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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连城壁-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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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毫的恢复转来,待气充魄定之后,然后来商量才术。中人以上者,要用七分气魄,三分才术;诸兄们本领不足,只算
得个中人以下之人,若有得三分气魄,以七分才术济之,亦可以为成人矣。”
    那些及门的高足得了真传,个个从气魄做起,做到才术上去。
    费隐公又会审时度事,因人而施,问他尊■是那一种人,好做那一种事,到那不先不后的时节,把个法子教导他,
没有一个妒妇不被男子压倒。不上三年,数百里内外几有《汝坟》《江汉》之风,“吃醋”二字竟没有人说起。
    只有一个妇人,住在费隐公隔壁,偏要与他作梗,年过四十而无子,不容丈夫娶妾。人都说妒总管的威名,但能服
远,而不能制近,费隐公甚以为耻。
    这个妇人叫做淳于氏,丈夫穆子大,是个有名的孝廉。他家惧内之风是祖坟上荫下来的,父传于子,子传于孙,再
不曾空了一代。
    孝廉之父与费隐公乡、会同年,最相契厚,未死之前,曾对费隐公道:“小弟不肖,做了一世罢软丈夫,不能振拔,
可惜这个同年老师不曾认得,如今甚以为悔。只是亡妻虽妒,还妒出个儿子来,不曾使小弟绝后。
    不像如今的儿妇,除吃醋醋之外,并无他长;做亲二十余年,不曾怀娠一次,又不许小儿买妾,将来必有绝嗣之忧。
这个年侄门生,是一定要拜的了,你千万不要拒绝。若还教诲得来,使他做个亢宗之子,娶房姬妾,生个儿子出来,则
老年兄之恩德与小北之宗祀,俱不泯矣。“
    费隐公道:“漠不相关之人,尚且替他筹画,何况同年之子。
    只要令郎不弃葑菲,肯来相商,还他有后就是“此老回去,正要率领儿子来拜门生,不想被家务缠了几日,又忽然
生起病来,不多几时就物故了,迷个年侄门生究竟不曾拜得。
    淳于氏知道左邻右舍没有好人,见了丈夫,定要劝他娶妾,就以守制为名,把丈夫关在家中,一步不许他走动。有
时出门拜客,定要送到门前,直待他走过费家,方才进去,其畏妒总管也如此。
    直到三年服阕之后,穆子大的年纪一发多了,虑后之心十分急切,只得转托朋友替他先容,把费隐公约到别处,方
才拜了门生。一来求他传授心事,为此时疗妒之方;二来借他遥作声援,为将来御妒之计。费隐公也把从前的秘诀传授
他一番,叫他回去培养气魄。
    穆子大道:“门生所处的时势,与别人不同,娶妾生子之事,一日也迟不得了。若要气充魄定之后,才来商议才术,
极少也得三、五年。到那须鬓皓然,精髓告竭的时节,就娶了姬妾来,也用他不着了。还求老师别作商量,想个早间种
树、晚上乘凉的法子,才于门生有济。”费隐公想了一会,又对他道:“‘气魄’二字究竟是少不得的,没有浩然之志,
如何行得道义出来?如今没奈何,只得用个权宜之法,你自家没有气魄,把学生的气魄借你去用一用。你今日回去,就
要把娶妾的话劈空讲起,他若穷究来历,就说是学生的意思,因念同谱之情,不忍令先尊绝后,故有此举。且看他如何
答应,再来见我,我自有应变之法。”穆子大道:“若还这等说法,他毕竟要震怒起来,断绝门生的来路,就要求见老
师为善后之计,也不能够了。?费隐公道:”他不放你出来,我自有破柱取人的手段。
