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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部分

迟迟钟鼓初长夜-第107部分

小说: 迟迟钟鼓初长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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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靖接口道:“也不全是为着她。我虽然自幼经历无数算计凶险,可是手下这些人从没一个叫我失望过。”再也没说下去。
    屈海风知他心意,也没法多劝,却转了个话题:“靖儿,你有把握半年内攻到苍河边?”
    赵靖一怔,随即笑道:“虽然是难,我却愿意试上一试。”于是侃侃而谈,沉着自信。如何挥戈挺进,下水寨,扼守要津,因地制宜,水陆破汉州等等,早就在心里深思熟虑过千百次。
    屈海风起初只是微笑倾听,到后来忍不住插嘴,最后与赵靖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赵靖自是大喜,站起来负手而立,兴致愈高,而屈海风自己也被感染,逸兴遄飞,一股豪情自踵而发。
    清风徐来,脚下碧绿的田野一望无际,阡陌纵横,村落掩映。水道交错,映天光云影,不断有船只往来。近处清州城繁华雄伟,远处碧空流云疏阔,大江滔滔而下。
    屈海风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欣慰欢畅之意。 赵靖更是热血彭湃,忍不住放声长啸。又想到心爱之人就在不远处相伴,更是喜悦无尽。
    过了许久,赵靖才觉得尽兴,迎风立了一会,笑道:“半年后若能跨过苍河,攻下锦安指日可待。”屈海风没有声响,只是不断的叹气。赵靖讶异,转过头一看,见他面色潮红,一手按在胸上,不住急促喘息。
    赵靖一凛,连忙上前,见他气促得愈发厉害。只是眨眼之间,屈海风喉咙里发出几声低哑含混的音节,身子猛然僵硬的一直,双目紧闭,再没了声息。
    赵靖轻轻的喊了声舅舅,伸出略微颤抖的手去探他鼻息,随即一颗心直落到最深的深渊里,甚至可以听到空旷凄厉的风声。
    正文 踏烽险(十)
     更新时间:2009…12…14 15:08:20 本章字数:4487
    (十)痛失
    迟迟扑了一会蝴蝶,转过头并没有看见屈海风和赵靖二人,便收住脚步,转到一棵树下坐着,顺手摘了一朵小花拈在指尖轻轻转动。还是觉得意兴阑珊,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出神。
    过了许久,她听见赵靖的啸声。抬起头来看着头顶被惊起的飞鸟。晴空高远,鸟儿们很快就扑扇着翅膀飞到山坡后看不见了。她不知该喜悦还是该难过,只是叹了口气。却又听见赵靖似乎急切的呼喊声,她立刻跳了起来,往回奔去,见到屈海风的情形,立刻如堕冰窖,有片刻不能动弹。
    赵靖一把抱起屈海风,发足往山下狂奔,迟迟连忙跟上。山下马儿正在悠闲的吃草,惊觉主人的脚步,疑惑的抬头,赵靖已经纵身跃上马背,疯了一般的抽着鞭子向前而去。
    刚到城门口,赵靖就俯身抓住一个守城将领厉喝道:“给我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旋即松开手,又继续打马狂奔,左手始终按在屈海风背心,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他体内。
    承福早被惊动了,跟着最先赶来的大夫一起匆忙走入院中。迟迟已将所带灵丹妙药取出,要喂到屈海风嘴里,无奈屈海风牙关紧闭,分明已没了生机,如何还能咽下丸药?
    她抬头焦虑的注视着赵靖,赵靖额头青筋毕现,死死的盯住屈海风后背,双手不断用劲输送真气。听见脚步声,他立刻转头,命人上前诊治。
    那几个大夫见他目露凶光,都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的上前去先后搭脉,然后笼着手站在一旁。却听赵靖冷声道:“还不快开药方,或者用针?”几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低声道:“将军,这位老爷已经去了。”
    “放屁!”赵靖大怒,右手一拂,几人只觉迎面一股大力推来,胸口气血翻涌,难受异常,踉跄后退了数步,立刻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作声。赵靖对承福道:“就找来这几个饭桶?还不继续再请名医来?”
