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方舟----小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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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了，霍松舟带著蒲雨一同来到郑航所说的疗养院。这里三面环山，风景如画，疗养院就坐落在绿树丛中。
他们按照医护人员的指点，来到一座幽静的湖边。
湖面碧绿而宽阔，远远地，便看到湖边的两个人───郑航推著轮椅，一个男人靠坐在上面，长久地、安静地注视著湖面。
“他把它当作大海了吗？”霍松舟带著蒲雨走近他们，轻声问道。
此时郑航才转过头来，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霍先生……！”
“蒲常一怎麽样？”霍松舟问。
“蒲先生的精神状况还算稳定，只是什麽也不做，更不说话，好像灵魂已经不在了。”
霍松舟边看看身後那男人───蒲常一穿著病人的著装，像听不到有人到访一样，仍旧看著远处。
“医生说，”郑航又解释道“蒲先生有常年酗酒的毛病，酒精已经严重损害了他的神经和身体，经历了那次的追逐之後，他已经吃不消了。而且似乎是我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很大震动，已经崩溃了。来到这里之後，他每天只是一直坐著，直到我发现了这座湖，带他来这里游玩之後，蒲先生就每天都要来，一待就是一整天。”
无论霍松舟对这男人有多大的怨愤，看到他变成一个萎靡的弱者，也还是心生同情。他问郑航：
“那你呢？每天陪在蒲常一身边，工作怎麽办？”
“我是海员，”郑航说“我也申请了疗养，打算在这里照护蒲先生，直到他情况好些为止。”
随後郑航看向蒲雨，他微笑著说：
“小雨，你已经恢复健康了。”
蒲雨颇有些腼腆，红著脸点点头。
郑航又问：
“想见你爸爸吗？”
随後他拉著蒲雨走到蒲常一面前。蒲雨费了好大力气才抬起眼神，发现眼前的男人比印象中的父亲白皙些，也微胖些。那男人似乎查不觉不到有人接近，眼神仍旧停留在远处。
蒲雨这才对他说道：
“爸爸，我来想要告诉你───我和继父是相爱的，我麽要一起生活下去。不管你接受与否，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
随後蒲雨看向霍松舟，霍松舟也走了过来，牵著他的手对那男人说：
“如果可以，希望你再也不要妨碍我们。”
蒲常一许久都没反应，郑航便对他们说：
“蒲先生很少有神智，他大概听不到你们说话。不过……”
郑航欲言又止，霍松舟便问：
“你想说什麽？”
郑航才说：
“你们刚才说，不想要蒲先生打扰……我想问，如果今後的日子都把他交给我，你们是否愿意呢？我会养活他、照顾他，毕竟，那都是我欠蒲先生的，我愿意用一生时间弥补。只是……不知道小雨和霍先生是否同意……”
听了这话，霍松舟与蒲雨对视了一眼，看到那孩子露出难以名状的表情，於是霍松舟代替他说：
“谢谢你，郑航，你帮了我们大忙。如果你真这样打算，对我们其实是一种解脱。既拯救了蒲常一，也拯救了我和蒲雨。只是我们希望，你在有困难的时候，不要顾虑地向我们求救，小雨和我，都会愿意帮助你和他的生父，对吗小雨？”
蒲雨点点头，郑航也十分感激地点点头，随後三人寒暄了片刻，便告别了。
郑航返回蒲常一的身边对他说：
“蒲先生，小雨走了，你也要努力恢复健康哦……”
这个始终只有躯壳的男人，竟在此时微微点头，说了句：
“是的……”
“蒲先生？？！”郑航张大眼睛注视著他问道“你说话了？！你听到我的声音吗？？”
随即蒲常一又安静下来，好像从未说出过那两字一样，远远看著面前的“大海”，就在郑航要放弃的时候，蒲常一才又说：
“小雨……对不起……”

