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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连城壁-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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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计较定了,着人去对父亲说:“以后要贵重些,不可常来走动,我有东西,自然央人送来与你。”父亲晓得他必
有妙用,果然绝迹不来。
    一卿隔壁有个道婆居住,陈氏背后与他说过:“我不时有东西丢过墙来,烦你送到娘家去,我另外把东西谢你。”
道婆晓得有些利落,自然一口应承。
    却说杨氏的父母见女儿大病不死,喜出望外,不住教人来亲热他。陈氏得他来一次,就偷一次东西丢过墙去,寄与
父亲。
    一卿查起来,只说陈家没人过往,自然是杨氏做的手脚,偷与来人带去了。不见一次东西,定与他啕一次气;啕一
次,定有几夜不同床。
    杨氏忍过一遭,等得他怒气将平、正要过来的时节,又是第二桩贼情发作了。冤冤相继,再没有个了时。
    只得寄信与父母,教以后少来往些,省得累我受气。
    父母听见,也像陈家绝迹不来。一连隔了几月,家中渐觉平安。鹬蚌不见相持,渔翁的利息自然少了。陈氏又气不
过,要寻别计弄他,再没有个机)会。*一日将晚,杨氏的表兄走来借宿,一卿起先不肯留,后来见城门关了,打发不
去,只得在大门之内、二门之外收拾一间空房,等他睡了。
    一卿这一晚该轮着陈氏,陈氏往常极贪,独有这一夜,忽然廉介起来,等一卿将要上床,故意推到杨氏房里去。一
卿见他回辞,也就不敢相强,竟去与杨氏同睡。杨氏又说不该轮着自己,死推硬搡,不容他上床,一卿费了许多气力,
方才钻得进被。只见睡到一更之后,不知不觉被一个人掩进房来,把他脸上摸了一把,摸到胡须,忽然走了出去。
    一卿在睡梦之中被他摸醒,大叫起来道:“房里有贼!”
    杨氏吓得战战兢兢,把头钻在被里,再不则声。一卿就叫丫鬟点起灯来,自己披了衣服,把房里、房外照了一遍,
并不见个人影。丫鬟道:“二门起先是关的,如今为何开着,莫非走出去了不成?”一卿再往外面一照,那大门又是拴
好的。心上思量道:“若说不是贼,二门为甚以会开?若说是贼,大门又为甚么不开?这桩事好不明白。”正在那边踌
躇,忽然听见空房之中有人咳嗽,一卿点点头道:“是了,是了,原来是那个淫妇与这个畜生日间有约,说我今夜轮不
着他,所以开门相等。及至这个畜生扒上床去,摸着我的胡须,知道干错了事,所以张惶失错,跑了出来。我一向疑心
不决,直到今日才晓得是真。”
    一卿是个有血性的人,详到这个地步,那里还忍得住?就走到咳嗽的所在,将房门踢开,把杨氏的表兄从床上拖到
地下,不分皂白,捶个半死。
    那人问他甚么原故,一卿只是打,再不说。那人只得高声大叫,喊妹子来救命。谁想他越喊得急,一卿越打得凶。
    杨氏是无心的人,听见叫喊,只得穿了衣服走出来,看为甚么原故。那里晓得那位表兄是从被里扯出来的,赤条条
的一个身子,没有一件东西不露在外面。起先在暗处打,杨氏还不晓得,后来被一卿拖到亮处来,杨氏忽然看见,才晓
得自家失体,羞得满面通红,掉转头来要走,不想一把头发已被丈夫揪住,就捺在空房之中,也像令表兄一般,打个无
数。
    杨氏只说自己不该出来,看见男子出身露体,原有可打之道,还不晓得那桩冤情。直等陈氏教许多丫鬟把一卿扯了
