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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部分

飞花溅玉录-第110部分

小说: 飞花溅玉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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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月国也并非只有我这一个皇子,连汀的背后自然有支持她的人,牵一发动全身,含章宫此刻还禁不起。今日连慧让你送白檀给连碧,为什么又偏偏是十年?连慧的苦心,出于对我母亲的忠诚,亦如身在绿川冈地的云翊将军,遮没一身英雄豪气,隐居村郭。隐忍,才是我目下唯一能做的,很可笑是吗?世人眼里风光无限的神仙人物,也要时刻隐忍自己。”

    “含章宫里的人……不,不止含章宫,就连醒月皇宫,夜郎,东皋,栎炀,甚至这世间的每一个人,谁又能真正恣意任性地活着?你的母亲会偷拿给你云丝糕,而我的母亲却一次次地推开我的手,是她教会我想要喜欢什么东西,就要先学会不喜欢,想要拥有什么,就要先去放弃,只有将这颗心挖空了,才可容纳更多。”

    我记得那场火,那场焚毁了含章宫大半宫阁的孽火,流月夫人就端坐在火中,憎恨的眼神几乎将我洞穿。

    她的笑声远远回荡在苍穹下,凄厉哀绝,她用生命当作最后的筹码,为公子兰换来追封的尊号。

    当她的死讯传入醒月王都中那座雪玉宫殿时,那个坐在华宇深处的男人会作何感?他的心,是不是随着流月夫人一起死了?

    哀大,真的莫过于心死?

    他们,选择各自不同的方式,成全着公子兰。

    一句隐忍,寥寥两字,道尽个中酸楚,这世间原本没有人可以恣意任性地活着呵!

    流年弹指,芳华易老,凤凰木花开重蕊,连碧说白檀木即将成熟,含章宫迎来了贵人。

    贵人?

    我微挑唇角,嗤笑出声,含章宫除了柔兰阁里的一溪明月,哪里还有贵人?

    连碧笑着说,碧华啊碧华,你越来越美,连公子也远不如你的俊美,可惜也是越来越笨,这个贵人算得上是你的半个故人呢。

    我的……故人?

    连碧的话讳莫如深,我摇头说不懂,她坐在凤凰木上,荡着绣鞋,笑颜闪烁在日华下,明媚灵动,与十年前没有丝毫分别。

    “小丫头出身绿川冈地的花家寨,柔兰阁里的连真亲自将她迎进含章宫,你说,她算不算是贵人?”

    连碧的眸光凝在我的脸上,我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转身走出天香阁。

    绿川冈地,花家寨,云翊将军,贵人……

    连碧,你这是想要看我的笑话吗?还是因为这位“贵人”的到来,让你感到了威胁,所以想拉我一起趟这浑水?

    含章宫里,不该有多余的感情存在,十年前的小碧华许会同情你吧,十年后的我,却不再是被你们玩弄于指掌间的戏物。

    百草堂外的苗圃里,断情草挺立着紫色的茎叶。

    连慧说,碧华,她是你动不得的人,别去自寻死路。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色异常认真,她望着窗外的苗圃,说断情草与白檀同是十年前备下的,荏苒匆匆,想不到连草木也已长成。

    连慧的警告,我牢记在心上,难得在这宫里看到会让连慧费心回护的人,是因为她的尊贵?

    不!尊贵,只是可笑的谎言,若耶花溪埋枯骨,她也不过是公子兰登天路上的又一块基石。

    白檀,断情草,连汀,连碧,云翊将军,十年,绿川冈地,醒月皇权,公子兰……这一次,我只须置身事外,便可亲眼看着她被埋入尘土的那一天,含章宫里有这么多人盼着她死,却不用我的双手染血。

    我要亲眼看着,看着她怎么死!

    活下去,凤儿,好好活下去!

    恍惚间记起,我曾有个名字,叫作凤池。

    柔兰阁香雪海中,我第一次看到了公子兰展开那样的笑颜,他喝着梨花白,醉笑间望着奔忙在花树下的少女。

    我远远地站在角落,隐约看到她的背影,她就是云翊将军的女儿?我仇人的……女儿?