【救赎方舟】29章（伪父子文，慎入）最终章！！！

不久之後，蒲雨收到了一封信件。
他和霍松舟并排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端详著，打开信封，便看到其中端正的字体，写著：
“蒲雨你好，我是郑航……”
“郑航……？”霍松舟与蒲雨对视了一眼。
信中写道：
“你与霍先生来探望蒲先生，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了。我再三犹豫，还是决定给你写信，因为蒲先生对我说了许多事情……
“是的，蒲先生似乎从深深地自我世界中清醒了些，虽然他多数时间仍旧像幅躯壳般呆坐著，但他还是用短暂的清醒时间，给我讲述些故事。
“他讲的，都是小雨小时候的故事。从你出生开始，到他精神异常之前，记忆都非常深刻，他始终说著‘小雨很可爱’、‘小雨是我和他妈妈的宝贝’、‘是老天爷给的礼物’。
“每到那时，我总忍不住微笑，因为我感到，我认识的那位可爱、正直的蒲先生又回来了。
“我知道，小雨心中有太多伤痕，那些伤痕也许永远也无法愈合，更不是花费金钱或时间就能弥补的。我并非请求你的原谅，而是想要告诉你，蒲先生他渐渐恢复了神智，若没有你来探望，他也许会永远沈溺於自己崩溃的世界无法自拔。霍先生曾说，是我拯救了蒲先生，可我觉得，真正拯救他的人是你。
“另外，医生说蒲先生的健康状况很差，他常年酗酒，肝脏受到了很大损伤，消瘦了、也无法随意行动，唯一换回的，就是身为常人的知觉。
“小雨，我请求你，再来看望一次蒲先生好吗？他不会再伤害你了。又或者。这会是你们最後的一次见面。”
看完信之後，蒲雨再次与身边的男人对视了一眼，霍松舟点点头说：
“去吧。”
不久之後，他们再次来到疗养院，与上次一样，是在湖边见到郑航和蒲常一的。那男人坐在轮椅上，身上盖著毛毯，脸色白皙却也消瘦得很，他仍旧远远注视著湖水。
见他们到来，郑航便低声对他低语道：
“小雨来了。”
那一瞬间蒲常一似乎露出了微笑。看到父亲的微笑，蒲雨顿时有种奇特的感触───那副脸孔仍是曾经伤害、欺凌自己的男人，然而他的表情却让别人无法想起“怨恨”二字。
郑航低声说：
“谢谢你们来看望他。因为恶劣的生活习惯，他的肝脏快要崩溃了，医生说他的情况不太好……”
就在此时，那男人轻声说了句：
“小雨……”
随後伸出手掌在虚空中等待───与先前粗壮有力的手掌如此不同，它好像老人那样无力而消瘦。
蒲雨看了看霍松舟，那男人便对他点点头，少年这才缓步走到跟前───父亲的双眼灰蒙蒙的，即使蒲雨站在跟前，他仍旧直视著前方。郑航告诉他：
“他几乎完全失明了。”
蒲雨这才低下头，他并不想同情这个男人，毕竟，他是将他引入地狱的魔鬼，从他年幼时起，他便带来了无穷的侵犯，“父亲”这个词语，在蒲雨看来便是灾难的代名词。是的，蒲雨不想同情他，他转过头去不看那男人，那男人却低声说：
“你看吧……小雨，大海多美，看到了海上的日出日落，就不必再去看其它的美景……因为再没有什麽，比大海更美丽了……”
“他总是这样，”郑航说“总是对‘小雨’讲这些。”
看到蒲雨皱著眉头不愿理睬的神色，郑航又说：
“蒲先生已经醒悟了，那个支配了他十余年的扭曲人格，已经在你得救的那天得到了救赎，蒲先生不记得曾经对你做过什麽，现在他每天都梦到你，梦到自己是个好父亲……小雨，你原谅他好吗……”
“可是───！”
蒲雨刚要开口，蒲常一便接著说道：
“所以，成为海员吧，小雨，爸爸希望你也看到那一切……海上的一切……”
“蒲先生，”郑航对他说“小雨来了，你看看他啊。”
“小雨是我可爱的小儿子，”那男人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说“他小的时候就最喜欢玩轮船，还用小手跟我打钩钩，说今後一定要成为海员。郑航……小雨作了海员吗？”
