有失体统。   
    这样几次下来,朝堂上风起云涌火星迸射,一向处事中和的苏家大有与殷家势不两立之意。天帝近来龙体欠安,已多日不曾早朝,见了几道这样的折子大为光火。夜天凌冷眼看十二闹的厉害,即刻命褚元敬在御史台设法压下那些御史,又看似随意的与凤衍闲聊了几句。凤衍深明帝心,自然会意,此后十二皇子的奏本只要到了中书省便留中不发,殷家这类的本章当然也过不了这一关。   
    起初殷家尚不善罢甘休,倒是卫宗平看得明白,暗劝殷监正不要凭空树出苏家这样的强敌。殷监正亦顾虑事情若真闹大了如何对湛王交待,因此偃旗息鼓,悻悻作罢。   
    十二被连压了几道本章,知道凤衍还没那么大胆子作这种主张,直接找到凌王府。夜天凌深知他那性子和十一不同,桀骜难驯,最是吃软不吃硬,索性来个避而不见,只是卿尘笑吟吟的迎了出去。   
    卿尘将十二请到四学阁,命人备了好酒陪他闲聊。廊前清风徐徐,幽静的缦纱浅影中十二对着卿尘款款淡笑,再看看她娇弱的身子,便是真有满腔火气也发不出来了,一时气闷,只低头自斟自饮。   
    想当年初到天都,卿尘与十二并骑同游,笑闹玩耍,最是畅快,极少见他如此神情落落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闷酒易醉,她怕十二喝多,便故意寻些当时的趣事引他说话,十二倒也应景,她说,他便答,只是那酒仍旧一杯杯的饮,不曾停。谁知几句下来,难免便提到了湛王府,十二斟酒的手一停,卿尘的话语微微一顿。   
    静了半晌,却是十二先开了口:“没多久七哥就要回天都了,我要在他回来之前打压殷家,七哥一回来,便没这个机会了。”   
    卿尘沉默了片刻,说道:“要在他手中动殷家,确实不易。”   
    十二饮一杯酒:“七哥人在西域,手在天都,我倒不是怕他包庇殷家,最近他自己对殷家的狠别人不知道,我却看得清楚。但他无论下多狠的手,后面总给殷家留着退路,那些可能出事的隐患也都抹的干干净净,他不会动殷家的根本。等到他回天都的时候,殷家这把剑便彻底磨利了,顺手了,所以我说,便没机会了。”   
    卿尘眼底隐隐掠过诧异,她不想十二会说这样的话,十二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我知道四哥是怕我闹的无法无天,惹怒父皇。其实父皇不会把我怎样,了不起就是一顿训斥,最多闭门思过。看在十一哥的份上,父皇再恼也下不了手重责我。至于四哥自己,不是不需要,他就是那幅臭脾气,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帮我转告四哥,便是再硬再挺的肩膀,他一个人能担得了多少?到了这等地步,这趟浑水没人躲的开,所以他不必总想法子把我护在外面。眼下便是我想避开,他们又岂会让苏家置身事外?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十二在说这话的时候轻轻把玩着手中的酒,满庭翠色渐渐透出的浓荫浅映在他英气勃勃的侧脸上,于那明亮的眼底覆上了深浅不定的光泽,白玉色的杯,琥珀色的酒,清润,微辣。   
    当卿尘将这话转述给夜天凌时,中庭花冷,月在东山,夜天凌看着一天清辉似水,淡淡挑眉,唇角有一抹傲岸的笑,那是夜家每一个男子骨子里相同的东西,谁也不曾例外。   
    回了凌王府,卿尘午睡未醒,夜天凌不欲扰她,独自一人沿着望秋湖漫步。低头想着事情,不觉便走入了竹林深处,微风淡淡,翠影幽然,只叫人心思宁静,神清气爽。   
    如此转过一道小径,忽然听到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钗环轻响,幽香依稀,便有女子的说话声传入耳中,“这便要回牧原堂吗?多日不见你来,却坐一会儿又要走了。”   
    一个略清脆些的声音说道:“千洳,你别总是这样闷在府里,好歹出去走走,也没多久不见你,人竟越发瘦了。”   
    千洳说道:“你每次来都拉我出门去,连歌舞坊都带我去,女人家怎好这样抛头露面呢?”   
    那清脆些的声音笑说:“难道天舞醉坊的歌舞不好看吗?你总还是这样,我在牧原堂跟张老神医学习医术,男女老少每日不知要见多少人,并不觉有什么不妥。对了,上次陪你去挑的那支金钗怎么不戴,可是不喜欢?”   
    “我……戴给谁看……”千洳话说了一半,眼前猛地闯入了一个清拔的身影,她急急停了步子,似乎想避开,但已然来不及了,夜天凌正往她们这边看来。   
    近在咫尺峻冷的面容,那深邃的眼睛太黑太亮,如繁星璀璨的夜,降临的瞬间便攫取了万物的光泽,近乎毁灭的笼罩一切。然而那片天空是极远的,遥不可及的距离让她连仰望的勇气都没有,冷冷的星子清寒,没有丝毫的温暖,亘古不变。   
    她怯怯的站在那里,一时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陪在身边的写韵落落大方,含笑福了一福:“四殿下!”   
    千洳这才回神,忙行礼下去,轻声道:“殿下……”   
    夜天凌只是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有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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