进去,细问原由,方才说出杨氏与他表兄当初附耳绸缪、如今暗中摸索的话。陈氏替他苦辩,说:“大娘是个正气之人,
决无此事。”
    一卿只是不听。等到天明,要拿奸夫与杨氏一齐送官,不想那人自打之后,就开门走了。一卿写下一封休书,教了一乘轿子,要休
杨氏到娘家去。
    杨氏道:“我不曾做甚么歹事,你怎么休得我?”一卿道:“奸夫都扒上床来,还说不做歹事?”杨氏道:“或者
他有歹意,进来奸我,也不可知。我其实不曾约他进来。”一卿道:“你既不曾约他,把二门开了等那一个?”杨氏赌
神罚咒,说不曾开门,一卿那里肯信?不由他情愿,要勉强扯进轿子。
    杨氏痛哭道:“几年恩爱夫妻,亏你下得这双毒手。就要休我,也等访的实了,休也未迟。昨夜上床的人,你又不
曾看见他的面貌,听见他的声音,胡里胡涂,焉知不是做梦?就是二门开了,或者是手下人忘记,不曾关也不可知。我
如今为这桩冤枉的事休了回去,就死也不得甘心。求你积个阴德,暂且留我在家,细细的查访,若还没有歹事,你还替
我做夫妻;若有一毫形迹,凭你处死就是了,何须休得?”说完,悲悲切切,好不哭得伤心。
    一卿听了,有些过意不去,也不叫走,也不叫住,低了头只不则声。陈氏料他决要中止,故意跪下来讨饶,说:
“求你恕他个初犯,以后若再不正气,一总处他就是了。”又对杨氏道:“从今以后要改过自新,不可再蹈前辙。”一
卿原要留他,故意把虚人情做在陈氏面上,就发落他进房去了。
    从此以后,留便留在家中,日间不共桌,夜里不同床,杨氏只吃得他一碗饭,其实也只当休了的一般。他只说那夜
进房的果然是表兄,无缘无故走来沾污人的清名,心上恨他不过,每日起来,定在家堂香火面前狠咒一次。不说表兄的
姓名,只说走来算计我的,教他如何如何;我若约他进来,教我如何如何。定要求菩萨神明昭雪我的冤枉,好待丈夫回
心转发意。咒了许多时,也不见丈夫回心,也不见表兄有甚么灾难。
    忽然一夜,一卿与陈氏并头睡到三更,一齐醒来,下身两件东西,无心凑在一处,不知不觉自然会运动起来,觉得
比往夜更加有趣。
    完事之后,一卿问道:“同是一般取乐,为甚么今夜的光景有些不同?”一连问了几声,再不见答应一句。
    只说他怕羞不好开口,谁想过了一会,忽然流下泪来。一卿问是甚么原故,他究竟不肯回言。从三更哭起,哭到五
更,再劝不住,一卿只得搂了同睡。
    睡到天明,正要问他夜间的原故,谁想睁眼一看,不是陈氏,却是杨氏,把一卿吓了一跳。思量昨夜明明与陈氏一
齐上床,一齐睡去,为甚么换了他来?想过一会,又疑心道:“这毕竟是陈氏要替我两个和事,怕我不肯,故意睡到半
夜,自己走过来,把他送了来,一定是这个原故了。”起先不知,是搂着的;如今晓得,就把身离开了。
    却说杨氏昨夜原在自家房里一独宿,谁想半夜之后梦中醒来,忽然与丈夫睡在一处,只说他念我结发之情,一向在
那边睡不过意,半夜想起,特地走来请罪的。所以丈夫问他,再不答应,只因生疏了许久,不好就说肉麻的话,想起前
情,唯有痛哭而已。
    及至睡到天明,掀开帐子一看,竟不在自己房中,却睡在陈氏的床上,又疑心,又没趣,急急爬下床来,寻衣服穿,
谁想裙袄褶裤都是陈氏所穿之物,自己的衣服半件也没有。
    正要张惶之际,只见陈氏倒穿了他的衣服走进房来,掀开帐子,对着一卿骂道:“好奸乌龟,做的好事!
    你心上割舍不得,要与他私和,就该到他房里去睡,为甚么在睡梦之中把我抬过去,把他扯过来,难道我该替他守
空房,他该替我做实事的么?“一卿只说陈氏做定圈套,替他和了事,故意来取笑他,就答应道:”你倒趁我睡着了,
走去换别人来,我不埋怨你就勾了,你反装聋做哑来骂我!“陈氏又变下脸来,对杨氏道:”就是他扯你过来,你也该
自重,你有你的床,我有我的铺,为甚么把我的毡条褥子垫了你们做把戏?难道你自家的被席只该留与表兄睡的么?
