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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宝珠诡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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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车,到进江家的门,无论周围人跟她打招呼也好、说话也好,她始终一声不吭。只在坐下之后说了一句话,是问江家两口子要来他们儿子平时穿的衣服和鞋子。
东西送到后,她把它们丢进火盆里烧,一直到烧成灰烬。她把那盆灰端到门口,就在我们都在猜测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很突然地当空一撒。
撒得到处都是灰,而在我们纷纷后退着躲开那些烟灰的时候,她低下头,喃喃地好像在对那些灰说着什么。表情很认真,一边说一边点头。继而朝边上张家阿婆伸出一只手,而张家阿婆好像早有准备似的很快从衣袋里掏出把糖,塞到仙姑手里。
徐仙姑接过那把糖,就朝前走,一路走,一路把糖丢到地上。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一路跟着,一直跟到马路口。糖丢完了,她停了下来,对跟在身边的江爸爸道:“很冷啊,小囡在水里作孽,很冷啊。”
表情依旧是冷冷的,然后她又道:“去新枫桥北桥洞看看,那里在修建吧,修建……”
当天晚上,小江被找到了,但并不是好消息。
他是在新枫桥北桥洞下被发现的。那里最近在修建,很多不安全的地方都被标了警示,可是对于一个智商不到三岁儿童的智障者来说,形同虚设。
他被泡在两米深的一个坑洞里,不是因为淹死,而是摔下来时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而死。身上还压着一堆碎石料,如果不是有心去找,估计没个月把天,还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说起来,新枫桥离我们小区有六七站路,挺远的。警察在这些天里找遍了附近小江可能去的地方,但谁也没想到他会跑到那里去,他从来都没离开自己的家这么远过。
可是徐仙姑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她既没有算卦,也没有扶乩,只是烧掉了一些小江平时穿的衣服,就极其准确地说出了小江尸体的所在地点。仿佛当时、当地,她是亲眼看着他掉下去似的……
大圣(3)
带着这么一种疑问,我第一次光顾了徐仙姑的家。
徐仙姑的家位于城西“碧海金沙”的别墅区。“碧海金沙”是有名的豪宅地,很多有钱人都住在那里,还有不少“大圣弥陀天”的社员。听说那个社里有不少富人,而忘了谁说过这么一句话:越是富有的人,精神上对宗教的依赖感越是顽固。
没进徐仙姑家的门,我就闻到一股寺庙里的味道,因为徐仙姑家正门的前客堂是敞开式的,修了佛像,摆了香炉,从早到晚都有人在那里烧香,如同一座寺院。而她家本身也修得像个寺庙似的,华丽而庄严。据说,修造的经费都来自社里的成员,以及她的那些虔诚的信徒。
在这里,到处可以看到她的学生以及曾经受过她指点的善男信女们。
张家阿婆说,这些人里穷的富的都有,徐仙姑是好人,不以贫富来分贵贱,只要有缘,她都会招待。因此,受过她帮助的那些人,经常会来这里拜拜她,因为她是大圣弥陀天的使者,多沾点她的气,生病会减轻痛苦,死亡时感觉不到痛苦,死了以后,还可以登上极乐世界,不再受六道轮回之苦。
“真有那么神?那……什么是大圣弥陀天?”听完张家阿婆的话,我问她。
她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圣弥陀天,就是未来佛韦陀菩萨的弟子,也就是徐仙姑的儿子……”
也许是我佛学知识浅薄,所以从没听说过韦陀菩萨有个名叫大圣弥陀天的弟子。而徐仙姑那个病逝的儿子什么时候成为了大圣弥陀天,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徐仙姑的儿子当初得的是一种叫做石头症的病。
病并不会马上致死,但相当顽固。早期症状是从脚趾开始疼痛,并且失去行动能力,然后渐渐地遍布全身,直到整个身体都不能动。
一直到今天这种病依旧没有找到治疗的方法,听说是一种神经性病毒感染,病毒不会传染,是从母体里带出来的,往往到了一定的年纪突然发作,让人生不如死。也就是说,徐仙姑的儿子从病的发作到死亡,曾经经历了一段相当久而痛苦的时光,不能动,而且全身都会疼痛。听说最后一年,他全是在轮椅上度过的,疼痛让他无法入睡,他只能靠轮椅的滚动来转移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
就是这么样一个孩子,怎么会是什么大圣弥陀天呢?他连自己都解救不了,怎么去普渡别人。
“你不要不相信,这是真的。”见我眼里流露出的怀疑,张家阿婆对我道,“肉身受苦那叫业报,佛以此来抵过人的罪孽,所以才叫慈悲为怀。徐大圣活着的时候之所以会受这样常人所受不了的苦,正因为他慈悲啊……”
这说法听起来似乎也有点道理,同佛母舍身饲虎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处。也因此更让人好奇,这样一对母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背负着那样多而神圣的传闻。
门口的香炉换上第四次香的时候,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中年女子从里屋走了出来,示意我进去。
通常,要得到徐仙姑的接见,是很难的。因为她半仙似的本事,令她在这圈子里相当有名,找她的人总是络绎不绝,而她收费也是很高的,听说许多明星要员逢年过节送个礼,就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但那叫供奉、香火钱。给多,给少,没有一个硬规定,全看你自己想给多少,所以,你不能说徐仙姑是靠这来赚钱的,因为那些都是自找上门来的人自己的意愿。  也有些根本就是免费,比如江家老俩口找儿子的事情,还有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大圣(4)
我这次能来见徐仙姑,是张家阿婆好心给安排的。
她真的很热心,听说我对徐仙姑很好奇,所以一直想带我来看看。可巧每年二月末,徐仙姑会亲自开坛说法,那时候社员可以带一个亲眷或友人参加,以发展新进成员。于是,她就带了我的生辰八字上这里讨名额来了。
