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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父亲的雪山母亲的河-第7部分

小说: 父亲的雪山母亲的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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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布头人早已没了踪影。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昨天在湖边见到的那个名叫丹增的驮人木呆呆地站在那里。
  丹增告诉父亲,他住在庄园西北角的马棚那边,昨天半夜他听到外面有一阵动静,但是赶了一个多月的路程,实在太困了,就没有爬起来看个究竟,等他早上醒来一看,庄园已经人去屋空了。
  父亲从庄园外面草地上留下的马蹄印判断,工布头人进了雪山。可是前几天他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要不辞而别呢?父亲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头人,他不会也不辞而别吧?父亲急忙派人去打探,嘉措头人正在自己的城堡里与小老婆央宗饮酒。
  工布头人的突然离去,给工布庄园刚刚获得解放的奴隶带来了恐慌和不安。他们几天前才分得头人的牛羊,害怕头人将来报复,连夜拆了帐房,悄悄离开了河源镇。父亲一边派人寻找逃走的牧民,一边加强了河源镇的安全防卫,以防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父亲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着手建造小镇。父亲将嘉措头人找来商议,嘉措头人答应捐献一批数量可观的木料。父亲又一次被嘉措头人的行为感动了。木料有了,修房子所需的石头可以发动大家用牦牛到附近山上去驮,这样,小镇很快就会建起来。
  可是就在那天下午,镇子外面突然传来了零乱的枪声。枪声是从嘉措头人的城堡方向传来的。父亲带着扎桑和三个战士,急忙骑马赶往城堡。
  城堡里一片混乱,地上满是血迹,嘉措头人的大老婆和三个仆人被打死,惟独不见小老婆央金。嘉措头人脸色煞白,满脸血迹,他满脸惊恐地说:“是工布干的,他们冲进城堡,见人就杀,劫走了央金,我躲进柴堆里才逃过一劫。工布临走时对我的仆人说,如果我再帮解放军的忙,他先杀死央金,然后再杀我个回马枪……” 。 想看书来

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河 江河 五(6)
父亲带着扎桑和三个战士追赶工布头人。他们在雪山沟口看见了工布头人的马队,一共七个人,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上驮着两个人,一个身着红袍的人被横放在马背上,像刚捞出来的鱼一样不停地挣扎。不用说,那是央金。工布发现父亲追来,边跑边朝后面开枪。父亲紧贴马背,拼命地追赶。距离越来越近。父亲从一个战士手里接过长枪,架在马头上,瞄准了驮着央金的那匹马的马腿。一声枪响,那马栽倒在地,马背上的两个人翻滚在草地上。父亲纵马跑过去。落马的土匪开枪击中了父亲的胳膊,跟在父亲后面的一个战士一枪结果了土匪。父亲探身用另一只手从草地上捞起央金,掉头往回撤退。工布看见央金落在了父亲手里,调转马头反扑回来。但是工布到底心虚,追了一段,没敢继续追赶,转身逃往雪山……
  父亲带着央金走进城堡的时候,胳膊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滴血。嘉措头人见状,“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谢谢恩人哪!你们仁义之师,可是我……我对不起你们啊!”