    记忆中,公子兰是高高在上的冷月,他的笑,他的怒,都被冰封在一张浮华面具下。

    原来,他也可以真心地对着谁笑……

    香雪海中藏着公子兰的秘密,她懵懂无知地闯了进去,却又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

    公子兰,对她心软了吗?

    她的出现,一次次地打破了含章宫里的禁忌,或许,她真是公子兰的贵人?

    遥记柔兰阁的玉阑畔,公子兰凝神望着香雪海,问我是否听闻过醒月国的迦兰神女。

    他说自己等了很久,只为了等迦兰的出现。

    我暗自笑他痴傻,想不到冷如辉月的公子兰,也会相信这种无稽的神话。

    前世?今生?

    多么荒谬!他已经借助神话让含章宫声名远播,闻达天下,莫非现在连他自己也要身陷在这个弥天大谎里,终日幻想着神女转世?

    别做梦了,醒醒吧!她不是你要等的神女,她是……

    那么,她又是谁?

    我抬头望着浩翰的苍穹,天回我无声,惟有飞鸟掠过天际,撕开蔽日的浮云。

    公子兰说,碧华,你去东皋,用这张脸助我夺取天下,届时我给你想要的自由。

    自由?这是多么令人渴望却又不可及的字眼。

    数重飞纱帘幕,卷尽风中莲花,风莲城的水渠石桥畔,我坐在翠玉琉璃坠饰的车辕前,挥舞着手中的白羽翎尾鞭装腔作势,引来路人频频回首顾盼。

    湖蓝色的纱衫被春风挽动,衣摆被我故意地踢飞,流荡在脚下,腰间的丝绦上系着银铃,铃声一摇一晃间清脆迭越。

    桃花红了江岸,唱不尽风流年少花月事,歌不完檀板吴音伶人家。

    沿河十八坊的路边,我遇到了那个桃花般艳丽的少年,他的唇边挑起轻佻的浅笑,眸底却深沉晦暗。

    “好美的人,你可愿意追随本公子?”

    我妖娆着笑颜,坐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东皋的公子荻。

    “碧华与公子所知的伶人,不同。”

    “哦?有何不同?”他执起手中的玉骨扇,挑在我的下颌。

    我微微侧仰起脸颊,用眼角溜过他的视线,这样的动作,我反复对镜演练多次,足以惑住任何人。

    “碧华很贵,怕公子出不起价钱。”

    他嗤一声笑出来,玉骨扇滑到我的颈间,轻轻一挑,松散的领口泄出无限春光。

    “美人当前,谈钱,俗气!我能给你的,远比你想的要多。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意追随本公子?”

    我夹手夺过那柄扇子,拿在手中把玩,自投罗网的少年,你的心中又在算计着谁?

    “公子想在大庭广众下把碧华扒光了吗?找个地方谈谈吧。”将扇子掷过去,他稳稳接住。

    自那日起,风莲城中多了一座水月阁,多了一个名满东皋的伶人碧华。

    世子荒唐,太子勤勉,风莲的大街小巷流传着这样的蜚语。

    想不到水月阁中第一个迎来的贵客,竟是东皋的太子殿下。月白的长衫掩不去他一身皇胄贵气,超然飘逸的姿态,恍若方外之人。

    灰哥挑起硕大的琉璃宫灯,将水月阁笼进一片斑斓光影中,我在月窗下对他回眸展笑,他的神思瞬间恍惚,却又在片刻间恢复清朗。

    他自称玉笙公子,我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与他尽力周旋。

    风中传来采莲女的歌声,玉笙公子成了水月阁中的常客。

    他对我讲起儿时的往事,说起自小被父亲冷落的弟弟,因母亲的缘故而受尽责难,他说自己想要替父亲弥补对弟弟的亏欠,所以凡事不与弟弟计较,任他恣意妄为。

    我听着歌声,看着他反复述说,他一定不知道,这座水月阁就是他的弟弟为他设下的风月陷阱,用以羁绊住他驰骋的脚步。

    他可怜吗?

