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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九宣 + 结局一.二.三 + 番外-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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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宣点点头,便又回软榻上去翻那些书。 

  晚间严烈阳果然没有回来,九宣自行用了些晚饭,喝了几口汤药,下人服侍他洗漱躺下,帐子放了下来,鼎里撒了一点安神的木樨香屑。九宣睡得朦朦胧胧,忽然觉得有人上床来,怀抱着他,两人并卧着。他口齿不清地说:“怎么这样晚?” 

  烈阳看他醉人的睡态,轻声说:“今天闷不闷?” 

  九宣睁开眼,看他脸上有些疲倦之色,问道:“很要紧的客人么?你脸色象是不大喜欢这来的人。” 

  烈阳早也知道他七窍玲珑,只是一向浑浑噩噩,现在精灵之气又渐回复,心里有些隐忧,说道:“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我让严六陪你去温泉住些日子吧。” 

  九宣眨眨眼,又闭上,一副水样的睡姿,头埋进他怀中,说道:“你不跟我一起去?” 

  烈阳说:“客人一时不走,我拖不开身,你一个人老待在屋里也闷。” 

  九宣长睫动了动,说:“好,我便去那里玩些日子。我这些书也要一起带去。” 

  烈阳觉得怀中人美好的不似真实中能有,虽然夜夜把他抱在手里,仍然觉得抱他不住。这时揽着他,借外面一点昏黄的光看那美好的容颜,竟然半夜没有合眼。 

   

  第二卷 温泉 

  那温泉在北狼山后的凹处,甚是荒僻。九宣曾来游玩过一次,也没大意趣。夏日里看时本有些花树,现在只是一片雪白,四面看时除了雪也还是雪,再没有其他。 

  泉水边上的石上也有些雪,靠水近的便被暖气蒸化了,滴滴的向下流,远些的冰反而比别处结的厚,想也是水气又凝结的关系。九宣初来时下水泡了两天,直泡得身上一点气力也没有,现在也厌了,懒懒的只不想动。虽然在城里时下人来来往往似是热闹,但他一样孤单。现在这里来往的人少些,也不觉得什么。严烈阳自己并没有过来,只是天天差人来送东西。吃的用的样样齐备,九宣闲来也只是翻翻书,在园里散一会儿步,日子便也过去。 

  这一天他又一个人到泉边来,下人知道严烈阳不喜人看到九宣的身子,他在泉中时他们便不敢走近,只是远远守望怕他失足滑跌。九宣在泉边坐了一会儿,慢慢除下外衫,步下水里。泉水热气升腾,不一时蒸得他脸上微微泛红,全身都舒展开在水里,象只晒太阳的猫咪一般。不一时又下起了雪来,纷纷扬扬的雪片未及落进泉水里,就消失不见了。九宣看看天,又看看四周,空旷而寂静,似乎天地间便只有他一个人般。 

  忽然后面有簌籁的轻响,他回过头来,看见一个长相极漂亮的女子,正站在泉边俯身看他。九宣从没有见过她,看她的衣着也不象北狼的人。他不语,那女子也不语,两人这么定定的对看着,那女子眼中爱怜无限,轻声说:“九宣,你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虽然她来的如此怪异,九宣却一点儿不觉得她陌生,说:“好是还好,就是很闷——你是谁?” 

  那女子微微一笑,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说道:“我是映雪,柳映雪。你不记得我了么?” 

  九宣看她要哭,心里泛起不舍的情绪来,说道:“你不要哭。我生了一场病,以前的事都不大记得了。” 

  映雪抹抹脸,却又笑了:“谁哭来着。以前不记得有什么要紧。严烈阳待你好不好?” 

  九宣歪头想了想,说:“该算是很好了吧,只是老让我吃药。” 

  映雪眉头轻皱,说道:“你上来,我看看你。” 

  九宣原不是那样听话顺从的人,北狼上下他也只听严烈一个人的话罢了。现在却一点儿没有拒意,便在水里起身,向那女子走过去。映雪把他抛在地上的皮裘给他裹了,把了把他的脉,嘴角掠过一点冷诮的笑意,柔声对他说:“九宣,这里很闷的,跟我去别处玩可好?” 