  父亲被嘉措头人的话弄糊涂了。嘉措头人将父亲带到后院,启开一个暗室,从里面取出二十条快枪交给父亲,一脸羞愧地说:“我跟工布早就商量好了,他让我先交几支枪麻痹你们,等你们放松了警惕我们再联合消灭你们。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你们解放军都有一颗菩萨心肠,所以我不忍心下手,惹怒了工布,所以今天就来教训我……你们为了救我的家人不顾自己的性命,让我更加羞愧,这是我所有的枪,现在都交给你们……”
  六
  那颗子弹只是穿过父亲胳膊上的皮肉,没有伤及骨头,所以父亲很快就痊愈了。嘉措头人经常来镇政府看望父亲,他带来虫草、雪鸡和酥油,让父亲补养。有时候,他还会带上年轻漂亮的央金。
  嘉措头人说:“她总是唠叨着要来看救命恩人。”
  央金飞快地瞥父亲一眼,羞红了脸,垂下头去。央金最近一直待在城堡不敢出门,皮肤越发白皙,显得更加年轻水灵,与干瘪驼背的嘉措站在一起,看上去不像是一对夫妻,倒像是一对父女。
  后来,央金过几天就会一个人独自来看望父亲。父亲身边没有人的时候,央金就会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父亲,看得父亲很不自在。父亲不敢看央金的脸,只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她藏袍水獭和虎豹皮的裙边上。
  为了提防工布头人再次来袭,父亲成立了河源镇骑兵队。骑兵队一共二十三个人,除了三个解放军战士,其他队员都是刚刚获得自由的农奴。父亲给他们配发了嘉措头人上缴的快枪,同时任命嘉措头人以前的仆人扎桑当了骑兵队的队长。
  父亲的信任出乎嘉措头人的意料。更让嘉措头人意想不到的是,父亲让他当了河源镇的副镇长。
  工布逃走之后不久,驮人丹增来找父亲,要求为政府做事。当时修建镇子正缺人手,父亲就安排他的驮队驮运山石和木料。丹增性格开朗,人缘也好,很快有许多牧民加入到他的驮队,这样一来,建造镇子的速度比原计划快了许多。父亲看出了驮人丹增的组织能力,认定这人将来能成为一个好帮手。
  在建造镇子的队伍中,父亲认出了哑巴“鹰人”。他从来不跟人嬉笑打闹,更多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低头干活。“鹰人”干活很卖力,他肩膀上的鹰一会儿飞走了,一会儿又飞了回来,仍旧落在他的肩膀上。父亲觉得这个“鹰人”很有意思。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河 江河 五(7)
嘉措当了副镇长以后,工作更加积极,只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协助父亲在河源镇上建起了大片土木结构的藏式房屋。父亲站在仅有的一条街道上,看着从自己手里建起来的崭新的镇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自豪。“这可是黄河源头上的第一个镇子啊!”父亲豪情满怀地说,“将来,我们还要在这里建一个县城哩。”
  父亲很高兴,跟嘉措、扎桑、“鹰人”坐在一起喝青稞酒。嘉措喝多了,将头埋在两腿间,发了一句感慨:“扎桑从前是我的仆人,从前他只能站着看我喝酒,现在他和我坐在一起喝酒了……”
  父亲心里明白,嘉措这是在怀念当头人的日子。连嘉措这样支持政府的人心理都不平衡,就更别说逃进雪山的工布头人了。父亲知道工布头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迟早还会来。
  父亲让骑兵队加紧练习骑射,随时准备战斗。可是夏天很快过去了,工布头人一直没有露面。
  秋天来临的时候,父亲接到上级命令,让骑兵队前往两百里外的邻县去参加军事比赛。父亲让嘉措和两个战士留守镇子,自己亲自带领骑兵队去参加比赛。可是等他们赶到那里时,军事比赛取消了,他们只好原路返回。在离河源镇还有十几里的地方,父亲突然听到了激烈的枪声。父亲心里一惊,知道大事不好,急忙带领骑兵队往镇子方向狂奔。快进镇子的时候,看见十几个骑手从镇子里冲了出来,发现迎面而来的父亲,转身朝雪山逃去。
  父亲大喊一声:“那是工布,快追!”
  父亲他们追到一处草甸上,工布的马队突然不跑了,他们调转马头,举枪对着父亲他们,但是并没有马上射击。父亲勒住马头,看见工布的马头前面站着嘉措。两边人马在草甸上举枪对峙。
  父亲朝工布喊话:“工布你别胡来!赶快放了嘉措!只要你们放下枪跟我回去,以后不再与人民政府为敌,我保证既往不咎!”