    或许吧……

    明月夜,轩窗外透进轻寒,望着天上的那轮孤月,我开口挽留他,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怔住。

    为什么我想留下他?因为他可怜吗?

    许是这样吧……

    他错愕了片刻,轻轻笑着说,家中还有独守空闺的妻子,他不想惹来她的伤心。

    既然心中已有所牵挂,又为何日日都来见我?为何流连在这风月场中不愿回家?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帘幕之后,月光照在棠梨木桌上,敞开的锦盒里端端正正放着一把玉壶,数只翠玉杯。

    我拈起一只玉杯坐回窗边,将手臂伸到窗外,任风打在衣袖上,划过月轮。陡然张开手指,玉杯掉进水中,咚一声,溅起点点涟漪。

    可怜吗?

    呵……

    “春花哪堪几度霜,秋月谁与共寒光。”

    我拨弄着瑶柱间的幺弦,东皋的太子殿下斜倚在锦榻上,细耳聆听。一曲唱完,他沉默许久,脸上满是犹疑的神色。

    “殿下想是嫌我唱的不好,糟蹋了这大好时光?”

    “不,碧华唱得极好,我只是在想阿荻的事。”

    “哦?世子殿下又做了什么让您烦心的事?难不成这次又抢了谁家的名伶,还是砸了哪座酒楼轩馆?”

    “……他去了含章宫,碧华听闻过含章宫和公子兰吗?他从含章宫里带出一个女子同行,我想,这次阿荻并不是在玩闹。”

    “既是如此,待世子殿下回到风莲,殿下只须备好一场大婚为世子洗尘接风,却又何来的烦恼?”

    “阿荻若是真心对那女子,自然是好,就怕他是在暗中策划着什么。碧华,若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若我是殿下,我会在世子身边安插下眼线,时刻盯着他的动静,不过手段倒要做得巧妙,不然恐怕弄巧成拙。”

    简笙低头思索着我的话,我弹指挑了下弦音,铮一声,将商角羽徽宫肆意打乱。

    “阿荻此行必经江偃,江偃乃我东皋重镇,素来富庶风流,不如以流伶唱班为饵,引他前去自寻快活。”

    “哧!太子殿下倒是对世子的性子摸得透,知道他年少爱风流,偏好这些风月之地。碧华自问深谙此道,必会为殿下觅来几个绝色妙人,让世子殿下决计逃不过这场桃花劫。”

    “如此,倒让碧华费

 第七十八章 特别篇 归去凤池夸——碧华番外 (2)

    心了。”

    简笙与我相视一笑,绸缪多年的珍珑棋局,于谈笑间起手拉开帷幕。只是,这一场权倾天下的珍珑,谁为棋子,下在了谁的局中,却要待曲终人散后,方知分晓……

    长风万里追关山,欲饮一杯胭脂泪。

    相思曲,离人醉,明日还来与君对。

    只道年少不知愁,羌笛一曲昙华碎。

 第七十九章 特别篇 碧落知何许——无尘番外

    我举起手中断剑,剑锋森冷,却冷不过她眸底的寒光。

    青丝,亦情丝,是什么样的痛,让她瞬息华发?

    一笑浮生一场梦,我自鸿烈繁华的迷梦中惊醒,分不清是蝴蝶梦到了我,亦或我梦到了蝴蝶。

    身畔如死一般的沉寂,我披衣起身,走到轩窗前,抬头望着天幕上的一轮弯月。

    流丝鲛绡帐在风中回舞,拂过肩头,拂落了锦服委地,铺展成一道靡丽的画卷,静静地躺在我的脚下。

    我抬脚踏上去,乘着月色,走入繁花深处……

    犹记当年水月阁中初见,她藏在公子荻的身后,遮遮掩掩地走入我的视线。

    我偏过头,月光恰落在她的脸上,我看到她的额头上一点血红朱砂,原本握在手中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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