  九宣疑惑地看着她。 

  映雪动作轻柔地帮他擦拭头发上的水,再把兜帽给他扣好。 

  “严烈阳不是你父兄,你也不必靠他才有饭吃有衣穿的,为什么不去外面玩玩?如果什么时候你想念他了,我再送你回来。” 

  九宣却睁大了眼说:“我吃的用的都是他的,自己可没有钱。” 

  映雪不知是生气还是好笑,在他额上重重戳了一下:“你真是笨了。我倒不记得那药能把人吃得这么笨。”一面想了想,又自言自语般说:“兴许你吃了好几次,药量多了的缘故。” 

  九宣浑浑噩噩,映雪把他装裹好了,严严实实不会露风,屈膝把他背在身上,身子无声无息地向前掠出去。 

  她在雪间滑行极快,一段长长的陡坡倏忽即过。九宣在她耳边轻声问:“映雪,那些照看我的下人呢?” 

  映雪疾行中居然还气定神闲的回了一句话:“他们累惯了,所以趁今天睡一会儿觉。” 

  九宣想了想,说:“你给他们下了迷药么?” 

  映雪轻笑:“你还没有太笨么……看来用不了几天就能都想起来了。” 

  九宣不解她的话意,映雪忽然道:“一钱百日醉,下三分在水里,三分在鼻端,中者不通武功,几日能醒?粗通武功,几日能醒?内功精湛者,几日能醒?” 

  九宣身子一震,似梦呓般说道:“一钱百日,三分化气,三分化食。会武者三日可醒,常人五日可醒。内功高深者,伤肺不伤脾,七日方醒。”自己说完了这话,却瞪直了眼,不知道这话是怎么说得出来。 

  映雪却叹了一声,说道:“你还是一点儿都不笨的。” 

  两人说了这几句话间,映雪早行了不少路程。九宣在她背上伏着,脑子里昏昏沉沉,鼻中嗅到映雪身上淡淡的香气,风声从耳边呼啸过,只觉得这一幕梦经历过般,双臂环上了映雪的颈子,脸贴在她背上。映雪身子一震,行的更快。 

  九宣喃喃的低语:“我们去向哪里呢?” 

  映雪说道:“江南月下,塞外风沙,天下之大,处处繁花。小宣想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 

  九宣将处处名花几个字念了几遍,忽然说:“映雪是花中魁首,我却要舍近求远去看那凡色么?” 

  他脑子里迷迷糊糊,这一句话却说的荡气回肠,蜜意无限。映雪怔了一怔,脚下却分毫不停,道:“本事没想起来,风流手段倒先回来了。” 

  九宣一笑,觉得和怀中这个女子亲密无间,心灵相通般,轻吁一口气,竟然在她背上打起了瞌睡。这一觉醒来却觉得神清气爽,连口鼻吸进的气也远远不似前时那样清冷。睁眼看到映雪坐在窗前,正慢慢翻看什么东西。回头望见他醒来,说道:“好象没睡过觉似的,竟然能睡这样久。我还吓一跳,以为你生了病呢。” 

  九宣从来没这么轻松开心过,在北狼虽然要什么有什么,却独独没有人能跟他这样说话,多行一步路便也是不行的。公子不可,公子不能,公子不要……那些眼里带着惶急的下人,一本正经的严六,温柔却从来不谈心事的严烈阳…… 

  “可要吃什么东西?我叫人给你做来。” 

  九宣说:“也没有什么想吃的。” 

  映雪微微笑,手一翻,白嫩的掌手里却有一个煮熟的鸡卵。九宣看她把鸡卵在床沿上磕损,慢慢把皮剥了,雪白水润的,带着新鲜鸡卵那股清甜和微腥的味道。九宣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慢慢咀嚼,忽然心头一些模糊的影子闪了一闪,冲口说:“我吃了你的东西,你又吃什么?” 