  工布哈哈大笑,挥舞着手里的驳壳枪说:“算了吧,我是工布,不是嘉措,我是不会听你们汉人任意摆布的!嘉措是我们藏族人的叛徒,我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父亲说:“西藏已经和平解放了,你这样对抗下去没有好处!我们都把枪放下,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你先放了嘉措,然后我们谈判!” 父亲说完,首先将自己的枪收了起来。
  工布大声说:“除非你用自己来换嘉措。”
  父亲想了想,然后说:“好,我来换嘉措。”
  父亲将枪交给身边的战士,准备骑马过去。
  扎桑拦住父亲的马头说:“工布喜怒无常,你不能去啊!”
  父亲没有理会,一抖缰绳,向工布走去。
  工布说:“你不准骑马,一个人走过来。”
  父亲说:“好吧,我走过去,你放嘉措过来。”
  父亲跳下马,迎着工布的枪口走过去。工布说话算数,放了嘉措。嘉措战战兢兢朝这边走来。父亲与嘉措走到了一起。
  嘉措对父亲说:“跑吧,我俩都往回跑吧!”
  父亲说:“人跑不过子弹。你赶快往回走,我自有办法!”
  父亲走到工布跟前。两个骑兵跳下马,将父亲捆绑起来。嘉措看见工布捆绑了父亲,又调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喊:“工布我回来啦,你放了解放军,还是把我抓走吧!”
  父亲被人按倒在马背上。工布调转马头,准备离开。嘉措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喊:“工布,你等等!你放了他,把我带走!”

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河 江河 五(8)
工布回身一枪,嘉措像只鸟一样张开了翅膀,然后扑倒在草甸上。工布扬鞭跃马,带着父亲向雪山逃去。扎桑带着骑兵在后面追赶,但是他们怕伤着父亲,一直不敢开枪。他们一直追赶到雪谷深处。两边是陡峭的山崖,山顶积雪皑皑,一只秃鹫在空中盘旋。
  父亲在颠簸的马背上,悄悄解开了身上的牦牛绳。他一把夺过土匪手里的马枪,将他掀下马背,然后举枪向前面的土匪射击。
  父亲听见扎桑在后面喊:“不能开枪,小心雪崩!”
  可是已经晚了。扎桑话音刚落,父亲就听到一阵沉闷的轰隆声,仰头一看,只见山顶上的积雪瀑布一样飞泻下来……
  那场突如其来的雪崩,在父亲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夺去了骑兵队三个藏族兄弟的生命,却让工布的马队逃之夭夭。
  雪崩是由父亲的枪声造成的,所以他很懊悔。后来父亲才知道,那个雪谷每隔几年都会发生一次雪崩。山顶的积雪堆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别说是枪声,就是一阵马蹄声或者秃鹫翅膀的几下闪动,也可能招致雪崩。
  父亲他们在雪谷里挖掘了好多天,也没有挖出那三个藏族兄弟。扎桑说,他们被掩埋在很深的积雪里,不可能被挖出来。
  雪崩发生那天,父亲回到河源镇才知道跟嘉措一起留在镇子里的那两个战士已经牺牲了。他们在与土匪的激战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父亲将嘉措和两个战友掩埋在黄河边地势较高的草地上。
  父亲怀疑镇上有奸细。因为工布的两次袭击,都是在他们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进行的。躲在雪山上的工布,怎么会准确地掌握镇子上的情况呢?肯定有人给工布通风报信!可是这人是谁呢?
  父亲怀疑两个人:一个是驮人丹增,一个是哑巴“鹰人”。因为他们两个从前都是工布头人的仆人,而且熟悉镇上的情况。
  可是,还没有等父亲采取行动,丹增却突然主动找到父亲。丹增报告说,他看见“鹰人”在鹰腿上绑了什么东西,然后把鹰放飞了,那鹰扶摇直上,然后朝着工布头人藏匿的雪山飞去。丹增怀疑“鹰人”跟工布有联系,让父亲小心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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