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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武则天-第57部分

小说: 武则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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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宗,看来我们也得积极准备了,这场斗争,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张昌宗沉着地应了一声,随后,森严地说:
  “我们还有时间。”
  司卫卿、控鹤监张易之,集合了一班文士,完成了一部丛书的编著,命名为《三教珠英》。这是代表大周皇朝的文事的。
  当《三教珠英》完成之日,银青光禄大夫张昌宗,获得赐爵为邺国公。
  这两件事原是不相干的,可是,女皇帝将之揉合于一起。看来,好像是把支持《三教珠英》的张易之的功劳,转给了张昌宗。
  在朝堂上,《三教珠英》并未受到特别的重视,但对张昌宗的爵国公,却使许多人为之侧目。
  自从皇孙重润、继魏王武延基、永泰郡主死后,张氏兄弟的作风改变了,张易之努力结合文士,从事丛书的编撰。
  名诗人宋之问、沈佺期、杜审言等人,皆依附于张易之门下,洛阳的青年士人,也有许多出入张易之府门,将女皇帝的情夫视为宗师。此外,负有才名的殿中侍御史郑偣、冉祖雍、光禄丞宋之逊等人,也成了张易之的党羽。
  张易之向外发展的时候,张昌宗似是独占了女皇情夫的位置,他使老去的女皇帝得到新的欢娱——武曌老了,生理上不再能承受肉欲的欢娱与刺激,她需要情夫,她需要男子,只是从心理滋生出来的,一种否定衰老的意念,张昌宗把握了这一种意念,他使自己成为一道温泉,灌溉女皇帝的心灵。
  老年人和孩子是有若干相似之处的,于是,武曌对张昌宗,自然而然地萌生了童性的依恋。他们在一起,时时会无休地讲着稚气的、可笑的民间神话。有时,他会在女皇帝的怀中睡着,同样地,女皇帝也会在依偎中睡着。
  由于接近,也由于几乎是全部的时间在一起,张昌宗自然而然地接触到了大政,他和婉儿一样协助女皇帝处理事务,他可以看到许多密件。
  密件,有不少是和他们兄弟有关的,张昌宗非常大方,他从来不为自己作解释,也从来不隐晦人们对自己的攻击,好像,这是与他无关的。
  武曌欣赏他这种风度,有一次,她笑着向情人说:
  “君子坦荡荡,你可以当之无愧。”
  “陛下,坦荡荡的后面,还是有着不舒服的哩。”张昌宗惆怅地说,“人们总是不能容我,为什么呢?”
  “那就是我容你呀!”女皇帝笑着,把一份弹劾张氏的奏章撕碎,掷掉。
  邺国公的爵封,也是如此而来的。女皇帝以为爵位能保障情人的地位。
  爵位,再加上接触到大政的机密,张昌宗自然地为自己布下了棋子,夏宫侍郎韦承庆、凤阁侍郎崔神庆、侍御史房融,都投向张昌宗集团了。
  每一个政治集团的建立,都会是艰辛的,但是,张氏兄弟运用他们的权位,进行却很顺利,甚至,一向反张的姚元之,也和张氏兄弟有了来往。
  

《武则天》第十八卷(4)
新的集团迅速地建立和发展,张昌宗并不完全隐瞒女皇帝,他择要报告,他以情人的身分,稚气地说:
  “现在,人们再来打我,我也有帮手了。”
  武曌,自来是不许臣下营私结党的,可是,她对张昌宗的结合一批人,却不加约束。她回答情人:
  “有我在,还不够吗?”
  “你不是帮手啊!”张昌宗笑着说,“你是主宰者,怎么能和帮手同日而语?”
  “那么,有我就够了啊!”