    不必自己亲征,只消几个门下之士,以公讨妒妇为名,赶到府上去,羞辱他一顿,连你也要发作几句,还要逼你离
绝他。到那时节,我自有法子引他入彀,决不至于有纵无收。只是这桩事情,利于急而不利于缓,一面托人寻亲,一面
与他讲话。等他略有肯意,就娶进门,方才没有转变。若还尽了几日,你是个没有气魄的人,就像舞仙童的一般,全看
神仙附着他,方才舞弄得起;一刻离了神仙,就要露出本相来,没人畏惧他了。
    所以这桩事情,再缓不得。“穆子大听了这些话,不觉胆壮起来了,把他分付的言语,改头换尾做了一篇新奇文字,
去说那■内将军。
    走到家中,见了淳于氏,预先耀武扬威,把妒总管的声势着实夸张一遍,渐渐说到他身上来,说:“他征服了醋大
王,威名远播,常山县中没有一个妒妇不出来投降,不有儿子的都劝丈夫娶妾。凡是惧内之人,感颂他的恩德,都约齐
了去拜门生,竟不通知一声,把我的名字也开在数内。这也罢了,又有许多好事的朋友,要替他广施德化,大家劝我娶
校我再三回绝他,他就成群结党做起武断之事来了,刻了一篇征剿妒妇、公讨忤逆的檄文,各处传谕,说我年近五旬,
未有子息,现为妒妇所制,不肯买姬置妾,以危宗祧,使妒总管之德化不能遍及于桑梓。仍限我十日之内,置买侧室。
如过期不娶,即系不夫不妇、伤伦败化之人,要一齐打上门来,声其罪而致讨。你说这桩事情好笑不好笑?”淳于氏听
了这些话,就翻转面皮来,先骂一顿,方才问他道:“你这些巧话要骗那一个?你这些硬话要吓那一个?我家绝嗣与别
人何干,他来逼你娶小?就是男子不敢娶,妇人不容娶,也是仕宦人家的常事,又不是谋反叛逆,为甚么就征剿起来?
明明是你自己生心要做不轨之事,又惧怕我的法度,不敢胡行,故此假借别人威势来吓制我。我是个不受欺骗、不怕吓
制的人,征剿不征剿,且等他上门,我自会抵敌。你从来不敢放肆,今日忽然大胆起来,这个初犯断饶不得,好好跪过
来领打!”说了这几句,就揪住穆子大的耳朵,要用起家法来。
    穆子大的刑罚往常是受惯的,如今有了靠山,正要处治他,那里还肯受他处治?就像杀猪一般高嘶大喊起来,要等
费隐公听见,好发救兵的意思。
    谁想远水救不得近火,倒在火上加起油来。淳于氏道:“你这等叫喊,难道是号召别人来摆布我不成?”
    竟把丈夫擒倒在地,捏了家法打个不数。
    打完之后,又取一把交椅,朝东而坐,对了费家的宅子,呼了隐公的名字,高声大骂起来道:“你自己要做乌龟,
讨了一伙粉头在家里接客,邻舍人家不来笑你也勾了,你倒要勾引别人也做起乌龟来。你劝别人娶小,想是要把自己的
粉头出脱与他,多卖几两银子,又好去贩稍的意思。莫说我家的男子遵守法度,不敢胡行;就是要讨,也要寻个正气些
的,用不着那些骚货。这个主顾落得不要招揽。”骂了一顿,又指定醋大王的名字,把他脚色手本,细细的念将出来,
说:“你的来历那个不知?你的名头那个不晓?前面的丈夫是你亲手弄杀的,弄死丈夫是你亲手弄杀的,弄死了丈夫还
不替他守寡,孝服不曾满,就发起骚来,要想出嫁。这样忍心害理的事,亏你做得出!
    既出来嫁人,也要存些大体。醋大王的威风,关系天下妇人的体面,只因你一个丧气,使天下的妇人都丧气来,成
个甚么体统?嫁过来的时节若还三夜美丽夜不得成亲,然后倒了威风,也还气得你过;只熬得一夜不曾同宿,就去拜倒
辕门,使男子得志,还要办酒请罪他,这样丧名败节的事,也亏你做得出!“
    骂完之后,又去拷打丈夫;定要逼他画了供招,千年万载不敢娶妾,方才住手。
    到了第二日,气愤不过,依旧向着东边,重新骂起。正骂到发兴之处,不想上百个男子一齐拥上门来,一个一拳,
就把两扇大门捶得粉碎。一齐叫喊道:“妒妇在那里?快走出来!”
