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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春寒 by晓渠-第25部分

小说: 春寒 by晓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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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雪白的床,干净得有些刺眼,如同仰恩此刻脑中空白,整个世界只剩空荡荡的,透明的空气。护士跟他解释说尚文已经脱离危险期,接受家里的安排,转到他处疗养。仰恩感到一阵冷,手指尖暗暗抖着,悄悄地蔓延到五脏六腑,却再不觉得疼痛,忽然感觉伤心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而此时的自己已经是个一无所有,穷到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崇学没想到尚文会不辞而别,仰恩却没觉得惊讶。他太了解尚文,那是个弹簧一样的人物,外界施加给的压力越大,他反抗得越厉害;而当他的反抗到了一定的程度,只会往回缩,因为任何一个弹簧的弹性都是有限的。那晚破斧沉舟的表白,不顾一切地替自己挡枪,仰恩心里便隐约有数,尚文为了自己可以不要生命,可只要他活着,不管多么不羁叛逆,最终仍不能挣脱原家的柔韧的束缚……只是自己,该坚持的时候没坚持,要死心的时候却又不死心,终于输到彻底,身无一物。 

 

 

 

  诺大的病房里,仰恩孤伶伶地站了很久。房间有很大的朝南窗户,因为是晴天,灿烂耀眼的阳光铺了满地满眼,自己在尚文昏迷这么长的时间里,夜夜这里陪伴,总是黑漆漆一片,时常阴天,连月亮也不见,哪见过这阳光明媚时刻?只能在黑暗里,在无人时候才敢掏出来的爱,是不是尚文他也觉得辛苦?不知道为什么,仰恩心里几乎确定,他和尚文恐怕此生再难相见。低下头,他看见一滴水落在自己的黑色皮鞋上,于是碎了。 

 

 

 

  护士离开时,门是虚掩,他能看见走廊的地面上投射着崇学抽烟的影子。 

 

  “你能见到他的吧?”仰恩冲着影子说, “那请你转告吧!说我只是想确认他身体恢复,没有别的想法。” 

 

  地上的影子移动了,丁崇学出现在门口,他腰身依旧挺得笔直,眉头却是紧紧锁着,脸上布满阴霾。他看着站在几步之外的仰恩,他已经骨瘦如柴,巴掌大小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此刻依旧明亮,因为背着阳光,整个人象是给镶了金边,竟仿佛一阵风能吹走。崇学感到胸口一紧,他想着仰恩刚刚跟父母脱离了关系,不禁痛恨尚文的不辞而别。虽然他不赞成尚文的莽撞的“真诚”,可此刻哪怕他能留在仰恩身边,安慰他一句,或者陪他坐上一刻也好过消失无踪吧? 

 

  “跟我去上海吧!” 

 

  这话几乎没经过大脑的考虑,好象在嘴边放了很久,当崇学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已经在仰恩的脸上看到不可置信的表情。 

 

  “就当散心也好。” 

 

  “现在不想谈这些,”仰恩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崇学感到一阵不寻常的温度,几乎下意识擒住仰恩的胳膊,问道: 

 

  “你还好吧?” 

 

  手上的重量忽然增加,仰恩的身子慢滑下去,整个人向后面的墙上依靠过去,崇学深感不妙,另一只手臂抄上去,将仰恩整个揽在怀里,滚烫的身躯,几乎要把他胸口烫开一个洞。没有反抗,仰恩半睁着眼睛,喃喃低语道: 

 

  “我累……很累……” 

 

  崇学的大手扶起仰恩歪在一边的头,轻按在胸前,他盯着那苍白光洁的额头看了很久很久,犹豫着犹豫着,终还是忍住心里的欲望,他的手指温柔地刮过仰恩整齐的眉毛,低声回答: 

 

  “睡吧,我不让人吵你。” 

 

 

 

  只觉得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却一直没有醒。仰恩觉得身体上精神上都是一种从没有经历过的疲惫。自那晚的折磨以后,因为尚文的昏迷,他用残破的健康撑着,再到父母的摒弃,尚文的离去,一波一波的巨浪想也不想地尽情拍打在上他的身心,终于在最后一道海浪拍下来之前的一刻垮下来,病来如山倒,连着烧了两个多星期,神智不清,汤水靠人灌才能进食。身体上倒不觉得大的疼痛,只是疲惫不堪,象是给人抽光了力气,巴不得有人替他呼吸,替他心跳。整个人真正清醒过来,是在一个黄昏,感觉扒了层皮般,看见自己的干柴棒一样的手臂都吓了一跳。陪在身边的只有姐姐肖仰思,她穿着身黑色厚旗袍,黑色的开司米披肩,眼睛有些红肿,见他醒过来,却是笑了: 

 

  “大夫说你得明后天才能醒,我说你嘴谗,饿了这么多天,闻到我这粥,定是要醒来吃。”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碗青菜瘦肉粥,还冒着热气。 

 

  “姐是最了解我。”仰恩心中愧疚,自从他和尚文的事情公开,仰思在原家的处境必定不好,可她对自己连一句责备都没有。他手上没力气,却还是勉强接过粥,放在床边,半躺着安静地吃。 

 

  仰思整理了一下批肩,平静地说: 

 

  “几天前,尚文离家出走了。” 

 

  仰恩停顿了一下,“粥太淡了。” 

 

  “大夫说,你胃空久了,先不能吃重口味的东西,先将就着吧!等恢复恢复,姐再给你做好吃的。” 

 

  仰恩很快吃完,接过仰思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手擦脸,见仰思转身出去倒水忽然问道: 

 

  “说了去哪里么?” 