  “有时,你因于大势,会有不得已的时候……”张昌宗低喟着,“陛下,我实说,有时候我很害怕。”
  女皇帝在一瞬间孕生了母性,她看着他,长久——终于,她将张昌宗搂住了,激动地说:
  “我的孩子,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使你受到任何的损害。”
  他依偎在女皇帝的怀中,忽然流泪了,那是感激,那或者是装腔作势,总之,他泪水如珠,挂在双颊。
  这两串珠泪,使女皇帝的心更柔——
  “昌宗,”她为情夫拭泪,缓和地接口道,“明年,我让你选拔一批人,如果环境许可,我将你拜相。”
  “我不要居相位!”张昌宗柔媚地说,“我宁愿在陛下身边的,倘若陛下恩典,能赐予相职,那就给五郎罢,再说,在这一方面,他比我能干。”
  武曌摩挲着他面颊,长久没有出声,她是智者,她晓得张昌宗让相位给哥哥的用心,但是,为了爱,她不忍将这项用心当作阴谋,她想:他们有权力用谋略来保护自己的啊!
  于是,张昌宗自女皇帝的怀中昂起头来,悠悠地问:
  “陛下好些年没有到长安去了——上长安住一个时期?”
  “哦——”武曌的眼眸移看窗外。长安,是昔日的皇都,但自大唐皇朝更易为周皇朝之后,她以洛阳为都京,长安为西都,偶然临幸一下,政治中心,集中在洛阳了。现在,张昌宗提出了长安行,她意动,她冥思着京洛大道上的风光,她也冥思着长安的壮丽与莽苍。洛阳和长安比,洛阳城是显然地小巧的。不过,她老了,皇帝出行一次,兴师动众,繁剧不堪,她有些怕烦,但在另外一方面,她又觉得,此时若不上长安住一年半载,将来再老,就难以行动了,因此,她在矛盾中,犹豫着。
  “现在准备,明年春天去,后年春天回洛阳。”张昌宗兴奋地接下去,“皇朝的财政,现在很丰富,陛下可以动用的余资正多,我们来一个三年计划,往来二京。”
  “哦!”武曌舒了一口气,“讲到财政,我对天下无愧,在我执政那些年中,虽然对外战争不断发生,可是,天下富庶,超过贞观年间。”正当此时,婉儿在帷外叫了一声“陛下”,张昌宗讲到口边的一串颂词,只得咽住了。
  婉儿进来陈报一项特殊的奏章——
  “安平王武攸绪弃官,入嵩山隐居,留有表文。”
  武曌感到惊异,脱口问:
  “他已经走了?是弃官留表?”
  “是的,安平王在表文中解释如此做的原因,是担心陛下和亲属留他,如果不弃官,陛下的挽留,是无法拒绝的,因此,他只得采弃官留表一途。安平王并谓此举纯出本性,与政事无关。”婉儿说着,双手将武攸绪的留表奉上。
  武曌双眉深锁着,看了那表文一眼,随说:
  “你先收着,我慢慢儿再看。”
  ——这突如其来的报告,破坏了女皇帝的好兴致,她不相信纯出本性这一句话。她以为,古往今来的隐士,十九都有其他的原因在。同时,她从历史的记载获得一个概念,凡是承平之世,隐士就少,一到乱世,隐士就多了起来。她以为,在仕途中遇到困难,或者在政治上遭遇了不得已之事,才会使人归隐的,而武攸绪在仕途上并无困难,只有政治上特种的原因促使他隐退了。
  是什么原因呢?她猜不到。
  在她的想象中,武氏一族人荣显已极,顺遂也到了极点,没有任何理由使他们有退意的啊。
  在沉思中,她问出了:“为什么?”
  婉儿已经退出室外,此时,她身边只剩下张昌宗。
  这位面似莲花的情人,也无法想得出武攸绪的退隐是为什么,不过,他是有应付的机智的,当女皇帝再度询问为什么的时候,他以感叹的声调说:
  “陛下,安平王比我们都高。”
  武曌抬了一下眼,低喟着说:
  “不为名利萦心,虽然可以谓为高,可是,这事不会如此简单的,人性,谁不羡慕富贵荣华呢?”