    承福面如死灰,张嘴欲劝,却被迟迟递了一个恳求的眼神,只得转身离去。不到一个时辰,城中行医之人,甚至走江湖的郎中,药铺的老板都被拉到了赵靖处。但凡不开药方不肯用针的,皆被盛怒之下的赵靖大骂,不得不跪在院中,很快院子里就跪满了人。后面的人只得顺着门往外跪去。
    有人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开了方子,奈何一碗药端上来,无论如何也没法灌到屈海风嘴里,反倒尽数泼在他前胸。赵靖看得心疼,一把揪过这大夫,狠厉道:“你这个蠢材。”那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呜的一声软了身子。
    有个行医多年的老者看不下去,抬头劝说:“将军,这位老爷确实已经过世了。”赵靖目光锋利的扫过他,冷笑两声方道:“好好儿的出城踏青,怎会事前毫无征兆的就过世了?”心中一动,盯着他道,“莫非,是中了毒?”
    那老者长叹一声道:“并无丝毫中毒迹象。而听将军所言,怕是得了心痹之症。这心痹之症一旦发作可以立时致命,药石罔救。俗话说,喜伤心……”还要罗嗦,就见赵靖已经跃下床,将屈海风好好的安置躺下了,才一步步逼过来。
    众人见他脸色狰狞,杀气腾腾,一手按着腰间疾剑,都吓得冷汗涟涟,软倒在地。
    赵靖哼了一声,拇指一推。迟迟已经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语声柔和琅然:“你这样吵嚷,吵到屈叔叔啦。”赵靖涣散的目光终于凝聚在她的脸上,按剑的手松开,喉头乍然涌上一股腥甜,生生压住,后退两步,跌坐在床头。又伸手去输真气,怎奈那真气好像泥牛入海,无踪无迹。
    迟迟见他不再纠缠,便让众人退了下去,自己坐在赵靖对面,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两眶眼泪一直打转,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靖终于力竭,松开了手,呆呆的注视着屈海风的容颜,眼神茫然,似乎还无法接受这事实。他开口叫了声舅舅,自己不觉得,沙哑的嗓音却吓了迟迟一跳。迟迟忙倒了杯茶递过去,赵靖恍然未觉。迟迟叹气,将杯子送到他嘴边,他下意识的喝了,低下头去,很久之后才道:“为什么会这样?”
    迟迟见他终于肯开口说话,松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赵靖却挣脱开来,疲倦的说:“我要和舅舅单独呆会。”迟迟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语气却更是和缓温柔:“那好,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唤我。”
    屋中桌椅影子缓缓移动,最终融成一片黑暗。那样漆黑,仿佛盲眼一般。
    而后渐渐的,晨曦透了进来。
    赵靖枯坐在那里,阳光射到眼睛里,他眯了一下眼,才发觉眼眶酸涩,略一闭就有泪水流到眼角。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拇指拭去眼角湿痕,挣扎着站起来。脚上有如万千针扎一般酸麻。他在床前站直了身体,注视着屈海风,好像还在等他会突然醒过来,然而一室通明,日头已经这样高了,屈海风还是一动不动。赵靖重重的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磕到最后一个时伏在地上许久,喉咙中有压抑的哽咽之声。
    他打开房门,迟迟坐在门槛上靠着门倦极而眠,此时往后仰倒,他刚伸手要扶,她已经清醒,猛地跳了起来,面对着他,笑了笑,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却拉着他的手说:“去吃点东西吧。”
    屈海风去世的消息很快传到悠王耳中。悠王亲自赶往清州城。屈海风就葬在城外,悠王痛哭失声,亲自为之掩上了第一抔土。
    悠王自在城外驻扎,过了屈海风头七之后,方对浏 览 器上输入w…α…р.①~⑥~κ.с'Ν看最新内容-”赵靖说起战事。因体恤赵靖,所以要亲自领兵,带上孙统秦雷,攻下清汉两州交界的涪峪。赵靖不需谋划操心,却也要随行在侧,节制孙统。赵靖心知悠王毕竟不放心孙统,自然一口应承。
    临行前一夜,迟迟出了城,一路奔去,没多久就到了屈海风坟前。
    赵靖坐在那里,听到脚步声抬头。迟迟微微一笑:“我便猜到你在这里。”