 

  “没说,风眠猜是去,去苏区了,他和那头一直有联系。这事情不能宣扬,怕给人知道,对外面说他定居美国,倒是求了不少关系去找,我看够呛,他连名字都改了。还有,你昏迷的时候,他来看过你两次。” 

 

  慢慢地,又说到崇学的上海之行一直拖着,丁啸华已经调任苏州,催了好几次,却不见崇学南下。仰恩斜靠在枕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却又有些心不在焉,对于尚文的出走,更是没什么大反应,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仰思走出屋子的时候,感到脸上痒痒,又有眼泪淌下来,她随手揩干净,去换了盆热水,给仰恩擦背。仰恩的后背瘦得看得见一条条的肋骨,她小心擦拭,忽然听到仰恩的声音嗡嗡地传过来: 

 

  “爹娘还好么?” 

 

  仰思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再想强作从容却难了:“都挺好。” 

 

  仰恩转过头,黝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仰思: 

 

  “姐,你在外面又哭了,而且,”他说着,声音竟也有些颤抖,“你很少穿黑衣服。家里怎么了?” 7L7KBY61 

 

 

 

 

 

 

 

  27 

 

 

 

  “姐,你在外面又哭了,而且,”他说着,声音竟也有些颤抖,“你很少穿黑衣服。家里怎么了?” 

 

  仰思没回答,只在瞬间泪流满面。仰恩似顿悟,他慢慢转过身,冲着墙壁,再也没说话。周围的每寸空气都在结冰,将他团团封住,象是躺在水晶棺材里,外面的世界忽然变得无比清晰,所以他看见父母离去时的背影,看见尚文转身前的微笑,看见散落在风中的,昨日的昨日……看见过去的每一天,看见曾经围绕在身边的每个人……看见四季无声地走过,看见时间沉默地流淌……然而整个世界脱离了他,抛弃了他,渐渐地,渐渐地,远去了,越来越小,终于没了……只剩他一人,冰封在宇宙无人的角落…… 

 

 

 

  树木绿了又黄,天气热了又凉,院子里的枣树结了满树的大红枣,青青红红的,倒是好看。仰恩整个夏天也没跨出院子一步,病得不重,只是咳嗽,精神却一直不好,有时候整天不吃不睡,一个人坐在屋里看书;有时候却一睡就是几天。不怎么爱说话,状况好的话有问有答,不好的时候,说什么他似乎都听着,却仅此而已,更别提主动跟人聊天。中医西医看了不少,开始时药象流水一样灌下去,也不见什么效果,倒惹得他时常吐个没完,连食欲也没有。逐渐地,仰思便当他是郁结于心,也不迫他吃药,只经常陪着,崇学也是隔两天就过来看看,快到中秋,倒似乎恢复了一些,脸上偶尔会带笑容,有时候还能跟崇学聊上两句,精神大好了。 

 

  中秋这天,仰思也没回原家,从外面买了几样月饼,五仁,酥皮儿,都是仰恩喜欢的。一大早崇学送来些水果,估计是因为晚些时候原家有团圆饭,才会赶早过来看仰恩。 

 

  “怎么没有葡萄?”仰恩问,“中秋不都吃葡萄的么?” 

 

  “你咳嗽还没好,葡萄少吃吧!”崇学说着递给他一只削好的红绡梨,“梨是镇咳的,对你好。” 

 

  仰恩接过来,在手里玩弄着: 

 

  “你为什么一直没动身?不是早就说要去上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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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学在果盘里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个苹果: 

 

  “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他微微侧着头,有些不解,却听崇学继续说, 

 

  “你还没表态,跟不跟我去上海呢!” 

 

  仰恩脸上瞬间划过一丝错愕,随后专心吃梨,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只有一缕上午明亮的阳光,透过镂花的窗,打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映着空气中的微尘,象漫步的蒲公英一样飞旋。仰恩说: 

 

  “我们去爬山吧!” 

 

 

 

  因为是节日,天气又好,去爬山的人很多。在山下还碰到以前商务印书馆的同事刘文好和他的女朋友杜小姐。杜小姐在《京华日报》工作,曾经采访过崇学,也算熟识。两人都是格外亲切友善,于是结伴攀登。刘文好是个话多的人,一路上嘴也不停,不过心肠好,倒也不介意仰恩病愈,速度很慢。山路边不时有当地人卖水果,茶水,一行四人走走停停,偶尔在路边喝喝水,看看热闹,悠闲自在。崇学一直站在仰恩的左边,偷偷观察着他的神态。仰恩虽还体弱,心情却似乎不错。因为玉书的朋友也是记者的原因,仰恩主动问杜小姐记者的工作是否有趣;对刘文好的笑话也十分捧场,偶尔询问着旧同事的境况,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崇学的心情忽然大好。 

 

 

 

  因为慢行,到了山顶已接近黄昏。刘文好跟杜小姐都不是本地人,家在南方,所以不着急赶着回去吃团圆饭,坚持要留下来看月亮。山顶人不多,两个人索性找了个角落亲热耳语去了。仰恩站在山顶的一块大石之上,看着山谷间的树木给黄昏染了色,深深浅浅,远远近近。天气真好,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清爽和新鲜,太阳沉得很快,红红一团,不再耀眼。往事一幕幕地,在多彩的天空上演,他安静地凝神观望,最后,本来惘然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个淡淡的,释然的笑容,那么微小细致,五官似乎全无变化,只那神态却是真的笑了。世间路殊途同归,有人翻山越岭,有人宁可绕行,只要能到达彼岸,只要,没有什么可遗憾。仰恩注视着苍茫暮色的深处,那抹即将烟灭的光明,忽然说: 

 

  “我跟你去上海。” 

 

  丁崇学放眼四周,心胸间豁然开朗。西方还是彩霞满天,而东边已经依稀看得见,满月淡淡的轮廓。 

 

 

 

  尾声 

 

 

 

  “恩弟, 

 

  见信如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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