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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啼笑姻缘 完结版-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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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一起都轰了出去。秀姑让刘将军管束住了,正是脱身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就正好躲出
房来。——因为人家被轰,她也就一块儿躲出来。心里本想着今天晚上,就溜回家去的;但
是一看凤喜这种情形,恐怕是生死莫卜,若是走了,重来不得,这以后的种种消息,又从何
处打听出来呢?于是悄悄的到了楼上,给家树通了一个电话,说是这里发生了很重大的事,
只好在这里再看守一宿,请他和父亲通个信。秀姑把话说完,也不等家树再问,就把电话挂
上了。

这一天晚上,果然凤喜病得很重,大家将她搬到楼上寝室里。一个上半夜,她都是昏迷
不醒。刘将军听了医生的话,让她静养,却邀了几个朋友到饭店里开房间找乐去了。

两点钟以后,女仆们都去睡觉了,只剩秀姑和一个年老的杨妈,同坐在屋子里,伺候着
凤喜的茶水。秀姑无事,却和杨妈谈着话来消磨时间。说到了凤喜的伤,杨妈将头一伸,轻
轻的说道:“唉,这就算厉害吗?真厉害的,你还没有看见过呢!从前,我们这儿也是一个
正太太,一个姨太太。不用提,正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整天的受AE?,她受岂不过,回老
家去了。不多时,就在老家过去了。太太一死,姨太太就抖了,整天的坐着汽车出去听戏游
公园。据说,她在外面认识了男朋友了。有一天晚晌,姨太太听夜戏,十二点多钟才回来,
咱们将军旗是那天没有出门,抽着大烟等着,看看表,又抽抽烟;抽抽烟,又坐起来。一打
过十二点,他就要了一杯子白兰地酒喝了,一个人在屋子里,又跳又骂。一会子功夫,姨太
太回来了,只刚上这楼,将军走上前就是一脚,把她踢在地下。左手一把揪着她的头发,右
手在怀兜里掏出一管手枪,指着她的脸,盇E问她从哪里来。姨太太吓慌了,告着饶,哭着
说:''没有别的,就是和表哥吃了一会馆子,听戏是假的。''我们老远的站着,哪敢上前!只
听到那手枪啪啪两下响,将军抓着人,隔了栏杆,就向楼下一扔……〃

杨妈不曾说完,只听到床上〃啊呀〃一声。回头看时,凤喜在床上一个翻身,由床上滚到
楼板上来。秀姑和杨妈都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将她扶到床上去。她原来并不曾睡着,伸
了手拉住秀姑的衣襟,哭着道:“吓死我了,你们得救我一救呀!”杨妈也吓慌了,呆呆的
在一边站着望了她,作声不得。秀姑却用手拍着凤喜道:“你不要害怕,杨妈只当你睡着
了,和我说了闹着玩的。哪里有这一回事!”凤喜道:“假是假不了的。我也不害怕了,害
怕我又怎么样呢?”说时又叹了一口AE?。秀姑待要再安慰她两句,便听到楼下一阵喧哗,
大概是刘将军回来了。杨妈就颤巍巍的对凤喜道:“我的太太,刚才的话,你可千万别说出
来。说出来了,我这小八字,有点靠不住。”凤喜道:“你放心,我决不会说的。”

只在这时,忽听到刘将军在窗子外嚷道:“现在怎么样,比以前好些了吗?”凤喜在床
上一个翻身面朝里,秀姑和杨妈也连忙掉转身来,迎到房门口。

刘将军进了房,便笑着向秀姑道:“她怎么样?”秀姑道:睡着没有醒呢,我们走开别
吵了她吧。了。秀姑的行李用物,都不曾带来。刘将军却是体贴得到,早是给了她一张小铁
床和一副被褥,而且不要和那些老妈子同住,就在楼下廊子边一问很干净的西厢房里住。

秀姑下得楼来,那杨妈又似乎忘了她的恐惧,在电灯光下,向秀姑微微一笑。而这一笑
时,她便望着秀姑住的那间屋子。秀姑也明白她的意思,鼻子一哼,也冷笑了一声,她悄悄
的进房去,将门关紧,熄了电灯,便和衣而睡。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由屋檐下,照下大半截
白光来。只听得刘将军的声音,在楼檐上骂骂咧咧的道:“捣他妈的什么乱!闹了我一宿也
没有睡着。家里可受不了,把她送到医院里去吧。”

