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异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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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太空异客（30）
带着满意的心情，松山回到了防护盒边，把双手伸了进去。接着，他举起了针头。
5
七月十六日
我们与地面失去了联系。
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入耳际。
杰克抬头望着蔚蓝天空中飘散的一缕缕烟雾，恐惧像刀扎一样直刺入他的心窝。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但是巨大的恐惧却使身上的汗水凝结成冰。他焦急地在空中搜寻，航天飞机哪里去了？仅仅在几十秒钟之前，他见证了航天飞机直冲上天的过程。感受到点火发射时大地发出的强烈震动。航天飞机继续向上爬升，他的心跳也随之不断地加快，视线伴随着航天飞机的轰鸣声延伸至天际，直到飞机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根银针消失在眼帘之外时，杰克这才恋恋不舍地低下头来。
但这次杰克并没有看到这种情景，空中浮散的不是以往那种白色的轻烟，而是黑色的浓烈烟雾。
他紧张地向空中望去，眼前出现了一副令人眩晕的画面。天空正在燃烧，浓烟四散，航天飞机的碎片四散在大海之中。
我们与地面失去了联系。
杰克从睡梦中张开双眼，一个劲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外面天光大亮，炙热的阳光穿过窗户，直射在杰克的卧室里。
杰克呻吟着爬起来，坐到床边，把头整个埋进臂弯里。他昨天晚上把空调关掉了，现在屋子热得像蒸笼一样。他摇摇晃晃地穿过屋子，打开空调，接着又重新倒在了床上。终于，送风口传来了一阵凉风，杰克如释重负般深深叹了口气。
又做这个噩梦了。
他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试图忘却航天飞机失事的画面，但是这些画面已经铭刻在了记忆深处，久久不能散去。挑战者号出事的那一年，他是个大学新生，在宿舍的走廊上他第一次从电视里看到了灾难的场面。随后的日子里，他一遍遍地重复观看着灾难的镜头，这些画面渐渐进入了他的潜意识里，就好像那天清晨他本人也在卡纳维拉尔角发射现场的露天看台上观礼一样真实。
现在这些画面又出现在了噩梦中。
这全是因为埃玛就要升空了。
杰克低着头站在淋浴龙头下，让冷水淋过全身，想把噩梦的残迹完全洗掉。从下周开始，他将度假三周，但是他目前的精神状态还远没有调整到度假的状态。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驾船出游了。也许把这个假期消磨在水上，远离城市的喧嚣是对他最好的治疗方法。那时他面对的只有辽阔的大海和闪烁的群星。
杰克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过星星了，最近他甚至故意避免抬头去看它们。他小的时候，非常喜欢抬头眺望星空。母亲曾经告诉过他，当他刚开始学步的一个夜晚，他站在草地上，双手向上高举，想够到天上的月亮。最终，小杰克发现，无论怎么努力，他还是够不到月亮，于是失望地嚎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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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太空异客（31）
月亮，星星，无尽黑暗的太空……这些他再也无法触碰到了。杰克经常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双手迎向天空，但双脚却牢牢地被地球束缚，他只能无助地低嚎着。
他关掉龙头，双手按在浴室的瓷砖上贴墙而立，头垂着，水滴顺着发梢倾流而下。今天已经是七月十六号了，他想。离埃玛上天只有短短的八天了。洗澡水带来的寒意在身体里慢慢地扩散。
他用十分钟时间穿戴整齐，坐进了汽车。
已经周二了。埃玛和万斯那个小组今天就要结束为期三天的最后一次模拟训练了，埃玛一定很累，不想见到他。但是明天埃玛就要去卡纳维拉尔角发射基地了，如果今天不去见她，发射以前就没有机会再看到她了。
杰克把车停在约翰逊航天中心三十号大楼的停车场上，向保安出示了航天航空局的证件，然后快步上楼，走进了航天飞机飞行控制室，他发现里面的每个人都非常安静，精神高度紧张。三天的最终模拟训练对于宇航员和地勤人员来说，都像是最后关头的测验。这次模拟训练涵盖了从发射到着陆的全过程，设置了各种类型的故障，所有参与人员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中。在过去的三天之中，三个班次的飞行控制人员在飞行控制室里进进出出了好几回，现在二十多个人全都憔悴地坐在控制台前等待着训练的最终结束。垃圾桶里堆满了咖啡杯和可乐罐。虽然许多人看见了杰克并点头示意过了，但没有时间进行实质的交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问题上了。这是几个月来杰克第一次进入飞行控制室，他又体验到了久违的激动感觉和洋溢在控制室里的那种大战将至的紧张氛围。
杰克走到第三排控制台边，站到了飞行指挥官兰迪·卡彭特的身旁。他此时非常忙碌，抽不出时间和杰克交谈。卡彭特是航天计划中负责飞行的总指挥。二百八十多磅的体重使他在控制室中相当引人注目，他的肚子胀到了皮带外面，两腿分开站立在地面上，仿佛一个船长在船过桥时站在甲板上尽力保持着平衡。〃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经常自豪地说，〃人们从我身上可以看到，四眼胖子同样也可以在生命中创造辉煌！〃他的前任基尼·克兰兹以名言〃我们的字典里不需要失败〃而闻名于媒体，但卡彭特的名声却只限于航天航空局内部，他的粗陋外表使他在任何场合下都不可能成为新闻焦点。