    赵靖看着她,眼中渐渐有了暖意,神色却更加平静,一字一句低沉道:“原来,无论我在月惑潭边坐了多少次,还是无用,还是会,这样伤心。”他顿了顿,唇边泛起自嘲的笑意,“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迟迟心中痛极,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她的身体柔软温暖,刹那间,他记起许多旧事。
    好像还是很小的时候,母亲坐在廊下绣花,他拿着把小剑在花园里当马骑,父亲走过来摸着他的头道:“小心别摔跤。”母亲抬头微笑,不知道何时有个高大的身影转进来,乐呵呵的说:“哎呀,靖儿都长这么大了。”他抬起头,那人十分高大,影子能遮住日头。他正眨巴着眼睛,那人已经笑嘻嘻的蹲下来:“我是你舅舅。”他瞪大了眼睛,飞快的说:“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人哈哈大笑:“你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我抱过啦。”父亲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靖儿,快叫舅舅。舅舅从刚边关打仗回来。”他倒抽一口凉气,无限佩服的看着那人,那人一把把他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肩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了。那些被时光打磨掉的柔软情感,在此时席卷而来,令他无法呼吸,更令他觉察到他所不熟悉的自己。
    赵靖的手无意识的把迟迟握痛。迟迟侧头看着他的浓眉下有亮光闪动的眼眸,轻柔的用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胳膊。他清醒过来,道:“真的不是中毒么?之前舅舅一直好好的。”
    迟迟沉默了片刻,道:“屈叔叔的饮食一直由我照顾。能接近他的人也是你身边亲信之人。”
    赵靖笑了笑:“其实我听过这种心痹之症,患者思虑过甚,忧心牵挂,伤形伤神,心脉受损,大喜之时又难以自己,邪气攻心。舅舅本来就受过重伤,五脏六腑俱损,本该好好将养。若不是挂心我赶来清州,又怎么会思虑忧烦?”
    迟迟松开手,蹲到他身前恳切的看着他:“屈叔叔那样以你为傲,自然想跟在你身边。人生有涯,光阴如梭,若能有这些喜悦开心,即使短暂,也算值得。更何况到最后,你都在他身边,让他高兴,想来屈叔叔已无遗憾。”
    赵靖注视她良久,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拥在怀里,嘴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失而复得又复失,乃世间至惨痛之事。我一定会好好把你留在身边。”迟迟听着他的心跳,缓缓合上眼。
    星空璀璨无垠。偶尔能听见村落里狗吠之声,虫子在草丛间的鸣叫声七零八落,或有夜间赶路的旅客匆匆的脚步从林边经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号角之声划破微露的晨曦。迟迟抬起头,赵靖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用送我了。”迟迟嗯了一声道:“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赵靖随军到了涪峪。虽然不再参与筹划,也总在一旁聆听。悠王用兵也堪称滴水不漏,倒叫他放下一半心来。只是见悠王对孙统颇为倚重,想起承平,心中难免郁结。悠王何等精明,又私下召了他多方劝慰,又道:“孙将军的确有过,但并非罪魁祸首。若能拯救天下百姓,还望靖儿捐弃前嫌,既往不咎。”赵靖听 了苦笑,这话说的跟自己劝服承福的几乎一模一样。
    也有风声传到他耳内,说是孙统如今治军奇严,自己也操练不辍,为众将士表率。赵靖自然知道孙统心里憋着一股气,安心要在悠军里一展才能,一面暗自点头,一面又隐隐觉得不安。
    镇守涪峪的是刘止。有人劝谏悠王道:“刘止曾救过孙统性命,两人纵无私谊,也足可堪虑。”悠王却脸色一肃,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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