“杨氏羞得顿口无言,只得也穿了陈氏的衣服走过房去。夫妻三个都像做梦一般,一日疑心到晚,再想不着是甚么原故。
    及至点灯的时节,陈氏对一卿道:“你心上丢不得他,趁早过去,不要睡到半夜三更,又把我当了死尸抬来抬去!”
一卿道:“除非是鬼摄去的,我并不曾抬你。”两人脱衣上床,陈氏两只手死紧把一卿搂住,睡梦里也不肯放松,只怕
自己被人抬去。
    上床一觉直睡到天明,及至醒来一看,搂的是个竹夫人,丈夫不知那里去了。流水爬起来,披了衣服,赶到杨氏房
中,掀开帐子一看,只见丈夫与杨氏四只手搂做一团,嘴对嘴,鼻对鼻,一线也不差,只有下身的嘴鼻盖在被中,不知
对与不对。
    陈氏气得乱抖,就趁他在睡梦之中,把丈夫一个嘴巴,连杨氏一齐吓醒。各人睁开眼睛,你相我,我相你,不知又
是几时凑着的。
    陈氏骂道:“奸乌龟,巧忘八!教你明明白白的过来,偏生不肯,定要到半夜三更瞒了人来做贼。我前夜着了鬼,
你难道昨夜也着了鬼不成?好好起来对我说个明白!”一卿道:“我昨夜不曾动一动,为甚么会到这边来,这桩事着实
有些古怪。”陈氏不信,又与他争了一番。一卿道:“我有个法子,今夜我在你房里睡,把两边门都锁了,且看可有变
动。若平安无事,就是我的诡计;万一再有怪事出来,就无疑是鬼了,毕竟要请个道士来遣送。难道一家的人把他当做
傀儡,今日挈过东、明日挈过西不成?”陈氏道:“也说得是。”到了晚间,先把杨氏的房门锁了。二人一齐进房,教
丫鬟外面加锁,里面加栓。脱衣上床,依旧搂做一处。这一夜只怕鬼,二人都睡不着,一直醒到四更,不见一些响动,
直到鸡啼方才睡去。
    一卿醒转来,天还未明,伸手把陈氏一摸,竟不见了。只说去上马桶,连唤几声,不见答应,就着了忙。
    叫丫鬟快点起灯来,把房门开了,各处搜寻,不见一毫形迹。
    及至寻到毛坑隔壁,只见他披头散发,在猪圈之中搂着一个癞猪同睡。唤也不醒,推也不动,竟像吃酒醉的一般。
一卿要教丫鬟抬他进去,又怕醒转来,自己不晓得,反要胡赖别人;要丢他在那边,自己去睡,心上又不忍。只得坐在
猪圈外,守他醒来。杨氏也坐在那边,一来看他,二来与一卿做伴。
    一卿叹口气道:“好好一分人家,弄出这许多怪事,自然是妖怪了,将来怎么被他搅扰得过?”杨氏道:“你昨日
说要请道士遣送,如今再迟不得了。”一卿道:“口便是这等说,如今的道士个个是骗人的,那里有甚么法术?”杨氏
道:“遣得去遣不去,也要做做看,难道好由他不成?”两个不曾说完,只见陈氏在猪圈里伸腰叹气,丫鬟晓得要醒了,
走到身边把他摇两摇道:“二娘,快醒来,这里不便,请进去睡。”陈氏朦朦胧胧的应道:“我不是甚么二娘,是个有
法术的道士,来替你家遣妖怪的。”丫鬟只说他做梦,依旧攀住身子乱摇,谁想他立起身来,高声大叫道:“捉妖怪,
捉妖怪!”一面喊,一面走,不像往常的脚步,竟是男子一般。两三步跨进中堂,爬上一张桌子,对丫鬟道:“快取宝
剑法水来!”一家人个个吓得没主意,都定着眼睛相他。他又对丫鬟道:“你若不取来,我就先拿你做了妖怪,试试我
的拳头。”说完,一只手捏了丫鬟的头髫,轻轻提上桌子;一只手捏了拳头,把丫鬟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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