杰克仔细地聆听着内部通话系统中的交谈，从谈话片段中，他渐渐地认识到了卡彭特目前所面临的主要问题。两年以前，杰克在参加联合演练时也遇到过同样的问题，那时他还在宇航员的序列里，在为一百四十五号机组的升空做着准备。他清楚地记得，在那次演练中，机组向地面报告，由于空气的突然泄露，机舱内的气压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当时已经没有时间去寻找发生泄露的具体部位了，只能采取紧急返航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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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太空异客（32）
坐在第一排控制台前的飞行动力学家特伦齐迅速在屏幕上描画出飞行线路，以确定最佳着陆点。在场的人都没有把这当成是一次简单的演练来看待，他们都沉浸其中，仿佛面临的是一次真正的灾难，七个宇航员的生命正处于危险之中。
〃机舱内的压力已经下降到了每平方米十三点九磅。〃环境监控员报告说。
〃降落到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特伦齐向众人宣告。〃请以每小时一千三百英里的速度下降吧。〃
〃这样的话，机舱里的气压将下降到每平方米七磅。〃环境监控员马上测算了出来。〃建议乘员们在开始进行重入进程之前，都把面罩戴上。〃
太空舱通讯系统把这一指令传达到了亚特兰蒂斯号航天飞机上。
〃收到了，〃万斯回答道。〃我们都已经把面罩戴好了，现在正准备脱离太空轨道。〃
杰克颇不情愿地发觉，自己完全被这种紧张刺激的气氛吸引住了。他把注意力都投入到了房屋中央的大显示屏上，上面标绘着地球球体和绕之盘旋的卫星轨道。虽然杰克知道现在航天飞机遇到的危险只是航天航空局的一个模拟小组故意设置的，但训练中的严酷场景还是让他完全陷入了忘我状态。全身的肌肉随着大屏幕上数值的变化而不断紧绷起来，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机舱里的气压已经下降到了每平方米七磅。
亚特兰蒂斯号已经触碰到了大气层的上端，现在正处于通讯的盲区。在航天飞机进入地球轨道上方的电离层的过程中，通讯会完全中断，这个过程时间长约十二分钟。
〃亚特兰蒂斯，能听见我们的声音吗？〃
突然从通讯系统里传来了万斯的声音：〃报告控制室，这里可以清晰地听到你们的说话声。〃
着陆过程非常圆满，最终的测试结束了。
飞行控制室传来一片掌声。
〃伙计们，干得好！〃卡彭特激励道，〃最后的着陆速度控制在了每小时一千五百英里以内，大家可以去吃饭了。〃他微笑着拿下了头上的耳机，终于有空和杰克说话了，〃嗨，好几年没看到你了嘛。〃
〃从这儿离开之后，我一直在做医生。〃
〃去赚大钱了吧？〃
杰克被逗笑了。〃你可以帮我出出主意，看看我可以拿这些钱来干些什么？〃他环视了一眼坐在控制台边喝着饮料，吃着午饭的工作人员们，问了一句：〃这次模拟测试进行的怎么样？〃
〃我非常满意，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很好。〃
〃机组的表现如何？〃
〃显然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卡彭特意味深长地看着杰克。〃埃玛同样也准备好了。她现在的状态很好。杰克，这个时刻你不要去骚扰她，她现在需要集中注意力。〃这不只是个友善的提议，而更像是个警告：把你们的私人恩怨暂时抛到一边去吧，不要扰乱我属下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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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太空异客（33）
杰克汗流浃背地站在进行测试的五号大楼外，等待着埃玛的出现。他完全被卡彭特刚刚讲话的气势压制住了，显得有些懊丧。埃玛和同伴们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显然刚才有人说了一个笑话。走出大楼，埃玛看到了守候在外的杰克，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我不知道你会来，〃埃玛说。
杰克耸了耸肩，窘迫地说：〃我原本没打算要来。〃
〃埃玛，十分钟以后我们要进行小结，〃万斯告诉埃玛。
〃我会准时参加的，〃埃玛回答道。〃你们先过去吧。〃她看着同伴们依次离开，然后又回过身来，面对着杰克。〃我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了。我知道，我这次提前上天使一些事情变得更复杂了。我想如果这次你带来了离婚协议书，我保证在离开之前签了它。〃
〃我不是为这事来的。〃
〃那我们之间还有其他什么事要处理吗？〃
杰克僵住了，好不容易才想到了一个话题。〃那个，我忘了汉弗莱兽医的名字了。万一它误吞了毛毛球或其他什么东西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埃玛困惑地看着杰克。〃汉弗莱的兽医一直都是戈德史密斯医生呀。〃
〃噢，我想起来了。〃
一时再也无话可说，太阳毒辣辣地照射着，汗珠不断从杰克背上流淌下来。在杰克面前，埃玛的外表看上去是那么娇小柔弱。但杰克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美丽而又无所畏惧的女性。埃玛擅长跳伞，骑马也不输于他，跳起舞来更是无人能敌。
埃玛回头看着三十号大楼，同伴们正在那里等待着她。〃我必须走了，杰克。〃
〃你什么时候启程去发射中心？〃
〃明天早上六点。〃
〃你的亲戚会去现场看发射吗？〃
〃他们当然会去的。〃她反问了一句，〃你不会去的，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