秀姑听了这话,逆料是凤喜的病没有好,赶忙开了门出来,一直上楼,只见凤喜的头
发,乱得象一团败草一般,披了满脸,只穿了一件对襟的粉红小褂子,却有两个纽扣是错扣
着,将褂子斜穿在身上。她一言不发,直挺着胸脯,坐在一把硬木椅子上,两只眼睛,在乱
头发里看人。一条短裤,露出膝盖以下的白腿与脚,只是如打秋千一样,摇摆不定。她看到
秀姑进来,露着白牙齿向秀姑一笑,那样子真有几分惨厉怕人。秀姑站在门口顿了一顿,然
后才进房去,向她问道:太太,你是怎么了?拿手枪吓我,不让我言语,我就不言语。我也
没犯那么大罪,该枪毙。你说是不是?我没有陪人去听戏,也没有表哥,不能把我枪毙了往
楼下扔。我银行里还有五万块钱,首饰也值好几千,年轻轻儿的,我可舍不得死!大姐,你
说我这话对不对?”秀姑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却掩住了她的嘴,复又连连和她摇手。

这时,进来两个马弁,对凤喜道:“太太你不舒服,请你……〃他们还没有说完,凤喜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赤着脚一蹦,两手抱了秀姑的脖子,爬在秀姑身上,嚷道:“了不得,
了不得!他们要拖我去枪毙了。”马弁笑道:“太太,你别多心,我们是陪你上医院去
的。”凤喜跳着脚道:“我不去,我不去,你们是AE?我的!”两个马弁看到这种样子,呆
呆的望着,一点没有办法。刘将军在楼廊子上正等着她出去呢,见她不肯走,就跳了脚走进
来道:“你这两个饭桶!她说不走,就让她不走吗?你不会把她拖了去吗?”马弁究竟是怕
将军的,将军都生了AE?了,只得大胆上前,一人拖了凤喜一只胳膊就走。凤喜哪里肯去,
又哭又嚷,又踢又倒,闹了一阵,便躺在地下乱滚。秀姑看了,心里老大不忍,正想和刘将
军说,暂时不送她到医院去;可是又进来两个马弁,一共四个人,硬把凤喜抬下楼去了。凤
喜在人丛中伸出一只手来,向后乱招,直嚷:〃大姐救命!”一直抬出内院去了,还听见嚷
声呢。

秀姑自从凤喜变了心以后,本来就十分恨她;现在见她这样风魔了,又觉她年轻轻的
人,受了人家的AE?AE?,受了人家的压迫,未免可怜,因此伏在楼边栏杆上,洒了几点
泪。刘将军在她身后看见,便笑道:“你怎么了?女人的心总是软的!你瞧,我都不哭,你
倒哭了。”秀姑趁了这个机会,便揩着眼泪,向刘将军微微一笑道:“可不是,我就是这样
容易掉泪。太太在哪个医院里,回头让我去看看,行不行?”刘将军笑道:行!这是你的好
心,为什么不行?你们老是这样有照应,不吃醋,那就好办了。我也不知道哪个医院好,我
让他们把她送到AE?救医院去了。那个医院很贵的,大概坏不了,回头我让汽车送你去吧。
今天上午,你陪我一块儿吃饭,好不好?”秀姑道:“那怎样可以。一个下人,和将军坐在
一处,那不是笑话吗?”刘将军笑道:“有什么笑话?我爱怎样抬举你,就怎样抬举你,就
是我的太太,她出身还不如你呢。”秀姑道:究竟不大方便,将来再说吧。了她害臊的情
形,得意之极,手拍着栏杆,哈哈大笑。