  “陛下,在一群富贵荣华的人中,有一个孤标傲世者,也是美事呀。”张昌宗正经地说。
  这一句话打动了女皇帝的心,她微笑出神,悠悠地说:
  “武氏一族中,争名图利者,车载斗量,孤标傲世者,绝无仅有,对的,六郎,把这件事宣布吧。”她说着,似乎有些感伤,“我的族中,终于也出了一个陶渊明。”
  ——张昌宗运用智能,将武攸绪弃官入山的问题单纯化了,可是,这并不是实际啊。
  实际,是武攸绪对武氏统治集团的绝望,从皇孙重润及继魏王的死,他看出了女皇的朝代将会不断地发生悲剧,同时,他也看出了:这是一个没有未来的时代,一旦女皇帝驾崩,武氏族团会演变到什么地步,是无法逆料的,因此,他走了,他为了躲避暴风雨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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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十八卷(5)
这是朕兆,可是,洛阳的皇亲国戚们却浑然无所知,他们继续为眼前的权利而倾轧斗争着。
  在紫宸殿旁边的则天楼上,女皇帝在烦躁中等待自己的情人张昌宗。楼下,御史中丞等人在等待女皇帝的令下。
  女皇帝的案上放置着几份弹章。宫廷的女官婉儿,紧张地站在女皇帝的身边,她时望着门帷。
  气氛是阴森的,站在门帷两边的八名内侍,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两名宫女自右侧门送入甜食给女皇帝。她看了一眼,摇头拒绝。
  就在这时,帷外,有报告声:
  “邺国公张昌宗应制。”
  女皇帝透了一口气,向婉儿示意,于是婉儿传诏唤入,同时命在帷内的八名内侍退出。
  张昌宗已经得知事态的严重了,他进入,惶悚地向女皇帝跪下,以迫促的口气道出:
  “陛下成全我——”
  女皇帝的面色极为沉重,瞅着跪伏的情人,凄楚地问:
  “那是真的?”
  张昌宗茫然抬起头来,淆惑地瞩视女皇帝。
  “御史台征章三上,宰相附白,许州人杨元嗣告变——六郎!”武曌的声调抖颤着,“你真是谋逆。”
  “陛下,”张昌宗惊极,额上沁出汗水,期期艾艾地说,“我怎么会谋反?也怎么能谋反?我请陛下成全,并不是指我谋反的罪名啊。”
  “那么,你有何罪?”
  “亲近陛下之罪。”张昌宗愤然说,“我侍奉陛下,早成千夫所指,我早就料到,会有拳头打到我的身上来的。早些时,我请陛下容许我荐引几个人在朝中,外面有帮手相应,那并不是我树立党羽,实在为了自全——陛下,人们恨我,会想尽方法打击我……”
  武曌稍微顿歇,仍然以遗憾的声调问:
  “杨元嗣告变,有证据啊,你说过自己合当为天子吗?”
  张昌宗吃惊地摇头。
  “陛下,我不会如此愚蠢的啊。”
  “杨元嗣指明你自称合为天子,同时,御史中丞宋璟上弹章,再证实此点,并有术士李弘泰为人证。”
  “啊!”张昌宗心悸着,急骤地叫出来,“那些下流痞,用阴谋陷害我哪,李弘泰,李弘泰……”
  “你向他说过合为天子?”
  “不,不是这样的,陛下——”张昌宗的面孔涨得通红,急说,“我一直在忧虑,前些时,陛下小恙罢朝,刚好是由我引荐的韦承庆拜命入相,外头就有揭帖,说我准备谋逆,我心惊慌,恰巧有人介绍我认识李弘泰,人说李弘泰善相人,知祸福,我找他谈了几次,就中有一次,谈到祸福,他说不久有灾,如在定州造佛寺,可以消解,我想,造佛寺也不是坏事,就允承了下来,又和李弘泰商量建造的方式问题——”
  “你没有说你合为天子?”
  “我没有,这是李弘泰讲的,他说我有天子相,我以为讲笑,曾顺口说:我若为皇,汝当为国师。后来,在一个宴会上,有人谈相术,我也讲过:人称本国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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