而我也真的没想到,以我这样诡异的生辰八字,居然能通过。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又适逢五星连珠,这样的八字,以前姥姥拿去给那些据说是比较灵验的算命先生测的时候,他们都是直接拒绝的。本以为这次也是这样,没想到张家阿婆回来后就很兴奋地告诉我,徐仙姑同意见我。
从门厅到徐仙姑接待来访者的那个房间,要穿过一条小小的走廊。走廊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头顶挂着两排长明灯,里面不知道烧的什么油,香得让人有点呼吸不畅。从中间穿过去的时候,感觉不大舒服,因为太窄的空间会让人有种压迫感。
过了走廊前面开阔了很多,是个独立的房间,门关着,门上挂着很大一幅木雕的图腾,看上去好像是个人像,非常抽象的人像。人像边刻着不少蝌蚪似的文字,在我仔细看着那些字的时候门开了,里面出来个男人,手里捧着张纸条在看着,脸色很难看,甚至撞到我,他也似乎毫无知觉,只顾低着头匆匆走了出去。
门内也有着走廊里那种香得让人呼吸不畅的味道,随着门的敞开扑面而来,因为房间小而密闭,所以浓烈得令人不舒服。以至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我才朝里走了进去。
徐仙姑就在这个小小房间的正中央。
盘腿坐在一个黄色的蒲团上,屋里被暖气蒸得很热,可她还裹在一件很厚的棉袄里。见我进来,她眼神似乎闪了闪,紧跟着朝我后面看了看,在我疑惑着她在看什么而循着她目光也朝身后看去的时候,听见她道:“你就是宝珠么,坐。”
我看了看四周,没有凳子,迟疑了一下,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我看过你的生辰八字,很特别。”她收了收自己的领口,仿佛是被刚才我带进来的那股空气给冻到了,“今天好像特别冷……”
她说话声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留意到她身后有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坐在地板上,跟她一样盘着腿。她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低垂着头,直到她沉默才抬起头,迅速地朝我这里扫视了一眼。
忽然发觉他长得有点怪。头很大,四肢细细的,让人觉得有点无力。他两只细小的手托着下巴,俨然个小大人。
“最近家里是有人出远门了么。”这时听见徐仙姑问我。我愣了愣,然后点了下头。
“很奇怪,那人不像是人,”边说边把脸凑近了些,她仔细看了看我,“是么?”
我不由自主朝后退了点。
她身上那股香味比屋子里充斥着的那股味道更浓,浓得让人想咳嗽。
后面那个小孩子因此笑了起来,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月芽似的。很可爱的样子,于是 我忍不住问了声:“这是你徒弟么,仙姑?”
她一愣。
继而迅速朝后面看了两眼,问道:“你说谁?”
我呆了呆,眼见那小孩子笑嘻嘻地把手往地上一撑,转眼爬到墙边消失了,顿时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于是赶紧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因此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我的回答,并没有成功地敷衍到她。片刻后正要说些什么,我身后那扇门突然间呯的声开了,一个人风似的一阵跑了起来,扑地跪倒在我身边:“仙姑!仙姑您一定要给我想想办法啊仙姑!!”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大圣(5)
我吓得一跳。
定睛一看,是之前离开这里的那个男人。他跪在那里头深深埋在地上,手里紧握着那张纸,脸色难看得像死灰。
“刘生,莫要坏我规矩。”徐仙姑仿佛再次被冻到了,门外的空气一灌进来,她立即缩了缩脖子,然后微皱着眉看着这个男人。
“让我拜拜大圣吧,仙姑!”抬起头,男人一双眼里泪花翻动,连说话声都哽咽得有点走调。
而徐仙姑的话音依旧细而平静:“大圣不是谁都肯见的,刘生,既然知道你想知道的了,还是快走吧。”
“仙姑!求求你了,仙姑!让我见一眼大圣!求求你!让我……”
门外匆匆进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女人,不由分说把男人拉出去了,而那男人仍对着房间这里大叫:“仙姑!仙姑救救我啊,仙姑!”
直到声音渐远,徐仙姑轻轻吐出口气,对我道:“麻烦把门关上好么,这天实在是很冷……”
我依她的话起身把门关上,一边问她:“那男人怎么了?”
“大限将至。”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叫人激灵灵一个冷战。想着刚才那人看起来怎么都是健健康康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同大限将至联系到一块儿。
“这也可以看得出来?”于是吸了口气,我问她。
“能。生老病死,每个人都是从出生起就定好了的。譬如你……”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脸再次朝我凑近,她借着屋子里长明灯打出来的那点光,眯着眼仔细看了看我的眼睛。
她皮肤真的很好。
一个六十岁的人,皮肤怎么会保持得那么好,几乎连一点皱纹都看不见。我琢磨着,听见她再次开口:“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我怔了怔。
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因为我这双眼睛的关系,我经常可以碰到些不太好的东西,若说是最近,除了老家那次遭遇,也想不出是什么来了。
“很不好……”把我额头的发撩开,她又道,表情看起来有些诧异,“你的命格……怎么这样奇怪,按理说……按理说你应该……”
突然脸色一变,她猛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请你马上离开!”
突如其来的严厉,让我不由得一呆。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变得这样激动,身后的门再次被打开。
门外有人对我道:“姐妹,走好了。”
我想问她到底这是怎么了,可是她已经背过了身,不再理我。
额头上还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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