  映雪温柔无限地一笑:“我不饿。” 

  这两句话一说,许许多多浮光掠影般的往事都涌上心来,九宣的脸上现出一些仓惶和哀凄来,说道:“雪,映雪。” 

  映雪一笑,替他掠了掠耳边的一绺头发。 

  那一年,在荒野的山神庙里,落魄的小女孩,便这么着,给那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少年掠过头发。 

  九宣抱着头轻轻喘息,说道:“我又服了那药么?” 

  映雪轻轻环抱着他,说道:“你服药已经是两年前了。这两年间,有人着意不让你想起一些往事来,不见熟悉的人与景,你便一些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九宣定定神,轻轻推开她,说道:“我要一个人想一想。” 

  映雪点点头,道:“这里再不会有别的人来烦你,你好好歇一歇,可不要太劳心了。” 

  九宣在床上躺一会儿,又坐一会儿,发了会呆,又轻轻在嘴里念了几句话。他想着这两年里的事,件件都清楚,两年之前的事,便有些模糊。至于为什么又吃了一次那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他不是那爱自寻烦恼的人,想不清的便抛开去不想,这两年里严烈阳和他相对的情形,一点点都慢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时笑一笑,有时皱皱眉。 

  映雪走了之后,这间房便没有人再进来过。九宣腹中有些饥饿,把桌上放着的点心吃了,映雪这时恰好推门进来,端着一个托盘,看他嘴边尚有点心的碎渣,不禁笑了出来:“亏是没饿多久,不然这屋子里的东西可不够你吃呢。”说着放托盘,盘里有两样精致小菜,还有一碗米粥。九宣说:“我已经吃饱了。刚才写了张方子,是调我自己的内息的。严烈阳不知哪里请来的郎中,弄化功散那些杂七杂八的药给我吃。他倒放心——要保百年,应该把我四肢都砍了去才是。不要说是吃化功散逍遥汤那些东西,便是把我琵琶骨穿了,经脉挑断,我也有本事接续。” 

  映雪一句话卡在喉间,九宣看她脸色,便知道她咽下去那话是什么,笑说:“生得美倒也是有好处,起码心狠的人都能手下留情。”映雪看他精神已经回复了好几分,一副笑颜无邪中带着几分绝丽的邪气,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味道。 

   

  映雪看他拣小菜吃了,喝了几口米粥,柔声问:“下面想要去什么地方?” 

  九宣放下筷子,说道:“我依稀记得我已经找到了师傅讲的匕首,一场变故,不知道又丢到了哪里。原先似乎是在霜剑找到的,再回霜剑去瞧瞧。” 

  映雪怔了怔,说:“霜剑早成了一片废墟了,两年前起大火烧成了白地,庄中鸡犬未留。” 

  九宣道:“是么?说不准火是我放的——唔,应当不是,若是我,那匕首我不会丢,也许是严烈阳放的。” 

  他前时的精灵似是尽复,笑道:“虽然他把我当傻子般待,不过这两年的日子也没白化,占了我多少便宜去。等我精神再好些,这笔帐是要和他算一算的。” 

  映雪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师傅早说过你那家传的沁心诀不要练了,我也盼你不要想起来才好。练着这功夫,你伤了多少人心,也伤了自己不轻,何苦来。” 

  九宣从未听映雪正颜疾色说过这样的话,想了一想,说道:“你容我想一想。” 

   

  这一夜九宣睡得极不稳,一片一片残碎的记忆涌来,他象是狂风巨浪里的一叶小舟,毫无喘息之机。到了下半夜略好些,朦胧中觉得自己象站在要没顶的深水中,徒劳的摸索一片片碎裂的记忆,那些尖锐刺痛的瞬间,暴烈冷酷的面孔,或明亮,或黯淡。那些记忆渐渐连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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