    淳于氏见势头汹涌,知道众怒难犯,口便应他:“我在这里,你们要怎么样?”那个知窍的身子,与那双在行的小
脚,却比口嘴不同,一步一步的缩将进去,要拴上房门,为闭关自守之计。又对丈夫道:“你这个失志乌龟,难道看了
妻子被众人殴辱不成?”他这句话明明是个求救之意。穆子大怕他识破,故意做些畏缩之形,也随着他的身子要躲进房
去,却像自家见了众人,也不免于难的光景,被淳于氏推将出来,竟把房门闭上。
    外面的人听见淳于氏的声气,一步远似一步,知道妇人家胆怯,不敢出头。大家就乘虚而入,一步进似一步,竟打
进内室里来。
    穆子大看见众人,做个躲藏不住的光景,方才走去拦住道:“列位虽有盛情,也不该如此,还要分个内外才是。”
众人道:“胡说!你这样没用的人,少不得被妒妇磨死,绝了后代,这分人家指日之间就要冰消瓦解了,还有甚么内外?”
淳于氏躲在房中,回覆他道:“就是绝了后代,也是命该如此,与列位何干?要你们这等着急。”众人道:“我们众人
不是你公公的年侄,就是你丈夫的朋友。朋友绝嗣,就与我们绝嗣一般,怎么不干我事?况且费老师大宣德化,远近的
妇人没有一个不改心革面,偏是你这狗妇在近边作梗,其实容你不得,要打死你这狗妇,等丈夫另娶一房,好生儿子。”
说了这几句,就骨骨碌碌,打到房门上去,其声如雷,比起先捶门的声势更加利害。只是手法不同,起先用拳头,此时
用巴撑,声虽重而势实轻,所以两扇房门再打不碎。
    穆子大故意惊慌直来,跪在众人面前替妻子讨饶。众人道:“既然如此,打便不打,这个妒妇断然容他不得,你快
快写封休书,趁我们在这边,休他回去。”淳于氏在里面应道:“我又不犯七出之条,把甚么题目休我?”众人道:
“七件里面,你倒犯了三件,还没有题目?”淳于氏道:“那三件?”众人道:“妒是一件,不生子是一件,不孝是一
件。这三件之中,那一件是不该出的?”那房门外面现有文房四宝,众人一边说,一边写,到说完的时节,连休书草稿
都替他打就了,竟拿住穆子大,要他誊真。
    穆子大不写,众人就千“不孝”、万“乌龟”骂将起来。
    骂之不已,又扭住他的胸脯,你捶一空拳,我踢一虚脚,做个打草惊蛇之意。丫鬟使婢看见,只说家主果然吃打,
都惊慌啼哭起来。
    穆子大叫喊道:“列位不要打,我写就是。”众人放了手,穆子大提起笔来,一挥而就。众人捏了休书,又逼他去
雇轿子。
    内中有一个道:“费老师就在隔壁,他家轿夫轿子都是现成的,问他借用一用就是了。”众人道:“也说得是。我
们喊了半日,口也干了,大家一齐过去,一来借轿,二来吃茶,略歇一歇力,再来打发妒妇起身。”
    就一齐走了出去。
    不多一会,有个老妇人走将进来,对着穆子大道:“你家为甚么原故,门都被从打下来?大娘在那里?为甚么不见?”
    穆子大并不回言,只把指头指着房内。
    那妇人道:“原来躲在里面,这等快请出来,有我在此,不怕那个吃你下去。他若再来放肆,拚我老性命结识他。”
淳于氏在门缝里面张了一张,原来是换首饰的妇人,叫做钱二妈,一向在他家走动的。淳于氏就把门缝一开,招了他进
去。钱二妈问他原故,他把始末根由,略略说了几句。
    钱二妈道:“这等说起来,是通县的公愤了。自古道:”从怒难犯。‘又都是些举人秀才,不是惹得的,少刻打进
房来,连我也不分皂白,老人家吃亏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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