郑航没说话，那男人便回答自己说：
“作了，我看见小雨的船了，每天都在这片海域上驶过，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他长得像妈妈，性格像爸爸，小雨真威风，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礼物……只是……”
那男人露出寂寞的神色说：
“他长大了，不愿回来了，就像爸爸那样，忘了还有一个家……”
“蒲雨在这里呢，”郑航说“就站在你面前。”
那男人干枯的手掌在虚空中抓握了一次，蒲雨并未迎上那只手掌，郑航看了便知道，那孩子并不原谅他的父亲，於是他只好遗憾地低下头。
蒲常一摸不到蒲雨，於是就问：
“小雨什麽样子？穿著制服吗……？”
“他……”郑航踯躅著，他看著那男人浑浊的双眼中透著渴望，好像一位垂暮的老人，期盼听到远航儿女的回音。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孩子永远也不愿回应他了……
郑航又想到那时，这男人意气风发时的样子───他是他的爱人，直到现在，郑航都对他怀著温柔的爱意───只是如今，他样貌全改，再也不见了英姿。
这男人步入死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这让郑航无比想要对他说个谎话───就说小雨做了水手，至少让那男人心怀满足地离开。然而他不能代替小雨原谅他，毕竟，蒲常一所做的一切，都该糟到如此的报偿……
此时蒲常一又问了一句：
“小雨穿著制服吗……？”
就在郑航不知如何开口之时，蒲雨突然轻声说道：
“黑制服……金帽徽……笔直的裤线……蒲雨是船长……他的船开过来了。”
听到这话，郑航惊讶地望向那孩子───蒲雨低著头，表情难以名状，眼泪似乎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哦……”蒲常一听了，低沈的嗓音缓缓说道“小雨的船，今天又路过这里……”
“不是路过，”少年说“他是来看望你的。”
随後握住干枯的手掌说：
“蒲雨就在这里。”
那男人混沌的双瞳中，顿时分离出两片水色，他微微蹙著眉，艰难地开口道：
“爸爸的孩子，你怎麽才来……？我和你的妈妈，每天都想念你。但如果你爱大海，就去航行吧，只是不要忘记了我们，还有家……”
“爸爸，”蒲雨的眼泪也弥漫上来，低声说道“这也是我和妈妈，想要对你说的……”
最後一次见面，之後不久，郑航便又寄来了信件，他说：
“蒲先生去得十分安详，离开时还低声说著‘黑制服，金帽徽，笔直的裤线……’，我将为他安排海员的礼仪，把他的骨灰撒入大海。”
父亲骨灰启航的那天，蒲雨一直若有所失地盯著窗外，霍松舟问道：
“你在想什麽？”
“我不该原谅他……”少年忧郁地说。
“其实你做得很好……”霍松舟说“你让那个失落的灵魂得到了救赎，就算是死，他也了无遗憾了……”
随後他将蒲雨拢在身边说：
“在郑航落难的时候，是你父亲蒲常一救赎了他；在生命终结时，是你救赎了蒲常一；现在小雨也许需要救赎，猜猜谁会帮他……？”
蒲雨深吸了口气，看著高原的天空，看著大海的方向，转而看著继父温柔、俊朗的脸孔答道：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霍松舟……”
阴霾的天空不久便绽放出阳光，波涛中沈浮的少年，此时触到了小舟，那只小舟将载著他航行，不论风暴与否，他们都将如此航行，直到生命的航程终结为止……


《救赎方舟》…全文完…　2008。2。28─2008。9。2　by蟑螂小明


【救赎方舟】番外短篇…完…（伪父子文，H慎入）

蒲雨升上了高中二年级，虽然经历过许多磨难，可如今的他已经站立起来重新面对生活，步入常人该有的幸福青春。
那天是家长开放日