到了正午吃饭的时候,刘将军一个人吃饭,却摆了一桌的菜。他把伺候听差老妈,一起
轰出了饭厅,只要秀姑一个人盛饭。那些男女仆役们,都不免替她捏一把汗,她却处之泰
然。刘将军的饭盛好了,放在桌上,然后向后倒退两步,正着颜色说道:“将军,你待我这
一番好心,我明白了。谁有不愿意作将军太太的吗?可是我有句话要先说明:你若是依得了
我,我做三房四房都肯;要不然,我在这里,工也不敢做了。”刘将军手上捧了筷子碗,只
呆望着秀姑发笑道:“这孩子干脆,倒和我对劲儿。”秀姑站定,两只手臂,环抱在胸前,
斜斜的对了刘将军说道:“我虽是一个当下人的,可是我还是个姑娘,糊里糊涂的陪你玩,
那是害了我一生。就是说你不嫌我寒碜,收我做个二房,也要正正当当的办喜事。一来我家
里还有父母呢。二来,你有太太,还有这些个底下人,也让人家瞧我不AE?。我是千肯万肯
的,可不知道你是真喜欢我,是假喜欢我?你若是真喜欢我,必能体谅我这一点苦心。”说
着说着,手放下来了,头也低下来了,声音也微细了,现出十二分不好意思的形状来。

刘将军放下碗筷,用手摸着脸,踌躇着笑道:“你的话是对的,可是你别拿话来AE?
我!”秀姑道:“这就不对了。我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象你这样的人不跟,还打算跟谁呢?
你瞧我是AE?人的孩子吗?”刘将军笑道:“得!就是这样办。可是日子要快一点子才
好。”秀姑道:“只要不是今天,你办得及,明天都成。可是你先别和我闹着玩,省得下人
看见了,说我不正经。”刘将军笑道:“算你说得有理,也不急在明天一天,后天就是好日
子,就是后天吧。今天你不是到医院里去吗?顺便你就回家对你父母说一声儿,大概他们不
能不答应吧。”秀姑道:“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他们怎么样管得了!再说,他们做梦也想不
到呢,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这一套话,说得刘将军满心搔不着痒处,便道:“你别和老妈
子那些人在一处吃饭了,我吃完了就走的,你就在这桌上吃吧。”秀姑噗嗤一笑,点着头答
应了。刘将军心想:无论哪一个女子,没有不喜欢人家恭维的。你瞧这姑娘,我就只给她这
一点面子,她就乐了。他想着高兴,也笑了。只是为了凤喜,耽误了一早晌没有办事,这就
坐了汽车出门了。

秀姑知道他走远了,就叫了几个老妈子,一同到桌上来,大家吃了一个痛快。秀姑吃得
饱了,说是将军吩咐的,就坐了家里的公用品车,到AE?救医院来看凤喜。

凤喜住的是头等病室,一个人住了一个很精致干净的屋子。她躺在一张铁床上,将白色
的被褥,包围了身子,只有披着乱蓬蓬散发的头,露出外面,深深的陷入软枕里。秀姑一进
房门,就听到她口里絮絮叨叨什么用手枪打人,把我扔下楼去,说个不绝。她说的话,有时
候听得很清楚,有时却有音无字。不过她嘴里,总不断的叫着樊大爷。床前一张矮的沙发,
她母亲沈大娘却斜坐在那里掩面垂泪,一抬头看见秀姑,站起来点着头道:“关大姐,你
瞧,这是怎么好?”只说了这一句,两行眼泪,如抛沙一般,直涌了出来。秀姑看床上的凤
喜时,两颊上,现出很深的红色,眼睛紧紧的闭着,口里含糊着只管说:〃扔下楼去,扔下
楼去。”秀姑道:“这样子她是迷糊了,大夫怎么说呢?”沈大娘道:“我初来的时候,真
是怕人啦。她又能嚷,又能哭,现在大概是累了,就这样的躺下两个钟头啦。我看人是不成
的了。”说着,就伏在沙发靠背上窸窸窣窣的抬着肩膀哭。

秀姑正待劝她两句,只见凤喜在床上将身子一扭,格格的笑将起来。越笑越高声,闭着
眼睛道:“你冤我,一百多万家私,全给我管吗?只要你再不打我就成。你瞧,打的我这一
身伤!”说毕,又哭起来了。沈大娘伸着两手颠了几颠道:她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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